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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第四十七章

話機咔噠咔噠地記錄完畢,指示燈開始閃爍。我與福阿德交換眼色。
先把鞋底泥巴剔除乾淨,然後把家裡全部查看一番。屋裡空闊安靜,沉默中似乎有一種蓄勢待發的力量,只等一聲令下,便會爆發出生命活力。我踮起腳步上了樓,打開了電腦,滴滴嗶嗶之聲頓時刺穿了寂靜。打開搜索引擎,搜索布拉格的圖片。幾秒鐘內,屏幕上便出現了12幅小圖。下拉滾動屏幕,出現城堡、政府大樓,甚至大衛說過的那座鐘塔。我跳轉到另一頁。
「必須等暴風雨過了才能走。」
我搖搖頭,突然感到一陣劇痛——對蕾切爾的強烈擔心。
我依然緊張。
「你的新朋友?」
第三頁上的一個鏡頭讓我注目。下面註明「布拉格:查爾斯橋,」是長鏡頭拍攝的一座鵝卵石路橋。點擊那張縮略圖,大圖立即出現。背景中有一座小山丘,山丘最高處是一座城堡;橋與城堡之間是一片建築物,有些屋頂呈紅色。
我保存圖片,並啟動印表機。二戰期間,砸腦袋在布拉格,庫爾特也在那兒。這可不僅僅是榮格心理學上的巧合。我點擊「列印」。印表機蹣跚著卷進了一張白紙。
我下樓進了廚房,拉開裝雜物的抽屜。那次遭九九藏書竊時,手電筒摔壞了,可我從未更換。我正在心裏責備自己辦事怎麼如此拖沓時,突然間,「砰」地一聲打破了寂靜。
隨著一聲金屬物撞地的「哐當」,新一輪恐懼再次穿透我全身。福阿德怎麼會知道我在家裡?剛剛撞到水泥地上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開門迎來的究竟是敵是友?
「你也不能給我說?」
「進來吧。」我合上保險栓,把槍放在了茶几上。
喝第二杯咖啡時,電話發出了顫音。我知道不能接電話。很可能是瑪麗安來的。或是羅傑。可如果是大衛來的呢?我盯著電話機。鈴聲繼續響著——宛如永無休止。終於,電話錄音啟動。
「看來是大麻煩。」
「我今天下午到達你那兒,請留言在哪兒找你。」
我點點頭。
目光移到掉在地上的金屬物體。眯著眼睛透過大雨,勉強看出是一把修枝的大剪刀。
我一下子僵住,手臂伸在抽屜上方一動不動。
「遭遇了暴風雨。」他側身靠攏他的手推車。
「艾利,我是羅傑。瑪麗安要我找你。她要與你碰頭。她說事關重大。請給她回電話。」
我小心翼翼地探腳于花叢之間,鞋底沾滿了泥土,靠著窗井那堵牆擠過去,同時試探著避免九_九_藏_書紫杉鋒利的細刺。我彎下腰費力地拉起井蓋。5英尺深的井底是一層礫石,混雜著多年累積的草坪雜碎:樹葉、細枝以及腐爛程度不一的雜草。我迅速看了一下四周,然後跳了進去。
我一下子鬆弛下來,一把拉開門;但他看到我舉著手槍,急忙后跳,雙手高舉。
我緊握手槍。
風雨聲太大,他是吼著說的。由於雨水直流,他的衣服緊貼著身子。
我給他拿了一條毛巾。
「女兒?」
終於放鬆下來。
我命令自己移過去。雙腿紋絲不動。又一陣重物觸地的「砰砰」聲。
我看了一眼外面。層層雨幕抽打著草坪。狂風吹得窗戶「嘎嘎嘎」地作響。我們走進廚房坐了下來。
恐懼刺醒了我癱瘓的雙腿。我衝過去,抓起手提包,掏出那把柯爾特式自動手槍;躡手躡腳走到門口,打開槍上的保險栓,把槍舉到胸前。我呼吸急促、心跳劇烈!從貓眼裡看出去——
他跟著進了屋。
客廳里。我細看每一個角落。找到了,只需7步就可拿到。
「我沒聽見。」
我們搬進來以前,這窗子就是關好並漆過的;此刻覆蓋著不少的蜘蛛網,有的還是最近才接起的。我盡量不碰著它們,小心地把一層石read.99csw.com子和樹葉刨到一邊,然後蹲下,把塑料袋放進去,再蓋回那些石子與樹葉,確保看起來沒有人為的痕迹;然後雙手撐著井口爬了上來。再一次查看院子和前面的街道。沒人。我放回井蓋,回到屋裡。
「你的前夫?」
糟糕!如果有人竊聽——當然有人在竊聽——他們就會知道他會到哪兒;立刻刪除!
他猛拉著拇指。
天空烏雲滾滾,預示著又一場傾盆大雨即將來臨。我兩眼掃過草地、皂莢樹與常綠灌木下面的鳳仙花花圃。花圃後面,房屋地基處有一口採光井,窗井上遮蓋著半圓形的塑料井蓋,井蓋被那些紫杉遮掩了一部分——我幾乎忘記了還有這麼個地方。
又一個叉形的閃電噴濺而出,把草坪照得通明。庭院里空無一人。然後只聽得「哐啷」一聲,好像是什麼金屬物品刮碰到了窗下的水泥地上。離房子太近了,看不見。我全身成扁平狀緊緊貼著牆九_九_藏_書壁。真不該回家來!應該聽多莉的。
「我本想就呆在車裡,可車窗關不上;看見你關窗戶,才知道你在家的。」
他眉毛一跳。
手槍。如果能拿到包,就可以拿到手槍自衛了。見鬼!我究竟把它放哪兒啦?
「你不能。我甚至不該回家。」
我沖了個澡,換上了牛仔褲和T恤衫,然後下樓到了廚房。在壁櫃里翻了一陣,拉出來一個塑料袋;把那份傳真仔細地裝了進去,再用扣式扭線環把它紮緊,然後走出屋子。
「不錯。」他居然還記得,這倒讓我吃驚。
圖片慢慢地吐出時,新一輪大雨滂沱而下。我關上窗戶。叉子一般的閃電燒焦了天空,炸雷落向頭頂,猶如山崩地裂。冰雹擊打著屋頂。燈光閃爍了一下。兩下。然後全滅了。顯示屏全黑,印表機停止。滿屋陷入沉寂,先前所有的滴滴聲、嗡嗡聲、震動聲全都變成了可怕的寂靜。
「那個種了很多玉簪花的女人,森林湖的?」
又是「砰」地一聲。還有「沙沙沙」的聲音九_九_藏_書
「你怎麼在這兒?」
「和那個要我拍片子的女人有關。」
「我怎樣才能幫你?」
我看著地板。
回到小區附近時,已經沒下雨了。我四下觀望,看看有沒有異常情況;到了車庫門外,也仔細聽聽。什麼也沒有。我一步跨兩梯上了台階。廚房裡,電話答錄機的指示燈不住閃爍。
突然一股電流掠過全身的每一根神經:我認識這座橋!儘管這是一個遠景,我見過的那張照片是中景,卻是同一個位置。露絲家那張照片里砸腦袋就站在這座橋上。砸腦袋、女人和嬰兒。城堡為背景。
毛巾從他頭、臉、手臂擦下來,然後圍在了脖子上。他盯住那把槍:「艾利,你遇到麻煩了。」
「我敲了門,可你沒理睬。」
聲音在屋外。我向窗外窺視。
大衛的聲音穿透了寂靜。
旁邊的文字說,這是查爾斯大橋與赫拉特洽尼城堡。城堡起源於中世紀,數世紀以來,經過了歷代君主及諸侯的擴建;現在它高聳于城市上空,成了昔日奧匈帝國的紀念物。大橋就在它前面,巴洛克風格的聖徒雕像群夾道而列。此橋修建於1342年,而其木結構部分,則可追溯至公元900年。
「不是。」
他臉上刻滿了關切。
福阿德站在門口,渾身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