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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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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走廊上沒事兒吧?」她問約翰尼。「這裏很暖和,我很願意他在新鮮空氣中午睡。」
「真的,我……」
但這是格萊克叫他乾的。
「夥計,我希望沒有。」陌生人說,走到台階下面,「你要麼是約翰·史密斯,要麼是他的孿生兄弟。」
也許那人不是一個小丑。他對1975一1976政治環境的估計並不全是錯的。建造風車而不是擋風牆……前程遠大。
「啊,也許我們能互相為對方做些事。」陌生人踏上台階,伸出手。約翰尼握握他的手。「我叫理查德·迪斯。《內幕)雜誌的。」
「格萊克你不明白,你不……」
「只要他不去吃那些木柴就沒事兒。」
「我想我該拿出槍射死擅人民宅者。」約翰尼說。
「約翰尼?是你嗎?」
「讓我把小皇帝抱出來。」她說;打開乘客一側的門。
「我要競選明年的眾議院議員。」格萊克重複說。他穿著棕黃色的卡嘰褲和一件藍襯衫,袖子捲起來。他在銀行家的辦公室中顯得很不協調,好像隨時會站起來進行無目的破壞,推翻傢具。打碎貴重的雷明頓畫、扯下窗帘。
他皺皺眉頭。
「汪崩克!」丹尼說,一隻胳膊很隨意地摟住約翰尼的脖子,很愜意地看著他母親。
幾乎沒有選過小丑。
甘德龍的嘴動了一下,但沒發出什麼聲音。格萊克又微笑了,好像太陽突然衝破烏雲:「別在意。如果要在一起工作的話,就別互相傷害。」
「他在走廊上沒事兒。」約翰尼說。
約翰尼走到廚房,開始慢慢準備兩個人的晚飯。父親和兒子都過著單身生活,這也不壞。他仍在痊癒中。他和他父親談論他失去的四年半時間,談論他的母親——他們談這話題時總是小心翼翼的。也許不需要理解,但需要達成協議。這也很不錯,這是一種彌補過去的方法。但等到一月份他去克利維斯·米爾斯教書後,這就會結束了。上個星期,他收到戴維·皮爾森寄來的半年合同,他簽了字,又寄了回去。到那時他父親會做什麼呢?約翰尼猜他還會這麼生活下去。人們可以這麼平平淡淡地過日子。他周未會經常來看赫伯,只要這有好處的話。事情變化太快,他只能慢慢摸索著前進,就像一個盲人在陌生的房間一樣。
格萊克嚴厲地皺起眉頭:「查克,我從來不開玩笑。人們……他們認為我在開玩笑。報紙認為我在開玩笑。你去看看喬治·哈維、問問他我是否開過玩笑。你應該很明白。我們畢竟在一起埋葬過屍體,對嗎,查克?」
「你說什麼?」他問。
他摟住她的腰,輕輕地吻她。她的嘴張開了。
「有多少錢呢?」約翰尼慢慢地問。他緊緊握著椅子的扶手,右邊太陽穴上的一根筋在有節奏地跳動。
迪斯聳聳肩:「是的、這是個冷酷的世界,對嗎?必須告訴人們這些事情,他們有權知道,但是,每發一篇悲哀的文章,都要跟著配發三篇告訴人們怎麼無痛苦減肥,怎麼獲得性快|感和怎麼接近上帝的文章……」
「如果律師能做好安排的話……」
「是嗎?」他並沒有太驚訝,
「啊,九月只有三十天,你知道,」迪斯說,「但這有點兒漏洞。約翰尼,你是個專家。你考慮的是大問題,這很好。你會驚訝地發現這些人考慮的是多少小的問題。我猜他們害怕打破自己的飯碗。我們的一位通靈者,愛荷華的梯姆·克拉克兩星期前寫信來,說他認為布茨伯爵明年會被迫辭職。誰他媽的關心這?美國的家庭主婦知道誰是布茨伯爵嗎?但你是天生搞這類事的人。」
銀行家抬頭看著他,眼睛無助地亂轉,格萊克·斯蒂爾森認為他像一頭被宰殺的羊。
他點點頭。
「我想完成某件事,」她直截了當地說,」 它是我們一直沒有機會完成的事。 」
當迪斯沿著私用車道向公路開去時,下午的陽光又照在車身上。約翰尼又坐到椅子上,手捂著額頭,等著頭疼結束。
「你也一樣。」
他伸出一根手指,抹去她面頰上的一滴眼淚。
「明天吧,」她稍一停頓后說,「明天見。」
」 我們在中緬因州有一位特約記者。他說雖然你從公共場合消失了,但你可能跟你父親住在一起。」
「你要幹什麼?銀行家問。樓外是新罕布希爾州里傑威的主要大街,街上車來車往的很熱鬧。銀行家的辦公室在三層,松木牆上掛著弗里德里克·雷明頓的畫和銀行家的照片。他桌上有一個樹脂相框,上面鑲著他妻子和兒子的照片。
「是我 」
「你好,約翰尼!」她舉起一隻手喊道。
他要考慮的是五萬塊錢。
現在約翰尼眼前開始發紅:「人們寄來東西,我可以留下。這是你說的。」
他探過身。
銀行家查爾斯(查克·甘德龍)是當地「獅子俱樂部」的主席,他有點兒不安地笑起來。斯蒂爾森總九_九_藏_書是使人不安。他孩提時非常瘦,他喜歡告訴人們「一陣風就能把我吹走」;但是,最終他父親的遺傳基因佔了上風,他現在坐在甘德龍的辦公室,就像一個油井工人。
「還在吸可卡因嗎?
她懇求似地看著他,「你明白嗎?」
白信封仍在他的桌子上。他微笑的妻子從相框里看著它。他拿起信封,把它塞進套裝裏面的口袋。他確信這是艾里曼乾的,艾里曼不知怎麼發現了,拍下這些照片。
「很有把握贏的,」格萊克替他說完。他從屁股口袋拿出一個信封,「我要你看看這些。」
甘德龍抬起頭,面孔慘白,雙手發抖。他的心在狂跳,他害怕自己會心臟病發作。
「我很好,」她說,「很高興你打來電話,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打來。」
那不關他的事。他的問題是籌到五萬塊錢。他開始考慮這一問題,就像一隻受到訓練的白鼠圍著盤子上的一塊乳酪打轉一樣。這大概可以辦到。是的,可以辦到——但會到此為止嗎?
約翰尼說:『「我不是一個開業的通靈者。我不是簡尼·迪生或愛德加·凱斯或阿歷克斯·但諾斯。不用談了,我再不願提這件事了。」
「是的,我想我明白。」
他給肯尼巴克打電話, 莎拉以前的室友接的電話,她說莎拉馬上就來。電話當地一聲放下了,在沉默中,他考慮著(但不是很認真地)是不是掛上電話,永遠再不聯繫了。這時,莎拉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查克·甘德龍麻木地搖搖頭。他一隻發抖的手正在按摩左半邊胸口——以備萬一。他的眼睛不停地落到那些照片上。該死的照片。如果恰好這時他的秘書進來怎麼辦?他停止按摩胸口,開始把照片收起來放回信封。
迪斯的臉由於恐懼。憤怒和震驚而扭成一團。「如果你需要我們的話,你就倒霉了。」他說。
他正坐在維拉·史密斯的常春藤棚子邊的草地上,嘴裏含著大拇指,睡眼朦朧地看著常春藤。
格萊克露出讓甘德龍毛骨驚然的獰笑,因為甘德龍參与了格萊克·斯蒂爾森的某些發展計劃。當然,他們賺了錢,這沒問題。但計劃中的某些方面是不合法的。賄賂審計公司當然是不合法的,但這還不是最糟的。
「下午好。」他說。他有一種城裡人的口音,聽上去好像通過一個餅乾盒在說話。
「嗅,別談這事了,忘了這些照片吧,你留著它們吧。」
「是的,」迪斯輕鬆他說,「當你聽完整個交易之後,我打賭你會這麼想的。我可以說了嗎?」
「你到底怎麼發現我的住處的?」
「莎拉!」他走下去迎接他,她仰起臉,他輕輕吻她的面頰。
「誰保存著底片?」
「是的,」她說,「我不知道這是對還是錯。我愛瓦爾特。他是個好人,很容易相處。我只能分辨壞人和好人。我在大學談戀愛的那個丹就是個壞人,你使我能欣賞其他類型的人,約翰尼。沒有你,我永遠不會欣賞瓦爾特。」
「我把它扔了,從來沒向瓦爾特提起過。」她搖搖頭,」 我不知道為什麼。它一直讓我感到煩惱。」
約翰尼朝迪斯探過身。他一隻手抓住迪斯新襯衫的袖子,另一隻手抓住襯衫的領子。
「以及伏魔。魔鬼和彌撒……」
「熊殺手吃掉雙胞胎。」約翰尼低聲說。
「我覺得,」約翰尼說,想起幾天前他趕走理查德·迪斯的事,「我的身體非常好。」
「就這樣。」她說,走過去摟住他的脖子。他可以清楚地聽到她衣服裏面的沙沙聲。「我喜歡你吻我,」她平靜他說,「為了你能再次吻我,我等了五年,約翰尼。」
「假如,」約翰尼努力使自己的聲音保持平靜,『「假如……像你所說的,我撒了個彌天大謊……打電話說福特總統將在1976年9月31日被刺殺?不是因為我覺得他會,而是因為我要騙人?」
「波特蘭特——班戈爾航班?」約翰尼笑著問。
他的頭髮樣式很時髦,一直到耳朵邊,大部分是灰色的。約翰尼猜是故意染成灰色的。對一個說話像通過餅乾盒和把頭髮染成灰色的男人,你能說什麼呢?
「天生搞這類事?」約翰尼低聲說。
後來,約翰尼認為五年後他終於和莎拉做|愛了,這和理查德·迪斯的來訪有很大關係。他最後給莎拉打電話邀請她來玩,主要是渴望一個可愛的人來看看自己,改善一下心情。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格萊克說了什麼,甘德龍沒聽清。
「另外,你說話就像通過一個餅乾盒。」約翰尼說,站了起來。他拎著迪斯一起站起來。迪斯的襯衫從他的新牛仔褲腰上扯了出來,露出內衣。約翰尼開始前後搖動迪斯。迪斯忘了生氣,開始哭叫起來。
「也許你見過那雜誌。」
「他沒事兒吧?」
甘德龍猜疑地看看信封,又抬頭看看格萊克。格萊克鼓勵九-九-藏-書地點點頭,銀行家打開了信封。
「不行,絕對不行。」
「史密斯先生,我從紐約飛過來,在波士頓乘一架小飛機,這飛機使人懷疑如果我沒留遺囑就死去,我妻子會怎麼辦。」
「我一直在劈燒火爐的木柴,」約翰尼說。就像放一個瓷瓶一樣小心地把丹尼放下,「很好的鍛煉。」
「你愛幹什麼就幹什麼。」約翰尼說,「但對那些擅自闖進別人家的人,這裏的法律並不保護他。」
約翰尼點點頭「做了幾次手術。」
「別當著丹尼的面,」她說,「這也許很愚蠢,但那會像公開的不忠。我想要一切,約翰尼。」她又臉紅了,而她動人的臉紅讓他興奮起來。「我要你摟著我,吻我,愛我,」她說。她的聲音又停下來。「我認為這是不對的,但我控制不住。這是不對的,但又是對的。這是公平的。」
她點點頭。「一次就將補回一切,失去的一切。」她抬起頭,眼睛淚汪汪的,比以前更藍了。「我們能一次就把所有的都補回來嗎,約翰尼?」
但那不是他的事。
「喂!你到底想幹什麼……」
「就這樣?」約翰尼問。
約翰尼臉上的微笑消失了。「我欠多少債,」他說,「是我個人自己的事。」
甘德龍倒吸一口冷氣,隨後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只有桌上時鐘的滴答聲和格萊克划火柴點雪前的聲音才打破了這沉默。辦公室牆上是弗里德里克·雷明頓的畫,相框里是家人的照片。現在,桌上攤著照片,照片上銀行家的頭埋在一個黑髮年輕女人的大腿間。女人的臉非常清晰,不是銀行家妻子的臉。里傑威的某些居民能認出她是一位女招待。
銀行家現在不僅是感到毛骨驚然。
「你的身體怎麼樣?」
「明天或後天怎麼樣,莎拉?」
她從汽車的後座上拿出他的睡床。
「你好,」約翰尼說,「迷路了?」
她咯咯笑起來:「接受你的邀請。 哪天最合適?」
「沒人會一直當下去的。」格萊克說。
約翰尼的頭現在疼得非常厲害,但他保持著平靜。「很好,」他說,「我大同意你的話了。」
「噢,約翰尼,」她對著他的脖子說,「我愛你。」
「格萊克吸了一口氣:「他們認為我在開玩笑,是嗎?他們曾認為蘭格雷在開玩笑。但我不是在開玩笑。我是在造風車,而你在提供造車的原料。」
「不用,我們合作得很好,是嗎,丹尼?來吧,小寶貝。」她利落地走過去,解開座位上一個胖小孩的安全帶,把他抱出來。丹尼好奇地四處張望,然後眼睛落到約翰尼身上,停在那裡。他微笑起來。
「我愛你,約翰尼,」她說,「我一直愛著你。我曾試圖告訴自己,是上帝拆開了我們。我不知道,一隻壞熱狗是上帝的意志嗎?還是兩個孩子半夜並排開車是上帝的意志?我只想……」她的聲音顯示一種強調的語氣,「我只想要本來屬於我們的。」 她停了下來,低著頭,「我全心全意地想要,約翰尼。你呢?」
「一切都很好。」他說,「如果你想進去,我們可以到裏面去,但我通常都坐在走廊上。很快就要到整天圍著爐子的時候了。」
「他給我一本毛主席的小紅書,」格萊克說,咯咯笑起來,「裏面有一句格言……我記不準了,但大約是這樣:一個感到風向變了的入不該建一堵防風牆,而是該建一個風車。大意是這樣。」
「好吧,」約翰尼說,「你的勇敢和敬業精神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我可以聽你說,但只聽十五分鐘左右。我每天午後都要睡一會兒。」這是一個有益的謊言。
「我也愛你,莎拉。」
莎拉咧嘴一笑。「你不會把他掉在地上摔壞的,」她說,把丹尼交給他,「如果你把他掉到地上,他可能會彈起來的、他非常非常的胖。」
「我要你是因為你認識這裏的每一位商人。如果我們要成功,必須要有很多錢,但我們首先要啟動起來。我不僅要以里傑威的代表身份參加競選,還要以州代表的身份。我想為了獲得一般民眾的支持,五萬元就足夠了。」
「它就在你說的地方。我把它扔了。」
「不能,」他微笑著說,「但我們可以試試,莎拉。」
銀行家頭埋在女招待大腿間的照片算是很好的——她的臉很清楚,但他的卻不。而在其它的照片中,甘德龍和女招待的性|交姿勢不堪人目。
「對,那沒問題。這不過是多給你點兒額外的好處罷了。」
。格萊克的微笑消失了,好像從來就沒笑過。他的臉發生了可怕的變化,變得非常僵硬,眼睛睜得很大,露出大部分眼白。這眼睛很像馬的眼睛。
也許還有第六:那個喜歡騎摩托車的索尼·艾里曼又四處遊盪,他和格萊克是好朋友。格萊克建了一個戒毒中心,整天和酒鬼。癟皮士、變態者們打交道。格萊克不主張對吸毒者https://read.99csw.com。酒鬼等實行罰款或把他們關起來,而是讓他們為鎮里幹活。這是個好主意,銀行家也很欣賞。這是使格萊克重新當選為市長的原因之 但是這——這是發瘋了。
「維格!」丹尼說;揮著雙手。
「滾出去,你這狗東西!」約翰尼說。
「這真讓人驚訝,」 、莎拉說,「他從不跟人這麼親近……約翰尼?約翰尼?」
「啊,我們現在並不想採訪你。」迪斯說,「我可以坐下嗎?」
「你帶著兒子嗎?」
「格萊克……」甘德龍不得不清清嗓子,重新開始說,「格萊克,你好像不明白。哈里森·費舍是第三區在華盛頓的眾議員。哈里森·費舍是共和黨人,很受尊敬,可能會一直當下去。」
他意識到她在問他丹尼,丹尼一切都好嗎?你看到煩惱和問題了嗎?
「啊,我真應該感謝他,是嗎?」
「我應該叫警察,」他聲音沙啞地說,」 『也許我會叫的。」
「是嗎?你怎麼想?」
「查克,」格萊克急切他說,「你不明白。我在跟你談華盛頓。前途無量啊,夥計!我甚至不要求你籌那麼多款。就像我說的,我只要一點兒啟動資金。當我們啟動起來后,錢會源源不斷地進來。你知道誰有錢,你跟他們吃過飯,和他們玩過撲克。你照他們說的利息貸款給他們。你知道怎麼說服他們。」
他沖她微微一笑,迅速閉上眼。
「我必須要做,」莎拉反駁說。她的聲音低而急切:」因為這種話只能說一次,不管對錯,只能說一次,因為無法說第二次。」
「要我幫忙嗎?」
「你別說這種話,查克,再也別說。」
「我的意思是說,喬治·哈維可能不同意,是嗎,格萊克?」喬治·哈維是第三區的共和黨教父。
他看了她一眼,又感到那種複雜的心情:揣測。內疚和期待。她盯著他的臉,很但然的樣子。
「哈里森·費舍不是常勝將軍,他過去是。福特過去是,穆斯基過去是,漢弗瑞過去是。選舉后,許多政治家會發現他們已經死了。他們趕走尼克鬆,下一年他們趕走站在他身後的人,下一年他們同樣會趕走傑里·福特。」
「好吧,在你們回去前,為什麼不過來一趟呢?」
「當然。我到哪兒都帶著他。」
他們坐在走廊上,看著丹尼在院子里玩。他們並不著急,也沒有不耐煩,但他們倆都感到一種越來越強的電流。她解開外衣,坐在走廊椅子上,穿著一件藍色羊毛衫,兩腳疊在一起,頭髮披在肩上,隨風擺動。她臉上的紅暈一直沒有退去。天上的白雲向東飄去。
「對,對,對。你說得對。這是一群相信精靈的人。他們相信所有的超自然瞎扯。我們有十位簽約的通靈者,包括卡斯靈·諾蘭,他是美國最著名的預言家。我們很樂意跟你簽約,史密斯先生。」
格萊克站起來,「就用我說服你的方法。」他說。
「我想是的。」
「不,我現在換海洛因了。」
「嗯?」
他掛上電話,既興奮又內疚。他的內心在考慮其它的可能性。
「別煩惱了。」
「格萊克,我向你道歉。這隻是……」
「嗯?」
「和我的照片,為專欄上用。在另一個專欄中,我還可以告訴人們有關他們寄來的物品的信息。作為額外的好處,我可以留下那些物品……」
「格萊克……」
「如果你讓我把這事詳細說一遍……」
格萊克看都沒看他。他在看著窗外十月淡藍的天空。
「沒事兒吧?」
什麼也不幹,他回答道,並不很相信這話。只要一想起莎拉的嘴唇和綠色的翹眼睛,他就會覺得軟弱無力和絕望。
「我其實並不相信。」迪斯說,露出他那得意的微笑,「但我們生活在世界上最偉大的民主國家中,對嗎?每個人都是他自己靈魂的主人。不,問題是,我們的讀者相信上帝。他們相信天使和奇迹……」
「莎拉,你不必……」
當嬰兒摟住約翰尼的脖子時,一種混亂的感覺湧上他的心頭,就像微溫的水一樣。沒有黑暗,沒有煩惱,一切都非常簡單。在嬰兒的腦子裡沒有未來的概念,沒有過去的不幸感、沒有語言,只有強烈的形象:溫暖,乾燥。母親和他自己。
「約翰尼?」
啊,她知道需要知道的事。她知道爸爸是什麼時候回家——她還需要知道什麼?
「嗅,。我見過。在超市出入口有賣的。我不想接受採訪。很抱歉讓你白跑一趟。」 超市的確有賣的。雜誌的標題總是很聳人聽聞:《外星人殺死兒童,悲傷的母親在哭泣》、《毒害你孩子的食品》、《十二位通靈者預言1978年加利福尼亞地震》。
「你想知道未來的變化嗎?看看緬因州的朗格雷吧。共和黨選艾爾文,民主黨選米切爾,當他們選舉州長時,兩黨都大吃一驚,因為人們自己選了一位保險公司的職員,不要兩黨的人。現在他們認https://read.99csw.com為他可能成為總統。」
「爸爸在韋斯特布魯克上班,我是大廚和洗碗工。他四點半左右回家,我們五點半吃飯。歡迎你來吃飯,但我要先警告你:我最好的菜都以通心粉為主。」
他停下來,辦公室里只剩下鍾錶的滴答聲。最後甘德龍低聲說:「你從哪兒搞到這些照片的?是艾里曼乾的嗎?」
「我很願意,約翰尼。」她熱情他說。
他走出辦公室,輕輕地關上門。甘德龍隔著厚厚的牆也能聽到格萊克跟他的秘書聊天。他的秘書是個六十多歲的老女人,而格萊克卻讓她笑得像個小姑娘,他是個小丑。他改造年輕人的計劃使他成為里傑威的市長。但人們不會選小丑去華盛頓的。
「作為我自己的東西。這是交易的內容嗎?」
「格萊克,你瘋了。」
「不,你再也別說這種話,除非你想在某天下午上班時發現索尼·艾里曼在等著你。」
約翰尼咧嘴一笑:「我沒有兄弟,所以你找對門了。我能為你做什麼?」
「我們去哪兒?」她問,從他身邊退開。她的眼睛像綠寶石一樣明亮,「哪兒?」
「和你的照片,別忘了這一點。」
「十五分鐘就綽綽有餘了。」迪斯俯身向前,「我只是推測,史密斯先生,但我估計你欠了大約二十萬元的債。這估計差不多吧?」
格萊克盯著銀行家。
「你怎麼樣?」
「就給我一點兒時間,好嗎?」迪斯勝券在握似地微笑著。
格萊克並沒注意到話中的諷刺。「我將稱自己為一頭雄糜鹿……每個人都將以為我在開玩笑……最後,第三區的好人們將笑著看到我走進華盛頓。」
第二天十二點十五分,她開著一輛紅色的小汽車來了。她從車裡鑽出來,顯得苗條而美麗,金黃的頭髮在微風中飄動。
「就在走廊吧。看上去丹尼很想在院子里玩。他說這是個大院子,對嗎,小寶貝?她摸摸他的頭髮,丹尼笑起來。
「當然是你自己的事。我並不想冒犯你,史密斯先生。《內幕》雜誌願意向你提供一份工作,一份待遇很好的工作。」
甘德龍仍然沒有說話。
「瞧他。」莎拉沖丹尼點點頭說。
「當然想。」約翰尼有點兒懷疑地說。
「哈里森就差不多會一直當下去,」甘德龍說,「你去問問哈維。他們過去一起上學。我想可以追溯到1800年。」
「能稍微給我一點兒時間嗎?」
「約翰尼?」莎拉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迪斯先生,你好像不明白我的……」
他內心深處問道:如果她中午來了,你想幹什麼呢?
迪斯好奇地看著他:「你沒事兒嗎,約翰尼?你臉有些發白」約翰尼正在想著那位寄來圍巾的婦女。她可能也讀《內幕)雜誌。「讓我總結一下,」他說,「你們每年付我三萬元買我的名字……」
查克·甘德龍猶猶豫豫他說:「你在開玩笑,格萊克?」
「對。」迪斯同意說。
「你別想再出書了!」迪斯喊道,顯然認為這是最有打擊力的話。他的臉扭成一團,襯衫上沾滿塵土,看上去像個大發脾氣的小孩。他的口音加重了,「紐約的出版社根本不會出版你的書!我揭露了你之後,沒有讀者會理你!我們有辦法整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傢伙!我們……」
但他仍不安地揣測著。 」
「啊,,隨你的便。這是一個自由的國家,是嗎?當然是的。史密斯先生,你大概知道,《內幕》雜誌主要報道超自然事件。坦率他說,我們的讀者非常喜歡這類報道。我們每周發行三百萬份。每周三百萬讀者,史密斯先生,這可不得了。我們怎麼做到這一點呢?我們總是抓住驚人事件……
在建桂樹別墅時,有一位住在里傑威後街的老人不願賣房子,首先,老人的十四隻雞莫名其妙地死了,接著,老人放馬鈴薯的房子著了火,第三,當老人周未看望他的妹妹回家后,發現他的卧室和客廳里全是狗屎,第四,老人賣了房子,第五,桂樹別墅建成了。
迪斯咒罵著退向租來的汽車。約翰尼站在走廊;看著他,頭疼得厲害。迪斯鑽進汽車;猛地發動起來。揚起一片塵土,他故意撞飛了棚子邊的砧板。約翰尼對此咧嘴一笑。他很容易就能把砧板放回原處,而迪斯則很難向計程車公司解釋福特車前的凹痕。
「但這很成功,」迪斯說,「如果你有什麼主意,只要給我們打個電話,我們就會寫出文章來。我們有權把你的專欄文章收集在我們每年一本的書《未來的內幕》中。你可以跟任何書商簽約。我們只要求文章的首發權,我可以告訴你,我們不會拒絕發表你的文章。我們付的錢非常多,超出付給以前跟我們簽約的人的數額。你可以說這是雪裡送炭。」迪斯咯咯笑起來。
約翰尼兩手抓緊襯衫把迪斯拉向前來。五個月不停的鍛煉使他的手臂強壯有力。
「五萬元,」他說,「你設法募集到。」
https://read.99csw.com翰尼把他拖到走廊台階,抬起一隻腳,正踢在他的屁股上。迪斯哭叫著摔下台階,趴到泥地上,當他爬起來面對約翰尼時,衣服上全是塵土。約翰尼認為這使他更像一個牛仔,但懷疑迪斯會不會欣賞這形象。
「你還記得……結婚戒指的事嗎?」
「你不能這樣對我說話!」迪斯喊道。他的聲音變成尖叫,「你他媽的瘋了!忘掉它!忘掉整個事情!你這息蠢的狗雜種!你有機會!別爬著……」
銀行家在過去四次競選中,一直為哈里森·費舍工作,他對格萊克政治上的幼稚大吃一驚,不知道該說什麼。最後他說:「格萊克;商人們為競選捐款,並不是出於好心,」而是因為勝利者會欠他們的情。在一次激烈的競選中,他們會向所有有贏的可能的候選人捐款,因為他們可以把給予落選者的錢作為交的稅劃去。但重要的是有贏的可能。現在費舍是……」
他們正站在台階上,面對面她臉紅了,但沒有垂下眼睛。
「只有這一次,是嗎?」
「這很好。上次我看到你時你有點兒矮。」
「好吧,」約翰尼說,「但這隻因為你乘飛機趕到這裏,我不會改變主意的。」
「我問你是不是願意當我的競選負責人。」格萊克重複說。
「你問我怎麼想的,」約翰尼說。他的頭開始跳動作疼。「我要告訴你。我認為你是個食屍鬼,一個盜墓賊。我認為你應該到監獄里去。我認為你母親在懷上你后應該死於癌症。如果有地獄,我希望你在那裡受煎熬。」
」這是交易的主要內容,約翰尼。六個月內,你就會成為一個家喻戶曉的人物,以後就發財了。卡爾森訪談。巡迴演講,當然,還有出書,出版商實際上是把錢扔給通靈者的。凱西·諾蘭開始簽了一個跟你一樣的合同,現在她每年賺二十萬。另外,她還建了自己的教堂,稅務部門不能動她的一分錢。她想盡一切方法賺錢,我們的凱西就是這樣的。」迪斯咧著嘴探過身「我告訴你,約翰尼,以後就發財了。」
「一共兩年;每年三萬元,」迪斯說,「如果你紅了,還可以加錢。現在,我們所有的通靈者都有自己的特長。我覺得你擅長物品。」迪斯的眼睛眯起來,做夢似的。「我們可以每月搞兩次,『約翰·史密斯邀請《內幕)讀者把個人物品寄去接受超自然檢驗……』諸如此類的事。當然,我們要說清楚,他們應該寄些不值錢的東西,因為寄來的東西是不寄回去的。但你會大吃一驚的。有些人瘋得不得了,上帝保佑他們。你會很驚訝地發現鑽石。金市、結婚戒指之類的東西會寄過來……我們在合同中將附加一條,保證所有寄來的東西都成為你的個人財產。」
「你相信上帝嗎,迪斯先生?」
「很好。你呢?」
他們談著無關緊要的事——沒有必要著急,約翰尼第一次感到時間不是他的敵人,它提供了無窮無盡的談話內容。他們談那些結婚的人,談中學獲得獎學金的一位小姑娘,談緬因州的無黨派州長。莎拉說他看上去很像赫伯特·胡佛,他們倆都笑起來。
「喬治不會不同意的。」格萊克平靜他說。他有些白髮,但他的臉突然很像很久以前踢死那條狗的人的那張臉。他的語氣平和,「喬治是旁觀者,他會站在我這邊的,我不會妨礙他的,因為我是作為獨立參選人參選的。我沒有時間學習那些騙人的把戲。」
「你會後悔的。三百萬讀者。當我們揭露了你后,即使你預言四月是春天, 這國家也沒有一個人會相信你的話。即使你說九月份舉行棒球比賽,他們也不會相信。他們不會相信你,即使……即使……」迪斯氣得說不下去。
「保重,莎拉。」
他把烤肉放進爐子,走進客廳,打開電視,然後又關掉它。他坐下來想著莎拉。他想,嬰兒將和我們在一起。所以一切都將很正常。
「他想要你抱,」莎拉說,「這可很少見。丹尼像他父親一樣很冷漠。想要抱抱他嗎?」
「莎拉……」他開口說,又停了下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在下面,丹尼蹣跚地走了六步,然後跌坐到地上。他一點兒也不難為情,反而高興地叫起來。
查克·甘德龍從抽屜里拿出一張黃紙,開始寫下一串名字。受過訓練的白鼠開始工作了。在下面的街上,格萊克·斯蒂爾森抬頭看著秋天的太陽,祝賀自己幹得很好——或者說這個頭開得很好。
「我也一樣。」他說。他伸出手,她搖搖頭退後一步,他感到很迷惑。
她喜愛地低頭看著丹尼,他正試圖爬上砧板、但沒成功。「他會睡覺的。」她說。
「要發生變化了,」他說,臉上冷漠而專註,幾乎讓人難以捉摸。他回頭看看甘德龍,「戒毒中心有個吸毒者,你知道他給我什麼?」
她把床放在陰涼處,把丹尼放進去,把兩個毯子一直蓋到他下巴處。「睡吧,寶貝。」莎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