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裏面刊登了些沒聽過的作家的短篇小說和隨筆，讓我稍微有點困惑，但都非常有趣，讀著很開心。世上什麼樣的作家都有啊，受益匪淺。」

「你能這麼說，我們作為出版方也很欣慰。」

「好的。」青山說著站起身來。

戴眼鏡的少年從提包中拿出一本《小說灸英》。像得到信號似的，其他人都拿出一本放到了桌上。

神田走到一個少年身旁，在他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那好像是神田的兒子。仔細打量打量，兩人確實長得挺像。

上午十一點剛過，青山被人嘭地拍了下肩膀。是神田。

青山嘆口氣，抓了抓頭。神田平日里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不好拒絕。

「那個不著急，不是嗎？要是實在忙不過來，找別人替你干好了。求你啦。」神田在臉前雙手合十懇求道。

聽青山這麼回答，神田便匆匆朝電梯走去。目送他的背影遠去，青山再次與初中生們相向而立。一張張殘留著稚氣的面孔上無不帶有緊張之色。

「呃，這……」青山原九*九*藏*書本想說「也沒辦法」，但還是咽了回去。忌語說不得。

「參觀工作單位？」青山看著上司的臉，再次問，「什麼意思啊？」

他們下到設有前台的正面大門，便看到了身穿校服的孩子們，有三個男孩、兩個女孩。所有人看到他們立即低頭致意。非常懂禮貌嘛。

「哎呀，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神田有點不好意思似的撓撓頭，「我小兒子啊，是個初中生，在學校里應承下來這麼件麻煩事。」

青山回到自己的座位，打開電腦想查看郵件，可怎麼也靜不下心來。該如何對初中生們說明自己的工作呢？

「這個，就是今天。」

「嗯……好像是這麼回事。聽說班上分了幾個小組，參觀誰家父母的工作單位。我兒子嘴一松，說自己的父親在出版社工作，結果大家都非常感興趣。」

「聽說他們過來了，我們去吧。」

「嗯……」神田再次呻|吟道，「我本來想拒絕的，可想不出好借口。況且我兒子也跟朋友約好了九_九_藏_書。」

他工作的部門是《小說灸英》編輯部，《小說灸英》是灸英社發行的小說雜誌的名字。青山之前在單行本編輯部那邊，不久之前剛調過來。

「呃……這樣啊。說得也是，沒必要買。」

「啊？」青山的臉不由自主地皺作一團，「什麼時候？」

「所以說，」神田把手搭在青山的肩頭，「需要嚮導啊。讓他們在編輯部里隨便轉悠也不方便嘛。因此，我想把這個差事拜託給你。沒問題吧？」

「好吧，我試試看！」

「請稍等……」話音剛落，一個戴眼鏡的男生舉起手來。

青山邁開步子，初中生們也陸續跟上。

青山這麼一說，大家臉上浮現出為難的神色。

他們走進電梯，去往編輯部所在的樓層。這群初中生拿著一樣的手提包。青山隱約瞥見有個孩子的包里放著《小說灸英》，看來提前做過功課。好認真啊，他不禁暗暗感慨。

「哎？」青山的臉更加扭曲了，「可我得安排赤村老師的採訪啊。」

「您答應了？九九藏書」

會議桌空著，青山就請他們坐鋼管椅。三個男生坐到了青山對面，兩個女生分別坐在他兩邊。

「啊，好的。」

「和同學約好了讓他們參觀父親的工作單位？」

「啊……」青山半張著嘴巴，「或許有這種情況。」

初中生們被帶到了《小說灸英》編輯部的工作區。見不著神田的影子，三名編輯部成員個個面對著辦公桌。這群初中生來參觀的事，按說他們應該也知道，但個個似乎漠不關心，都懶得轉過身來瞧上一眼。

「因為大家都很忙，根本沒有閑工夫整理。」青山辯解道。

出了電梯，青山帶著他們來到文藝分社所在的樓層。做單行本的部門和做文庫本的部門全都在這兒。辦公桌與文件櫃倒是擺了一長排，但雜亂不堪，書都堆到了地板上。這種髒亂景象似乎令初中生們大跌眼鏡，他們目瞪口呆。

「不過好奇怪啊，明明花了這麼多的錢……當然我們沒花。花高價買下的那些人，只讀到這點東西合理嗎？」

「哦。」青山模稜兩可地九_九_藏_書點點頭，「那您找我的意思是……」

「那麼……」青山舔了舔嘴唇，「先從什麼地方開始說好呢？你們想知道什麼？」

「我們今天來最想知道的是，」戴眼鏡的少年把《小說灸英》拿在手裡，將封面朝向青山這邊，「這本雜誌賣得好不好。請告訴我們，賣這本雜誌，出版社真的能賺到錢嗎？」

「嗯。」青山點點頭。真是些好孩子啊。

「什麼事？」青山問。

「說實話，對初中生而言，九百元一本挺貴的。」戴眼鏡的少年說，「免費得到這麼貴的東西，高興死了。所以我想堅決不能浪費，一定認認真真讀。」

「哎？大家都買了嗎？太開心了。」

「不是的。」說話的是神田的兒子，「決定參觀以後，我跟爸爸說，請他幫我們準備了五本。因為聽說有多餘的。」

「幫我大忙了。」神田聽上去如釋重負。

做單行本和做小說雜誌的工作內容天差地別。單行本僅由一位作家的稿件組成，小說雜誌則須彙編多位作家的稿件，而且內容也不僅限於小說，還九-九-藏-書包括隨筆、對談、採訪等，涉及諸多方面，既有卷首插圖，又有漫畫，小說內還必須加上插圖。要做的事堆積如山。這樣的工作一個人根本做不來，所以需要團隊合作。作為新手的青山，尚在為適應新工作竭盡全力。這樣的自己有能力接待初中生嗎？儘管心有不安，但想想看，其他前輩全都忙得腳不沾地，手頭的工作比青山的多多了。這麼一琢磨，這活兒只能由他來干。

之後，神田向孩子們露出和藹的微笑。「大家遠道而來辛苦了，我是《小說灸英》編輯部的總編神田。今天請各位盡情參觀，這是你們的嚮導青山。有不懂的地方，儘管問他好了。」神田語速飛快地一口氣說完之後，便道：「青山，那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我現在必須去趟董事辦公室。」

「可是……」戴眼鏡的少年注視著青山。青山注意到他的鏡片彷彿亮了一下。「除此以外幾乎沒什麼可讀性了。倒是連載了不少長篇小說，但半道上看起根本搞不清東西南北，最後只好放棄了。」

「那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