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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案 地獄筆友 引子

第二案 地獄筆友

引子

妹妹拍著手說:「爸爸你最棒了,什麼大壞蛋都不是你的對手!」
「噹噹當——」忽然有人敲門,把他嚇了一跳。
夜光錶的表面閃著幽藍色的光,冰冷如冥界的眼睛。現在是凌晨四點三十分。
女人在激動的說著什麼,戴面具的人獃獃地站在那裡。炎熱的天氣里,這人竟然帶著面具,穿著大衣。如此穿著本該熱得發瘋,但這人卻一聲不吭。
穿著白球鞋的男孩拿著棒棒糖,笨手笨腳的穿行在森林里。
「是啊,」李輝揉了揉眼睛,「你怎麼起這麼早?」
「好吧。」妹妹已經把運動服套好,「加油吧你,別忘了八點去上班,業餘愛好再喜歡也只是業餘愛好。」
畫面變了,變成某個狼頭湊近女人的脖子,啜飲鮮血。女人四肢抽搐著,眼睛瞪向這邊。
狼頭嘴角上抬,咧出一絲詭異的微笑。
那是大灰狼的面具。
李輝的目光忽然落到牆上的一個飾品上。
妹妹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切,大家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什麼……我還沒找你要觀賞費。」
是人的聲音,像是有人在不遠處說話。他循著聲音走了過去。
像是有什麼東西撥開了封鎖李輝靈感的鐵閘,他不由自主地回到工作台旁,手中的筆揮舞如飛。一幅幅畫面出現在紙上。他眼前金星亂冒,大腦暈坨坨的,但興奮感越來越強,似乎黎明前爆發的新星。
「糟糕!該上班了!」
妹妹李景出現在工作室門口,她穿著睡衣,沒好氣地問道:「你又沒睡好嗎?」
「妹妹你別走太遠!這兒不安全!」男孩的聲九_九_藏_書音由於緊張而發顫。腳下的地面上生滿青苔,滑膩膩的站不穩。
「等她畢業了一定要趕緊找個男人把她嫁了,不經歷婚姻的改造這丫頭是不可能長大的!」
烏鴉在頭頂啾鳴,瞪著圓眼睛望著他。
男孩的目光落在大灰狼面具上,大灰狼張著嘴,嘴角帶著一絲血跡。
妹妹走了,臨走前說:「幫我收拾下房間!謝了!」
「這個殺人狂魔,應該怎麼畫呢?」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回到工作台前。
狼頭面具下冒出冷冰冰的聲音:「我給你錢。」
妹妹答道:「今天學院組織馬拉松,五點半集合。」
工作台上鋪著大幅的漫畫草稿,這是他剛完成一半的作品——《萊茵河畔的殺手》,一個漆黑的影子站在波光蕩漾的河邊,身旁躺著一具屍體,但那影子尚未完工,面部與手部還是空白的。
「哼,錢?錢能解決什麼問題!他和你的孩子一樣,都是你的骨肉,他要有你的姓氏!要能入住你的家族!你的公司應該也有他的一份!」
最後他瞥到了狼的嘴角,那裡有一抹黑色的污漬,不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
那黑暗的畫面再次出現在腦海里,戴著狼頭面具的男人,一刀一刀刺向癱軟的女人,鮮血飛濺,但男人未曾手軟……
啾啾。頭頂的烏鴉叫著,那黑色的鳥兒好像盯上了他,從原來的那棵樹飛停到他頭頂的一根樹枝上。
李輝從夢中驚醒。
他低下頭不去理這隻烏鴉,前方傳來劈啪一聲輕響,是妹妹么?
女人在他懷裡漸漸不動了,她的腿在發軟,彎曲,她的九_九_藏_書身體從面具人的臂彎里滑落,面具人揪住她的頭髮,刀子又開始攻擊她的喉嚨,她的前胸……終於,在她的臉前停了下來,那張臉上的表情已經凝滯,帶著恐懼和無法相信的表情。
男孩有些害怕,他從小就聽大人說,這片林子不要隨便進來,很危險。但調皮的妹妹非要和他在林子里玩捉迷藏。他沒有辦法。
那血跡似乎是真的。
男孩走進屋子,他目光獃滯,滿腳的泥土惹得母親一陣埋怨。妹妹撲過來抱住他,他推開妹妹,凝視著父親的手臂,父親的手臂上打著繃帶。
「別逼我。」面具后的聲音微微顫抖。
啾啾。又是一隻烏鴉,站在剛才那隻烏鴉的身旁,兩隻烏鴉同時盯著他。
走出一段距離,樹木越來越茂密,無人修剪的樹枝長臂般彎曲下來,直掃地面,將他來時的路遮擋在了後面。
「我在這兒呀。」遠遠地傳來妹妹的聲音,很飄忽。
他凝視了它好一會兒,這才邁步出門。
那天,男孩很晚很晚才回家,晚飯已經做好,媽媽正在朝飯桌上端盤子,妹妹埋頭玩著布娃娃,嘴裏念叨著:「哥哥到底去哪了,那個大笨蛋又沒找到路?」爸爸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面前攤開著一張報紙。他對妹妹說:「沒事,哥哥肯定會回來,他再不回來,我就聯繫警察去找他。」
戴面具的人溫柔地撫摸著女人的頭髮,似乎在低吟著什麼,好奇心驅使著男孩,他湊得更近了些,終於聽清了。
李輝揉著通紅乾澀的眼睛,從冰箱里找出最後一罐紅牛,開瓶暢飲以提神。
他知道那污九九藏書漬的來歷。
他在死者隨身的挎包里翻找了一下,將一些東西帶走,最後又深情看了她一眼,終於堅定的轉過了頭,向著樹林外走去。
他小心地撥開面前一叢樹枝,前面有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大衣,頭上戴著大灰狼面具。另一個是個女人,不過二十多歲,看上去有些面熟……對了,好像在爸爸的公司見過。
李輝無奈地說:「走開吧!你在我面前晃來晃去我怎麼畫!」
「這不可能。」
妹妹呢!妹妹躲在什麼地方?他的心裏越發慌張。
男孩手裡的棒棒糖掉在地上,被踩進了泥里。老人們說過,那些即將死去的人,是會被烏鴉盯上的,烏鴉聞得到死亡的氣息。
一幅幅畫面在眼前閃過。一個黑影拿著鋒利的刀子逼近某個女人,女人尖叫。
前面的說話聲斷斷續續,近了,更近了。
狼頭在沙發上躺著,依然保持著擇人而嗜的姿態。
「妹妹,你在哪兒?」
「這樣做?不,不可以,不夠傳神。」他折騰了半天還是沒有搞定。
父親不自然地笑了笑:「我從公司回家的路上遇到劫匪,他想搶我的錢,沒得逞,被我趕跑了。」
「你不會再受苦了,也不用再委屈了。」戴面具的人一隻手滑向女人的後頸,另一隻手伸向口袋,「我怎麼捨得讓你繼續在這個世界受苦。」
妹妹大模大樣在他面前換起衣服,白花花的大腿晃來晃去,讓李輝很是不快:「喂,你這麼大人了,回自己房間換去。」
男孩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看出那是一把利刃。
利刃捅向女人的後頸!一下,又一下!
李輝站九九藏書起身,走進妹妹的卧室,這傢伙的房間亂七八糟,比男生的還差勁。
「難道那個黃臉婆那麼吸引你,那你為什麼還要把我誘上床?你這個騙子!」女人泣不成聲。
畫面又變了——
他從口袋裡掏出一件什麼東西,閃閃的,亮晶晶的。
在他剛上高中的那年,家裡遭了火災,母親和父親在火災中去世。父親投資的股票也遭人狙擊,蒙受了重大損失,從此家道中落。他和妹妹輾轉了很多地方,以前媽媽的收藏品已經不見了好多,只有這個,妹妹非要保存下來。
大灰狼的神態栩栩如生,張開大嘴露出獠牙,似乎要擇人而嗜。李輝的手撫摸著面具,懷念著往昔的一幕幕。
他急急忙忙收拾行裝,忽然發覺自己戴著狼頭面具,毛骨悚然的他趕緊將面具摘下,扔在沙發上。
鬧鐘聲忽然響起,打斷了李輝的工作。
白色的球鞋上沾滿了黑泥,他有些噁心。
女人尖叫起來,發瘋一樣想推開戴面具的人,但她被牢牢地箍住了。戴面具的人手臂強壯有力,將她的頭緊緊壓在自己的胸膛。任憑她捶打、推搡就是不鬆手。女人的喊叫被憋成了嗚咽,她的指甲緊緊掐在面具人的手臂上,鋒利的指甲嵌進了皮膚。面具人不為所動,他的刀子像機械鍾錶的鐘擺,均勻而冷酷地戳下,一記,又一記。
「對不起,我不想殺你,但你逼得我太緊了……對不起……」他為她將頭髮理好,將她雙臂擺放在胸前,看上去就好像要進入恬靜的午睡,但她的眼睛圓瞪著,他試了幾次,卻始終無法將這眼睛合上。
「我把孩子生下九*九*藏*書來了,你的孩子!我已經給他做了親子鑒定!我還年輕,我沒有結婚就有了孩子,還要一個人撫養他,你知道我承受了多大的壓力么!可你呢,你只是躲起來,你能為我做點什麼?」女人的聲音很大。
李輝苦笑:「知道了!你真比老媽還啰唆!」
靠!讓老哥收拾房間,有這麼懶的妹妹么。
他心裏忽然一陣顫抖,刺骨的寒意從脊椎輻射到身體各處,連汗毛都直立起來。
女人忽然撲倒在戴面具人的肩頭,哭鬧著:「我不管!你要為我著想!我忍氣吞聲過了這麼多年,不能再忍了!」
男孩哆嗦著,他想叫,但聲帶緊張得發不出聲音。
面具人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這是個英偉的男人,額角已經帶了幾根銀絲。他眼裡帶著淚花,動作凝重而遲緩。他將女人放到地面上,吻了吻她的唇。
男孩目睹了這一切,他已經嚇得褲襠濕透。
李輝不由自主地摘下那個面具。
屋內沉靜,只有沙沙的筆尖劃在紙張上的聲音,黃色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人形的影子上方有一個狼的頭顱。
他未曾注意,自己已經將那面具悄悄戴在了頭上。
「我原本是個多麼受歡迎的人啊,那麼多人給我送花,獻殷勤,有那麼多好男人,我偏偏選擇了你,還是做你見不得光的情人……」女人絮絮叨叨地說著,絲毫沒意識到面具后所湧出的殺意。
男孩默默地來到飯桌前,眼睛瞥過牆上掛的一排面具,母親年輕時曾是童話劇導演,牆上的很多面具,都是劇院倒閉後母親從那裡拿回來做紀念的。有白雪公主,有小紅帽,有大灰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