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去哪裡？」

如義明所說，籠子里關著的狗，有的身上已經脫毛脫得露出了下面的皮膚，還有的身上帶著傷。

「在這裡有一大堆等著我去做的事。這次你來得正好，也算是來幫個忙。」

「沒錯，只不過你沒考慮到更關鍵的事情，就是『用錢買』這件事本身，它有著什麼樣的意義？」

「都是一些被主人丟棄的狗，」義明回答，「趁它們還沒被流浪狗管理所抓進去，就把它們帶到這裏來了。」

「憎恨著弄傷自己、丟棄自己的人類。」

「什麼叫『這種地方』？」義明反問。

「你的房間在二樓，爬上樓梯往右。把行李放到房間里去。」說著便離開了屋子。

義明所說的房間，是一個只有六張榻榻米那麼大的小房間。牆壁和一樓一樣，牆紙之類的一點也沒貼，圓木就那樣露在外面。床也是臨時搭起來的，當然，原材料是圓木。潔白的床單像是剛洗過不久，摸起來很舒服。洸一躺在床上，睡意便立刻侵襲過來，看來確實已經非常累了，於是就那樣沉入了深深的睡眠之中。

「有很多呢。所以說是萬能學嘛。」

「消遣？」

「我沒有去你們家九*九*藏*書，是因為不想離開這個村子。只是這樣而已。」義明一臉平靜地說道。

「前一陣子去健康檢查的時候查出來膽固醇過高，有點讓人放心不下。」

被飼主丟棄的狗，會被管理所抓去，但被抓就意味著會被殺掉，這洸是明白的。

「接下來我要出去一下，你就在這裏等著。」義明站了起來。

「工作多到要記順序的地步嗎？」

我可沒聽說過有這回事！洸在心裏大喊。看來是滿裡子瞞著自己的兒子，把他送到祖父這裏當小工來了。

「果然說到這個了！」

牧場上有兩間圓木小屋，其中一間就是剛才狗狗們魚貫而入的屋子。路過的時候，洸偷偷往裡瞧了一眼——屋子裡被細分成許多個小房間，狗狗們就分別待在那些小房間里。看見窗外洸的臉，它們立刻又蠢蠢欲動起來，不過看見一旁的義明又紛紛安靜了下來。

「那傢伙也到了要注意膽固醇值的歲數了啊……」

「這裏關著的都是一些時日不多的和生病的。」

「別接近這些狗，它們還在憎恨著人類。」

「對於生存……這個……」洸把頭歪向一邊。

按照義明httpｓ://ｒｅａd.99cｓｗ.ｃom說的，洸往裡走了走，又一個房門出現在他面前，房間裏面排列著一個個鐵籠，每個鐵籠里都各自關著一條狗。「單獨小房間」指的就是這些鐵籠吧。

「我來告訴你順序。」

「你認為對於生存這件事來說，什麼是必不可少的？」這次是義明向洸發問。

在狗狗們居住的小屋旁邊便是義明住的小屋。屋子要比狗屋小一些，建成了兩層式，裏面被打掃得很乾凈。一進屋子便是放桌子和椅子的地方，那些桌椅都是把樹砍下來做成的，款式十分簡單。

「不可以說錢嗎？」

「那這裏現在一共有多少條狗？」

洸搖了搖頭。他不愛喝那個。

「單獨小房間？」

「怎麼說？」

洸對於祖父的一番話，並沒能完全理解。

「喝咖啡嗎？」

洸趕緊從這小屋中離開了。

「這個嘛，這個……」雖然祖父看上去並沒有生氣的樣子，但洸還是一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對方的情緒狀態，一邊組織合適的語句。「那個，其實，我到之前為止一直都不知道我有個爺爺，爺爺你也從來沒來過我家裡，所以……」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要說些什麼，洸變九九藏書得有些不知所措。

「那我給你倒點水。這裏除了水和咖啡以外，什麼飲料都沒有。」

「這些狗是怎麼回事？」

「這樣啊……那麼，首先是食物和水，然後是衣服，還有家。」

「幫我打理我的工作。這個是當初答應你過來住的條件。」

「那個，爺爺……」洸不知道那樣叫出口合不合適，帶著些顧慮地問道：「為什麼要待在這種地方呢？」

「錢！」

「把行李放在那上面就行。」義明指了指靠牆的長椅。

「恆一，我是說你的父親，他還好吧？」

「你往小屋裡面走就明白了。」

該如何是好呢？周圍開始慢慢暗了下來，洸拿起巨大的背包，走上了樓梯。

義明「呼」地一聲用鼻子呼出一口氣。

「你要那樣說的話也確實是那麼回事。不過雖然工作量大，我一個人也不是照樣堅持到現在了嘛。」義明說了一番意味深長的話，但這話里究竟有些什麼意思，洸沒敢問——義明說那話的時候語氣是那麼斬釘截鐵，讓洸對是否該開口問下去也沒了主意。總之，目前的情況就是不幫爺爺做事就不能在這裏住下去……

洸仍然不是很明白祖父的意思。

「不，錢確https://read.99csw.com實是很重要的東西，沒錢就無法生存下去。但是，為什麼沒了錢會生存不下去，你想過嗎？」

「沒什麼大不了的意思，那是我的消遣罷了。」

「在牧場內放養的一共有二十五頭，隔壁的單獨小房間里還有七頭。」

被獨自留在屋子裡的洸，一時還沒緩過神來，總覺得自己不是身處現實之中，而是被流放到了一個架空的世界里來。把他領到這裏來的三名男子也好，爺爺也好，都不像是自己所熟悉的那個世界里的人。

「那個嘛……馬馬虎虎吧。」洸回答。

唉！果然還是留在家裡看家要舒服得多了啊……可是就算如今想回頭也回不去了。萬念俱灰的洸換了個話題問道：「牧場入口處掛的牌子上寫著『萬能學研究所』，那個是什麼意思？」

義明剛要走向門口，突然一下子站住回過頭來。

「村子里的集會處。五點左右回來，回來就給你布置任務。」

「衣食住，確實是基本中的基本。其他還有些什麼？」

義明剛說完，籠中的狗們便發出了威脅的低吼，那聲音是和對面房間里的狗完全不一樣的，充滿著戒心的聲音。

「這個嘛……是因為不能買東西了吧。read.99csw.com吃的穿的都要花錢去買，不是嗎？」

「隨便說什麼都可以。說出你覺得對於生存來說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要我幫你什麼呢？」

「哦哦，業餘愛好啊。是什麼樣的愛好？」

「我們說的，就是你『作為這社會的一員』這件事，而錢就像是證明一樣的東西。我們賺錢，花錢，讓錢在這個社會上流通，讓錢成為這個社會來衡量我們的一種工具，我們便是那樣生活著的。」

「剛才我說的話你不用馬上就明白。總之，總有一天會輪到你來考慮的，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而拚命思索自己該如何去做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你也會開始學習萬能學的吧。」

「馬馬虎虎？」

洸還是沒聽明白，但是從義明的話中，卻感覺到了一種奇妙的重量。

「說『業餘愛好』的話你就能明白了吧？」

義明倒了些水在鋁製杯子里，端給洸。洸沒其他選擇，只好把水喝了下去。義明把咖啡倒進另一個鋁製杯子里喝了起來。那咖啡沒冰過也沒加熱過，看起來黑黑的，砂糖和奶精什麼都沒加，義明就那樣一口氣把它給喝光了。

「為什麼不想離開？」

「幫忙……怎麼幫忙？」

「啊？」

洸下意識地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