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工作依然照舊。

這個王八蛋，也許是看出我的用意了，於是，我也盯著他看，他沒堅持多久，就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我還是沒理他。

顧明達迅速轉身，大踏步走了出去。

「對方就是上海人，我就要說上海話的啦，儂不要太不講道理啦。」

那女人是顧明達的老婆，兩個人談些無聊透頂的內容，全是卿卿我我。

他停住了，轉過身，皮笑肉不笑地說，「你真的不想知道嗎？」

「顧明達，有人來看你了！」我透過監門，對著走廊大喊。

他走在前面，低著頭，背對著我說：「隊長，昨晚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我啪地嗯掉了電話，「誰讓你說方言的？誰允許你說方言了。」

到了會見室，透過玻璃窗，我看到顧美和一個中年女人在一起。

「你是誰，你憑什麼管我，我們只見過幾次而已，你想做什麼，就直說吧！」

每個寢室內有一台電視機，正在放著電視節目。

我的心也非常難受，酸楚的感覺油然而生，我們兩個以前相遇的那些場景歷歷在目。

「顧美，你不要這麼尖酸刻薄，好不好！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下午，我又帶犯人去參加勞動，從出工時間來說，一般是早七點半到十一點半，犯人吃過犯后，回監舍休息；一點半正常出工。

……

我決定，盯死他。

「下一個……」

第三個打電話的犯人，用時7分30秒，是打給自己上大學兒子，邊說邊哭，弄得電話柄滿是大鼻涕。

八點多，監獄醫院的九-九-藏-書民警帶著犯人來給監舍消毒，噴過氧乙酸。

顧明達拿起電話，開始和那個中年女人聊天，我拿起電話邊監聽邊記錄。

顧明達有點生氣，雙手抱著膝蓋，坐在走廊邊緣。

我面無表情，但是，我已經聽清他在說什麼。

「你去哪兒了，怎麼這麼多天不接我電話？」

之後，罪犯開始排隊到我這裏打電話。

顧美的眼淚在眼圈直打轉，我不看她，但我能感受到她火辣辣的目光。

他媽的，他在說上海話。

「我在監區值班，我上哪兒去接你的電話。」

半夜，我準備回值班室睡覺，剛出辦公室，我就看到鐵門內側背對著我，站著一個人。

「別別，我和您開玩笑的，我打，我打……」顧明達拿起電話，我仔細監聽。他瓦拉說了十來句，我一句都沒聽懂。

第二天上午，我出監舍取材料，我從手機箱中取了自己的手機，30多個未接電話，有父母的，有同學的，有顧美的。

罪犯生產時，壁虎在收拾衛生。

罪犯值星員開始準備上崗。

他聽到后，轉過身，他嘴裏叨著煙。

晚飯後，我開始給病犯發葯，監督他們吃完，然後做記錄，這樣，防止罪犯服用超量藥品自殺。發完葯，就到了「親情電話」時間。

生產區的音響里放著流行歌曲蔡依琳的《日不落》……他掃到我旁邊時，說：「沒有情況，真不知道那傢伙是用什麼時間打電話的，在哪兒打電話的。」

我就到辦公室打開電腦，開始做一些監區長交給hｔｔｐｓ://ｒｅａｄ•9９ｃｓｗ•cｏm的工作，比如寫一些政工學習記錄、整理罪犯檔案、填寫各種應該填寫的記錄……我抬起頭，正好看到了黑漆漆的監控器。

但是，我一想到，她和這個毒販的關係，就心如死灰。

我剛想給父母回撥電話，顧美的電話卻率先進來了。

他說有話要和我說。

「真心？呵呵！你對你那關在鐵窗中的叔叔是真心的吧！你可能更關心的是他。」

「隊長，你知道馬乾的夢想是什麼嗎？」

我收起電話，「少羅嗦，今天不打了。」

看到別人剪頭，顧明達又湊了過去，排隊剪了頭髮。

那個顧明達也被監區長叫了出來，一起去生產區，我想，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監督他。

我看到顧明達排在第七的位置，他也在翹首以盼，等著打電話，真是太虛偽了。

看守大隊鎖完監門后，監門內部恢復了平靜。

他冷笑了一下，之後，他就回到了寢室。

「齊楓，我對你的真心，都讓狗吃了？」

我沒有給她撥過去，也許這樣的結局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顧美掛掉了電話。

當天下午，我正在監舍值班，對講機喊道：「病犯監區一分監區顧明達接見！」

他很不高興，他嘴裏念念叨叨，魂不守舍。

「隊長，你說，是馬乾厲害，還是我厲害？」

我沒理他。

第八個人是個30多歲的小伙，他把顧明達往外一擠，興高采烈地說：「大顧，你真是耽誤大家的時間，我家小妞等我都等不急了，喂，寶寶，我是小乖啊，想不想我啊……」

ｈtｔｐｓ://reａｄ•９９csw•ｃoｍ我想，他是心裏有鬼，怕我發現他的陰謀。

我仔細一看，是顧明達。

我讓他馬上回到自己的寢室。

但是，我不能，我想，我們應該結束了。

清監之後，我下午換班，不在監區，而是去生產區。

我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她居然淚流滿面，她拿起語音電話，用手指著話筒，示意我也拿起來，我知道她要和我說什麼。

他很怪，他剪完頭髮，右手始終在摸著他的光頭，摸啊摸啊摸啊！

「哼，以前，你從來就沒有關心過我，沒有問過我過得好不好。」

我把值班室的電話拿到監門處，並拿出筆記本，主要用來計算罪犯的通話時間，並根據時間向他們收取電話費。

這次清監的結果，可想而知，沒有任何收穫。

突然，他轉過身，正好與我的目光相遇。

下午收工的時候，壁虎走在後，他小聲對我說：「這個傢伙太狡猾了！」

這些犯人狡猾得很，誰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把東西都藏到了什麼地方。

監舍內所有的犯人都清到了院子里，我們穿上白大掛，戴上口罩、手套，開始清監。

他們開始一個個打電話，我在另一頭負責監聽，記載內容，並計時。

到了顧明達了。

第二個打電話的犯人，用時6分10秒。剛開始仍然是一頓寒暄，說來說去，最後，還是親戚要錢。

他點頭答應，之後，慢慢掃著地了開。

第四、第五、第六……

「向後轉，齊步走！！」我大聲喊道。

「你還是不是男人，不就是擦破點皮，受點傷，至於你這樣滿九*九*藏*書腹牢騷嗎？你不是說，你熱愛警察這個職業嗎？」

我說，你要說什麼？

我死死地盯著他，他有點不自在，「隊長，您對我有仇嗎？我可是一直服務管理，遵守監規的。」

「收到，馬上就去。」我回答道。

顧明達跑了出來，他的臉依然漢奸一樣謅媚，「隊長，真是麻煩你了。」

如果在監獄里，你看到哪個犯人的頭髮很長了，還沒有剪，那就說是，他快要出獄了。

在監門的內側，一個理髮師犯人，正在給另一個犯人剃頭，用的是電動推子。

我坐在監門口，盯著走廊深處，兩個值星員相視而坐，偶爾有犯人出來上廁所，值星員隨之跟進……我坐在監門看了一會兒，沒有發現異常。

壁虎也慢步跟上，與他一同進入寢室。

我們兩個慢吞吞地走回監舍。

我們分手吧！

「我和馬乾長得像嗎？」

「問你過得好不好？我每天生活在火山口、炸藥包、定時炸彈上，我不僅要每天面對一群喪心病狂亡命徒，還要去面對著死屍、追捕逃犯，你能看到我活蹦亂跳、神經正常的站在你面前，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監獄里的犯人要經常剃頭，這樣才能保證他的頭是光亮的，證明他是個犯人。

顧明達的會見結束了，我把記錄本還給會見室的女警，之後帶犯人離開……我邁開步子的一瞬間，她也跟了上來，她拍打著透明隔離帶上的鐵網，哭得撕心裂肺。

我仍然沒理他。

我小聲回了一句：「留心那個姓顧的毒販。」

我啊了他一聲。

「別假惺惺的了，我不用你看。九九藏書」

一次清監下來，我基本上要洗澡和洗衣服，我真不知道，在清監的過程中，到底有多少細菌曾遊覽過我的身體，到底有多少肝炎、結核病毒對我垂涎欲滴……每次清監，收穫都不小，小到自製刀片、白酒，大到手機，當然，能夠清出一部手機，那也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吃過早飯後，病犯監區中有勞動能力的罪犯都去生產車間勞動，其餘病犯都窩在寢室里。

他雙手扶著鐵門的欄杆，瞪大眼睛，他問我：「你說，我和馬乾長得像嗎？」

顧明達好像看出什麼，但是，他沒有揭穿我。

走到監舍樓四樓的時候，他又停了下來，轉過身，笑著對我說「其實，我也不知道他的夢想是什麼。」

「齊楓，我知道，你現在是抓捕逃犯的英雄了，是嗎？追你的女孩要用火車皮來裝，想要什麼樣的，就要什麼樣的。我這麼一個普普通通的列車員，你哪能看上眼啊！」

透過大玻璃，我發現，他正在看著我。

十點，教導員帶幾個民警回來了，決定清監。

犯人仍然各就其位，這天，顧明達到車間了，他百無聊賴地坐在廁所里抽煙。

第一個打電話的犯人，用時8分15秒。是個盜竊罪，23歲，很年輕，盜竊了十幾家倉買，金額達十幾萬元，而是團伙做案。既使是屋裡有人，他們也肆無忌憚地去偷東西。他以前和我說過，他每次出去偷東西，身上都帶著刀。如果主人醒了，他們絕對是毫不留情，一刀捅死完事。他給家人打電話的原因，沒有別人，就是要錢。

「過幾天，我想去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