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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 第十一節

星期天

第十一節

丹尼爾斯太太嚴肅地點點頭,對他所說的表示認可。
「我想他就只能告訴你們這麼多了。」丹尼爾斯太太對他們說,「如果你們還有什麼要問的,可以明天再來。」
「是梅森跟你們局長說的?」
他一隻手扶著方向盤把車開離佩蒂約翰的住宅,另一隻手伸進胸前的口袋裡,摸出早先塞進去的一張紙條,看了看寫在上面的地址。
「一定很難。」斯米洛說了一句,把她從沉思中拽了回來。
丹尼爾斯太太咬了咬下嘴唇,然後跟丈夫商量說:「親愛的,這全看你了。你想現在就說嗎?」
「這話也是。不過,對哈蒙德·克羅斯來說,這實際上是道德上的罪過。否則,為什麼秘而不宣?」
「兩個小時十八分鐘之前。」
「啊呀,羅里!『血中之冰』先生是不是也有可能一度墜入過愛河呢?」
這次變化使他們成了冤家對頭。普雷斯頓·克羅斯是盧特·佩蒂約翰從事某些不法地產交易的合伙人,他是害怕受到自己兒子的起訴。這是哈蒙德最近才發現的。對此他感到噁心。他們在這個問題上衝突很厲害,他們之間的矛盾也因此而加深。
「好吧,我們,我說的是我們唱詩班的人,一吃過午飯就離開了飯店。大概在外面玩了一個小時左右,我就感覺不大舒服。起初我以為是天熱。可是跟我們一起的有兩個孩子已經鬧肚子了。所以我懷疑不只是天熱的原因。後來,我感到越來越不行了。最後我就跟太太說我要回飯店了。去吃點巴比妥之類的,然後再去找他們。」
「我感到失望,但並不感到驚訝。」斯蒂菲說道,「我懷疑他當時那麼急急忙忙的,還能記得什麼東西。」
「也許吧。」
哈蒙德的住處離醫院大樓不遠。即使如此,她還是超速行駛趕到醫院。她急於知道那些食物中毒的病人是否在佩蒂約翰的飯店頂樓套房附近看見過什麼人。
「這沒什麼奇怪的。像這樣一個案子,需要至少兩個聰明的頭腦。」她意識到斯米洛的話還沒有說完,眉毛一揚以詢問的目光看著他。
「排除法。他是司法大樓里惟一沒有吹噓這麼干過的人。」他銳利的目光落在她的大腿上,「我只是進行二加二這樣非常簡單的思考。你感到震驚,這恰恰證實了我的猜測。」
「丹尼爾斯太太和丹尼爾斯先生。斯蒂菲·芒戴爾。芒戴爾女士是縣法務辦的,參与這次調查工作。」
丹尼爾斯太太把帶蓋的杯子送到他的嘴邊,讓他通過一根彎頭吸管吸了一口。喝完之後,他再度看著斯米洛。
「梅森給了你一塊骨頭。明天上午他正式通知你的時候,你要表現得有些驚訝。」
這是所有原因之中最重要的。幾年前,哈蒙德決定改行,從辯護律師變成公訴檢察官。他的父親普雷斯頓·克羅斯竭力反對這項決定,不但告訴他將來在收入上的差別,而且還說他決定拿公務員的薪水是發瘋。前不久哈蒙德才知道,他父親當時反對的主要原因並不是由於檢察官的工資水平問題。
「對不起,打擾一下。」護士開口說話的時候他們才注意到她。
在場的人都對丹尼爾斯出乎意料的話感到驚訝。斯米洛第一個打破沉寂:「你怎麼知道就幫不了我們的忙呢?」
「我真不敢說。我剛才說了,我只不過朝走廊里看了一眼。我只注意到有個女人站在一個門前,等著有人來開門。就這些。」
「明天吧,我想。」
「請你再回答最後一個問題。」斯米洛說道,「你看見這個女人進了佩蒂約翰的read•99csw•com房間沒有?」
這也是做給他父親看的最好機會。
過了一陣,見他沒有吭氣,她站起來,把那隻沉重的公文包的背帶套在肩膀上。
「可是你看她看得很清楚。」
斯蒂菲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失望或者不滿情緒,只是問他什麼時候知道這個消息的。
「你要問什麼……哦,她的身高?」他搖了搖頭,「沒有注意。不特別高,也不特別矮。我想是中等個兒吧。」
她看了看手錶。
「對不起。請原諒。我太討厭了。我從被我起訴的人那裡學了些壞習慣。我習慣於跟一些殺人犯、盜竊犯、強|奸犯打交道,那些人往往是一些慣犯,不像你們這些好人。跟按章納稅、遵紀守法、崇敬上帝的人,我打交道不多。」說完這番話,她也沒敢正眼看斯米洛,因為她知道他臉上會露出譏諷的微笑。
「你能肯定嗎?」
「我不能等你了。如果我不馬上開始,那個醫生可能會把它取消。」
斯米洛揮揮手,示意她坐回椅子上。
陪審團的人喜歡她這樣的證人。如果讓她出庭作證,她到庭時的衣著會讓人傾倒。就她這麼一亮相,陪審團的人馬上就會正襟危坐、另眼相看。儘管其他證人出庭作證時,他們可能打瞌睡,只要達維出庭,他們就會洗耳恭聽,不會漏過從她嘴裏說出來的任何一句裹著糖衣的話。
「我想參与,斯米洛。」她在電話里就說了自己的要求。
「丹尼爾斯夫婦是我詢問的最後兩位。」斯米洛說道,「和他們一起的其他人幫不了我們。」
斯蒂菲和斯米洛交換了一下眼色。
「不太淺。我沒有覺得她是瑪麗蓮·夢露那樣的,明白我的意思嗎?不過她的頭髮也不是深色的。有點像中間色。」
「因為芒戴爾女士說兇手的時候,用的是男『他』,而我看見的是個女的。」
「我用的這個代詞是泛指的。」斯蒂菲解釋說。
「好嘛,我們有了個目擊證人,看見離他不遠處,不過還是比較遠的地方,站著一個女人,所站的地方也許是,也許不是佩蒂約翰那個套間的門口。她年紀不老也不年輕,中等個兒。『中間色』的頭髮,『有點瘦』。」
首先,他和達維是朋友。他喜歡她。她算不上道德上的楷模,而他尊重她卻正是因為她不假充聖人。她說她不是個虛偽的人,這倒並不是自我標榜。在他所認識的女人當中,對她惡意地說三道四的不下幾十個,可是她們自己的德行也不比她好。所不同的是,她們的道德犯罪是在偷偷摸摸中進行的,而她則是毫不掩飾地進行。人們認為她愛虛榮,很自私,而她也確實如此。這種名聲是她自己造成的。她還故意給批評她的人以口實,使她們對她的行為感到震驚。誰也沒有意識到,真正的達維並不是她們所指責的那種人。
斯蒂菲比較容易與斯米洛認同。她理解他為什麼對哈蒙德不滿,而哈蒙德對自身優勢的態度更加深了這種不滿。他不僅不利用這種優勢,反而拒絕這些優勢。對於給他的信託基金,他不屑一顧,完全靠自己掙的錢來生活。他的公寓住房是相當不錯的,不過他完全可以住比這更好的。他僅有的兩樣奢侈品是一條帆船和一幢小別墅,可是哪一樣他都從來沒有張揚過。
斯蒂菲憋不住了,想讓他說得準確些。
「是的,比較瘦。呃,有點瘦吧。我想可以這麼說。你們看,我真的沒太注意她。我只是不想在走廊里出那個倒霉的洋相。」
這是一樁他可以施展本read.99csw.com領的案子。當然這無疑也是一場挑戰,需要他全力以赴。但是他肯定能最充分地證明他的才華。他一心想參加11月法務官的競選。他想獲得勝利。可是他並不想靠自己堂堂的外表,或者自己較好的出身門第,或者靠自己比其他參選者雄厚的資金。他希望能無愧於這個職位。
「丹尼爾斯先生倒很有可能。」
「為什麼對我的事這麼感興趣,斯米洛?是吃醋了?」
要想跟他結成深厚友誼,是要做出努力的,不過他還是比較友好,比較容易接近的。斯米洛是個非常講究的人,邊幅修飾得無可挑剔。而哈蒙德的魅力是天然的,無需做出什麼努力。在上大學的時候,斯米洛差點成為班上考試成績最優秀的,從而改變其他所有人的成績曲線。哈蒙德的學習成績也很突出,但他同時也是一個受人喜愛的學生領袖和運動明星。他們兩個人都有超過一般人的成就,可是一個是靠艱苦努力得來的,另一個卻是輕而易舉取得的。
達維把自己人格中的優秀部分隱藏起來了。哈蒙德認為,她這種不加掩飾的偽裝正是她的自衛機制,使她免受更大的傷害,她在童年時代已經受到了傷害。別人還沒能有機會批評她的時候,就被她拒之門外了。
「好吧,不過慢一點兒。我已經在路上了。」
「什麼?」
「沒有。女人往往有這種判斷能力。」
「除了你,沒有人了解這個。」
「瘦?」
「你好。」
「嗯……不遠。不過還是蠻遠的。後來我就沒再想過這件事。你知道跟一個陌生人目光相遇是很尷尬的,而且周圍沒有其他人。就是這樣。你不想顯得太冷漠或者太友好。這年頭,對人要多長個心眼。」
「調情不會使你很得意的,斯蒂菲。」
「頭髮的顏色呢?是淺金黃色嗎?」斯蒂菲問道。
「她是說到做到。」
丹尼爾斯太太站起來說:「他太疲勞了。能不能等明天再說?等他再休息一個晚上好不好?」
「我回我們房間的時候。」
他們在兩張椅子上面對面地坐下之後,他直截了當地告訴她哈蒙德·克羅斯將擔任佩蒂約翰謀殺案的檢察官。
「她年紀不大。但也不是個年輕姑娘。大約跟你年紀相仿。」他對斯蒂菲說道。
「我得到的標準說法是『我們的方向不同』,通常對這種說法的解釋是『去過,玩過,但是我準備換個新度假地點』。」
「不太?」斯米洛重複道。
「說來話長。」
「丹尼爾斯先生,你能不能跟我們說說她的形體特徵?」
她匆匆趕到之後,先在門口稍事停留,然後走進鋪著瓷磚的病房,走到病床前。這個病人五十歲上下,臉色自得像做麵包的麵糰,兩眼凹陷,眼眶烏黑,右手正在接受靜脈注射。他旁邊的床頭柜上擺著一隻順手就能夠到的夜壺和一隻菜豆形便盆。
「是嗎?」
「這一來我就幫不了你們的忙了。」
「高個兒?矮個兒?」
他哈哈笑起來。
「我的病人……」她用拇指朝身後丹尼爾斯先生的病房指了指,「他想知道你們是否已經離開。我對他說你們在這兒,他就讓我來告訴你們,他想起了一些情況,也許對你們會有用處。」
到了醫院的走廊里,斯米洛顯得愁眉不展。
「我已經不祈求死亡了。」
「既然我已經……」
他們看著對方,不禁哈哈大笑。就在這時候丹尼爾斯太太從她丈夫的病房裡走了出來。
只要他炫耀一下這些東西,要恨他也就不難了。了解一下他和斯米洛不和的原九*九*藏*書因,即使無用,也會很有趣。他們都在為維護法律而工作,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可是他們相互間的憎恨比對那些不可救藥的犯罪分子還厲害。
「我可不敢打保票。我看見你們像是要你死我活地拚命一樣。那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
「五樓,噢,是六樓。」丹尼爾斯說道,「我注意到走廊另一頭有個人,就朝那頭看了看。她站在另一個房間的門口。」
接受這個案子是他的職業生涯中好得不能再好的機會。他希望斯米洛一班人馬能夠給他提供充分的材料,這樣被告就無法逃脫法網,案子就可以實實在在地交給陪審團審判裁定。
「沒有,沒有,哪能呢。我只是朝她那邊看了一眼。說實在的,我當時什麼也沒想,只想趕快進衛生間。」
「房間是在五樓。」斯米洛想證實一下。
「你打算用這一點點有趣的珍聞達到什麼目的?」
他選擇和斯蒂菲分手的時間對他非常有利。現在不會有使他不愉快的事情來干擾他,影響他精力的集中。她知道自己被分配擔任副手之後會特別生氣,可是他在必要的時候是能夠應付她鬧彆扭的。
「什麼樣的骨頭?」
「你好,丹尼爾斯先生。」
「肯定。你不妨了解一下真相,全部真相,毫不摻假的真相,探長。哈蒙德把我給踹了。直截了當。不容商量。」
「你跟她說話了嗎?」
「喝一口吧。」
「沒有目的。」他若無其事地聳了聳肩,「這個金童竟然在職業倫理方面做出了讓步,我感到很有意思。是他的防護盔甲開始生鏽了嗎?只是有一點點?」
「只是有點兒肚子疼。」
「親愛的,怎麼了?」他妻子說著趕快把便盆拿過來朝他下巴底下放。
「她離你有多遠?」
「男人也有。」
「她說她從來不要二流的貨色。顯然她認為你是。」
「你是說她……胖不胖之類的?」
「嗯……你知道他準備去玩哪些度假勝地呢?」
「下次再說?」
斯米洛像沒事似的繼續說道:「演繹推理是我的拿手好戲。我是極善此道的。」
他那副自鳴得意的樣子著實讓她受不了,可是她沒有動怒,也沒有表現出心煩意亂,這可能使他非常高興。她的臉上毫無表情,她的聲音也非常平靜。
驅車離開佩蒂約翰家的時候,哈蒙德祈求上帝,但願不要在證人席上盤問達維。他有兩條理由。
「要喝點兒雪碧嗎?」
「不,這個我說不準。」丹尼爾斯的話開始噦嗦起來,「可是那不是我得到的印象。她沒有什麼不正常的地方,當時也沒有什麼不正常的情況。說實在的,如果不是你們來問我,我是再也不會去想到她的。是你們問我昨天下午在走廊上是不是看見過什麼人,我看見的就是這個。」
他不打算告訴她,這使她感到有些失望。她很想知道他和哈蒙德為什麼會像仇人一樣。當然,他們兩個人的性格屬於完全不同的類型。斯米洛的自視清高使人難以與他接近。如果斯蒂菲不是神經錯亂,那她就是故意想問。哈蒙德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你是在猜我怎麼會知道的吧?」他那冷漠的笑彷彿一股涼氣灌進了她的脊柱。
「不是。並不完全是。她非常願意讓一個男人來為她工作,而不是再找一個女人。」
「說得好。感情關係更重要。再說,她們家和克羅斯一家幾十年來一直是朋友。」
「謝謝你,給我這麼大的恩惠。」她略帶諷刺地說,「這件事情應當在什麼時候告訴我?」
「是頂樓套房。門有點兒縮進去的。」斯蒂菲九-九-藏-書說道,「跟其他房間不同。如果我們把佩蒂約翰的套間指給你看,你能不能確定那個女人是不是站在那個門的前面?」
對母親的護理不僅由達維安排和負擔,而且由她直接過問。每次去例行看望,她都要親自關心母親個人生活上的需要。也許這件事只有哈蒙德一個人知道,而且要不是薩拉·伯奇悄悄告訴他,他也不會知道。
「跟同事睡覺又不犯絞刑罪。從過失來說,也就是掌嘴罷了。」
「真的嗎?是梅森告訴他之前還是之後?」
丹尼爾斯太太再次進行干預。斯蒂菲和斯米洛對於給他帶來不便表示歉意,感謝他提供的情況,並說希望他很快康復,然後就離開了。
「不太。」
眼下他把這個問題擱在一邊,集中精力解決首當其衝的問題——眼前這個案子。
難得有像盧特·佩蒂約翰謀殺案這樣能讓人施展才華的案子。所以他才需要得到它。所以他才沒有把見過佩蒂約翰的事告訴梅森。這個案子他是志在必得,他不願意讓任何東西妨礙他將它提交法庭審判。這也是11月之前在公眾面前展示自己的最好機會。
「什麼時候的事?」
「等我走回飯店的時候,我就要……就要……真的不行了。我真擔心可能來不及回到自己的房間。」
「希望你們交好運,能解開這個謎團。」
不,他不想因為她丈夫的死把她推上被告席。可是如果最後走到這一步,他也不會徇私舞弊。
「讓你給哈蒙德當助手。」
「我以最快的速度趕來了。我漏了什麼情況?」
佩蒂約翰被謀殺的事還是她告訴哈蒙德的。她還沒有離開哈蒙德那裡的時候,他接到的肯定是梅森的電話。就在他中止了與她的關係之後,又在爭奪一樁對個人發展大有好處的案子上擊敗了她。這使她非常惱火。
「你肯定她不是從裏面出來的,不是要離開?」
「是梅森把它交給他的金童的。」
丹尼爾斯露出難受的樣子,揉了揉小肚子。
「不是。」
「現在還不下。」斯蒂菲對她說,「我跟斯米洛探長還有些話要說。」
「我想這說明有所好轉。」她看了看他身邊的女人,「你沒有病倒,丹尼爾斯太太?」
「黑人?」
「還有呢?」
「胖嗎?」
斯蒂菲第一次被弄得措手不及。她瞪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是達維·佩蒂約翰在背後操縱的。」斯米洛說道。
斯蒂菲審視了他們一番之後立即得出結論,認為他們的智商跟她的相差太大了。見他們還在猶豫不決,她就又來了幾句:「當然了,丹尼爾斯先生,如果你想等到明天上午再回答我們的問題,那也行。不過你要知道我們的態度。我們社區一個頭面人物被人殺害了。他在沒有招惹別人的情況下,背後被人打了兩槍。不過我們還沒有確定誰是疑犯。」她頓了頓,然後又加了一句,「我們希望抓住這個殘忍的兇手,不能讓他再次作案。」
「他終於說服我回飯店去了。自從救護車把我們送來之後,我還沒有回去過呢。你們下樓嗎?」電梯來了之後她還禮貌地問了一句。
站在病床邊的斯米洛為雙方做了介紹。
「是我的分析。」他冷笑著說,「不過不要太擔心了。我想還沒有到動刀動槍的地步吧。」
「一點兒不錯。」
「我喝的是母蟹湯。」她回答的時候淡淡一笑。
她離開哈蒙德住處不久,就接到斯米洛打的手機電話。他兌現了自己的承諾,當那個住院醫生同意他去詢問病人之後,他就給她打了電話。
「看見就是看見,要麼就九-九-藏-書是沒看見。」
「不那麼清楚。」
「今天晚上早些時候。是克蘭局長打電話告訴我的,因為我為你進行了遊說。」
躺在病床上的丹尼爾斯似乎並不高興。他低聲說道:「我也許看見了一個人。」
「為什麼?」
斯蒂菲看見病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女人,知道那是病人的妻子。這女人不像生病的樣子,但顯得非常疲憊。她身上的穿著還是觀光時的模樣:球鞋、半截運動短褲和一件印著「南方姑娘」幾個醒目大字的T恤衫。
「你是什麼時候看見那個女人的?」斯蒂菲問,希望他儘快切入正題。
「不胖。」
「這兩件事風馬牛不相及嘛。」她不耐煩地說。他的嘴角似笑非笑地略微動了動。
對哈蒙德·克羅斯來說,今天是一個新的開端——實際上昨天晚上就開始了。
可是他現在還不能考慮這些。每當他想到自己的父親,情緒就非常低落。剝開他們之間的層層關係、仔細審視是要花時間的,從情感上來說很痛苦,而且根本不會有結果。對於重歸於好,他不抱什麼希望。
斯蒂菲立即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妥當,迫使自己把語氣緩和下來。
「你能具體談談嗎?」斯蒂菲問道。
「感覺好些了嗎?」
沒等護士的話說完,他倆就站起身來。
「哦,呃,我看見的是個女的。」丹尼爾斯說著把頭重新靠到枕頭上,「不過她不像個殺人犯。」
他的語氣中所傳達的遠遠不止這四個字。斯蒂菲密切地注視著他。
「我們倆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沒有。我用那個像信用卡似的東西很快把門打開,然後就進去了。」他揉了揉面頰上的短鬍子茬,「這個問題嘛,我不知道那是不是那個人被害的房間。那可能是走廊上離我們不遠的任何一個房間。」
「從頭開始跟我們說一遍吧。」斯米洛提議說。
斯蒂菲氣喘吁吁地跑進病房。
「你是說她的長相?」
「足以確定她的年紀?」
他們對她的合作和樂於幫助表示感謝之後,斯蒂菲示意斯米洛到候診室去,那裡面眼下還沒有人。
「幹什麼呢?」斯米洛問道。
他不希望在證人席上盤問達維的第二個原因是,她說謊也說得很圓。聽她講話使人感到痛快淋漓,所以人們就不考慮她說的是真是假了。
「這個嘛,你就別得意了。我現在已經無密可保了。我們的事兒已經結束。」見他投來懷疑的目光,她又說道,「真的。」
「這我知道,斯米洛。是什麼事情引起的?」
他把它推開了。
「你有個責任,就是在我們之間形成一道屏障,使我們保持良好關係。如果做不到這一點,那你就要防止出現流血事件。」
「沒幹什麼。只是面對著門,好像是敲門之後在等人開門。」
馬克辛·伯頓是個很糟糕的母親。她從來沒有給達維和她的兩個姐姐以關心和母愛。她也沒有做過什麼值得女兒們愛她、敬她的事情。可是達維每個星期必定要去那個高級老人護理院看望住在裏面的母親。
「在職業上長期與哈蒙德處於競爭狀態,可是晚上還要跟他睡覺。是不是因為有了那樣的競爭,才使那種風流事更有味道?」
「胡說八道。」斯米洛罵了一聲。
「去你的吧。」
如果她出庭作證說,雖然她沒有殺死盧特,但是她並不因他的死而難過,說他是個不忠誠的丈夫,無數次欺騙了她,說他心地邪惡,為人歹毒,死了活該,陪審團成員中無論是男是女,大概都會同意她的說法。她會讓他們相信,就憑這個混蛋的人格和劣跡,死了倒也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