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只是一定記得5點鐘要來。」

「是的，你不說我也知道。」哈蒙德小聲咕噥道，心裏十分惱火。

「你根本就沒用心聽，斯米洛。我告訴你他會千方百計保護這個女人。一會兒他不肯告訴我他手頭的線索，一會兒又請求我與他合作，幫助他去指控另—個人。一個有動機、有機會的人。他巴不得看到這個人會因此身敗名裂。」斯蒂菲停頓了一會兒又加上一句，「你猜他想指控的是誰？」

「在那一點上，我基本同意他的觀點。哈蒙德的話有一定的道理。特林布爾這麼叫人討厭，他倒會讓人同情拉德醫生。她呢，是位受人敬重的心理學家；而他呢，是個吸毒的男妓，還自以為是女人心目中的美男子。他不但不會有助於我們的案子，反而會毀了它，尤其是如果陪審團主要由女成員組成。要是他根本不出場，那樣或許會好一點。」

她又累又煩。夜裡，她的車停放在醫院的內部停車場，可有人把她的車胎給弄癟了。上了十二小時的夜班之後，到了早晨，腰背下側總是感到隱隱酸痛。

洛雷塔這次是頭腦清醒地回家的，可下次會怎樣？她如此努力地克制著自己，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是這種克制又是多麼脆弱。她需要不斷的強化和鼓勵，她需要覺得自己有所作為，覺得自己幹得富有成效。

「曾經是。」

「什麼？」

「什麼都不必說，」梅森說，「有話留著今天下午說吧。」

「何況，你還有個優勢。」

「我了解他，斯米洛。」她語氣堅決地說，「我確實跟他一起生活過。我知道他的習慣。他比較愛整潔，可他是個男人，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收拾屋子的，要不就等每周來一次的鐘點工為他打掃衛生。遭搶后的那天早上，他雖然那麼不舒服，可你知道他在操心什麼？整理床鋪。現在我明白為什麼了。他不想讓我發現有人在他身邊睡過覺。」

普雷斯頓從來不會靜靜地在一旁獃著，隨便別人出什麼牌。他總會預先做出安排，使事reａd.9９ｃsｗ•ｃom情有利於他。他在斯佩克島上的善行已經使哈蒙德無法懲罰他。幾乎可以肯定地說，人們不會要他為在那個海島上曾發生過的惡行負責，但是為了防止哈蒙德還惦記著要繼續追查此事，普雷斯頓又提高了賭注，增加了籌碼，加強了攻勢。

他用手摸著脖子後面，說出了斯蒂菲怎麼也意料不到的話：「天哪，我真慚愧。」

「我們到你的辦公室去談一談吧？」

打她認識斯米洛以來，這是第一次看到他似乎對他聽到的話毫無心理準備。他目瞪口呆，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慚愧？」

她把衣服脫得只剩下內衣，就拽過床上的東西，躺了下去。她的腦袋剛碰到枕頭就睡著了。

他歪著嘴笑，不過斯蒂菲並不覺得這句話有什麼好笑。

「我猜他遭搶劫那晚。她也跟他在一起。我問他是哪個醫生給他處理傷口的，可他含糊其辭。而且，他幹嘛沒去急診室？他編造的說法實在牽強。」

「是什麼促使你這麼做的？為什麼要跟拉德家床單上的血跡進行比較？」

貝弗迷迷糊糊進入夢鄉前的最後一個想法是，這份工作對她母親目前和未來的幸福健康都太重要了。如果哈蒙德·克羅斯先生要免除她迫切需要的這份工作，那他完全可以當面跟她說，而不是通過這個討厭的電話錄音。

「還有什麼時機比這時候更好？公眾已經認識了你，這正是讓你在查爾斯頓市家喻戶曉的大好時機。」

「她刮破了腿。」

「那是什麼？」

哈蒙德停住腳步，轉身問：「什麼事？」

貝弗滿心不高興地摁下了數字「3」，刪掉了留言。

「這事說起來話長了，等咱倆都睡上幾個小時之後再說。我太累了。你回來之後有沒有看過留言機？有沒有留言？」

「非法得來的證據？」

「是他對她的那種態度！」她壓低聲音叫道，雙臂往兩邊張開，「好像他要竭盡全力保護她，免得別人把她一日吞了。你也感覺到了，斯米洛。我知道你一定感覺九九藏書到了。」

「他準備做的是把謀殺佩蒂約翰的罪名加到另一個人身上。」

「我從來沒跟哈蒙德一起睡過覺。」

「那我就不耽擱你了。」

「可是——」

「沒有，媽媽。一個都沒有。」

「他遭搶劫的那天晚上，」她解釋說，「他淌血了，我想淌了不少。第二天一早我去他那兒，想告訴他特林布爾在監獄里，可他的表現古怪極了。我當時把他的古怪反應歸結於前晚發生的事以及他服用的藥物。

「他不可能去她前門摁響門鈴，所以就偷偷地溜進去。可在撬鎖的時候，大拇指給弄破了。那就是她床單上的血，我記得第二天他的手指上纏了創口貼。

那天一大早，去辦公室和斯蒂菲談話之前，哈蒙德檢查了錄音電話。他只回了一段留言：「洛雷塔，我是哈蒙德。今天早上我才聽到你的電話留言，對不起，昨晚讓你生氣了。你打來的傳呼電話，我以為是別人打錯了。呃，聽我說，我非常欣賞你所做的一切，可是，我不想讓你把你在遊藝會找到並談過話的那個傢伙帶來。不管怎樣，現在還不需要。相信我，我有我的理由，以後我會把一切都解釋給你聽。現在，只要知道他的行蹤就成。什麼時候需要用上他，我會通知你。否則，只要……我想你能……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接手其他的工作。需要的時候，我會跟你聯絡。再次感謝你。你是最棒的。再見，哦，我會給你寄來支票，包括昨天白天和夜裡的工作。不可能有人比你幹得更好，再見。」

羅里·斯米洛抬起頭來。斯蒂菲剛剛把一個馬尼拉紙信封「啪」地扔在他堆滿東西的辦公桌上。哈蒙德一離開她的辦公室，她就馬不停蹄地趕到了警察總部，在刑偵科辦公室里找到了探長。這個辦公室很大，門開著。

這個留言貝弗·布思連聽了兩遍。她眼睛盯著電話機，手指輕輕敲打著號碼盤，同時在考慮怎麼處理這個留言——是保留還是刪除？

「要是你沒弄錯——我承認你說的有九九藏書點道理——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昨天他對博比·特林布爾的話會做出那樣的反應。」

從這個留言來看，昨夜起碼有一部分時間她是出門為那個檢察官辦事去了。那雜種對她媽媽付出的努力好像並不很欣賞。

「如果要證明他瀆職，我們可以進行DNA檢測。」

「血型不足為信。」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結結巴巴地說。

五分鐘之後，她剛從淋浴間出來，就聽到媽媽衝著她的房間喊道：「貝弗，告訴你，我回家了。」

斯米洛還是滿腹疑雲地看著她。

「我們有證據。」

「到底是誰感覺到了什麼，是誰首先發現他們之間有什麼情況，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哈蒙德在擔任這樁刑事案件的檢察官以來，一直跟阿麗克絲·拉德有性關係，而她恰恰是本案的重要疑犯。」

「這是化驗室的報告。」她又拿回信封，一副很寶貝的樣子把它平貼在胸口。

最主要的是她擔心她母親。她的卧室空著，夜裡沒人睡過。她一整夜跑哪兒去了，現在又在哪兒？

「沒有，但我引他上鉤了，慢慢地哄著他上鉤。今天早上拿到這份報告之前，那還是一種直覺。」

這句話讓他回想起最近的一次談話，哈蒙德閉上了眼睛。過了一會兒，他搖搖頭。

「我已經通知了你父親，他和阿米莉亞都會到場。」

「哈蒙德不願意聽人說阿麗克絲·拉德是個妓|女。」

她把她的最新發現告訴了斯米洛，心裏並不感到內疚不安。她腦子裡根本就沒想過要忠於自己的舊日情人，也沒有因為自己曾發誓要保守秘密而產生絲毫猶豫。從現在開始，她決不講一點情面。

斯米洛站起身，朝他辦公室的方向點了下頭。他們迂迴穿行在桌子之間往外走時，邁克·柯林斯警探用和尚念經似的單調聲音跟斯蒂菲打招呼：「你好，芒戴爾小姐。」

「在市政大廳。我決定正式宣布退休並支持你成為我的繼任者。這件事我看不該再往後拖了，反正大家早就知道了。11月份選舉的九*九*藏*書時候，你會成為候選人的。」他笑容滿面地看著他的門生，身子得意地往後一仰。

「她沒有，或者也許確實刮破了，不過床單上的血不是她的。我把床單上的血送去測定血型，並跟另一個血樣進行了比較，兩者是相匹配的。」

「什麼目的？去偷銀子？」

「你去哪兒了？」

她舉起信封，就像舉起一件戰利品或者其他的作戰勳章。

他早就聽說梅森正在找他，可他希望能避開他。無論見面的時間有多短，他都浪費不起。

「有個記者招待會。所有的地方台都要進行現場直播。」

「今天？5點？」

「嗨，梅森。」

她好像沒聽到身後的笑聲和噓聲，搶在斯米洛前面穿過短短的過道，走進了他的私人辦公室。門一關，他就問她有什麼事。

「也不是完全由他一人決定的。他是不是準備——」

「時間問題有待討論。不管怎麼說，那就是為什麼他那麼反對我們使用特林布爾的證詞。」看到斯米洛又鎖緊了雙眉，斯蒂菲問道，「怎麼啦？」

「還記得阿麗克絲·拉德家床單上的血跡嗎？」

「今天上午我忙壞了。你瞧，我現在正要出門。」

「是我爸讓你這麼做的，是不是？」

「真不能相信，」洛雷塔一邊脫掉外衣，一邊嘟噥道，「我累死累活的，可哈蒙德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去你媽的，柯林斯。」

哈蒙德感到好像打籃球時被人當頭扣了一球。

「下午5點鐘你一定要留出時間。」

「你瞧，梅森，我得跑步前進了。今天的事情太多了。」

貝弗記得昨晚她離家去醫院時，洛雷塔好像心事重重，情緒低落。

「哈蒙德的。」

「哈蒙德，整個上午我都找不到你。」

「可我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我有一種感覺，覺得他在說謊，想掩蓋一個可恥的秘密。反正，離開之前，我本能地從他的衛生間悄悄拿了塊沾血的毛巾。」

「媽媽，我好擔心。」貝弗大聲說，盡量不表現得過分驚訝。看到媽媽雖然頭髮凌亂，臉色憔悴，九*九*藏*書但很清醒，她鬆了一口氣。

天哪！「你知道的，梅森，我現在正忙著佩蒂約翰的案子。」

見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她皺了皺眉頭，說：「他們以前見過面，在她成為嫌疑人之前見過面。兩個人都假裝互不認識，可他們必須見面交換信息。就在我們發現她撒了好幾次謊之後。」

「這你就別太自責了，斯米洛。這類事情，女人的直覺總要強得多。」

貝弗抓起毛巾，往身上一裹。她穿過走道來到她媽媽的卧室，走道里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洛雷塔坐在床沿上，正小心翼翼地把涼鞋從浮腫的腳上脫下來。涼鞋的帶子深深地摳進肉里，腳背上有幾道清晰的紅印。

「謝謝。」哈蒙德一邊繼續朝出口走去，一邊說，「回頭我找你。」

「這隻是技術問題。」她聳聳肩說，「現在我們來看一下大概的情況。哈蒙德麻煩大了。你還記得嗎？說到是誰弄壞了她家後門的鎖時，她撒了個十分勉強的謊。我猜那個人就是哈蒙德，是他闖進她的屋子——」

「另一個血樣是……」

「如果由著哈蒙德想怎樣就怎樣，那就無法起訴阿麗克絲·拉德，起碼她永遠不會受到審判。」

她想告訴克羅斯先生她將如何處理他的留言，可那是不可能的。

梅森咯咯笑道：「他昨晚在俱樂部請客，請大家喝酒。我不說你也知道，他的嘴巴多會說話。」

「我不明白，斯蒂菲。」他皺著眉，疑惑地說，「我儘管很希望狠狠煞一煞這位神童先生的威風，可我還是不能相信，哈蒙德·克羅斯會做出這麼沒有原則的事來。你有沒有跟他當麵攤牌？」

「我自己早該想到這一點，早就該想到了。你說得對，我確實感覺到他們之間有點特別，只是不能明確地說出那是什麼。這太不可思議了，我甚至從來都沒有想到他們之間會有男女之間的關係。」

貝弗稍稍猶豫了一下。

貝弗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套上睡衣，調好鬧鐘，又把空調的溫度調低一點，然後上了床。

「什麼優勢？」

「行，我不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