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莫蘭，我認為——」羅賓剛要說話，但斯特萊克沒有聽見。

「怎麼樣？」斯特萊克最後問道。

「明白。」羅賓說。

「有了。」羅賓氣喘吁吁地說。

羅賓的心跳得像打鼓一樣，為了給自己找點事做，她把水壺灌滿，給兩人都沏了茶。她等待著，杯里的水慢慢放涼了。

「你猜怎麼著，迪迪？」普爾沃斯的聲音順著劈啪作響的線路傳來。

斯特萊克慶幸那瓶廉價白蘭地發揮了奇效，也慶幸羅賓兼有頭腦清醒和態度親切兩個特點。半小時后，他連連稱謝地跟羅賓告別。羅賓懷著喜悅和興奮的心情，回家去見馬修。現在再看斯特萊克關於歐文·奎因兇手的那套推理，她的態度比先前溫和了一些。這一部分是因為，凱薩琳·肯特說的話與之沒有任何矛盾，更主要是因為，在兩人共同完成這次審訊之後，她對自己的老闆有了特殊的好感。

「我們可能不需要你。」

「他根本聽不進去，」斯特萊克說，激動得根本坐不下來，瘸著腿在這封閉的空間里走來走去，「他把帶鎖的儲藏間里找到的那塊沾血的破布拿去化驗，上面有奎因的血跡——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可能奎因幾個月前把自己割傷了。他那麼痴迷自己的那套混九-九-藏-書帳推理……」

「真的沒問題嗎？」斯特萊克問，專註地看著她。

斯特萊克打電話把這消息告訴羅賓。羅賓跟他一樣欣喜若狂。

其實想法是他的，但他那麼震驚，就好像這件事是普爾沃斯獨立完成的。

「你跟他說了嗎，只要他弄到一份許可證……」

「別草率行事，」斯特萊克勸道，「這不是比賽。」

「裝在袋子里等著你呢。」

那天晚上六點半，斯特萊克坐在公寓里，天氣預報說這個周末又有嚴寒天氣，突然，他的手機響了。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仍在遵循一種專業標準，其實在離開特別調查科之後，這種標準就不再適用了。從法律上來講，他完全可以把自己的懷疑告訴任何人，但他仍把它們當成機密一樣嚴守。這既是一種長期的習慣，更主要是因為（別人可能會發出譏笑）他十分認真地認為，兇手可能會聽說他在想什麼和做什麼。在斯特萊克看來，要確保那個秘密情報不泄露，最保險的做法是不把它告訴任何人。

星期六和星期天夜裡結了硬硬的霜凍，但白天耀眼的陽光會從雲層後面射出來。雨把陰溝里的積雪變成癱軟的雪泥。斯特萊克獨自在公寓和辦公室里沉思，沒有接妮娜·https://read.99csw.com拉塞爾斯打來的電話，並拒絕了去尼克和伊爾莎家吃飯的邀請，藉口有案頭工作要做，實際上是願意自己待著，不想跟別人談論奎因的案子。

「好了，」他說，抓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大口，「我有了個計劃，需要你的配合。你準備好了嗎？」

「那才是最要命的，羅賓！」斯特萊克突然衝著她大發雷霆，「除非他在法醫鑒定結果出來之前就開展搜捕，不然什麼也不會找到！」

「不！」羅賓驚訝地說。

「你沒有……」

他匆匆返回自己的辦公室，關上門。

「媽的，」斯特萊克第六次走回她的桌旁，吼道，「採取威懾戰術吧。沒有別的選擇。阿爾，」他喃喃地說，又把手機掏了出來，「和尼克。」

「但他沒法否認——一旦法醫鑒定出來……」

「尼克是誰？」羅賓問，拚命想跟上他的思路。

「白痴！」斯特萊克吼道，一拳砸得金屬檔櫃連連震動，羅賓嚇了一跳。

二十分鐘后，斯特萊克從自己的辦公室出來，咬牙切齒，臉色很難看。

「夥計，你小子可真……」

「東西找到了，夥計。」

「好的。」羅賓說。

「他娶了利奧諾拉的律師，」斯特萊克說，重重地按著rｅaｄ•９9cｓw.ｃｏｍ手機上的按鍵，「老哥們兒……是個腸胃科醫生……」

他第三次鑽進裡間辦公室。羅賓回到自己的電腦椅上。

「我知道我厲害。回頭再討論我的功勞吧。我他媽都快凍死了，迪迪，要回家了。」

「當然！」羅賓說。

「絕對沒問題，」羅賓說，「我願意，真的願意——只是，」她遲疑地說，「我認為他……」

「可是你跟他說了打字機的事嗎？」

羅賓直到下午一點才出現在辦公室，斯特萊克聽見玻璃門響和羅賓叫他的聲音，心裏就明白了。

他又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砰的關上門。

「我明天一早就派人來取……」

「哦，」斯特萊克打量著她說，「對，有道理。我估計要到星期四呢。我這就去查查日期……」

「另一方面，你可能是關鍵。」

羅賓不敢再提別的建議，只是看著他眉頭緊鎖地走來走去，不敢把自己內心的擔憂告訴他。

「該死的蠢貨！」他一開口就罵道。

羅賓坐進電腦椅里，心裏覺得很不安。門那邊隱約傳來斯特萊克忽高忽低的聲音。羅賓焦慮地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洗手，對著水池九_九_藏_書上方那塊帶有裂紋和斑點的鏡子，觀察給自己帶來不便的金燦燦的頭髮。她回到辦公室坐下，卻沒有心思做任何事，注意到那棵艷俗的小聖誕樹的電源沒有打開，就把它打開，等待著，一邊心不在焉地咬著拇指指甲，她已經許多年不這麼做了。

「我給安斯蒂斯打個電話。我們成功了，羅賓。」

她以為斯特萊克會擁抱自己，那樣就突破了一道他以前從未接近的界限，然而，他突然衝上前不是來擁抱她，而是去拿桌上的手機。

「沒問題。」羅賓說。

「什麼？」斯特萊克厲聲問道。

「天哪。」斯特萊克低聲嘆道。

「既然這樣一個簡單事實都不能讓那笨蛋清醒一點……」

十五read.99csw.com分鐘后，斯特萊克出來，顯得平靜了一些。

那天晚上他幾乎沒合眼。

「你沒騙我吧？」斯特萊克說，因為期待，他突然感到胸口發緊。

「我得回家好好洗個熱水澡了。」普爾沃斯說。

斯特萊克回到自己的閣樓房間時，情緒則沒那麼高漲。他只喝了茶，而且比以前更堅信自己的想法，但他能提供的證據只有那個打字機色帶盒：這肯定不足以推翻警方對利奧諾拉的指控。

她迫切希望在抓捕歐文·奎因兇手的行動中發揮作用，但是，她在被斯特萊克的厲聲追問嚇住之前想說的那句話是：「我認為他可能看見我了。」

星期一，那個水性楊花的布魯克赫斯特小姐的老闆兼男友又來了，他的受虐傾向進一步升級，竟然想知道那女人是否像他強烈懷疑的那樣，在某個地方還藏著第三個情人。斯特萊克心不在焉地聽著，心裏卻在想戴夫·普爾沃斯的行動，現在那似乎是他最後的希望。羅賓花了許多時間想搞到斯特萊克叫她去找的證據，但她的努力仍然毫無結果。

「好的，明天！」她信心十足地說，「明天我一定把它弄到手，我要確保……」

他簡明扼要地把自己想做的事講了一遍。這是個宏大的計劃，需要足夠的運氣。

「我認為我最好練習一下。」羅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