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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風波迭起,洛甫著文激怒陳昌浩

第八章 風波迭起,洛甫著文激怒陳昌浩

洛甫的文章,就因陳昌浩的堅決反對而束之高閣。因為沒有刊登出來,也就無法為世人所知。但從題目可以論斷,這是紅軍長征途中,關於北上與南下之爭的第一篇與張國燾論戰的著述,應該說是中共黨史上第一篇反對張國燾錯誤的南下路線的文章。令人不無遺憾的是,戰亂兵燹,湮沒了它的存在,讓後人無法讀到它的全文。
毛澤東回答說:
周恩來因過雪山時受了風涼,是帶病參加會議,精神有些不濟,坐在那裡間或還有點咳嗽。朱德微低著頭,似在深思。博古皺著雙眉在那兒抽煙,眼鏡後面的目光顯得格外冷峻。凱豐瞧著窗外,一眼不眨,似在思考什麼。毛澤東講完話后,點燃一支煙慢慢吸著。張國燾瞧瞧這個,然後又瞧瞧那個,心裏不停地在打鼓:看來,今天我國燾是赴中共的「鴻門宴」了。
在張國燾看來,這簡直是一派「胡言」,中央和一方面軍被蔣介石的部隊攆到中國的西陲,在會師以後他目睹的「狼狽」狀況,能說明是偉大勝利嗎?這簡直是自欺欺人之談,是在為中共的錯誤政治路線辯護。
張國燾注意聽著毛澤東的發言,留心他每句話的含意。他已經有所思想準備,心想毛澤東會含沙射影將四方面軍特別是他本人「攻擊」一番,這是他以扭曲的心態看人對事的一種必然反映。毛澤東的發言,很多地方他不能接受,本想起而反擊,但回頭一想,聽聽諸公的高論再說,看看他們還有些什麼精彩的言論。
張國燾對決議草案有了這個基本看法之後,沒有吭氣,若無其事地轉遞給其他與會者看。但參与會議的周恩來、朱德、博古、凱豐、鄧發等人,一個個都回答說已經看過。張國燾心裏一驚,立刻感覺到到會的袞袞諸公不僅看過,也許還討論過,只他一人不知道罷了。看來這是毛澤東等人事先準備好的——欲以多數壓倒少數的方式,強迫他接受意見的一場戲。他再審視大家的表情,除毛澤東在那兒抽煙,好像顯得若無其事外,其他諸君較為嚴峻。他立即體察到會場的氣氛有些緊張,不同尋常。
凱豐給陳昌浩頂了回去:
洛甫再次啟發與會者發言,針對他的報告發表意見。
7月上旬,蔣介石在成都連續對薛岳部隊九十師、九十二師、九十六師、九十九師、二九五旅等連以上軍官作題為《中央軍追剿赤匪之意義及其經過之成績》的訓話,大談「剿赤壯舉」,以勵將士效命。同時,召集師部以上頭目會議,蔣介石在會上對川西北地區的紅軍動向,作出了兩種估計:一是從毛兒蓋、松潘經臘子口出甘南,一是從理番出平武、青川、碧口,沿陰平古道再出文縣、武都,以會合在陝甘活動的紅二十五軍徐海東部。會上,蔣介石命薛岳率部於8月上旬將二路軍前敵總部推進至文縣,周渾元縱隊推進至武都,對紅二十五軍實行堵截。吳奇偉縱隊則北進至平武、青川,與胡宗南部聯絡。三路軍胡宗南部第二縱隊歸薛岳指揮,集中松潘、漳臘、黃勝關,並以胡部進出上下包座擔任封鎖。蔣介石妄圖以此來堵住紅軍可能突圍的兩條路線。
洛甫最後說:
會場靜了一會。
「政治路線問題,已經在遵義作過結論,當時我的思想不通,經過半年的實踐,我認為那次會議所作的結論是對的,現在沒有再討論的必要。」
7月初,一軍團和三十軍奉命由康貓寺等地出發,越海拔4800多米的亞克夏山,經馬河壩、寡古、生長寨、羊茸、昌德等地,翻昌德梁子,再經上、中、下之打古,翻拖羅崗,到達沙窩。一路胼手胝足,含辛茹苦。7月9日,先頭部隊抵達毛兒蓋,與駐守該地的胡宗南一部展開戰鬥。
毛澤東說:「一、四方面軍會合后,大大地增強了蘇維埃革命的武裝力量,展開了蘇維埃革命偉大勝利的前途。兩河口會議后,我們的戰略方針是集中主力向北進攻,創造陝甘蘇區根據地,是放在一、四方面軍前面的歷史任務,以此徹底擊破蔣介石國民黨的包圍與封鎖,從而取得蘇維埃在全中國的勝利。
「他們堅持南下怎麼辦?」
凱豐也說:
張國燾留心看了一遍,見上面所寫的要點是中共中央的政治路線是正確的,蘇維埃運動和土地革命已獲得重大勝利,紅軍在反「圍剿」中也獲得重大勝利;中央在過去一個時期中曾發生過軍事路線的錯誤,遵義會議已經適當的將它糾正過來了;遵義會議以後的中央所執行的都是正確的路線;全黨全軍都應團結在中央的周圍,為蘇維埃中國而繼續奮鬥。
洛甫不服氣地說:
陳昌浩為什麼對洛甫的文章這麼反感?氣這麼大?講起話來似乎比張國燾更少講策略,簡直可以說是開門見山,真槍真刀地幹了。
「暫且就說這些,以後有機會再談。謬誤之處,請諸位批判。」
毛兒蓋位於大小金川之內,當地藏人稱毛革阿按,土司的姓名叫索朗,轄地18寨,方圓800多里,紅軍來時,此地有468戶人家,1200多人。清高宗乾隆年間,四川有大小金川之變。藏人憑巢踞穴,對抗清兵,清廷用兵5年,糜費白銀七千萬兩,用反間計,築長圍,斷水道諸辦法,將藏兵困斃于勒烏圍噶爾崖,才將亂事平息。早在https://read.99csw.com清聖祖康熙年間,大小金川毛兒蓋一帶土司就曾不斷騷亂,清帝又不得不勞師十載,用兵五路,一由灌縣至懋功為東路;一由打箭爐(康定)至丹巴為南路;一由理番至撫邊為西路;一由松潘至卓克基為北路;一由木坪至鄂克什為中路,五路會攻,始將土司的擾亂平定。兩三百年來,毛兒蓋一帶未嘗綏靖過。今紅軍至此險地,應該說為國民黨軍隊所求之不得的,可是卻剛剛相反,紅軍倒贏得一個短暫的休養生息的機會。
朱德講話了,接著是鄧發、凱豐相繼發言。他們三人都贊同洛甫所作的報告和毛澤東的講話。特別是凱豐的發言里又提到張國燾所成立的西北聯邦政府一事,三言兩語又批評一通。
討論會後,楊尚昆不服氣,約著洛甫一道跑到毛澤東那兒去通報此事,想聽聽毛澤東的意見。因為他們認為,毛澤東看問題總要高人一籌。
楊尚昆在一旁解釋說:
毛兒蓋位於松潘之西,是紅軍由南向北繞攻松潘或出甘南的必經之地。國民黨第一師補充旅補充團第一營,在此築碉設防。紅軍與敵接火,不久即拔除敵外圍據點,繼而攻佔該地。續向松潘前進。一軍團在距松潘不及百里之羊角塘與胡宗南之廖昂補充旅一部相遇。敵因毛兒蓋已失,正於羊角塘一帶加緊修碉堡築工事。紅軍鏖戰竟日,攻克未遂,不得不撤回卡龍。同時,四方面軍也按計劃要求,由松潘以南的紅土坡、小姓溝一帶,向北發起猛烈進攻,給胡部的丁德隆獨立旅以打擊,將戰場推進至離松潘二、三十里的氂牛溝。紅軍在岷江以東的部隊也向鎮江關以北進攻,與胡部李文第二旅展開激戰,斃其第四團團長李友梅及兩個營長。從7月中旬到下旬,在從西到南的弧形戰線上,戰況甚烈,呈拉鋸之勢,有時槍聲距松潘僅一箭之隔。胡宗南也急得把指揮部遷到城南山上,還出動飛機對紅軍進行偵察轟炸。
紅軍對敵鬥爭的松潘戰役計劃又沒有付諸實施,敵情正向著對紅軍不利的方面快速發展。
洛甫扶了扶眼鏡,望望大家說:
中共中央與紅軍正面臨著歷史險惡的考驗。
紅軍各部按照夏洮戰役計劃,輾輾轉轉向北移動,來到毛兒蓋。暫時擺脫了敵人,部隊得以喘口氣。
「國燾同志,你的意見發表完了沒有?」
「四方面軍的幹部,如果只同意一兩人進政治局,那麼,是否立即召集一次高級幹部會議呢?特別是現在,一、四方面軍的幹部互有隔閡,對中央也有不滿,讓大家發表發表意見。由一、四方面軍幹部組成的高級幹部會議,應該是合法的,也是必要的。如果有人過度敏感,以為這樣的高級幹部會議將由四方面軍的同志占多數,不免是想入非非。我可以聲明,四方面軍的同志,決不會在高級幹部會議中要求占多數。只是想有發表意見的機會而已。召開高級幹部會議,將是實施黨內民主,解決黨內各種歧見紛爭的有效途徑。」
博古極不滿意張國燾的這種說法,當即反駁道:
「凱豐同志講得好,有意見心平氣和地討論,罵人于解決問題無補。」
「忍耐,鬥爭,等待,不可操之過急。」
嚴峻的敵情,不得不要求紅軍改變計劃。中央軍委於8月初決定放棄攻打松潘的部署,改為執行夏洮戰役計劃。以攻佔阿壩,迅速北進夏河流域,突擊敵包圍線之右側背,向東壓迫敵人,以期于洮河流域消滅遭遇之蔣敵主力,形成在甘南廣大區域發展之局勢。
楊尚昆說:
「張國燾、陳昌浩等人聽得進去嗎?他們現在是人多槍多,財大氣粗。陳昌浩為什麼動口就罵人,還不是仗著張國燾的勢力。」
毛澤東立刻插話說:
「中央的政治路線可能是錯了,也可能是共產國際錯了,或者是我們執行錯了。再者就是時移勢易,我們還死抱著教條不願改變。今天,我們在這裏檢討中央的政治路線,決不等於推翻整個中央。我們大家都經歷過驚人的艱苦奮鬥,都為共產主義賣過一番氣力,黨不能捨棄我們,我們也決不能捨棄黨。第六次代表大會的時候,就有人說犯過錯誤的同志,仍是黨內最好的同志,而且這樣的同志,現在更加少了。因此,我們在討論政治問題的時候,不要把責任問題牽連在一起。」
張國燾白了毛澤東一眼,沒有再繼續講下去。
張國燾一邊看一邊細細琢磨著決議案上對一些重大問題的措詞。心想,洛甫真不愧是中共的秀才,筆杆子。其間文字不管多麼巧妙委婉,總要虛與委蛇地維護中共的蘇維埃政策,千方百計肯定遵義會議的成績。關於遵義會議,前不久他才與洛甫討論過,遵義會議是否合法?他一直持懷疑態度,現在洛甫又在他「炮製」的決議案里大加肯定,並「揚言」「遵義政治局擴大會糾正了黨中央在軍事上所犯的錯誤以後,在軍事領導上無疑義的是完全正確的。因此一方面軍在遵義會議后得到了許多偉大勝利,完成了黨中央預定的戰略方針。」
張國燾接過毛澤東的話說:
「北上就談北上嘛,何必又端出一個南下來批判。」
兩軍會師后,張國燾為了爭個人權力,借口所謂組織問題沒有解決好,一路吵吵嚷嚷,或派https://read.99csw•com人遊說,或致電中央,或在會上公開提出,不達目的不會甘休。中央為紅軍的命運而計,為中國共產黨的前途而計,作了必要的妥協。大公無私、相忍為黨的周恩來作出了必要的「犧牲」,主動提出讓出自己的職務,以「委曲求全」,以滿足張國燾的慾望。洛甫亦主動提出過讓出黨中央的第一把交椅,讓張國燾來坐,因毛澤東認為張國燾不喜歡這個沒有兵權的空中樓閣而未能實現。毛澤東的考慮是對的。他太熟悉張國燾了,因為他們不止一次打交道,而張國燾個人所寫的歷史早就充分說明了這點。
「中央關於一、四方面軍會合后的政治形勢與任務的決議這個草案基本上算是通過了,同志們提的意見,由常委修改後,再轉發下去。」
「這種流言是很多的,譬如有人說姓毛的是曹操,中央成了漢獻帝。有人說中央的政治路線錯了,現在只有用軍閥官僚的手段來統治全黨全軍。這次開會,就是要解決這些問題。」
大家一聽張國燾的這番高論,確實有「水平」,無非是在否定黨的政治路線的同時,替執行路線的同志放「思想包袱」,好讓這樣的同志「反戈一擊」。
陳昌浩余怒未息地說:
大家幾乎是眾口一詞,肯定遵義會議以來的政治路線,連陳昌浩都不好起來反對。因為會前陳昌浩和傅鍾都看過洛甫擬的決議案,基本同意,沒有提出更多的反對的意見,所以這時也不便為張國燾吶喊助威了。
周恩來說:
其間,張國燾又頻催中央解決所謂組織問題,無非是爭個人的權力,使得中央難以統一指揮紅軍,延捱了四方面軍的行動。而張國燾西進川康的心又不死,時時有所閃露,造成他在不得已而北進的行動中猶豫徘徊,遲疑不決。這樣也使得松潘戰役計劃未能很好執行。
一、四方面軍會師以後,為了加強政治工作,總政治部辦了一個叫《幹部必讀》的刊物。洛甫、凱豐、陳昌浩、博古、楊尚昆幾個人,組成了一個編輯委員會。每出版一期刊物時,編委會對每一篇文章都要進行討論。這是鑒於《紅星報》上刊登了凱豐的《列寧論聯邦》一文後引起張國燾反感作出的決定。洛甫繫於兩次與張國燾交談的感受,深感張國燾總懷疑黨中央北上川陝甘的戰略方針,在思想和行動上表現得是那麼的遲疑不決,總抱著他的西進川康計劃下放。西進川康,針對黨中央的北上方針,實質上是一條南下退卻避戰的路線。洛甫認為,北上與南下,是兩條對立的路線,很多幹部對此一定缺乏認識,思想可能模糊不清,搞不好,四方面軍的一些同志還以為張國燾的主張對,是黨中央「故意」與張國燾過不去,「故意為難」四方面軍。特別是松潘戰役又沒打好,上上下下有一些煩悶,是否會因此懷疑起黨中央北上的戰略方針?部隊自懋功北進至毛兒蓋、黑水一帶以來,由於沒有解決好糧食供給,戰士體力消耗得不到應有的補充,加上疾病瘟疫流行、部隊減員很大,損失不小。洛甫聽彙報得知,一軍團直屬隊18天的行軍中,就減員120人,佔全隊總人數的百分之十。作為黨中央總負責人,一想起這些,他不無優慮。如果有誰還在北上的問題上產生動搖,老糾纏這個問題,全黨全軍不能統一意志,統一行動,不能全力以赴去貫徹黨中央既定的北上戰略方針,那就更麻煩了。於是行軍有暇,他寫下一篇《北上南下是兩條路線鬥爭》的文章,交《幹部必讀》編委會諸同志討論。
接著毛澤東對一方面軍和四方面軍在反對國民黨軍隊圍追堵截的長征途中所取得的偉大成績,給予充分的肯定與讚揚。同時肯定了遵義會議后黨中央的政治路線的正確,對當前的中心工作還講了幾條具體的意見。毛澤東還特別談到當前必須在部隊中要堅決反對各種右傾機會主義的動搖,具體的表現在對黨中央所決定的戰略方針,抱懷疑態度,不敢大胆地前進,而企圖遠離敵人,避免戰鬥,對創造新根據地沒有信心。毛澤東著重指出這種有害的傾向,是執行目前戰略方針的最大危險。
不等張國燾說下去,毛澤東立刻插話說:
會場設在俄燈寨子一間喇嘛廟裡。這間喇嘛廟是毛兒蓋有數的寺廟之一。參加會議的有洛甫、博古、毛澤東、朱德、周恩來、張國燾、陳昌浩、劉伯承、傅鍾、凱豐、鄧發共計11人。
張國燾個人的野心在不斷膨脹。
陳昌浩的話,罵的夠粗俗夠難聽的了。陳昌浩是湖北人,他有一個習慣,說話一急了,就愛罵「狗卵子」。
「動不動就扣上路線鬥爭的大帽子,是不是想整人。」
大家點點頭。張國燾停了停繼續說下去:
「現在是在軍事行動中,不能談什麼黨內民主,一切只有以中央的命令行事!」
「黨內有的同志,就喜歡談南下嘛!這是事實,不是人為製造的矛盾。」
「請大家討論,談談意見。」
松潘七十二土司之一索朗盤踞的毛兒蓋,是一個藏族聚居的高原山區。藏民的碉樓,多數築在山腹,高三四丈許,分層而居,每層四面留孔,可施放槍支或抬炮。樓層之間,以獨木為梯,挖成鋸齒形,凹處僅能容趾。從外地遷徙來的漢民,則read.99csw.com以木板作屋,上壓以石片,木板房的下層飼養牲口,上層住人,居室里散發著牛羊的膻腥與牲畜的糞臭味。木板房屋四周,到處是平緩起伏的山巒和疏疏落落的草地。還有一塊一塊不太規整的壩子里生長著青黃色的待熟的青稞。山陬地角,開放著一簇簇淡紫色和菊黃色的小花,白色的羊群與黑黃色的氂牛群,在傾斜的草坡上漫遊閑逛,倒也有幾分悠閑自在。
張國燾個人在紅軍中的權力得到解決,洛甫、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中央領導人又在蘆花會議上,一致肯定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執行中央路線英勇奮鬥、不屈不撓的大無畏精神。中共中央的種種讓步、苦心孤詣,使得張國燾自認為他在懋功會師以來的種種努力,終歸沒有付諸東流。他希望得到的,終於攥到他的手裡。會師后的兩支兄弟部隊,應該團結得像一個人了,步調一致很好向前進了。
會議首先由洛甫作報告。他著重講了這次開會的宗旨,主要是統一對黨的政治路線的認識以及解決組織問題。
「增加政治局委員,必須由黨的代表大會決定,不可隨便處理。」
毛澤東一聽,張國燾在這裏無非是為四方面軍爭權,其實質是爭取在中央多找幾個他的代言人。不然,在中央的會議上,他總是居於少數。何況在向毛兒蓋進軍途中,張國燾已經向中央提出進政治局的四方面軍幹部的名單,還來回商量過好幾次,於是說道:
毛澤東聽了楊尚昆與洛甫對討論會生動的描述后,哈哈大笑起來。當即指著洛甫說:
「現在我們要討論的是,文章的觀點對不對,如果有問題,就改正,不必動那麼大的肝火。」
「這次會議,我們似乎不宜貿然地肯定中央的政治路線是正確的或是錯誤的,但可以肯定一點,蘇維埃運動不是勝利了,而是失敗了。我們今天之所以退到古西戎的番人之地,這失敗的事實是誰也無法否定的。至於蘇維埃運動遭受挫折的原因,既不能說成是敵人的飛機大炮如何厲害,也不能當作只是我們軍事上的失算,依鄙人之見,主要是這一運動不合時宜,沒有為廣大群眾所接受。我看,蘇維埃這面旗幟,還是暫時捲起為好。遵義會議肯定中央政治路線正確,卻說軍事路線錯了,這似乎是倒果為因。」
洛甫寫文章談北上與南下鬥爭一事,不消說很快傳到張國燾耳里。張國燾由於組織問題的解決而少了一點浮躁,多了一點平和的心海,又激起了一層層波浪。
洛甫的文章,一討論就吵翻了,好像掀起了一場軒然大|波。
「國燾同志說蘇維埃運動完全失敗了,我不同意這種看法。其實,蘇維埃運動的各項政策,是共產國際決定的,又經過中共六次代表大會通過,決不能說它錯了。我們的蘇維埃運動,只是部分地區遭到了一些挫折,不能因此而否定。如果持有這種看法,是實足的悲觀論調。」
張國燾感到有點孤立,看來他想檢討中央的政治路線是個問題,於是避開這個一時扯不清楚的問題,講起別的事來:
凱豐當即出來制止:
張國燾當即反駁說:
「然而,我惋惜我們沒有在撫邊初會時,就痛痛快快地把問題說清楚,因而釀成一些不必要的隔閡,甚至產生一些不應有的言論。譬如凱豐同志著文批判西北聯邦政府;洛甫同志著文批判南下是錯誤路線;更有人說張某人是軍閥,要憑藉軍事實力要挾中央;也有人肯定張某人是老機會主義,非打擊不可;又有人說張某人自恃資格老,瞧不起所有政治局委員,要在糾正中央錯誤的名義之下,摧毀整個中央;還有人說總政治委員的職務完全抹煞軍委會主席和整個中央的職權等等,凡此流言,完全把我張國燾描繪得不成樣子,簡直是一個大白臉了。」
松潘戰役,由於準備不足,十萬大軍行動,糧秣得不到很好保障,加之胡宗南大部雲集松潘,國民黨中央軍薛岳又率部策應,使得先機之利為敵所獲,紅軍的戰役計劃未能最終貫徹。
「我的水平低,文章可能沒有寫好,但沒有什麼不良動機。昌浩同志既然有意見,我看就不要登載了。」
由於胡宗南憑藉優勢火力和堅固工事拚死抵抗,紅軍始終未能取得決定性的勝利,不少陣地得而復失。7月下旬,紅軍攻勢停止,在西起臘子山、羊角塘,向南經包子寺、氂牛溝、鎮江關一線與胡敵形成對峙。至此,松潘戰役實際上停止執行。紅軍除三十軍一部和三十三軍大部沿岷江西岸向東警戒,九軍一部位於撫邊、黨壩之線,主力部隊主要集結在毛兒蓋、黑水地區,另有部份在理番、卓克基等地。
張國燾在毛兒蓋住了幾日,便接到開會通知,他與陳昌浩一道帶著十余衛士,策馬趕到離毛兒蓋一、二十里之遙的沙窩(俄燈寨子)去開會。
洛甫插話說:
張國燾也不得不苦笑了一下。
這樣,張國燾就由一個方面軍的首領,擢升為中國工農紅軍的巨頭之一,總政委而又兼軍委副主席,權力可謂大矣,而且中央還規定「一切軍隊均由中國工農紅軍總司令、總政委直接統率指揮」。中央面對惡山凶水,內憂外患,為了更好地前進,對張國燾不得不作必要的退讓!
「在座的秦邦憲、王稼祥、朱總司令,包括你洛甫,https://read.99csw.com也不是六次大會選舉出來的,而六大選出來的政治局委員,在座的只有我和恩來同志。其他諸君,都是以後的各種會議增補的。這在中共的歷史上,也不是什麼新發明,不值得小題大做。既然中央存在一方面軍裏面,只要召集一次政治局會議就可以決定,這樣的事過去是常有的。」洛甫感到奇怪,上個月部隊屯駐蘆花的時候,張國燾找他談起遵義會議時,認為那次政治局會議不合法,理由不是黨的代表大會,會議的選舉是否生效?存疑。主要是對毛澤東進常委不滿。而今,張國燾為了將他手下的人塞進中央,又說不通過中央全會可以增補,只要召集一次政治局會議就可以解決。出爾反爾,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黨中央的組織原則,可以根據他的需要隨心所欲去作解釋,典型的實用主義!張國燾的詭辯,簡直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洛甫搖搖頭,心裏暗自感到好笑。
洛甫耐著性子說:
會議召開之前,中共已經委託洛甫起草了一份《一、四方面軍會合后的政治形勢與任務的決議案》,洛甫根據他所草擬的決議案精神,在會上講了一通。洛甫報告完畢,毛澤東將決議案手稿,遞給張國燾看。
洛甫的「禪讓」,雖然沒有兌現,但他的心地,他的人品,他的風格,比起張國燾來,始終不可同日而語。
毛澤東發言后,沒有人接著講話。
「政治局增加四方面軍的幹部,這個我沒意見,但不宜過多。是否增加陳昌浩和周純全兩同志就行了。因為中央還包括二方面軍和全國白區的秘密組織。中央委員,可考慮增加一些四方面軍的同張國燾的這個建議,毛澤東只同意了一半,因為在下面,張國燾提出四方面軍的六、七個幹部可以進政治局,於是不服氣地說:
「有話好好說嘛,發脾氣罵人無助於問題的解決。」
毛澤東看了一眼張國燾說:
「你這是什麼狗卵子文章?什麼狗卵子兩條路線?你如果要發表這篇文章,我就號召四方面軍同志起來反對你這個狗卵子中央。」
洛甫轉向大家:
張國燾還振振有詞地說:
「然而,一、四方面軍兄弟般的團結,是完成創造川陝甘新蘇區的必要條件,一切有意的和無意的破壞一、四方面軍團結一致的傾向,都是對於紅軍有害,對於敵人有利的。」
為了爭取張國燾,團結四方面軍一道前進,而兩軍會師后組織領導的調整與加強,也實屬必須。於是中央政治局常委研究決定,增補張同燾為軍委副主席。不久,軍委又發出通知,任命張國燾為紅軍總政委,應了中央慰問團到達雜谷腦前毛澤東對李富春所講的話。中央並規定:「一、四方面軍會師后,一切軍隊均由中國工農紅軍總司令、總政委直接統率指揮。」取消一、四方面軍番號,將一、三、五、九軍團分別改為一、三、五、三十二軍,原四方面軍各軍番號不變。中央又根據徐向前與陳昌浩建議,從四方面軍抽調3個團編入一方面軍,即四軍三十二團,三十軍二七零團,三十三軍二九四團,同時又從一方面軍抽調一些具有指揮和參謀工作經驗的幹部到四方面軍各軍任參謀長。並對紅軍領導機構和幹部也作了一些必要調整。
而洛甫、毛澤東、周恩來等人,自兩軍會師以來,在與張國燾打交道的過程中,也深感張國燾其人不好對付,一會提出這個問題需要解決,一會又提出那個問題需要研究,經常節外生枝,難以應對。但考慮到張國燾是七、八萬大軍的一個統帥,是一方諸侯,他代表的力量不可小視。而一、四方面軍會師后的一些思想分歧以及下一步的戰略方針等等問題,也需要開會研究解決。於是中共中央決定,趁部隊在毛兒蓋地區籌糧,準備過草地之機,召開政治局會議解決黨內爭端。
「梁山泊的好漢不打不相識,爭爭吵吵並無關係,我們之間發生的歧見,絲毫不值得大驚小怪。我們都有多年奮鬥的經歷,尋求諒解應該不是一件難事,我們在這裏舉行會議,就是為了獲致諒解,並不是要擴大分歧。」
無情的歷史,最終給中國共產黨人的讓步以嘲弄。
沙窩是毛兒蓋18寨之一,是一個藏人居住的小村莊,群山懷抱,林木豐茂,自成天地。
「我再講幾句。其實洛甫同志的這個決議草案在開會前同昌浩、傅鍾幾位同志商量過,他們是同意的。國燾同志對蘇維埃運動的看法,與我們略有分歧,如果認為蘇維埃運動是失敗了,將使一般同志失望。我看,今後我們無論到什麼地方,都要將蘇維埃旗幟高舉起來。捲起蘇維埃旗幟的作法,我們似乎還沒失敗到這個地步,大可不必。至於對遵義政治局會議的評價,我看,我們也不要勉強國燾同志接受,留待以後黨的會議來做結論吧。」停了停,毛澤東以一種調侃的語言說:「國燾兄說得好,梁山泊好漢不打不相識,今天,我們算是又一次相識嘍。」說完嘿嘿笑了起來。
「中央的政治路線錯與否,也不能只由一、四方面軍來檢討,即使有問題,也只有留待以後有條件時,大家坐下來再研討。」
「還有些什麼意見?」
討論會上,當洛甫簡單介紹了一下他的寫作動機與文章的要點之後,陳昌浩怒氣沖沖地拍了一下桌子,指著洛甫的九-九-藏-書文章說:
凱豐的文章《列寧論聯邦》受到張國燾非議的事,他是知道的,不消說是洛甫通的氣。他雖然與陳昌浩在莫斯科中山大學一塊學習過,曾經剪燭西窗,有一番舊雨情誼,但由於他受到張國燾的指斥不服氣,而他又始終認為陳昌浩是張國燾的左右手,可以說是張國燾的代言人。洛甫的文章並沒點張國燾的名,你陳昌浩何以發這麼大的火?於是這時當然要理直氣壯地起來為洛甫說話了。
「依我之見,中央還應遴選一些新人參加政治局工作,這樣可以加強中央的領導作用。」
但歷史並不如詩人想象的那麼美好!並不如預言家美好的預言!多災多難的中國革命,多災多難的中國工農紅軍、多災多難的中國共產黨,在這多災多難的遠征途中,到底蘊藏著多少多災多難的故事?
「洛甫同志的文章,無非是想統一全黨北上的思想,我看沒有其他惡意。」
洛甫看見陳昌浩思想不通,怕文章發表出來引起一些同志的誤解,更增加不必要的思想工作,於是退讓一步說:
毛澤東吸了一口煙說:
毛澤東第一個要求發言。
張國燾與中共的裂痕正在劇烈地擴展。
陳昌浩爭辯道:
善良、誠摯、謙和、寬厚,頗有涵養的洛甫,始終以革命大局為重,沒有堅持發表他的文章。
張國燾與陳昌浩一行進入沙窩山溝,沿途通過幾道崗哨。張國燾心想,開會這個地方戒備還相當森嚴哩。
「你這個張聞天,就是個書生,你不懂事,你現在寫這些文章幹什麼啊!一點用處都沒有!」
博古也沉不住氣了,接過洛甫的話說:
「遵義政治局擴大會議以來,黨中央的路線無疑義的是正確的,不然,兩大主力紅軍就不可能勝利會師。」
部隊進駐毛兒蓋后,由於無戰事,張國燾感到進一步向中央爭權的時機已到,於是便向中央提出要徹底「解決政治路線問題」,要求「審查中央的路線」。他以為「挽救中央」的時機到了,是「清算」中央的「錯誤」的時候了,他這個自以為代表中央正確路線的人物,自然要粉墨登場了。
張國燾綜合會師以來的所見所聞,他深深感到自己的意志得不到伸展,甚至覺得中央有急於「控制」四方面軍的意圖。一個多月來,他認為中共中央的要員們的「表演」夠精彩的了。他總認為中共中央由於蘇維埃政策的錯誤,才招致了軍事失敗。如今只有乞憐于「控制手段」。兩河口會議上,博古諷刺他的西進川康方針是「麻雀飛進陰溝裡頭」,曾經使得他大動肝火。心想你這個中共中央的「小夥子」,也敢大言不慚地說風涼話,出言不遜,對我張國燾譏諷打擊;凱豐又在《紅星報》上寫文章批判西北聯邦政府,說是反對列寧主義;今天洛甫又粉墨登場,緊鑼密鼓著文說我西進川康是犯了路線錯誤,真是罪該萬死。老謀深算的毛澤東,雖不像留俄派一樣拿著教條主義的鞭子抽打我,但同他討論問題時,總堅持自己的主張,說東道西,保留自己的意見,難於改變他的主意。他往往不出面,搖著鵝毛扇在幕後掌握中共的活動,按他的意志辦事。所有這些,凡此種種,無非是毛澤東等老游擊家聯合洛甫、秦邦憲、凱豐等留俄學生,一致對付我張國燾的表現。既然,中共中央的要員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事端,我張國燾也不能保持沉默,姓張的在中共的舞台幾經摔打,什麼沒有嘗試過,連斯大林的味道,也領教過了。難道我張國燾是砧俎上的魚肉,可以任人宰割!我這個中共的元老有責任出來「糾正」這些要員們的「錯誤」,挽救中共的「失敗」。今天,我既然在軍內負有要職,又是六大選出來的老牌政治局委員,就要為解決黨的「錯誤」披荊斬棘,迎著艱難奮然而前行。
張國燾坐在那裡,感到特別不舒服,雖不是如坐針氈,但心裏頗感浮躁與鬱悶,他耐不住了,在凱豐講話之後接著說道:
通達事理的毛澤東,看問題的確又比書生型的洛甫高了一籌。
毛澤東仍然笑著說:
蔣介石的部隊,正在頻頻地調動。此時薛部歐震師周化南旅已先後到達江油;吳奇偉縱隊一部進至平武闊達一帶,接替胡宗南部在平武的防務,胡宗南則集中主力在松潘一線,並派第一師補充旅補充團第三營駐守上包座;游擊第二支隊張萊孝部駐防阿西茸,李家鈺部進佔威州;王纘緒部進佔茂縣;劉文輝部進佔崇化;楊森部進佔懋功。各路敵軍正步步縮小對紅軍的包圍。
「統一思想,更好地貫徹黨中央北上的戰略方針。」
洛甫抬頭問張國燾:
張國燾淡淡地說:
松潘戰役計劃規定:左、中兩路軍應分別由阿壩、壤口經草地繞攻松潘。當時紅軍糧食無著,長途轉戰又未得到很好休整,要穿過自然條件極為惡劣的而又缺乏後勤補給的水草地,沒有相當的時間準備,勢不可能。由卓克基向西北到阿壩,再橫過草地東向松潘,路遙數千里,且有泥濘沼澤為阻,即使給養有保障也需時近月才能到達。左、中兩路軍若按此方案於7月初經草地繞向松潘,將自傷其力而又給敵以從容防堵之利,更無迅速機動滅敵可言。因此軍委在發布此計劃不久,即迅速修正了計劃中左、中兩路軍的部署,指揮北上部隊經黑水直趨毛兒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