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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先斬後奏 一支赤手空拳的軍隊

第五章 先斬後奏

一支赤手空拳的軍隊

負責籌備把美軍師從日本運入朝鮮的軍官們也為軍隊戰備不到位傷透腦筋。部隊缺乏重型武器、彈藥、迫擊炮管和三腳支架、絆索照明彈、手榴彈,甚至步槍通條。一個典型的例子是第35步兵團第1營,它僅配備1門無後坐力炮,這是步兵配備的基本的反坦克武器。激戰中機槍槍管很容易發熱損壞,但是該營卻沒有一支備用槍管。士兵用的大部分M-1型步槍和M-2型卡賓槍都不適合戰時使用。
已在戰場的部隊打來電報,要求在匆忙之中切勿忘記可供享受的物資:「軍需官要向朝鮮運送2.5萬箱啤酒,其中1萬箱要即刻發運。」這是每人每天一罐所需的數量。(在東京的供給官員四處採購,找到一名制酒商,他答應「以每箱2.15美元的價格立刻供應10萬箱啤酒」。)軍隊的娛樂部門「特別服務隊」一天之內把「供消遣的讀物」裝了7個板條箱運往朝鮮,每箱裝有「一套」25本平裝書,50份一套的雜誌共22套,25張一套的唱片共10套。東京的一位供給官員計劃購買100萬袋朝鮮餅乾九_九_藏_書,每袋重250克。軍需官經過與第8集團軍的衛生部門協商,認為即將在大邱建立的移動製冰廠每生產300磅冰塊,只需用一湯匙次氯化鈣即可做氯化處理。
部隊訓練素質低劣的主要原因應歸罪於麥克阿瑟。麥克阿瑟在他的回憶錄中責怪國務院阻礙了建設一支強大的南朝鮮陸軍,但他卻緘口不提美國駐日本部隊(他稱之為「我的部隊」)低劣的素質。他把全部心血傾注在外交和政治細節上,總是抱怨國務院和一股稱為「華盛頓」的不明勢力如何打亂他的生活節奏,他念念不忘千里之外的蔣介石的國民黨軍隊,但從未提醒自己履行軍事司令官督察部隊狀況的基本職責。由於他的瀆職,成千上萬的美國青年在朝鮮戰場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這些未經指導、天真無辜的青年人,理應受到職業軍官對他們的更好訓練。
遠東司令部四處搜羅兵員和裝備。文書、廚師、調車場修理工、牧師助手、軍官助理,他們統統奉令離開工作崗位,拿起步槍,背起野戰裝備,登上飛機或輪船。麥克阿https://read•99csw•com瑟還命令一位將軍清理軍事拘留營,被拘押的人被「恢復」軍籍送去打仗。許多犯了罪等候審判的士兵們被無罪開釋,因為證人都突然上前線了。陸軍部為了加快案件處理的進度,授權第8集團軍憲兵主任無須遵循陸軍條例的框框,可以自行決定釋放犯人。這次正式稱為「驅趕行動」的大搜尋,總共造就了2 430名士兵去往朝鮮。
當然,這種感覺好景不長。這位缺乏訓練、體質虛弱的俄克拉荷馬州年輕人就要與敵人交戰了,那些敵人卻未被物質享受所迷醉。
我只想回到日本我的佐世保塞迪那兒去。我與一位你從未見過的最漂亮的小麋同居了兩年多。我找的這個地方比我居住15年的俄克拉荷馬州伊尼德強得多。吃飯有人做,洗刷有人管,襪子有人補,命令有人服從,我簡直成了麥克阿瑟,沒有人頂撞,一切順心如意。你可知道,每月只需為這一切付上37美元了事。我從來沒有那樣舒服過。
儘管美國陸軍倉促投入戰爭,但是作為一架訓練有素的機器,它已經以無九九藏書可爭議的效率運轉起來了。現在的問題是,在南朝鮮徹底崩潰之前,美國無與倫比的物質優勢能否充分地發揮作用?
沃爾頓·沃克將軍所屬部隊的狀況比朝鮮的路況好不了多少。在過去的18個月里,還沒徵募過新兵。隨著戰後經濟日趨看好,陸軍被迫以縮短服役期限以及降低智力、身體標準等措施招募可以搜羅到的任何新兵。朝鮮戰爭爆發時,遠東部隊中43%的陸軍現役軍人只符合陸軍普通素質測驗中最低的第4級和第5級——負責訓練的中士們把這些笨手笨腳的蠢貨稱為木頭人或光頭射手。儘管沃克曾經想方設法磨鍊這些在執行佔領任務期間養尊處優的士兵,但是到1950年7月,還未舉行過營以上規模的野戰演習。因此,各團各師尚未經過任何協同作戰訓練就開赴戰場。
事實證明,為第8集團軍裝備作戰物資,跟準備一個醞釀良久的家庭野餐的物品清單沒有什麼不同。運輸清單上有一些鮮為人知的部隊番號:第95獸醫食品檢驗分隊、第55工兵應急橋樑連、第8080陸軍郵政部隊、第56陸軍軍九*九*藏*書樂隊,每支部隊都為戰爭效力。要求供應的種類也無奇不有:第8集團軍的財務部門要求生產15個野戰保險柜,供第179財務出納處使用,「這樣克萊因斯少校就可以用它們運送鈔票」(發給部隊);陣亡登記隊要求4套指紋印用品和100把鎖;軍需部門要領25把鎖用來鎖倉庫;信號團申請44.4噸乾電池。
陸軍當局對此有多種解釋:和平時期陸軍官兵調動頻繁;擁擠的日本缺乏野戰訓練場地,如果陸軍動用坦克和其他重型車輛,日本的中世紀的道路網就會被損毀;還有,指揮官和部隊中同樣都存在著一種想法:原子彈已經使步兵徹底作廢——美國擁有這種終極武器,為什麼還要步兵上戰場冒雨開槍打仗呢?
一名黑人步兵躺在擔架上,輕輕地呻|吟著。一名留有鬍子的美國兵兩條腿綁著夾板,聲音嘶啞地嚷著要水喝。一位長著淡黃色頭髮的小夥子臉色慘白,茫然若失,喃喃地嘮叨著:「他身上爬滿了蟲子。他就躺在那裡,滿身是蟲子。噢,天哪,這些蟲子……」
莫林注意到,在東京很多人都在說佔領部隊正在戰鬥中「九_九_藏_書接受洗禮」,用軍事術語說,就是他們正在吸取作戰經驗。但是正如莫林所寫:「司令部的軍官們比戰場上的士兵更多地使用這個詞。」
戰爭初始,美聯社記者雷爾曼·莫林遇到了運載美軍傷員飛回日本的醫療飛機:
車輛的狀況更糟糕。所有的車輛至少都是第二次世界大戰的舊貨。一些卡車則破爛不堪,自己發動不起來,還得把它們拖入運輸艦;其水箱堵塞,引擎運轉稍許就會過熱而爆裂;陳舊的輪胎和內胎無法長期承受朝鮮的粗糙路面。儘管朝鮮地圖標明主要城市有「公路」相連,但卻名不副實,朝鮮的道路是為牛車,而非為現代化的軍用車輛設計的。就連從釜山到漢城的主要公路——這是美國奪回首都的必經之路——也是一條未鋪路面、石塊累累、坑坑窪窪、路肩陡峭的小路。
這些投入戰鬥的士兵的態度也難以令人鼓舞。一位老資格的美聯社駐日本記者金在採訪抵達朝鮮的第24師先頭部隊時大為吃驚。這些年輕的美國大兵幾乎一致承認,他們留戀在日本尋歡作樂、安逸舒適的生活,不願到朝鮮打仗。其中一個年輕的小夥子對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