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白了二亮一眼，說：「這也是人之常情，你把姚蓓扶到刑警隊的小會議室去，我要對她和死者進行DNA比對，在結果出來之前，誰也不能斷定死者就是姚蕾。」

我說：「我懷疑是仇殺。」

我連忙澄清道：「不是我，從案發到現在，我還沒和程佳單獨說過話，我猜是馮可欣跟她說的，程佳給他用了美人計。」

我等他們說得差不多了，對姚蓓說：「我要取點你的口腔黏膜，做DNA比對。」

楚原市公安局。

姚蓓順從地點點頭，張開嘴，忽然想起什麼，說：「我和姚蕾是同母異父，可以吧？」

姚蓓走後，我對二亮說：「屍體複檢有新發現，在肝臟右葉發現約五厘米深、兩厘米寬的刀痕，切斷了肝動脈和門靜脈，是除去野狗撕咬痕迹外的唯一致命傷。可以確定姚蕾是被人用刀殺害的。」

二亮回頭對後面的人說：「你們這些記者怎麼像蒼蠅似的叮著不放？別討人嫌，回去吧。」說完關上門。

二亮說：「這樣吧，你先回家，跟你父母打個招呼，我們回頭上門，一來是提取DNA樣本，二來是跟你父母聊一聊。按說現在不該打擾他們九-九-藏-書，不過為了儘快弄清事實真相，大家只好都克服一下。」二亮很少這樣一本正經地和人交流，他總算是看在死者家屬面上，沒說什麼出格的話。

姚蓓低著頭，說：「不知道，那裡挺偏僻的，她也從來沒跟我提起過。」

程佳說：「死在那種地方，還能是自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被人殺害的。」

程佳說漏了嘴，有點尷尬，連忙掩飾說：「我有內線，你們放心，我絕不會向別人透露半點風聲，保證獨家。」

二亮向我介紹那少女說：「這是姚蕾的姐姐姚蓓，她確認在現場發現的書包和衣物都是姚蕾的。我告訴她屍體被破壞得不成樣子，她非要來看看不可。」

二亮說：「這樣一來，作案動機就越來越不明朗了。」

我一怔，說：「這樣的話，會降低化驗結果的準確性，最好用你父母的。」

姚蓓低著頭，像下決心似的，半天才說：「就看一眼，行嗎？」我不能阻撓死者親人認屍，就掀開蒙屍布，讓她走近來看。姚蕾的死狀實在太恐怖，姚蓓只掃了一眼，臉一瞬間變得煞白，兩條腿都軟了，扶著停屍床就要栽倒。

二read.99csw.com亮吹了聲口哨，說：「好傢夥。」他用手比畫著右側肋骨下方，說：「肝右葉是不是在這裏？」

程佳說：「從案發現場離開后，我直接去了姚蕾的學校，雖然沒人敢接受採訪，可是她的照片在光榮榜上掛著呢，我已經翻拍了。」

姚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出生不久父親就因為交通事故去世了，媽媽兩年後又嫁給現在的爸爸，後來有了妹妹，我們一家四口非常和睦，幾乎忘記了是重組的家庭，剛才不是要有意瞞你們。」

案發後五小時。

我不耐煩他倆鬥嘴，說：「我現在要去見被害者家屬，要不然程佳你先回去，咱們回頭再約時間？」

我正在驗屍房裡忙活著，外面吵吵嚷嚷地進來幾個人，走在前面的是二亮，帶著一個哭得眼睛紅腫的青春少女。

二亮忙把她扶住，說：「偏要逞強來看，對你有什麼好處？」

二亮見攆不走她，一邊發動車子一邊說：「真煩你們這些做記者的，一點同情心都沒有，別人家裡死了人，你們像過節似的，還要把被害人家屬的痛苦放到顯微鏡下無限放大，剝開別人的傷口給觀眾看，你九_九_藏_書們這錢掙得真是喪盡天良。」

「仇殺？」二亮有些詫異，「她才十幾歲，和誰能有那麼大的仇？」

我點頭說：「對。此外屍體陰|道里沒有精|液，處|女膜完整，也沒有撕裂傷，可以排除性侵的可能性。」

姚蓓相貌平平，口才卻相當不錯，口齒清晰，敘述也有條有理。

程佳也不生氣，說：「爾隊，別說這麼難聽，大家都是為了混口飯吃。我要是富二代，才不管這血糊糊的破事，早包養小白臉去了。不過話說回來，姚蕾長得那麼漂亮，成績又好，在荒郊野外遇害，這案子很有新聞賣點。」

我帶著取樣用的器具走進刑警隊小會議室時，姚蓓已經從震驚和悲痛中緩過神來，正語速緩慢地向二亮介紹她家裡的情況：「我家就我們姐妹兩個，我上高二，妹妹上初三。我爸在財政局工作，媽媽是小學老師妹妹每天五點左右到家，如果和同學出去玩，都會事先打招呼。可是昨天晚上，直到我從學校下晚自習回來，已經八點了，姚蕾卻還沒回家，也沒打電話回來，我家裡人急得不得了，給她的幾個同學打電話詢問，都說她放學就離開學校了，一個人走的九_九_藏_書，沒說去哪兒。我們全家等到午夜后還沒有她的消息，就到派出所報案，可值班民警說失蹤沒到二十四小時不能立案。我們一家人整夜沒睡，一大早就接到派出所的電話讓來認屍，爸爸媽媽不敢來，我就自己來了。」

我說：「屍體的臉皮被野狗撕去一大半，可皮下組織的傷痕里，除去野狗的爪印和齒印，還混有利器切割的傷口，這表明兇手在行兇後，又在屍體臉上劃了多刀，這暴露出明顯的泄憤心理。」

我怕她受打擊，於是說：「真沒什麼好看的，你也未必能認出來，還是等著DNA的化驗結果吧。」

二亮問：「你怎麼知道姚蕾長得漂亮，成績又好？」

程佳嘿嘿地笑著說：「我跟你們一起去。放心，到了地方我就說是自己找來的，決不連累你們。」

我說：「你和妹妹的名字倒很接近。」

才走出門，院子里停著的一台微型麵包車就向我們直鳴喇叭，我才注意到那是楚原電視台的採訪車——又是程佳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她推開車門，滿臉堆笑地向我們跑過來，一副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模樣。

二亮斜棱著眼睛說：「你的行動比我們還迅速，夠敬九九藏書業的。你怎麼知道死者是姚蕾，你表姐告訴你的？」

姚蓓說：「我隨了繼父的姓，是媽媽考慮到一家人的感受才讓我改的。」

二亮哼了一聲，打趣道：「上次見面時你就叫程佳，可到現在還沒成家，這嫁不出去的秘訣你也得教教我。」

我瞪著眼睛說：「你怎麼一口咬定姚蕾是被害的？」

二亮擰緊眉頭說：「看來這起案子並不單純，咱們這就到死者家裡走一趟。」

姚蓓十七八歲，個頭不高，頭髮黃而稀疏，鼻子扁平，很不起眼的樣子。她一直低著頭，有些膽怯和拘謹。

她走到我的面前仰起臉，說：「姐，我正要上樓去採訪你，你們這是去哪兒？」又向二亮打招呼：「爾隊，你怎麼比上次見面時還年輕了？這逆生長的秘訣可得教教我。」程佳做法制節目，和二亮也打過交道，不過她到底不敢當面叫他「二亮」或「二隊」。

程佳不說話，跟在屁股後頭上了我們的車，我立刻黑了臉，說：「你上來算怎麼回事？」

我說：「你們做媒體的捕風捉影地猜測，謠言都是從你們那裡傳出來的。」

二亮說：「你知不知道姚蕾到蒼莽山去幹什麼？她以前到那裡去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