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臭美吧，下輩子也輪不到你。沈隊，關於流浪漢遇害的那起案子，我有個重要嫌疑人向你彙報。」

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所以叫做「快」樂，而心情沉重時，日子就過得緩慢，度日如年。在煎熬中過了一個星期，流浪漢遇害的案子仍毫無進展。沈恕只能繼續給各派出所的刑偵所長施壓，督促他們密切關注轄區內流浪漢的去向，一旦有人失蹤，必須馬上彙報。

張豐乙的父母健在，但已經和他斷絕了關係，多年不往來。張豐乙的經濟條件不好，獨自居住在城鄉結合部的一間平房裡，性格有些孤僻，從不和鄰居們搭話。他一直沒有成家，直到五年前不知從哪裡領回來一個弱智的女人，兩人搭夥過起了日子。那女人除去瘋瘋傻傻這個缺點，倒也生得眉清目秀、身九九藏書段窈窕，張豐乙很疼愛她。誰知道好景不長，兩人搭夥不到半年，那女人就失蹤了，據說被一個流浪漢勾引去了外地。這件事算是張豐乙人生中遭遇的第二個重大打擊。

「原來你早已經想到了。」我的得意中帶著些許失望。

2014年11月13日。多雲。

余晨晨挺認真負責，一隻手持話筒，一隻手拿著滑鼠在電腦上搜索圖書庫，很快就告訴我說：「有兩本相關圖書，都是外國人寫的，一本是托馬斯·傑佛羅的，一本是詹姆斯·威爾遜的，書名就叫《破窗》，你要哪本？」

偵查員的外圍調查表明，張豐乙高中畢業后，曾連續兩年報考警校，都因身體原因落榜，第三年警校拒絕了他的報名。這對他的打擊很大，他曾一度消沉，很長時九-九-藏-書間后才重新振作起來，支攤做起了小買賣。

楚原市刑警支隊。

沈恕的眼裡立刻綻放出光彩，說：「你懷疑什麼人？」他和我合作時間較長，彼此之間有默契，一聽我的語氣，就知道我有相當大的把握。

「你幹嗎呢？打電話時專心點行不行？」余晨晨明顯不耐煩了。

我半晌沒說話，余晨晨在電話那頭不明所以地問道：「你怎麼啦？這本書還要不要借？」

我還記著沈恕在案情分析會上提到的破窗效應，就找機會給省公安廳負責採集資料的余晨晨打了電話，問她手頭有沒有論證破窗效應方面的圖書。

我、二亮和可欣都為沈恕面對的困境著急，可是卻幫不上他，只能加倍留心，在生活和工作中時刻尋找關於這起案件的蛛絲馬跡。

並不是所有人都理解和九*九*藏*書支持沈恕。畢竟流浪漢是弱勢群體，極少有人關注，他們是生是死，對百姓的生活、城市的腳步幾乎沒有影響。而楚原市刑警支隊的警力短缺、經費緊張，沈恕卻從有限的資源中分出一部分到這起沒有屍體、沒有報案人、沒有苦主的所謂系列謀殺案中，難免會惹人非議。

沈恕的眉頭鎖緊了幾秒鐘，旋即又舒展開，說：「你說的嫌疑人是張豐乙？」

余晨晨一字一頓地讀了一遍：「是——詹姆斯·威爾遜，怎麼啦？」

她話音未落，我腦海里電光石火般閃過一個人的臉，我渾身一震，從頭到腳都燥熱不堪，一陣又一陣地冒冷汗。

沈恕忙說：「我剛剛聽你說起后才想到的。你幾天前複查馬三失蹤現場，有機會見到張豐乙，他符合你列舉的那些特徵，而且又喜歡在談話中使用九九藏書警方術語，那麼向你提起詹姆斯·威爾遜的多半就是他。是這起流浪漢失蹤案讓我們同時關注到這個名字。這絕不是巧合，破窗理論的創立者的名字早就深深印在張豐乙的腦海里，所以他才會脫口而出。淑心，這起案子如果因此破了，你的功勞最大。」沈恕說到最後，罕見地提高了音量，難掩內心的興奮和激動。

我清楚地記得沈恕聽過對張豐乙的外圍調查結果后，右手掌用力一拍座椅扶手，臉上的表情欣慰而篤定，說：「立即傳喚張豐乙，並申請對他的住宅進行搜查。」

我說：「後面那個叫詹姆斯·什麼遜的，名字聽起來很耳熟，就他吧。等等，他叫什麼名字，你再重複一遍。」

「回頭再說。」我顧不上照顧她的感受，匆匆說了一句后，就把話筒用力拍回座機上，拔腿就往沈恕read.99csw.com的辦公室跑去。

我隨手把身後的門帶上，走近幾步說：「這個嫌疑人是青年男性，生活層次不高，和流浪漢群體有交集，他有一輛腳踏三輪車，所有特徵都符合我們之前對兇手的分析。而他之所以會引起我的懷疑，是由於幾天前他向我提起過詹姆斯·威爾遜的名字，而詹姆斯·威爾遜正是《破窗》一書的作者。」

沈恕正和二亮一起埋頭研究什麼，見我氣喘吁吁地跑進來，二亮愣眉愣眼地問：「咋了？想見我的心情已經迫不及待了？」

我十四歲時全家搬到公安廳的家屬樓，之後就沒有再和張豐乙聯繫過，直到三年前才在街頭偶然重逢。對於張豐乙在此期間的生活經歷，我一無所知。

我有些發愣，這名字以前在哪裡聽過，一時卻想不起來，肯定不是聽沈恕說的，可我心中為什麼有種隱隱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