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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留雲借月 第十四章 談中國人·有容乃大·中國人,日本人

第三篇 留雲借月

第十四章 談中國人·有容乃大·中國人,日本人

「移民」是香港人、台灣人最流行的話題,無論在任何場合都談論。多次在香港友人的晚宴上,大家高談闊論的無非是,誰已拿到美國綠卡、哪家人已在加拿大買了房子、某某人是空中飛人……有些人還自豪地說在哪兒已存了多少美鈔、在哪個城市也投資做生意……以證明自己如何有辦法,但他們可曾想到,一旁服務的侍應生他們的心中有何感受?他們到哪兒去?
當時的投資訪問團副團長朱伯舜先生,後來寫了一本書——《與陳香梅兩訪中國大陸》也成名了。他是上海人,生意做得很好。我這個人比較超然,甘心做一名學者,我如果做生意不曉得能賺多少錢!可在生意場上,我只是給他們介紹一下,讓他們去做,穿針引線而已。
我早年喪母,抗戰期間做流亡學生,受盡戰火迫害、生離死別之苦。抗戰後到上海中央社工作,再與離別多年的外祖父母廖鳳舒兩老重聚,並承歡膝下,直到3年後我與陳納德將軍結婚才搬出廖家。因此與廖家的淵源極深,外公生前常和我談到廖家的人與事。他說:「中國政治上的恩恩怨怨總會有一天解決的,作為一個中國人該要有奉獻與犧牲的精神,大家才有希望。你還年輕,等你將來有出人頭地之日,就會明白我的話。」外公去世已近20年了,現在外舅父廖承志也走了。我回憶在北京重逢時他對我說的話:「我年紀大了,有生之年當盡我一己之力為中國人做些事,以後的責任就要你們晚輩去努力了。」
美國人個性比較開朗一點,他說這個東西轉移就轉移,不轉移就不轉移,講得比較清楚。美國儘管還存在著許許多多的問題,但也有她好的地方。今天之所以有那麼多人想到美國去,是因為你只要有能力,肯吃苦,你不會餓死。
有一個笑話,說是一個中國人對一個日本人,中國人肯定能贏;兩個中國人對兩個日本人,打個平手;三個中國人對三個日本人,中國人一定失敗。就是說日本人團結,中國人不團結,現在還有這個問題。
這幾十年來,可以說在亞裔裏面,有的人做大實業很成功,比如香港的霍英東、李嘉誠、包玉剛等,他們做實業賺錢都很成功,可是能夠在政治方面有一個地位的,我想除了新加坡的李光耀,他是自己打天下的,不做第二人想。
香港也是政治流浪漢和革命運動者的避風港,像抗日戰爭時,就曾使許多地下工作者有了發揮力量的空間。50年代,親國民黨、親共產黨的派系更是在這裏各顯神通。
這些都是值得我們認同的。
我到以色列去,發現這個猶太人的國家實在了不起。猶太人到底有辦法,也真能幹,他們用自己的勤勞和智慧,使一個四面被包圍著的國家,由沙漠變成了綠洲。新加坡的李光耀也是一個很有辦法的人,使你不能不佩服他。
他們心目中的依歸除了急功近利之外,還有什麼靈感?我們沒有把前人的功過、奉獻以及是是非非坦白地告訴他們,再過些年月,中國近代的史記可能會失傳,或是讓外國人去寫?更可惜的是,近50年來,許多仁人志士確實有可圈可點的偉績值得作為中國青年的模範。最近我常見年輕人手握一卷孫運智先生的自傳,孫先生本來很謙虛,不肯寫自己奮鬥的70年,但我們說服了他。
我1949年離開大陸,到1980年再舊地重遊,回到我的出生地北京市。30年代,我們生活在北京,對北京有一種特殊的感情。我們小的時候,夏天經常到青島去避暑,這些幾時的回憶,至今仍讓我心潮激蕩。
中國人的命運是一連串的悲劇,清朝腐敗無能,中國領土香港人的彷徨香港有「東方之珠」之稱,是到亞洲旅遊必經之路,也是西方人最嚮往、最喜歡的東方城市。凡是從事國際貿易的機構,若要在亞洲設立分公司,香港是第一個被考慮的地點。這個擠得read•99csw•com透不過氣來的小島,竟然有600萬人口,而且可能還更多,因為有許多無法統計的偷渡客及非法居民。
更可氣的是兩個殺人者把中國人誤認為日本人,說是因為日本汽車工業侵佔了美國汽車工業,使無數汽車工人失業,所以要報仇,我們中國人還替日本人做替死鬼,而日本人也沒說半句公道話。虎落平陽,今日中國人所受的冤氣比起百年前大概是大巫小巫而已。
寫到此處,讓我想到抗戰時期做視中國西南的龍雲。他是雲南省主席,因為一隻眼睛看不清楚,大家就喊他獨眼龍。
我小學和中學大都在香港讀書。初到香港時,我並不會說「香港話」,費了一段時間才慢慢地聽懂老師的課,還好小孩學方言的能力比成年人強,不多久我就可以說很流利的「香港話」了。我在香港做了七八年的學生,但我並不喜歡香港。珍珠港事變后,逃難到抗戰的大後方讀書,生活比在香港苦多了,但我們卻不以為苦,因為那片土地、那片青天是屬於我們自己的,那是我們的中國!早上升國旗、唱國歌、背讀總理遺囑……這一切,使我覺得有一個國家讓我愛是一件多麼驕傲的事。在香港,我就沒有這種歸屬感。在電影院里,觀眾都得起立聽英國國歌奏畢后才可坐下。我幼小心靈中常有一個問號:英國除了在鴉片戰爭中掠奪了無數的中國土地和民權之外,替中國人做了什麼?
從飛機上看香港,除了一衣帶水、大船小舟滿布港口外,就是那樣比鱗次的高樓大廈,這些不斷增加的建築似乎把太陽和海水都掩蓋了,人車像螞蟻在夾縫中衝鋒陷陣。

有容乃大,無欲則剛

不然,限他們去爭吧,那怎麼能爭得過人家?現在布希總統又去競選,這個說代表什麼,那個說代表什麼,我都不去爭,光是亞裔共和黨就有幾十個,他們就是不能夠集中來做事情。不管怎麼說吧,「有容乃大,無欲則剛」這兩句話,不失為做人的一條最基本的準則。

義務奉獻

1985年冬天,當孫先生從榮總醫院病房搬到外面去繼續接受護理時我去看他,當然那時友好只希望他能早日康復,其他事都不多計較。不久他情況好轉,但心情很脆弱,也易激動。我建議他利用時間寫自傳或回憶錄。並告訴他隨時用錄音機錄音,想到什麼就把所思所憶記錄下來,以後可以整理。
1989年4月7日我結束了在台北一周的訪問,公事辦完后,準備搭乘當日下午華航班機回美國。但在離台北前我還得去看望一位多年老友,那就是孫運智先生。
103歲的張岳公嘗遍了近百年來中國的滄桑,肚子里藏著許多故事,真希望台灣方面替他整理文稿的人早日出版他的手記;又新聞界前輩如馬樹禮、馬星野、魏景蒙諸公更有不少珍貴的典故、嬉笑怒罵的趣事,可惜都沒有記下來。最近讀報,說馬樹禮先生在專心寫回憶錄,可喜可賀。近年來,海峽兩岸有些了不起的人物,他們不是總統,也不是元帥,只是公僕,雖然現在多已作古,但他們一生都為他們的信仰,為他們的國家奉獻,值得尊敬。
我怕他疲倦,因大家已交談了一個小時。但他拉著我的手不讓我走,我心中也非常難過,所以又再停留了一小時,從上午10時至近中午才離開。
中國人民或許生於地大物博的中華,有5000年的文化與歷史,又受孔孟禮教之熏陶,因此無論從文從武,學劍學書,在野在朝,無時無刻都有一種使命感,這種使命感超越了黨派,超越了地區,甚至超越了時空,使炎黃子孫都有一種為國為黨奉獻的精神,服從領袖、服從黨是每個人對自己的自勉,即使領袖不一定絕對無錯,即使黨不一定有合適的政策。無論從任何角度來看,中國人的使命感比任九_九_藏_書何民族更深刻、更貫徹。
12年來,我到大陸來了多少次,已記不清楚了,反正不下幾十次了吧,因為我每年都來好幾次。就說今年吧,到6月份為止,我已經來了4次,我在大陸交了許多朋友,許多省市請我做他們的顧問,可是,我時間不夠用,多半是從北京到上海,辦完事就走。我自己覺得,晚年能夠回到大陸來,能為祖國做點事情,是我的本份。就中國領導人方面來說,有時候聽我講一講,我做他們的眼睛,做他們的耳朵,大家關起門來聊一聊,也不無好處。

談中國人的前途

為什麼中國政要在退位后仍然守口如瓶?
亞洲的「四小龍」都有人滿之患,據說已有許多香港人移民,可是到底走了多少人?或許走了又回來,真的到外地作寓公的並不太多。大家一方面擔憂1997年之後香港的前途,一方面又心存觀望。中國為了實行經濟開放政策,和香港的關係日漸密切,同時也盡量爭取台灣的投資,除了經濟特區受到特別照顧之外,現在又設立了免稅區,以招撩外國資金並藉此引進西方國家的先進技術和基礎設備。但外國人深怕的是資金投進去后卻受到中方的控制,及各級官員的刁難,這些非一朝一夕可以解決的新問題,將是大陸經濟發展的隱憂。1997年之後,中國的角色扮演是大家關注的焦點,中國應努力于安撫民心以及做好公關,而且要言行一致,否則恐怕很難贏得香港人的信任。倒是香港人現在對所謂的民族與國家已有了更多的體認,也漸漸熱衷參与香港的政治與選舉,這應是好事一樁。
舉一個例子,香港因為1997年租約期滿,人心惶惶。廖公曾多次和我談到這個問題,他也很想在他有生之年把這個棘手的問題解決,很多港人紛紛就這件事去中國請教廖公,他也為此而心勞力瘁。
我自50年代和他相識后,與他交情特別深切,岳公先生為人風趣,平易近人,七八十歲時還常和他人談詩詞書畫及人生哲學。我常勸他寫自傳,把中國近代史做一個總交代,尤其是他對中日關係的一段歷史更值得大家參考。後來在1975年,他的《我和日本六十年》一書出版了,他在書後特別感謝我,我寫了《與張岳軍先生談話》一書,也在台北出版了。
日本軍國主義把我們中國害得好慘。日本這個民族很有自己的持點,它內部不管怎麼爭鬥,對外卻是一致的。日本人接受能力很強,很善於吸收各種外來文化的補養。日本以前也是模仿人家,學習人家,現在它的經濟騰飛了,要改寫歷史,這是很可怕的事情。日本人賣點東西給你或者是貸款給你,可是他技術不轉移,他不是什麼東西都給你,總是有所保留。
我又說西方人最愛寫回憶錄和自傳,中國人在這方面很保守,不願自我宣揚,但我覺得他對中國歷史也該負責,不然將來學者研究中國現代史該向哪兒找資料?為此孫先生出書可說是一壯拳,而我能在他病中首先向他提出這項要求也引以為榮。近年來凡是有關中國近代史的書冊,多半是「外國專家」的手筆,讀來有如隔靴搔癢,是是非非總難免有點不平之鳴——為什麼中國人不支持中國歷史學者來寫中國近代史?
到香港的遊客大部乘坐飛機,因此啟德機場的擁擠、繁亂實不亞於東京的羽田機場;飛機起降之頻繁,依比例而言可算是世界第一。香港討論、研究增建第二國際機場的議案是中英雙方兩年來爭議不休的新聞,為了選擇新機場的地點而意見不一。現在,機場的地點算是定了下來,第一期擴建工程也已上馬,但是還有許多具體問題有待進一步解決。
近一世紀來中國人經歷了不知多少次大動蕩、大浩劫,孫先生是這個時代的代表性人物。誠如殷允鞏在他的傳記序中所說:「八年抗戰的艱辛團結和建設台灣的https://read•99csw•com克難打拚,對年輕人而言,似乎是一片空白。如果能透過對孫運智先生經歷的忠實記錄,是否會幫助年輕人增加些對大時代的認識了解?幫助讀者增加些對社會的共識和國家觀念?」
國家旅游局局長劉毅今年7月份訪美,是我安排的,這是「北京風波」事件以後第一個部長級官員到美國去訪問,所以現在很多事情我是在暗中幫忙。總之,一個人想要做點好事,老天都會照顧他的。
英國在全世界的殖民地中,香港算是她首屈一指的金庫。其他如印度、馬來西亞、南非、緬甸等地都已在第二次大戰後紛紛獨立。香港地位特殊,在經濟與金融的運作中,有人把它比喻為亞洲的瑞士。我想瑞士在歐洲雖然是國際銀行的大本營,但其複雜的國際關係,近10年來已有漸走下坡的趨勢。
自從1980年回到祖國來以後,我每一年都回來很多次,各方面邀請的也很多。比如說海南島,我們建議中國政府把海南開發起來,因為我覺得台灣是第一寶島,海南是第二寶島。所以我們免費設計了海南島鳳凰機場搞機場不但不會賺錢,還要花很多心力,並且要有專業,我們就找專家進行設計。國家對我們很重視,我們不是來中國賺錢,我們是為祖國做事情的。其他人來做進出口貿易什麼的,我們一樣也沒有做,我們都是義務奉獻。
美國底特律城的陳果仁被殺事件,就是中國人在海外受氣的最明顯的例子。白人父子硬生生地把一個無辜的中國人活活打死,法官在人證物證俱全之下只判兩個殺人者3000美元罰金,無罪釋放;假如被殺的是白人,是黑人,或是猶太人,法官絕對不敢如此荒唐。我為了此事曾親自見了司法部長史密斯,並請他調查此案,他答應了。雖然也還有不少人遊行抗議這種種族歧視,但我可以預期後果,那就是不了了之,其原因是中國人在國外太沒力量了。
《天下雜誌》駐美特派員揚艾俐女士是本書的作者,她曾親自來看我,並把孫先生簽了名的書送給我,她說這書出版后,大家都一讀為快,真有洛陽紙貴的盛況,這真是喜事。
我們的文化有傳統的問題,比如說「各人自掃門前雪,甭管他人瓦上霜」,就是告訴你不要管別人的閑事。中國地方很大,看起來像一個歐洲,每一個地方有每一個地方的特色。以前語言不統一的時候,大家連言語都搞不清楚。你是山東人,我是北京人,他是廣州人,地方觀念很強。一直到今天,包括進入政治圈子裡的人在內,還是有點不團結。比方說我介紹一個人給總統辦公用,別的人又吃醋了,唉呀,怎麼不介紹我?現在,韓國人、日本人已經進入政治圈子了,民主黨裏面有許多日本人了,韓國人現在慢慢比中國人還團結,中國人整天要拿個什麼名啊利啊的,爭來斗去。現在很多華僑回來,名堂一大堆,其實都是沒有什麼辦法的。
中國人在海外有成就的實在不少,尤以在學術與科技方面更有傑出的貢獻。但中國人到處受排擠,到處受到有形與無形的歧視。東南亞的難民群中不少是當年在東南亞雄踞一方的豪富,但他們都沒有軍權,更沒有政治力量,無論其成就如何高人一等,到頭來還是為他人作嫁衣裳。在美國,中國人已漸漸地提高警覺,開始認識參与政治的重要性。20年來我和少數友人為了這工作曾不斷大聲疾呼,從不泄氣,現在才略有成果。但中國的前途、命運不在美國,不在海外,而該從中國的核心政治做起,我們在海外只能做些打雜零工,中國的領導人該拿出勇氣與智慧來。
中國人!是我們多讀、多說、多寫的時候了,這是我們的義務,也是我們的責任。
李鵬先生1984年訪問美國的時候,就三峽工程問題和美國的有關方面簽訂技術協定,準備中美合作事宜。我們請匡本先生去三峽九-九-藏-書考察。他寫了很長的報告,認為三峽工程在當時的情況下還不能上馬,又是移動人口又是經費什麼的,問題大多,應該緩一下。中國政府接受了我們的意見,還是緩了一下。後來因為水災的問題,三峽工程就被提上來了。上海開發、特區建設,以及民航局建設,我們都有很多建議。我們說交通搞不好,四個現代化怎麼實現?所以加快改革開放的步伐,搞好交通運輸,是實現四個現代化的第一步。
每一個人的心目中都有他的偶像,當然歷史中的偉人不少,但都不夠親切,我對葉公超與廖承志這兩位先生的認識較深,而且在他們無奈的晚年和他們常有深談,亦師亦友。相信百年後歷史會對這兩位有血有肉的長者有公正而崇高的評價。
張群先生,大家稱他「岳公」,我和他相識近40年,可說是忘年之交。
這本書實在值得一讀。我們作為孫先生的朋友,讀來更覺親切,而且有許多大小事情雖然相交多年,若不是讀了這本書實無法了解孫先生「數十年來家國」的苦心。
國共分家之後,40年來兩岸都出了不少有名英雄,也有更多無名英雄。這些人都為一個目標而奉獻、而犧牲小我,可惜中國人沒有寫自傳的習慣,而且也不鼓勵當事人去寫傳記,這是中國近代史的缺憾,對中國的年輕人來說是一大損失。
美國也有很多電影界人士,要給我拍電影什麼的,我說現在還不到時候。在美國,大家提起我的名字,還是比較尊重的。我已經67歲了,有一點我覺得我這一生人緣很好。也許因為我比較平易近人,新聞界從來不會罵我,我跟他們處得很好。在政治方面呢,我小的事情不去計較,所以也就沒事了。
先夫陳納德將軍的飛虎隊(後來改為美國十四航空隊)即以雲南昆明為總部。他和龍雲建立了交情,十年如一日。
當時孫夫人俞蕙萱在旁說:「香梅的建議很好,你該做嘛。」
1949年開始,香港來了不少大陸人,香港人稱之為「外江佬」,尤以上海人數目最多。上海人做生意比香港人精明,於是廣東幫和上海幫曾經互相拚鬥過一陣子,但久而久之,也就和平共存,大家一起做買賣了。大陸出來的人當初都是暫時性的,但香港居大不易,所以有些人又往回跑。
尼克鬆曾跟基辛格講:「亞洲的事情你一定會問陳香梅。」因為當時越南的事他都是委託我辦的。基辛格認識尼克鬆的時間沒我這麼久,他是1968年由副總統安格紐介紹進去的,當時他沒有錢也沒有名。尼克鬆給他講,你要去問這個女人,他心裏邊講:「唉,問她?」他當然不高興,心裏一直很低估我。我心裏卻好像根本沒有這回事。後來,基辛格幾次到水門去看我,因為尼克鬆叫他去,他不敢不去,但他心裏還是有點渣滓。
有兩句話,我經常跟中國人講,那就是「有容乃大,無欲則剛」。這兩包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尤其是頭一句,一個人心裏能夠容得人,人家來講是非,你聽了能不生氣,聽了以後還不去計較,這是很困難的。雖然心裏講不要計較不要計較,你還是有點不痛快的。不管做什麼事,你真能做到自己沒有私心,你就站得穩。
1990年11月中旬還到台北他的住宅,特別去看望他,當時他精神還不錯,他對我說:「我近來身體特別虛弱,這次恐怕要對你說再見,而且,恐怕你再來時,我不一定能再見到你!」
我相信身為孫家子女也未瞭然于胸,只有蕙萱夫人心中有數,但她是我所識的貴夫人中最謙和的一位,《孫運智傳》問世大家該謝蕙萱夫人,此外就是孫先生的助理嚴孝京女士。孫先生有如此賢慧的內助,又有如此能幹的助理,可說是他成功的原因之一,我們罷卷之餘當不要忘記這兩位功臣才對。
香港人被迫做英國殖地的公民,100多年來在大英帝國的統治下,升英國的國旗、https://read.99csw.com唱「上帝保護帝后」的國歌,英國的港督比任何地區的督辦都要風光。我讀過一些近年來以香港為背景的英文暢銷小說,例如《大班》和《朝代》,雖然內容生動,而且充滿了傳奇色彩,但我心中卻有一股無法平息的憤怒與反感,因為香港的中國人做了這麼久的次等公民,有些人居然就因此麻木了。美國人對英國皇族也有點說不出所以然的崇拜,但那是因為美國人的祖先多來自英倫,200多年前還是皇土皇民;但香港人不同,香港人與英國人除了帝臣的關係外,根本就沒有血統的淵源,但有些香港人對英國人卻那麼「臣服」,這一點實在不能不佩服英國人統治殖民地的技巧和經驗了。
「北京風波」以後,我頂住各方面的壓力,帶台灣、香港的兩個代表團到大陸來進行投資訪問,當時台灣方面就有好多人罵我,可是我不反應。好多人就說你為什麼不反應啊?我覺得沒有必要,一切由時間來驗證好了,因為當時儘管有好多人反對我,但也有不少人贊成我,李登輝先生就贊成我,但是他不講。現在大家都感激我了,可是在當時,有兩個人跟我們回去以後就被台灣當局扣留了,台灣當局警告他們一年內不許離開台灣。北京方面對我們的大陸投資訪問團很重視,安排我們住釣魚台18號總統樓。現在回想起來,在當時的情況下,不是我開這個路大家不敢走。所以有時候做事要有點勇氣,有了勇氣以後呢,還要眼光看得遠一點,並且沒有私心,正所謂「無欲剛剛」。

中國人務讀、多說、多寫的時候

進入主流以後,我一直都是我做得對的就不怕,就站出來講,所以大家對我還是比較看得重的。就是說,有理我就氣壯!當然,沒有理你不能去胡鬧。1980年,里根總統派我做代表到北京來,許多人都很妒忌,連基辛格都很妒忌,因為他心裏老是想著我像他一樣,想名又想利,其實我心裏根本沒有這些。
我還對他說每人的心路歷程時過境遷很容易遺忘,但慢慢回憶時,許多住事就會不絕如縷地仿如昨民,因此寫回憶錄並不難,而且他有這麼多的親身經歷可以與年輕人分享。
我在華府30年,風風雨雨經過了許多,雖然,這兩句話沒有完全做到,可是我覺得最低限度做到了一半,這樣才能比較風平浪靜,不然的話,一個亞裔女人在美國這麼多年,怎麼過?美國現在還是有種族歧視,什麼對黑人呀,反亞裔啊,搞來搞去。當然這也很難怪人家。比方講,自種人到我們中國來,我們對他們可能也會有點歧視。
我在美國30多年了,各方面的人都很熟。我現在雖然是一個美國人,但是能為我的祖國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也心甘情願。尤其是里根時代,凡是中國的事情,他們多半都去問我。我覺得中國跟美國的關係搞得好,對亞洲、對整個世界都有好處,這是很重要的一點。所以我儘力促進中美關係向好的方向發展。當時,鄧小平、楊尚昆、李先念等領導人訪問美國,我都參与的。

中國人,日本人……

基辛格是猶太人,猶太人在美國的勢力很大。他們很團結,控制著報紙、廣播、金融、銀行等行業,所以我心裏想我怎麼可以斗得過他呢?那個時候,尼克鬆讓我入閣我都不要,因為我到國務院去一定在他手下干,受不了啊!後來里根上來了,他競選的時候,我是他競選核心小組的核心人物。他們裏面只有七八個人,我是其中一個,況且只我一個女的,所以里根對我也很重視。他跟我做朋友差不多20幾年了,他還沒有出山的時候,我們經常在洛杉磯碰面。後來里根總統請我出來做事,我就接受了,出來做出口委員會的副主席。布希做總統的時候,就請我做白宮學者委員會主席。這些都是有職無薪的工作,我自己還得另外做事情,目的就是不需要被人家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