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一章 誤算 第五節

第一章 誤算

第五節

大門洞開,好幾個德國兵一起衝進了屋子。
約翰憤憤然地把頭扭到一邊,轉瞬之間,他的側臉就因為憤怒而紅得發黑。
三人茫然地面面相覷,島野從身後追了上來:「幹什麼呢!去後門,快!」
從後門衝出來的瞬間,幾乎和一個德國兵迎頭撞上。對方震驚于有人從房子里衝出來,眼睛都瞪圓了,島野迅速地撞進對方懷裡。年輕的德國兵一點聲音都沒發出,軟軟地癱倒在地。島野喝止了想從昏迷的對方手中搶走槍支的阿蘭,催促大家立刻從現場逃離——
會制止阿蘭從德國兵那裡奪走手槍,也是因為腦中的聲音下了這樣的命令。理由他並不知道。
之後就順其自然了。
麵粉自身是不可燃的。在原始狀態下就連點火都很困難。
「柔術?」
四下。
島野的呼吸幾乎沒有一點散亂。額上連汗都沒出。
可是,只要條件具備了,麵粉就會爆炸。
「那個啊,不是什麼魔術啦。」面對三人專心凝視的目光,島野表情困惑地用手撓著後頸,「爆炸的是你們買來囤放的東西啦——就是麵粉。」
「島野,你究竟是什麼人?」總算平復了呼吸,瑪麗注視著島野,再次發問,「為什麼你會懂那些事?讓麵粉爆炸然後逃離現場,普通人根本想不到的。」
「怎麼可能?」
島野默不作聲地發出信號,啟九九藏書動了用腳踏式風箱和麵粉袋子做成的簡易粉塵製造裝置。隨後,就在最佳濃度的麵粉粉塵雲成形的時刻,德國兵們撞破了大門,衝進房子里來。
——誤算是常有的事。比較起來,靈活應對才是關鍵。
在爆炸的衝擊下,桌子翻了個個兒,白色的煙蒙蒙地升騰著。透過白煙,看得見幾個德國兵呻|吟著倒卧在角落裡……
隔了一堵牆,屏息躲在儲物間里的島野聽得到德國兵們困惑的聲音。似乎有好幾個人開始了劇烈的咳嗽。
「……就是這樣,」阿蘭再次轉向島野,「島野,你願意為我們的運動——為我們的祖國解放而出力嗎?和我們一起締造法蘭西的歷史吧。當然了,這並非強制。是非常危險的性命攸關的地下活動。參加與否,你自由決定。」
擊倒了年輕的德國兵之後,腦袋裡面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在思考之前身體已經自發地行動起來了。
沒想到後門居然還留了一個人,這一點確實是誤算。不過……
後頸上遭受了沉重的一擊,眼前的世界昏暗下來。
「你要把一個來歷不明的,而且還是德國盟友的日本國人,島野認可為我們的同志?邀請他參加抵抗運動?」約翰驚呆了似的,眨巴著眼,「阿蘭,我說你,腦子是怎麼回事?」
穿過狹窄的小巷,橫穿過大馬路,read.99csw.com再飛奔進背街的巷子,穿行在兩側聳立著高牆的蜿蜒曲折的小路上。
終於在石板路上蹲了下來的約翰和瑪麗同時抬起頭,視線投向島野。兩人都還在大口大口地喘息,肩頭劇烈地起伏著。
一直到了安全的地方,跑在前面的阿蘭才停下腳步。他回身看著島野,氣喘吁吁地問道:「島野……你……你究竟是什麼人?」
這是只有土生土長的巴黎人才可能知道的小路。自然,連地圖上都沒有畫。
「也或者,以前是柔術選手吧。雖然自己是不記得了。」
「放心吧。麵包不會爆炸的。」島野笑眯眯地說,「粉塵爆炸,聽說過嗎?」
「約翰,瑪麗,聽我說。」阿蘭擦著額頭上的汗,輪流看著兩人的臉,「島野是什麼人,這的確是個有意思的話題,可是眼下,還有更要緊的事情。島野他不僅僅是救了我們的同胞法國老太太,他還確確實實把我們從走投無路的困境中救了出來。除此之外,他甚至用麵粉炸彈把一群德國兵一下子解決掉,做了這麼了不起的事情!」
雖然一般人都不太清楚,但粉塵爆炸並不是什麼特別的事物。比方說,煤井裡由瀰漫的煤粉微末而引起的煤塵爆炸。就算對不畏艱險的煤井作業人員來說,煤塵爆炸也往往是令人恐懼的存在。其他諸如存放麵粉、砂糖read.99csw.com以及玉米粉等物品的穀物筒倉,或是處理金屬粉末的工廠里,也時常發生粉塵爆炸,爆炸不僅破壞建築物,還常常引起大火,產生過大量的犧牲者。
「媽的,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誰把燈開一下……」
「到底……」
「不然的話就強行破門啦!」
撞到第五下,門上的鎖飛掉了。
島野指示三人做的,是為了使爆炸衝擊最大化的準備工作。
「先不說那個,爆炸是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事?」阿蘭問道,「那個房子里沒有武器——至少,沒有任何可以用作炸彈材料的東西。你到底做了什麼?用了什麼魔術?」
一旦發生了劇烈爆炸,在後門擔任警戒監視的那些傢伙也會立刻衝到外面來吧。
「怎麼說呢……這個……能讓我稍微考慮一下嗎?」面對意料之外的要求,島野猶豫著回答,「目前的當務之急,是趁著對方還沒追上來,轉移去一個稍微安全些的地方吧。」
敞開著的大門外面一陣騷動。
起火點使用了用銼刀取下玻璃的電燈泡。
說著他回過頭去。大意了——
之前的房間已經徹底變了模樣。
「快開門!知道你們在裏面!」
「我贊成阿蘭的意見。」瑪麗說,「我們邀請島野吧,請他參加我們的運動。」
瑪麗蹙起形狀優美的眉毛,搖了搖頭。
「看起來我好像很擅長九_九_藏_書跑步啊。」島野聳聳肩,回答,「說不定,以前是田徑比賽選手什麼的。不過我自己也不記得了。」
島野迅速地打開門,把幾個年輕的法國人從藏身其中的逼仄的儲物間里推出去。
「蠢貨!假裝不在家也沒用!」
此時此刻!
感覺是體格健壯的德國兵在用肩膀撞門或者是用結實的軍靴踹門。
發現房中沒有回應,門那邊德國兵的叫喊聲更大了。
「可惡!又是你們擅長的二比一嗎。隨你們高興好了!」
「我現在建議,今後把島野作為我們的同志,正式邀請他參加我們的運動。」
門扉發出咯吱的響聲。
房間的大小通過目測就可以基本準確地計算出來。在此基礎上,推斷出最恰當的粉塵濃度完全不是難事。

他們在一片漆黑中完全陷入了麵粉的粉塵。完全不明白狀況,又或者是大量吸入了麵粉而導致咳嗽不已的人們想讓房間裏面亮起來,於是摸索著按下了開關——
「這什麼啊?」
男人的聲音,像是隊長。下一瞬間——
尤其重要的是,空氣中漂浮的粉塵與氧氣濃度的平衡度決定著爆炸的衝擊力。
一行人不停地向前奔跑,知道再也聽不見身後的叫嚷聲。
兩下,三下……
猛烈的敲門聲傳入耳中。
「這個嘛……」島野皺起了眉。
接著眾人躲進狹窄的儲物間,屏息等待,隨後就read.99csw•com聽到了外面的大門被敲得砰砰響。
發生粉塵爆炸的條件是「粉塵雲」「氧氣」和「起火點」這三個要素。
「為什麼呢,我自己也不知道啊。說不定,只要是日本人,個個都懂得粉塵爆炸?」
猛烈的爆炸聲轟然響起,壓倒了一切,牆壁都嘎啦嘎啦顫抖起來。
阿蘭的茶褐色眼眸筆直地注視著島野的眼睛。
停頓了一瞬,隨即門板發出明顯不同於此前的可怕的撞擊聲。
「我知道你們在裏面。快開門!」
瞬間,爆炸發生了。
「是日本古代流傳下來的一種武技。」
「胡說八道……那種事……阿蘭根本就……我們又不是在問你那個!」約翰還在呼哧呼哧地喘著氣,一邊發怒般的問道,「之前守著後門的那個,年輕的德國兵……你一下子就把他給放倒了……」
把房門縫隙糊起來從而形成了密閉狀態的房間。
留下了一片混亂在身後,逃出來之後就把逃跑路線的選擇權交給了「生於巴黎」「長於巴黎」的阿蘭一行人,不停地奔跑……

跌跌撞撞離開了儲物間,三人立刻嚇了一跳地停住腳步。
「開門!馬上!」
「誰知道呢。」島野聳了聳肩。
「胡說,麵粉又不會爆炸。」瑪麗驚愕地開口,「麵粉要是會爆炸,豈不是很危險,連麵包都不能吃了嗎?」
「喂,阿蘭!等等啊。你不會是……」
粉塵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