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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誤算 第七節

第一章 誤算

第七節


真是可憐。
所有的訓練生都面不改色地進行著諸如此類的訓練。
對啊,也許說不定,阿蘭他們會在歷史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呢。改變歷史的,往往都是他們這樣的門外漢的行動。
怎麼可能?
低沉的聲音讓他回過神來。
「接觸方式為方案三。」
瞬間,意識遠去,像要被吸入黑暗的最深處。
九十比八比二。
——變態法西斯!
野心家。
瑪麗是這樣說的。
「所謂武士道,就是尋覓死亡之道。」
從一開始,島野的目標就是阿蘭他們。
島野瞬間停住了話頭,他眯起眼睛,秘密據點里凌亂地映入眼帘的東西在腦海中準確地浮現出來。
抱有這種想法的,絕不是只有島野一個。
分隔罪人與牧師的綠色帘布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怎麼了?這樣可就瞄不準了哦。」島野說著,朝向連握槍的手都在發抖的約翰又邁出一步。
在這樣的環境下,有一個人在事實上憑藉一己之力打造了D機關,並且以毋庸置疑的實績強勢按下了四周的雜音。
就算萬一,假設今後法國國內的抵抗運動會蓬勃開展,那也只會出現在一種情況下,即出現了某個可以統率他們的具有絕對權威以及象徵意義的存在。國內的維希政府現在完全是德意志的傀儡。在這種時候,想不出還留有什麼人物足以統率抵抗運動。
背後傳來了阿蘭的呼喊,但很快,連這聲音也聽不見了。
為此,他借用了結城中校的氣勢。
然而多虧了這樣,他全都想起來了。
——真是的,需要做到這種地步嗎。
不,也不是這麼說。
有一種現象很不可思議,那就是手裡有槍的人一定會想要用槍。反過來說,也就是其行動模式會變得單調。對島野而言,遞槍的舉動限制了約翰的行動可能性。
故意弄皺的包裝紙應該是用於通信不會錯的。把物品用陳舊的紙張包起來運送的話,就算包在裏面的東西被檢查,包裝紙本身一般不會被查。那些包裝紙上,應該會有用隱形墨水寫下的受熱可見的信息,或者是印上了使用簡單隨機數表生成的初級密碼。郵戳顯示那是從海外運送來的物品。英語報紙。收音機的調頻與BBC的周波數吻合。此外還有——
在最後一班回國船出發以後,還有留學生滯留也是很不自然的。作為稀有的存在,其一舉手一投足都會成為被關注的對象,這麼一來,間諜任務什麼的就不可能再執行了。
能做到這種程度是理所當然的。
從巴黎乘列車大約一小時路程的小小的村莊。
回過神來,驚訝地皺起眉。
除此之外,第一發他裝進了空彈。
在已經恢復了記憶的當下,他已經沒有心情再繼續和門外漢們一起玩間諜遊戲了。
——只要不死人,阿蘭就能夠收拾之後的事態。
不由得苦笑起來。
那一瞬間,島野一口氣縮短距離,抓住約翰的手腕,把他撲倒在地。
考試的內容極其古怪,根本找不到與之類似的其他例證。
說到底,他壓根兒就沒有被擊中的風險。
被約翰從背後重重敲在後頸上的那一刻——
被約翰用堅硬的皮靴頭踹著身體,島野在確認自己已經能完全控制身體以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然後——
戰前無論在國內國外都是受到極端惡劣評價的傢伙,然而,在祖國戰敗被敵人佔領的危急時九九藏書刻,或許正是他這樣具有惡德的大人物才是國家所需要的。
偏偏最不巧的,竟然會發生這樣的誤算——
島野接過手槍,拆開來,修理。雖然記憶沒有恢復,但是雙手記得(這就是所謂的把對完成任務至關重要的信息和技能儲存在無意識層面)。
眼前瞬間昏暗下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倒在了地上。
不把人當人看的法西斯。
「竟然會朝著持槍的對手撲過去……」
島野的唇角浮起微笑,低垂著頭抬眼窺向聲音的主人。
德軍在歐洲持續著閃電進擊,日本政府對他們的成果心醉神迷,打算與德國結成軍事同盟。「可不能趕不上巴士啊!」日本的軍人當中,公然地悄聲說著這種話。以前就已經聽說過這些信息,可是——
真是天大的誤會。
不可能是自己把想法寫在了臉上。只是忘記了,結城中校只要憑著對方目光的一點細微閃動就能準確判讀出對方的想法。
「九十比八比二,是目前法國國內旁觀者、合作者與抵抗運動者的比例。」
島野完全答出了那些問題。
那就是,「日本留學生·島野亮佑」的假面已經不能用了。
因此,在D機關,特別進行了專門的訓練,確保即使在那樣的場合,對完成任務而言必要的那些信息也不會錯亂。
島野完成了一通「告解」,語調悠然地詢問。結城中校依然側著臉,嘴型幾乎不動,以低沉冷淡的聲音說道:
或者在陸軍內部被束之高閣?
活下去,活著回來報告,這才是D機關成員被賦予的使命。
告解室。
「接頭照原定計劃進行。」
架子上一台收音機,一套修理工具。靠在牆邊立放的兩根釣竿。桌上好幾隻花紋艷麗的火柴盒,英文報紙,皺巴巴的一束包裝紙——
地獄使者?冥府引路人?

耳邊響起了沒有起伏的低沉聲音。
與島野上交的情報中理所當然的結論正相反,日本政府決定與德意志結成軍事同盟。對於這一事實,結城中校是怎麼想的?就算他沒有戴著拉得很低遮住了面孔的風帽,島野也是完全想象不出來的。
不能被殺。
——並不是什麼難事。
「(這把槍)約翰費了很大勁才搞到的。」
不,不僅是結城中校。在D機關,所有學員都被起了假名,賦予偽造的經歷,這樣他們彼此都不了解對方的情況。「日本留學生·島野亮佑」,同樣也是為了這次任務而給出的假身份、假名字。
訓練中,結城中校向滿臉半信半疑的學員解釋道:
回想起約翰畏怯的臉,島野不由得微笑起來。
劇烈的武技訓練結束之後,他們要立刻穿著衣服在冰冷的水中游泳,一整夜不眠不休的移動之後,又必須要把前一天被要求完全背下來的無比複雜的暗語使用得如同自然語言那樣嫻熟。在完全黑暗的環境中,要單純憑藉指尖的感覺把各國的軍隊使用的手槍分解開來,再重新組裝,恢復成可以使用的狀態。
剛愎自用。
那之後,島野和他們一起在D機關接受了訓練。比如炸藥和無線電的使用方法。比如怎麼駕駛飛機。D機關里一方面有著由聲名卓著的大學教授開設的醫學、藥學、心理學、物理學、生物學等課程,另一方面則有從監獄裡帶來的大名鼎鼎的扒手、保險柜破解高手等人進行實技指導。魔術師教https://read•99csw•com他們如何對物品偷梁換柱,跳交際舞,打檯球,喬裝變身。他們甚至還在奇怪的地方親眼見識了專職在風月場上吃軟飯的小白臉實際表演如何對女性施展甜言蜜語。
也就是說,約翰故意把弄出了故障的手槍提供給抵抗組織。為什麼?
忽然間,腦海中浮現出了阿蘭總是溫和微笑的茶褐色眼眸,同時還意識到了自己略感遺憾的心情。在記憶丟失的那段時間,島野作為他們的夥伴一起行動。對方正式邀請他,「成為我們的同志吧」,這讓他陷入困惑。此刻想到了這件事,心中一陣愉悅……
桀驁不馴。
回想起指示,島野確認過四周並沒有其他人之後,動作迅速地從告解室的帘布縫隙中溜了進去。
隨便哪個都是會激起美好反響的漂亮的宣傳標語。就為了這麼一個詞,會有許許多多的人們心甘情願奉獻出生命吧。現在是,從前是,今後也還是。然而——
這樣的話——
約翰發出意義不明的叫喊,粗暴地推開臂彎中的瑪麗,雙手握住槍,扣動了扳機。
頭部遭受重擊;或者,受到藥物以及電流的刺|激等。
在那之後阿蘭和瑪麗之間會說些什麼,島野很容易就能想象出來,忍不住就覺得好笑。
人類的記憶在遭受外來打擊時往往會發生混亂。
把藏在書里的手槍交給島野的時候,瑪麗是這麼說的。
「接下去呢,要怎麼做?需要再持續一段時間嗎?」
跪倒在黑暗中的瞬間,最先浮現在腦海中的是對自己的嘲笑。
明明前些天才遞交上去這樣的報告。可是,為什麼……
再說,此次任務的目的並不在此。
要在搞不好就會被射殺的情況下救出老太太,理由當然不是什麼「不明真相的日本留學生,看不得老人家受苦就救下了對方」,或者「因為在日本,一直都被教育要無條件地尊重年長者。」
以及應該做什麼事。
一支蠟燭照亮了男人的側臉。然而,修道士般的黑色風帽一直遮擋到眼部,除了下巴,幾乎看不清男人的長相。
「口令是……」
——留下來也行哦。
做出這樣的考量之後,島野首先必須要做的事情就是無論如何要從約翰手中救出瑪麗。
阿蘭就肯定是一副什麼都知道的樣子進行解釋吧。「對日本人來說,生存的終極目標就是死亡啊。」
雖然經過了巧妙的偽裝,可是槍的故障屬於人為原因。是故意弄成無法使用的狀態的。那麼——
接觸方式為方案三。
日本帝國陸軍內部極端機密成立起來的間諜培養機構。
可即便如此,那也是作為「可能發生的誤算」,並沒有超出計劃的範疇。
不,不對。
事實上絕不輕鬆容易,因為肉體和精神都經受著極限的考驗。而與此同時——
明白的事情倒是也有一件。
誤算也太多了。
島野低聲繼續進行著「告解」。
在D機關,他們接受了在黑暗中僅靠手指的感覺拆卸槍支然後再重新組裝的訓練,練習對象不只是日軍武器,還包括了其他國家的軍隊中使用的所有槍支。又或者,必須學會僅僅通過槍聲就確定槍支的種類,並且立刻就能判斷出這支發射的槍可能裝有多少子彈、是否能夠連射以及其他的優缺點。
島野皺起眉。
報告被無視了。
被地圖遮蓋掉的桌上的物品有德語書、茶杯、兩支鋼筆、火柴、煙灰缸…九_九_藏_書…完全正確地說出了十幾樣東西之後,隨即又報出了書名及其作者,乃至殘留在煙灰缸里的煙蒂上的商標。門口到考場的步數和台階數自然不在話下,就連走廊上有幾扇窗戶、開著還是關著,以及雖然其實並沒有被問到的,窗戶上有沒有裂紋都一一指出。
D機關。
之所以沒被淘汰,則是因為後來意識到了,那些一起接受考試的人,看來都和自己是「同類」——全都驚人地優秀,並且都有著比他還強烈的自負。
「暫時回國吧。下一班白山丸是最後的回國船了。」
在習慣了戶外明亮陽光的眼中,教堂裏面顯得非常昏暗。然而島野的視野立刻切換到左邊——他的左眼之前就已經蒙上,已經適應了黑暗。
D機關的成員,是由結城中校挑選出來、經受過嚴格訓練的精英——專業的間諜。任何語言都不能打動他們。更別說要為那種東西去獻出生命。簡直荒謬。
學員之中沒有人露出苦笑,也沒人提出反駁。
一邊繼續報告著,一邊想著這件事,島野苦笑起來。
日本很快就將與法國進入戰爭狀態。
位於村子中心的天主教堂,是這次指定的接頭地點。
也就是說,在把修好了可以用——至少是讓別人這麼以為了——的手槍遞過去的時候,約翰接下去的行動就基本可以預測了。
由於打擊而造成暫時性信息錯亂的僅僅只是表層記憶。只要學會把那些對完成任務至關重要的信息印刻到無意識的深層次就好了。
是可能出現的誤算全部都在預料之內,任務是完成了的。比如說——
島野的雙腳踏上教堂屬地的同時,報時大鍾開始鳴響。
在鄉下農莊的小車站剛一走下列車,島野就被三位結伴而行的素不相識的法國老太太叫住了。他裝出一副聽不懂法語的樣子想要擺脫,卻想不到老人家們就是不肯放他走,意料之外地費了不少時間。總算設法和老太太道了別,卻又不可能奔跑起來——在鄉間道路上飛奔的外國人也太顯眼了——眼看著就要趕不上指定的時間。
想必是嚇壞了吧。
聚集在D機關里的,全都是一群會做如是想的具有強烈自負感的人。
……
他停下腳步,凝神聆聽鐘聲。
——希特勒那種人就該下地獄!
完全沒想到,今天在這裏現身的竟然是魔王——結城中校本人(在此之前,島野所接觸的都是以代號「地獄使者」或者「冥府引路人」稱呼的當地的法國通信員)。
然後只要等著約翰自己現出原形就好。
結城中校。
眯起眼睛的島野,終於明白了結城中校為何要特意親自現身。
最後的回國船?
比如考試中會展開一張世界地圖,詢問塞班島的位置,然而地圖上其實已經巧妙地抹掉了塞班島。若是考生指出了這一點,下一步就會被要求說出攤開的地圖下面放了些什麼東西。又或者會被問起,從進入建築開始,到走進考場一共有多少步,還有走過了幾級台階,然後緊接著要求在幾秒鐘之間把映在鏡面里的文章讀出來並且完全複述。
等兩人回過神,再回過頭去的時候,島野已經從他們的視野之中消失。
——法國老太太真是難纏啊。一旦牽扯到她們,誤算的因素就多得離譜。
畏怯的約翰一定會把槍口指向島野。為了確保瞄準,只能用雙手握槍。要保護自己,約翰就只能放開瑪麗。瞬息之read•99csw•com間他已經考慮到了這麼多得事情。此外——
「我回去啦。」島野聳聳肩,說道,「不過,下次給個稍微有點兒難度的任務吧,拜託了。」
為了尋找理由,島野故意把修好的槍遞給了約翰。
「島野!你在哪裡?」
「阿蘭,瑪麗!把槍撿起來!我按住約翰了!」
給予一錘定音的是那兩根釣竿
彷彿都能看得見瑪麗不可思議地搖著頭的模樣。
修理過程中,島野忽然察覺到一絲微妙的不對勁。
誠然,在德軍的閃電戰面前,人稱歐洲最強陸軍國家的法國旋踵之間就投降了。然而,那主要是因為法軍這邊犯了錯誤,他們無視武器與戰略的近代化,僅僅預想了塹壕戰。反之,在這以後納粹德國需要與英國爭奪制海權和制空權,這些方面看不出他們能夠佔據確定的優勢。
正如島野算出的比例所顯示的那樣,目前階段在德軍佔領下的抵抗運動者是壓倒性的少數派。在這種狀況下,很難維持有組織的行動。只要組織活動停滯不前,再出現像約翰那樣的背叛者的可能性也會提高。
自己是誰。
——這種事情,我們不可能做不到。
以上所有這些情境,在間諜被敵人抓住、遭受拷問的情況下,都是很容易就能想象得到的局面。

在接受D機關選拔考試的時候,島野有幾次差一點兒就被淘汰。
「日本人果然不怕死啊。」
真是意想不到的誤算。
教老太太說那些話的人就是島野。
在約翰的眼中,島野的身姿應該像是一頭漆黑的怪物。因為那個時候,島野是在刻意模仿結城中校的樣子。
如果有人仔細聽,或許會發現鐘聲與平時相比略微有些不同。但是,能夠理解鐘聲里所蘊涵的意思的,就只有在D機關接受過訓練的人了。
在島野快要被德國兵帶走的時候,阿蘭他們出手救人,這和原先預想的一樣(若是他們不在那個時間點上介入,就執行另一套計劃)。至於在混亂之中頭部遭到毆打而暫時失去記憶,這一點要說是誤算的話,也確實沒錯。島野原本是打算巧妙地挨上德國兵一頓揍,以最小程度的受傷就把事情搞定。可是沒想到他突然被人拽了下胳膊,於是頭部遭到比預想中更重的毆擊,然後,由此導致了暫時的記憶缺失。
那是天主教中被稱為「神聖之屋」的特別的地方。在這裏所說的話絕對不會被泄露出去。
等待鐘聲停歇,島野推開了教堂的大門,走進去。
結城中校的出現,是為了向島野告知這件事情。
若真是如此,那麼這一點正是此次任務中最大的誤算。
花花綠綠的火柴盒是用於製作三色旗的吧。
按要求讀出了鏡面中左右顛倒的數字,在準確複述的基礎上,還從尾到頭又複述了一遍。
「清掃完成——確認無人監視,也沒被安裝竊聽器。」
怎麼都沒想到來到這裏竟會遇上這樣的麻煩,所以好不容易按照指定時間趕到的時候,不由得鬆了口氣。因為太過安心,那一瞬間,意識都彷彿被吸進了黑九-九-藏-書暗的深處。
怎麼處置暴露出叛徒身份的約翰,這應該是身為抵抗運動領導人的阿蘭的拿手戲吧。可是——
阿蘭和針對德國的抵抗運動有關——而且,他還是領導人,這一點早在事前就已調查清楚。通過救出老太太贏得他們的信任,然後潛入他們內部,確認、掌握佔領狀態下的法國抵抗運動的實際狀況——這才是本次任務的真正目的。
鐘聲傳達了好幾條信息。
有著「魔王」之名的可怕的男人。
「差一點兒就被淘汰」,並不是因為考試的內容太過奇怪,而是因為曾經認為——
這其中的意味十分明白。
「目前,法國國內的抵抗運動只是以學生為中心的偶發行動。沒有發現實際上有哪家機構或組織向他們提供武器。」
——混賬納粹!
雖然是軍方的組織,但其吸收對象並不是陸軍大學或者陸軍士官學校出身的軍人,而是招募了按照軍隊用語被稱為「地方人」的軍方體系之外——帝國大學、早稻田大學,或者歐美一流大學的畢業生,對他們進行諜報員培訓,然後去執行任務。為此,陸軍內部對D機關避如蛇蝎,氣勢洶洶揚言說只要有機會怎麼都要幹掉他們的人也不在少數。
任務結束。
島野的目標其實是,在那個場合下不讓任何人死掉。約翰用粗壯的胳膊勒著瑪麗的脖子。若是因為什麼情況勃然大怒,他極有可能會把這個甩掉自己的人的脖子扭斷。
信賴。友情。夥伴。祖國解放。
對於島野所做的抵抗運動分析,結城中校宛如一名真正的聽取罪人告解的虔敬修士,以一種不感興趣的態度聆聽著。
島野的任務本身里沒有誤算。
「以可能性而論的話,比如說,對了——」
跪倒在黑暗中的瞬間,腦海中浮現出來的是對自己的嘲笑。


除了我還有誰能通過這種考試嗎?
島野啞然地搖頭。
左手靠牆的一邊,有著個箱子形狀的小房間。
夏爾·戴高樂,那是在法國政府輕易投降了德國的時候,逃亡到英國去的將軍的名字。
島野暗自苦笑,隨後聳聳肩,開口進行「告解」。
傳言中本人就曾經是一名優秀間諜的結城中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對此,就連身為D機關一員的島野也不清楚詳情。
對於自家的房子被德軍接收,老太太憤憤不平,島野就在她的耳邊鼓吹了反納粹的言論。然後又對老太太施加暗示,把她送到了德國兵那裡。
在D機關,發布任務的時候,會給予執行人最適合任務狀況的「掩護身份」。從某個人物的外表直到他的經歷、人際關係、動作、常用的口頭禪、興趣愛好乃至飲食偏好與忌口,還有其他所有能構成這一人物的一切細瑣而龐大的信息,通常一星期左右,時間不夠的話就在兩三天里,必須將之完全化為自我掌握的內容。
這令人悚然的,冰冷冷的聲音,它的主人是——魔王。
聽到島野的指示,兩人腳下裝了彈簧一樣地跳起來,然後按照他說的,把約翰掉在地上的手槍撿起來,再接替島野控制住昏厥過去的約翰。
人的死亡往往會引起周圍人的關注。而對間諜來說,無論什麼情況下都要避免惹人注意,這是鐵的法則。
「好像出了故障,扳機卡住了……」
這種事情我當然能做得到。
一九一四年製造。法國的老式手槍,就算把手放在背後都能裝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