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人哦。不是應該慌張……」

「就算是這樣，把本田君的話和那部電影聯繫起來會不會有點武斷？」我忍不住說道，「而且就因為這個中止和他的對話，或許會引發問題。」

「因為有可怕的殺人魔存在，所以請安裝家庭防盜系統，這個意思？」

「田中君，說不定……」三島盯著畫面說，「他果然是超人的一種哦。雖然既不會飛，也無法反彈子彈，卻一個人孜孜不倦地讓壞事流產。」

三島卻露出相當厭惡的表情，乾脆地回答：「我才沒看過那種電影呢。」接著又感嘆很早以前，他發表了一篇「擁有特殊能力的人與政治家對決的故事」時，被評論家揶揄「這不是《死亡地帶》換湯不換藥嗎」，至今他仍對此事耿耿於懷。還說因為太不甘心，雖然還沒看過，卻知道大致劇情。

「是部電影哦。如果出現超能力和政治家，就必然是《死亡地帶》的套路。他大概也是受此影響才會編出那種故事的吧。」三島說得斬釘截鐵，「因為我發現一切都是他編出來的。」

「像這樣收到十年後的預告這還是第一次。一般都是一星期以後的事，最多也就是一個月。郵件的最後還有數字。看。」本田說著就要給我看手機，但我們所看到的，只能理解為足球比賽的結果。

我不能理解為什麼會在這裏提到伊能忠敬，是覺得在完成走遍全國這一目標上有共同點嗎？

「而且，萬一發生大臣被襲擊之類的事件，雖然無奈，但那時我們也只好向警察報告這個年輕人的事了。」三島說完，這個話題也結束了。hｔｔｐs://ｒeａｄ•９9ｃsｗ.ｃｏm

「導致一萬人被害的事？」我一下子想不到具體的可能，「比方說？」

「一萬。」

「知道，但我可沒做什麼恩將仇報的事。而且要說知不知道這個詞，三島，你明明也知道。」我拚命解釋，很怕如果不說清楚，本田就會立刻站起身，從不知什麼地方掏出手槍，本著「消滅害蟲」的精神把我殺掉。

「日期是十年後，很遙遠吶，田中君。」三島捏了捏脖子，「這個名字就是加害者嗎？十年後，這位會去殺人……真是很難就這麼說出『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啊』這樣的話呢。」

「不是那樣的。」本田沒有看三島也沒有看我，而是望向了稍遠的地方，「這……大概是受害者的數量。」

「那個，剛才的郵件，你看到的真的不是比賽結果之類的內容，而是所謂的預知信？」

「這個數字有什麼意義嗎？」我又問了一遍。

「哪件事？」本田發愣問道。

「可是，足球比賽的結果和犯罪預告信息有什麼關聯呢？我完全無法理解。」我說。

本田繼續說明。

我也屏住了呼吸，震驚得像側腹剛被揍了一拳。

三島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然後又操控另一個遙控器，繼續播放影片。

到今天為止，他都遵從預知郵件將事件提前處理，防患於未然。嚴格來說，是為了防止事件而引發了別的事件。但也並非每件都處理了，如果事件發生地離得很遠，很難前往——雖然也有過乘新幹線去盛岡、搭飛機去福岡這樣的遠征，可還是因為種種制約，不得不對九-九-藏-書好幾起事件置之不理。每次碰到這樣的事他都會祈禱不要出事，但所有的期待都落空了。

「平時都是一或者二，頂多到五。」

「沒關係的啦，田中君。」三島很鎮定，「就算他是超人——我已經確信他並不是——假設就算他真的是，一般人也沒辦法隨便與大臣見面啊。」

從三島的聲音感受不到情緒，我看著他的側臉。

「死亡地帶？」

「這樣嗎？」是本田過於老實嗎？他似乎把三島的玩笑話當真了，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什麼是這樣嗎？雖然分居了，但我並沒有恨她。本來出軌的就是我，若要恨，也是她恨我啊。」

「是啊。」三島說，「說不定他說預言郵件的故事，也是為了勸說讓我們買入警備系統的權宜之計。」

「不知道。」本田又雙手掩面，「三島老師，我該怎麼做好？」

「真的嗎？」我也不放心地追問。

「那個呀，預知郵件啦。莫非發給你的郵件里寫了我們的事？不，不是我，是這位田中君，對嗎？田中君呀，別看他這樣，可是憎恨著跟他分居的細君呢。如果置之不理，他很有可能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哦。」

「一萬個被害者，這已經是戰爭的規模了。」我說，「我不覺得那個什麼什麼先生能引發戰爭呢。」

本田離開后，沙發上只剩下我和三島兩個人。我質問他：「為什麼最後你對他失去興趣了？」

「唔，不過『是的，的確是那樣，我是來殺田中先生的，因為田中先生是壞人』，這種話你也沒辦法在這裏說。」

「如果相信這封郵件上的話，」ｒｅaｄ.９９ｃｓｗ.ｃoｍ本田的手機——看起來是這樣，但實際上是因為他握著手機的手正在發抖——哆哆嗦嗦地微微顫抖，他舉起另一隻手靠過去，卻也在抖動。「十年後，這位政治家會做出導致一萬人被害的可怕事情，是這個意思吧？」

不要什麼事都來徵得我的認同！我很想這樣埋怨一句，此時卻沒心情為此發火。

「大概是這樣的。不過可能也包括受了重傷，之後去世的人。」

「真的。」

「這個數字有什麼意義嗎？」

「我沒有逗他啊。我只是想知道真相啦，田中君。」

「苦惱的超人啊。」我嘟囔著。

即便如此，本田看起來還是無法釋懷，心中仍有疙瘩。坐在沙發上的他臉色慘白。

我回想起剛才本田念出的名字。這麼一說，的確好像有個同名的政治家。三島看向我，抬了抬下巴：「田中君，這可是位很有名的議員呢。」

「啊？」三島的臉僵住了。

「差好幾位呢。」

「你不要逗他了啊，三島。」

本田從衛生間回來后又坐到沙發上，嘆了口氣。「其實，我還是很混亂。」

畫面里的男人一邊接受群眾的拍手喝彩，一邊將右手舉向天，身子如子彈般筆直地飛過。他身著一身藍色緊身衣，系著黃色腰帶，胸前印著標誌。

混亂的是我們好嗎？！我很想這麼頂回去。

「現在呢？」

「也不是不能吧。」本田皺著眉，一臉泫然欲泣的表情，就像個迷路的孩子，「這個人是政治家。」他指向手機。

「那是未來歹徒的名字？」我問。

三島說：「比方說，會不會是距離事件發生的天數之類的九九藏書？」的確，如果是十年後的預言，就能解釋為什麼數字會這麼大了。

「也就是說，實際上確實有如郵件所寫的事件發生。然後，通過調查那些事件，我最終得出了結論，郵件里的數字和被害者的人數一致。」本田企圖說得淡然，就像對上司報告研究結果那樣。但很快，他就把頭埋在兩手之間，拚命地壓抑湧上的感情。「我總是……」他勉強發出聲音，「總會抱著這樣的念頭，想著會不會就算我不行動，事件也不會發生。那些郵件全是騙人的，世界是和平的。如果能那樣，我該有多解脫。我也想過，就算那些郵件是真的，但會不會除了我，還有其他人去阻止事件發生，就像業務員分片負責地區那樣。」本田咬緊牙關，痛苦地吐出話語，他看起來十分疲憊。

「沒關係的，本田君。」三島乾脆地回答。或許旁人看來此時的他沒有任何變化，但與他交往多年的我知道，他的態度已和剛才截然不同，變得不負責任了。他想快點兒結束談話。「沒必要慌張。如果那封郵件是真的，事情發生也要到十年後了。」

「喂，三島！」這個男人到底在說什麼？！我開始懷疑起他的人品。

「十年的話，情況會有變化吧。人心，還有政治的動向，都會忽左忽右。今天的執政黨，明天可能就是在野黨了。就像預測十年後某天的天氣一樣，是不可能現在確認的。」

「真的？」三島用惡作劇般的眼神望向本田。

「原來如此。」我表示理解。

「是的，寫了人名和住址。」他回答后，念出了人名。似乎在哪裡聽到過類似的發音，不過也不htｔｐｓ://rｅａd•9９ｃsw•ｃom是什麼少見的名字，聽過也不稀奇。然後，他又報出市內某處的地址及一個日期。

「你們對這個人的名字沒有印象嗎？他不久前剛就任大臣。」

我不知該對他說什麼，只是反覆張開嘴，再閉上，欲言又止。

本田的臉紅了，他用力搖了搖頭。

「田中君，你也差不多該醒醒了。」三島的說話方式就像在安慰吵鬧的孩子，「那是『死亡地帶』。」

「你喜歡那部電影嗎？」我問。

「怎麼做是指？」

「話說回來……」這時三島換了副口吻。

「是的，不安與恐懼才是最好的推銷員哦。」

「我必須對這個政治家做些什麼嗎？」本田是刻意避免使用會令人不安的駭人詞彙吧，他拚命尋找著用詞，一字一句地說著。

「是這樣的啦。那是已經超越人類智慧，屬於電腦程式之間的溝通了。田中君估計理解不了，東京紅姜隊的勝利與其他各方面產生關聯，最後導出了犯罪情報。一定存在這樣的聯繫。」

「如果數字表示被害者的數量，那麼一萬這個數字要怎麼解釋才好啊？」三島雙臂交抱，「一個兇手要一拳殺死一萬人，這可是個大工程啊。該不會是在路邊設置殺人魔界的伊能忠敬吧？」

「被害者是指……死者嗎？」我又在意起細節來。

「你知道有個詞叫『恩將仇報』嗎？」

「啊！」本田似乎總算理解了三島要表達的意思。「沒有那樣的事。」他否認道，「怎麼會、怎麼會。我來這裏真的只是完成推銷工作而已。」

「話說回來，莫非，你是為了這件事來我家的？」

本田似乎對他要說什麼頗感興趣吧，只見他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