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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第二章


「不只是日期相近而已。」松宮的視線落在記事本上,「這次的命案現場是在荒川旁,新小岩的現場也是在荒川的河邊。兩地距離約五公里,應該可以算是很近吧?」
「是,屬下先行告退。」松宮向兩人行了一禮,離開了。
「兩位是在三月十二日星期二報警協尋,沒錯吧?」小林確認。
頭一件事當然是向該公寓的住戶問話,然而住戶越川睦夫不見蹤影。據鄰居的說法,至少這一周都沒有人看到他。
考慮到越川已死的可能性,警方決定與過去這一個月全國發現的無名屍進行DNA比對。因此從公寓里扣押了牙刷、安全刮鬍刀、舊毛巾等物作為樣本。
①日本長壽人氣電影系列《男人真命苦》的主角。故事背景位在葛飾。
感覺不到他對將來的夢想和展望,反而嗅得出隨時都會迎接死亡的覺悟。食物也好,日用品也好,沒有任何備用品,甚至連冰箱都沒有。
他不敢對上司們說,他之所以覺得兩件案子有所關連,並不僅僅因為發生日、地點相近而已。還有另一點,就是印象這個重要的因素。
「腐敗得相當嚴重,已無法確認長相了,而且也還沒有確定就是令妹。」
松宮和坂上一同站在小林他們面前。
但是,石垣說的對,刑警不能單憑感覺行動。他決定先專心做好自己該做的事。
那起命案發生於三月十二日深夜。搭建於河岸邊的帳篷起火,從中發現一具男屍。起初以為是意外,送往東京都監察醫務院進行行政解剖。然而屍體並未吸入濃煙,且有頸部壓迫的痕迹,因此疑為他殺,目前正進行調查。死者應為向來住在該處的遊民,但目前仍身分不明。為確認與此案的關連,曾進行DNA監定,結果該男屍並非越川睦夫。
所以他才覺得新小岩的命案與本案有所呼應。
在追查越川行蹤的同時,也同步追查女屍的身分。女屍雖有手提袋與旅行袋,卻read•99csw.com找不到名片、駕照、手機、卡片類等足以確認身分的物品。
室內經過徹底的搜索,沒有找到任何可推測越川行蹤的線索。不僅如此,連了解越川這個人的東西都沒有。不要說手機,照片、證件、卡片類、書信類,一概付之闕如。應該是越川本人,或是與命案相關的某人刻意處理掉了。
「兩位是押谷文彥先生與太太昌子女士,沒錯吧?」小林看著文件說,他算是松宮等人的頭。
松宮他們應了一聲,「是。」向兩人行了一禮,轉身離開。但松宮走了兩、三步,停下腳步,轉身回頭。
押谷「呼」地吐了一口長氣說:
其中,滋賀縣警傳來了值得深入了解的情報。向彥根警署報警協尋的一對夫婦看了這次的遺物,表示與失蹤的妹妹的所有物非常相似。經過詳細詢問,身體特徵、髮型、血型、推測年齡等條件均符合。
看他們兩位坐下,一直站著的松宮等人也跟著坐下。
押谷夫妻對望一眼,開口的是妻子昌子。
小林伸手拿名片,「可以借放在我們這裏嗎?」
「了解。」坂上接過名片。
「感謝兩位遠道而來。我是負責本案的小林,請坐。」
「確認過遺物了嗎?」小林問。
小林嘆了一口氣,向旁邊的石垣系長微微一點頭,再度轉向夫妻倆。
是嗎——小林以失望的聲音說。
屍體是在距今正好一周前的三月三十日被發現的。小菅某公寓的一樓住戶向管理人投訴天花板滴下發出惡臭的液體。管理人去找二樓的住戶,卻無人回應。無奈之下,只好用備份鑰匙開門進入室內,發現壁櫃發出強烈的惡臭。打開一看,裏面躺著一具女屍而且已經腐敗得相當嚴重。
「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聽說她是在別人的公寓里被發現的?」
小林細小的眼睛朝向押谷昌子,「沒錯嗎?」
「不知道,他們說她就只說了奢侈。」
「我想應該已經有人向九_九_藏_書兩位聯絡過,指紋比對和DNA監定的結果出來了。遺體確認是押穀道子小姐沒錯,請節哀順變,我們也深感哀悼。」
「沒錯。」這次換押谷回答,「那天,道子公司的人打電話來。說她從前一天星期一就無故曠職,打手機也沒人接,家裡好像也沒人,是不是出了甚麼事。道子沒有結婚,所以緊急聯絡人是我。我們問遍了所有想得到的地方,結果沒有半點消息,就決定報警。」
「兩位對這個名字有印象嗎?」
押谷夫妻昨晚應該是在都內的高級飯店過夜。那家飯店的夜景十分有名,但想必他們沒有心情欣賞。而今天,聽到松宮在電話里說「我們得到了重大的結果,可以麻煩兩位到警署一趟嗎?」時,心裏就應該有譜了。
松宮在記事本上邊寫下「奢侈?」邊思索。押谷他們住在滋賀縣,也許來東京這件事就算是奢侈了。但是,她的目的是甚麼?純粹是來東京觀光嗎?就年齡來推測,應該不會是東京迪士尼樂園。晴空塔嗎?他心想著不會吧,排除了這個答案。那不是甚麼值得一個人特地來東京看的景點。
「是一家提供家事清潔服務的公司。」
小組會議決定以指紋比對與DNA監定來確認身分,因此至少要整整一天才能得到結果。事先已徵求夫妻的同意,在東京住宿一晚。
「她的公司是?」
「請問,這是怎麼回事?剛才那個人名,還有地名,和道子有甚麼關係嗎?」押谷略略傾身向前問。
「我記得很清楚。道子很喜歡那個旅行袋,去年我們一起去洗溫泉的時候,她也是帶那個袋子。」
出現在會客室的,是一名穿著西裝、年約五十歲的矮小男子,以及一名個子比他更矮的女子。他們邊行禮邊客氣地進來,以略帶怯意的眼神看著松宮他們。這也難怪,專案小組就有五個人在這裏。如果是松宮這樣的年輕新手也就算了,其他幾個都是一臉兇相。
read•99csw.com「那麼,」小林放下那張紙,「你們聽到小菅或是葛飾這兩個地名,有沒有想到甚麼?像是有朋友在這裏,或是曾經去過等等。多麼小的事情都沒關係。」
「上個月初我們通過電話,為的是計劃到京都去賞花,去年也是我們兩人一起去的。」
「押谷夫妻說,死者三月八日星期五照常上班,十一日起開始曠職。也就是說,死者很有可能是在九日或十日遭到殺害。」
越川於九年前遷入此處,但住民票並未更改。入住時提出的文件上,前一個住址填的是群馬縣前橋市。派了數名調查員前往當地調查,但完全查不出與越川有關的情報。文件上所填寫的資料極有可能是偽造的,該公寓的管理鬆散,入住條件也不嚴格。
押谷夫妻回去后,松宮與小林等人一同回到會議室。小林與石垣在座位上不知在討論甚麼,一抬起頭來,小林便喊了幾個調查員的名字,松宮聽到他對他們下了甚麼指示,彥根和滋賀的地名傳進耳里。
然而,這時候夫妻倆的表情也沒有變化。仍是一臉不解地彼此對望一眼,「都沒有。聽到葛飾,就只會想到『阿寅』①……」押谷認真地回答。他的親妹妹死了,這麼說想必不是說笑。
松宮環視室內,心想,這裡是個房間,卻也不是房間。而他內心想到的,是遊民們所搭建的藍色塑膠布小屋。他覺得這裏和藍色小屋沒有甚麼不同,越川睦夫會不會在這裏悄無聲息地度日?
「是的。只是請讓我們依序發問,請問兩位有時間嗎?」
「那個案子的確也是窒息死亡,不過我聽說不是絞殺,而是扼死的可能性較高。」小林說,「光是憑發生的日期相近便認為有關連,未免太過武斷。」
「越川睦夫先生?這個,我沒有印象。」押谷一臉困惑地回答之後,看著妻子。她也說,「沒有印象。」
小林覺得奇怪地抬起頭來,「怎麼了?」
沒有——昌子搖頭說:
松宮打read.99csw.com開自己的記事本。
「奢侈?具體是要做些甚麼?」
立刻便有幾處單位有所反應,但經過詳細的情報交換對照,確認都不是符合的人物。日本每天都有人報警協尋,這類事情並不罕見。
「剛才看過了。」押谷以生硬的動作上下移動下巴,帶著關西口音說,「內人說沒有錯。手錶、手提包,還有旅行包,全都是舍妹的。」
「沒關係。首先請問,您最後與令妹交談是甚麼時候?」
沒錯——她細聲回答,眼睛紅腫。
「遠近是個人的感覺。」石垣依舊盤著胸,「不能只憑你的感覺,便插手管別的案子,對方也有對方的專案小組。不過既然你有這樣的意見,就暫且記下。你們明天先好好去訪查。」
「你們明天跑一趟滋賀。」小林說著,把剛才從押谷文彥那裡拿到的名片拿給他們,「針對職場調查死者的人際關係,以及和東京的關連。一有發現,立刻報告。有必要的話,我們會加派支援。」
專案小組透過滋賀縣警,事先請這對夫婦攜帶可採集妹妹指紋、毛髮的物品前來東京。夫婦回答立刻前往。
於是,押谷夫妻昨天來到了東京,松宮前往東京車站接他們。兩人帶來了妹妹押穀道子的梳子、化妝品、首飾等物。梳子上留有髮絲。
於是專案小組將死者的物品與衣物拍照,附上身體特徵傳送給全國警政單位。經解剖后,推定死亡約三周,若死者有家人,最近曾報警協尋的機率很高。
「在電話里,有沒有提到這次來東京的事?」小林問。
「時間沒有問題,請儘管問。話是這麼說,我們平常並沒有住在一起,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全部的問題都答得出來。」
小林放下名片,拿起另一張上面印著「越川睦夫」這個名字的紙,把這拿給兩夫妻看。
「用不著你擔心,這方面會另外派人。」小林不悅地說,「行前安排要在今天之內完成。」
解剖之後,研判是頸部壓迫導致窒息死亡,頸部並九九藏書有一圈繩狀物的勒痕,死後應超過兩周。由於極可能是他殺,便於轄區警署成立專案小組,而警視廳搜查一課派出松宮這一系的人前來調查。
用一句話來說,就是典型的「過一天算一天」。
押谷文彥希望能探視遺體,但松宮加以勸阻。
押谷向妻子投以催促的眼神。昌子從手提包里取出名片,放在桌上,「這是道子的上司給的名片。」
「是的,敝姓押谷。」男子回答。
「舍妹和內人的感情比和我更好。」押谷從旁解釋。
「職場就好了嗎?死者家呢?」松宮問。
「是的。」
「好好乾哦。」石垣說,「當地警方那邊我會先打電話聯絡。」
「當然可以。我們就是帶來提供給警方的。」押谷回答,「聽那位上司說,前一個星期五道子還是照常上班。不過她跟同事提到說,周末想稍微奢侈一下。」
等小林說完,松宮等人也行禮致意。
「新小岩?哦……」小林點點頭,「在河邊發生的遊民命案嗎?」
松宮也參与了越川公寓的搜索。壁櫃、衣櫥的抽屜,全都查過了。雖然沒有找到任何透露越川是甚麼人的線索,但足以了解他的生活情況。
「新小岩的命案是十二日發生的。殺害方式也一樣是勒斃,我想其中可能有所關連。」
小林旁邊的石垣雙手盤胸,抬頭盯著他。臉上的神情在質問,「那又怎麼樣?」
小林再度和身旁的石垣交換一個眼色之後,「令妹的遺體是在葛飾區小菅這個地方的公寓發現的。」他以宣告般的生硬語氣說,「而那間公寓的住戶就叫越川睦夫。」
不久,松宮的名字和搜查一課的前輩坂上一起被喊了。
「完全沒有提到,所以警察給我們看遺物照片的時候,我也萬萬沒有想到。她怎麼可能會被人發現死在東京的公寓里……可是那些東西和道子的實在太像了……」大概是說著說著悲從中來,她低頭按住了嘴。或許是強忍住了淚,她深呼吸一口氣后抬起頭來,「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