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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篇 大勢 第三章 前方與後方

第一篇 大勢

第三章 前方與後方

陝甘寧晉綏聯防軍的部隊編製序列調整后,明確直屬中央軍委領導。這意味著它的一舉一動直接關係中共中央、中央軍委核心部位的安危,賀龍深感肩上的責任重大。定編之初的第一次晉綏軍區和晉綏野戰軍幹部會上,賀龍就和盤托出了自己的想法:「今天是高朋滿座、戰將如雲,我們也有三大主力嘛,晉綏野戰軍、晉綏軍區和新的陝甘寧晉綏聯防軍,三股合一。晉綏這個地盤是陝甘寧的門戶,黨中央、延安就交給我們嘍。這可是我們的腦殼,丟不得喲,要丟,就丟我們脖子上的,」他撫著自己的鬍鬚,「你們說是不是啊?」
第十二戰區司令長官傅作義用3個軍沿平綏鐵路東進,5萬多人的主力分別壓到集寧、豐鎮、涼城、新堂、陶林、卓資山、歸綏、包頭等地,先頭逼近中共佔領的張家口。
與彭德懷同樣心裏憋著一股勁的人,是賀龍。
鄧寶珊眼皮跳動一下:「你真想解甲歸田?」
這些日子,鄧寶珊的表情有了明顯起色。他幾乎豎起耳朵來傾聽延安與重慶之間的枝梢末節,近一個月的事實進程,讓他忽喜忽憂。儘管對國共雙方的合作,鄧寶珊從不抱樂觀態度(他對兩大集團的最高決策者實在是太了解了),但是,他還是願意沉湎於短暫的和平虛象。無論如何,兩軍並存,和顏悅色,總比劍拔弩張于老百姓更為有利。這與他曾宣稱的「與民眾為友者,即本軍之友;與民眾為敵者,即本軍之敵」的情志,似乎一致。然而,正所謂樹欲靜而風不止,胡宗南突如其來的一道軍令,讓鄧氏心頭那份自欺的超然也沒法保持下去了。這道命令就是,要鄧即刻將駐守在安邊擔任封鎖中共陝甘寧邊區任務的所部新編第十一旅,調往綏遠整編。
賀龍始終認為蔣介石電邀毛澤東赴渝是個陰謀,「蔣介石是啥子東西,我那裡有一本清賬」。他聽說毛澤東要去重慶談判,當即就火燒火燎地對徐向前、肖勁光和譚政等人直嚷嚷。賀龍是在向中央軍委報告總體戰略方針改變後晉綏聯防軍的具體戰略部署時,從毛澤東那裡直接得到這一消息的。他對毛澤東說:「靠不住喲,主席,你莫理睬他,這個人(指蔣介石)歷來講話算不得數!」
此外,第十一戰區司令長官孫連仲的3個軍,正沿平漢鐵路全速推向河南新鄉,大有與胡宗南會師石家莊的勢頭。該戰區副司令長官李延年,還另外帶3個軍進佔商丘和徐州,想打通津浦路的徐州至濟南一段。
「了不得呀,一晚上殲敵近千人,而代價只有三十來個人的傷亡,雖說是個小縣城,也可稱為大勝仗哩!」朱老總顯得比誰都興奮。
南下支隊用兩個月時間在敵後冰天雪地趕了2000公里路程,到1945年1月27日才抵達鄂豫邊區二分區,同鄭位三、李先念的新四軍第五師勝利會師。兩家一見面都歡喜壞了,第二天就組織了一個隆重的聯歡會。五師暨鄂豫邊區的領導鄭位三、李先念、陳少敏、任質斌等還聯名發出「慰問八路軍兄弟書」,氣氛搞得非常熱烈。舒舒服服地休整了將近一個月,五、六幹部大隊留下來了,有的補進五師隊伍,大部分由賀炳炎和廖漢生帶著直奔洪湖。
王震一日數電向延安告急……
第二戰區司令長官閻錫山已出動7個軍進佔同蒲鐵路線,並將一部推進到中共的上黨地區。
那是12月底的天氣,南下支隊按計劃來到垣曲渡口,沒想到上天入地只找到一隻小船,五千多人馬呀,沒辦法,王震只好不顧許多大隊領導的心疼,下令減裝。誰知天遂人願,就在那幾天氣溫驟降,垣曲渡口不遠處的一段河灣居然結了冰,所有人馬輜重照走不誤。老百姓稀奇極了,說黃河結冰一百年也遇不上一回,這個天下,共產黨八路軍得定了!
鄧寶珊一隻手掌沉沉地落在桌子上,冷臉一轉,低聲吼道:「什麼『西北民主運動促進會』的事,是不是發生在你旅?」
見曹又參木獃獃地站在原處,久未張口,鄧寶珊深信胡宗南的情報準確無誤。他重重地嘆了口氣:「我早就同你說過,國共之間關係複雜,這個旋渦卷不得,你偏偏要往裡面跳,這下可好……」鄧寶珊將一份藍皮文件夾推到曹又參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曹又參一看,急了眼:「總座,日本人戰敗了,連毛先生和蔣先生都在重慶握手言和,他胡宗南憑什麼整治我的隊伍?我曹又參也是個堂堂正正的七尺男兒,受他媽這股窩囊氣,我咽不下!」
高談闊論極少有彭德懷的參言。他總是遊離于別人談話之外,就那麼長久地盯著地圖,雙眼一眨不眨,像是下決心要把圖上的一山一水鑽個窟窿似的。
三五九旅大部隊還得走,王震和王首道把一、二、三、四大隊整了整,又打起精神繼續南下。2月23日,他們與五師的張體學部隊一同在黃岡以東分批強渡長江,千難萬險地衝到了江南。三天後,又打破國民黨兩個軍、五個挺進縱隊的圍堵,在大冶南面的大田,奮勇追殺日軍大畈部隊的獨立混成第八十四旅團,幹掉鬼子100多人,算是旗開得勝。儘管這樣,國民黨也不放過。他們只得策略性地把番號改了,不再叫「南下支隊」,而入鄉隨俗地稱作「國民革命軍湖南人民抗日救國軍」。據說,這還是毛澤東親自出的主意呢。
告別延安之後,三五九旅雖然在一二〇師的作戰日誌上安靜下來,但在賀龍的心頭,每天總有一條至數條消息,否則,他就不會上炕睡覺。他是用心陪伴著他們一步一步南下的,彷彿看著這隊人馬翻越呂梁山,徒涉汾河灘,通過同蒲路,進入read.99csw.com太岳根據地,看著他們在晉東南分區的沁水縣短暫休整作渡河準備,看著他們為了渡河丟下輜重和騾馬……
果然,入夜之後便陰雲翻滾,天像是戳破了窟窿,大雨傾盆,風能颳倒牛馬,部隊簡直寸步難行。怎麼辦?還能夠按照原定計劃攻城嗎?八分區首長急得直跺腳,立馬派個參謀來請示賀龍。

唇槍舌劍歌樂山人如煙,血淚火迸滹沱河情似潮

第一戰區司令長官胡宗南更是大動干戈,動用8個軍,主力東出潼關,沿隴海鐵路抵達鄭州。一部北渡黃河鑽進山西,沿同蒲路進到臨汾以北,目標直指石家莊、北平和天津。
蔣介石斷定鄧寶珊與「領袖」感情上有了距離。關於鄧在整個抗戰期間與中共陝甘寧邊區的睦鄰關係乃至其本人多次單獨到延安與毛澤東、朱德、賀龍等人親密晤談的詳情,他也瞭然于胸。但是,共產黨果然能夠赤化鄧寶珊嗎?蔣持懷疑態度。結論是,鄧寶珊不可不用,亦不可重用。
「噢,沒錯。」曹又參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動員官兵促進民主運動,難道有什麼不對嗎?」
那是胡宗南的一道密令。胡要求鄧寶珊在整編第十一旅之前,讓該旅第二團團長史鈁城、副團長張鼎臣到共產黨地下組織力量比較強的第一團去現身說法,宣傳這次整編的「好處」,並且拉攏部分官兵,全權封官許願,使中共千辛萬苦建立起來的地下組織土崩瓦解。
彭德懷的圈圈實際上是替賀龍畫的。繼文水戰鬥之後,賀龍指揮南北兩線部隊,又一口氣向拒降的日偽軍展開進攻,上述圈內諸城,只用了個把禮拜就一個不漏地收復了,總共殲滅日偽軍5000多人,特別是把傅作義集團進攻綏南的黃粱美夢打了個粉碎,大快人心。
朱德湊過來眯起眼睛看了半天,說:「彭總啊,你的眼力真不差,這麼亂的字,也能看得清。」彭德懷道:「王麻子寫字王麻子認,肚子里的貨,看不清也記得清。」他又提起賀龍,誇獎賀老總的記憶力如何如何好,看地圖能做到過目不忘。這一點大家都有共識,所以頻頻點頭。說話間,彭德懷已將文水縣城打上了一個紅圈,接著又在平魯、神池、靜樂、離石等雁門關南北及滹沱河流域的諸多地名上一一畫圈,邊畫邊小聲地念叨:「這一個,這一個,這又是一個……」
文水縣城距太原80公里,鎖鑰太汾公路,是太原西南郊重鎮。取得文水進而擴大戰果,再把周圍幾個縣城拿下,對於太原的威脅不言而喻。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有可能騰出兵力沿鐵路線乘勝南下,接應另一支目前還遠在江西九嶺山地區與敵血戰的孤軍,這就是由王震和王首道率領出征將近一年的南下支隊。
「民主運動,哼,我看……是共產主義運動吧!」
「這還了得!」賀龍聽到報告氣得在馬背上直跳腳。這天晚上,從沒虎過臉的他把臉拉下來了,飯也吃不下,通宵不能入睡,一鍋一鍋猛吸煙,吞雲吐霧問大家:「怎麼搞的?叫傅作義來這一傢伙,太原、歸綏我們都進不去了。明擺著嘛,敵強我弱……得想個法子,橫豎跟老蔣干一下子。」
鄧寶珊一反常態地不給曹又參讓座,而是倒背著雙手盛怒以待。這讓曹又參立刻嗅到撲鼻而來的異樣氣息,一路上的滿面春風蕩然無存。他橫下一條心,垂手肅立,什麼話都不說。
榆林緊依長城,有榆林河穿城而過,恰好與長城形成交叉,彷彿造物主在宣布這是一座錯誤的城市。當然,城市無所謂對錯。它不過隱約預示出一個要人的命運,此人的大名在很長時間內與榆林這座古城休戚相關。他就是時任國民黨晉陝綏邊區總司令鄧寶珊。
王震南下支隊浴血奮戰是從一個偉大的創意起步的,那是日軍實施所謂的「一號作戰計劃」,大敗國民黨軍的1944年,從4月湯恩伯撒手河南開始,粵漢與湘桂鐵路沿線國民黨軍便連連敗退,湘、粵、桂等省大片國土淪陷敵手,華南抗日力量急需加強。毛澤東一眼瞅准這個機會,果斷決策開闢越城、都龐、萌渚、騎田和大庾嶺的五嶺根據地。三五九旅奉命南下。他們以4000人馬組成八路軍獨立第一游擊支隊(亦稱南下支隊),下轄四個大隊。此外,中央派往鄂豫皖邊區工作的900多名幹部也編成兩個大隊,隨同南下,如一切遂願,他們將首先在湘中創立以衡山為依託的抗日根據地,然後打通與廣東東江縱隊的聯繫,造成南方一翼,從而在將來的全國性戰略反攻中大顯身手。
曹又參告別鄧寶珊時是拱手退出的。曹說了句「總座保重」,就大咧咧地跨出了門檻。據衛隊隊長報告,曹並未像往常那樣一一拜訪榆林的故舊,連最貼心的紅顏知己也沒打個照面,當夜就回安邊去了。這讓鄧寶珊大感疑惑。膽大妄為、鋌而走險亦是曹又參的本性,這個血氣方剛的傢伙若是有什麼不當之舉……鄧寶珊有點兒不踏實。他想,解鈴還須繫鈴人,應該先與中共上層接觸一下。思前慮后,鄧寶珊想起一個人來。
曹又參瞪大眼睛盯著鄧寶珊的嘴,好像一箱一箱炸藥就埋藏在那裡面。果然如鄧所言,國共兩黨兩軍還有什麼「和」可談?內戰一開,生靈塗炭,後果不堪設想。與其這樣,倒不如……曹又參痛下決心咬了咬牙:「娘的,想整就整吧,反正這套黃狗皮,老子也穿厭了,還不如趁這個機會解甲歸田。」
這時候,劉少奇作為全局性的人物就勢必提醒一句:「彭老總,講話呀,你怎麼不講話?」
彭德懷至多咧咧嘴:https://read.99csw.com「講么子呢?我還沒想好。」說完,又把目光投向地圖。在晉綏地區和陝甘寧邊區這片密密麻麻的圖面上,已經被他圈點得沒鼻子沒眼了。
這是一個複雜的問題。常言道,樹老根多,鄧寶珊不是一個人,而是大西北的一片天地,一道風景,比方說他和寧、青二馬的關係,以及他在遼闊新疆所留下的餘風流韻,都是蔣介石不能不掂量清楚的。把榆林交給鄧寶珊,讓他坐北朝南與胡宗南遙相呼應打對家,使陝甘寧邊區的核心延安夾在中間,這是蔣介石的得意之作。對此,鄧寶珊心中揣著一塊明鏡,只是公開場合不露聲色而已。尤其是在部屬跟前,他一向都堅定地保持著那張純粹的政治面孔。
若論革命資歷,鄧寶珊在國民黨裏面也可稱得上三朝元老。早在1910年7月,他就加入了同盟會。武昌起義的第二年初,新疆伊犁革命黨人發動新軍起義,鄧寶珊就是一名勇打頭陣的戰士。在攻佔清政府伊犁將軍府和副都統署所在地惠遠城及稍後與清軍協統王佩蘭部隊的戰鬥中,都堪稱功勛卓著的人物。這使他敢於在1943年7月國民黨內反共高潮甚囂塵上的風口浪尖上,指著蔣介石的鼻子說:「我願把領袖擁護成華盛頓,不願把領袖擁護成拿破崙。」那是他最後一次會見蔣介石。因為這句話,他的甘肅省主席沒有當成。
1944年11月9日,南下支隊告別延安,這是一次完全可以預測兇險前景的艱難征程。早在決策之初,毛澤東就透闢地分析了可能出現的兩種局面,「第一種可能,就是整個國際的反法西斯戰爭,包括中國的抗日戰爭還要持續兩三年,這樣,你們就可以在華南利用日偽和蔣頑之間的矛盾,放手發動群眾,壯大革命的武裝力量,鞏固和發展敵後抗日民主根據地;第二種可能,就是國際反法西斯戰爭迅速勝利,日本很快投降,整個局面就會發生重大變化。蔣介石決不允許你們這把刀子插在他的咽喉上,會首先集中力量吃掉你們。這樣,你們孤軍深入,沒有根據地,鬥爭將十分殘酷,處境將極其困難,甚至可能全軍覆沒,包括你本人在內。你們要準備迎接這場嚴重鬥爭,發揮不怕犧牲英勇鬥爭的精神,力爭光明的前途。如果出現這種情況,你們還能回到鄂豫邊李先念同志那裡,那也是一個很大的勝利」。這番話足以體現毛澤東對於王震的信任與理解。他知道不論第一種可能的「發動群眾,壯大革命武裝力量」,還是第二種可能會出現的「殘酷」與「犧牲」,王震都會應付得了,而不會有大的差錯。
十年生死別,重回湘鄂西。臨行之際,廖漢生兜里揣個小本子找到賀龍:「過去一直在你身邊呵著護著,錯了有人批評,罵也可以,這下子分別了,頭一回獨當一面,又是去洪湖老蘇區,你給指示指示吧。」賀龍擺擺手說:「個人沒啥指示,主要是貫徹中央指示。」他要廖漢生去看看陳雲,說陳雲有做地方工作的經驗。陳雲當過多年中央組織部長、中央書記處書記,當時又擔任西北財經辦事處副主任,有理論有實踐,有政治有經濟,經驗的確很豐富。見廖漢生上門請教,又那麼虛心,陳雲受了感動,一口氣談了兩個多鐘頭。他提出一個新觀點,叫作「毛主席的精神」,核心一條就是實事求是。廖漢生記了滿滿一本子。
延安東郊的黃土高坡上,黑壓壓的人群全都伸長脖子仰望天空。天空中,被稱作「美國灰姑娘」的赫爾利專機,在延安城上緩緩繞過一周,便向西南方向的重慶飛去。按照中共中央的要求,中國戰區盟軍參謀長魏德邁請赫爾利大使乘專機親赴延安迎接毛澤東,隨機而來的還有國民黨代表張治中。在劉少奇、朱德、任弼時、鄧穎超、楊尚昆等人和數千群眾一片肅穆的注視下,毛澤東、周恩來和中共南方局書記王若飛幾個人,一一登上飛機。機艙口,毛澤東慢慢舉起那頂深灰色的盔式帽,用力一揮,停在空中……螺旋槳轉起來了,攪動著機翼下人們的無限思緒。不知什麼時候飛機升上了天空,嗡嗡的馬達聲漸漸從天邊隱去,而人們心頭的轟鳴聲卻越發響了起來。
能想到不等於能做到。高層交惡就是如此,即便敲散你的骨頭架,也讓你說不出一個「疼」字。鄧寶珊把一切都想明白之後,反而堅定了要處罰曹又參的決心。如果整掉第十一旅是真的在上演項莊舞劍的話,蔣介石和胡宗南要看的就是他這個「沛公」的臉色呀。當此國共合作的大勢面前,還是「和為貴、忍為高」吧。曹又參是殺是剮另說,鄧寶珊的姿態必須得原汁原味,讓人嚼不出絲毫的破綻。軍令如山嘛。他不能不快馬加鞭把曹又參從安邊招到榆林來重責五十大板。
賀龍的心被這無聲的雷電擊穿了。他抓著電報在頭頂上直搖:「我們相信中央!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爭取打幾個勝仗,用實際行動配合毛主席去重慶。」不用說,攻佔文水就是這「幾個勝仗」的第一個。
「曹旅長,」鄧寶珊沉寂許久才叫道,「你知罪嗎?」
賀龍這番話雖說粗豪,卻非常實在。他和李井泉指揮的這支勁旅,是紅二方面軍的根基,大多數骨幹都是從血腥的洪湖蘇區——湘鄂西時期或是由當年的紅六軍團從井岡山突圍出來后,就跟著賀老總天不怕地不怕長征過來的老紅軍。如三五八旅後來的旅長黃新廷、政委余秋里,獨一旅後來的旅長王尚榮、政委朱輝照,獨二旅旅長許光達,獨三旅旅長楊嘉瑞、政委金如柏等人,都是紅二方面軍早已赫赫有名的老同志。另一九九藏書部分是晉陝一帶數得著的地方抗日英雄,像獨一旅旅長高士一等,也都是叱吒風雲的人物。還有軍委及總部機關、直屬單位的各路精英,如三五八旅旅長張宗遜等人。大家多年戰鬥在晉綏和陝甘寧邊區這塊不毛之地上,黃塵瀰漫,吃穿無著,整個抗戰時期是靠吃喂牲口的黑豆、榆錢、野菜根支撐過來的,彼此患難與共,結下生死情誼。

和戰難測「灰姑娘」穿疑雲,合分未料大將軍釀驚雷

對於時間和勝利的關係,賀龍心中當然明鏡似的。整個編製調整期間,部隊的攻擊行動幾乎沒有中斷。新的編製序列一下達,他連家都沒有顧上回,一大早就同由聯防軍參謀長張經武、中共晉綏分局代理書記和晉綏軍區政委林楓等人組成的指揮班子,打馬出發了。一路上,賀龍都在想如何奪取太原、控制歸綏,一份詳細作戰計劃已爛熟於心。可第二天他突然接到報告,說晉綏部隊第二十七團和綏蒙軍區第九團好不容易攻進歸綏城,已把日偽軍包圍在大十字街的偽蒙軍總部,誰知就在準備瓮中捉鱉時,傅作義冷不丁在背後捅了一刀。這位堂堂的第十二戰區司令長官竟奉蔣介石之命,下令第三十五軍暫三十一師一部及所謂挺進縱隊三千余兵馬,悄無聲息地從八路軍側背殺過來。日偽軍高興壞了,立刻趁機反擊。頓時,晉綏和綏蒙軍區部隊腹背受敵,只好一肚子遺憾地撤了出來。
「當這個受氣的兵,吃沒吃穿沒穿,共產黨拿你當仇人,國民黨又看你是小娘養的,不瞞總座您說,解甲歸田,我早有此念。現在日本人也投降了,正是機會。」
這個「一下子」讓賀龍苦苦思索了好幾天。8月22日,中央軍委下達關於「以相當兵力威脅大城市和交通要道,以必要兵力著重奪取小城市和廣大農村」的電報指示。賀龍當即決定:分南北兩條戰線,向敵發起凌厲的攻勢。北線一面鞏固已解放的陶林、武川等城,一面繼續奪取綏東、綏南各縣城,配合聶榮臻的晉察冀部隊攻取集寧、豐鎮,阻止傅作義繼續東進;南線集中全力狠揍膽敢進犯的閻錫山,把汾陽、文水、交城、孝義諸城一一拿到手。到毛澤東登機飛往重慶的第二天,賀龍手中的紅色箭頭就已在歸綏附近的陶林、武川、薩拉齊、集寧、豐鎮、興和、尚義、左雲、右玉、涼城、清水河等縣遍地開花,一大批小城解放了,對平綏鐵路產生了相當的控制力,同時也威逼歸綏。但這並不能減輕賀龍的心理負荷。當晚,他憂心忡忡地給朱德、劉少奇和任弼時發去一份專電:「毛澤東主席赴渝安全有無保證?我們不明了情況,請告之。」
回想起幾天前的政治局擴大會上,圍繞毛澤東是否赴渝談判的問題,大家心裏想的實際上七長八短,意見並不一致,但多半含含糊糊沒有完全表達出來,等著毛澤東自己的態度。彭德懷還是老脾氣,直言不諱發表自己的看法——他認為毛澤東立即赴渝是「增加了蔣介石的氣焰」,他竭力主張毛暫時不要去重慶,「等我和老蔣打一下,把他的氣焰打下一點兒來,毛主席過幾個月再去時機更成熟些」。可毛澤東最後的決策還是沒有理會這些。彭德懷理解,那是複雜的國際國內政治環境,迫使中共作出的無奈選擇。幾天來,蔣介石一個勁地拋放和平氣球,斯大林不依不饒地施加壓力,美國人又在耍猴似的拚命「調停」,彭德懷心裏實在堵得慌,但沒有辦法,「主席決定了的事情」,他不能再說什麼。
最後,他又去看關嚮應。這次是拉著賀炳炎一同去的。關嚮應肺癌已到晚期,躺在病床上,形銷骨立,說話的聲音又顫抖又微弱。他就用那種顫抖而微弱的聲音回憶起洪湖時期極「左」路線的災難,重點強調革命內部團結。這個問題毛澤東在給南下支隊幹部講話時也反覆指出來過,而且極有針對性地剖析了「山頭主義」,說:「你們到了新地方要非常謹慎,學了馬列主義做出工作才算有成績……要尊重人家,不要因為是延安去的就亂批評,要多談心。」毛澤東還用柳樹和松樹打比方,說要學習柳樹的靈活性和松樹的原則性,像柳樹那樣可親,像松樹那樣可靠。
起初,毛澤東和中央軍委交給賀龍的任務是:集中晉綏主力,佔領太原,然後揮師北上,奪取歸綏(今呼和浩特市)。這樣,山西和綏蒙的局面便可有效控制。當時情況相當嚴峻,傅作義和閻錫山都接到蔣介石暗下的命令,一個勁地調動兵力哄搶大城市,企圖先下手為強。毛澤東和朱德分別拉住賀龍的手,一遍一遍地叮囑:「賀老總啊,這是歷史轉折關頭,慢一步全盤皆輸,你必須儘快行動,爭取時間就是主動,就是勝利。」賀龍鎮定自若,嚴肅地點著頭:「蔣介石要摘桃子,沒有那麼便宜!」
正當此時,朱德、劉少奇、任弼時給賀龍的複電到了。他們告訴賀龍:「毛澤東赴渝談判十分必要。從國際國內情況看,安全保證也是有的。目前,在前線最能配合與幫助談判的事情,就是在自衛原則下打幾個勝仗。晉綏方面對閻錫山、傅作義的進攻,望能組織一兩次必勝的戰鬥,以配合毛主席的談判。」
毫無疑問,新編第十一旅不是胡宗南乃至老蔣的嫡系,而是由鄧寶珊一手扶植起來的地方雜牌。過去的歲月,因為牌子不正一直就像小娘養的一樣,每每受到歧視,諸如扣餉拖餉、中斷被裝給養之類的事時有發生。旅長曹又參是個性情耿直的漢子,遇到這種賣了苦力還當孫子的事,難免牢騷大發,說一些近乎于共產黨「赤化宣傳」的話。這在https://read.99csw•com鄧寶珊看來並非新聞。鄧總認為軍人說歸說做歸做,何況抗日期間,槍口一致對外,連蔣介石不也聲稱八路軍是友軍嗎?曹又參屁股後面有一旅之眾,肩膀上面有守土之責,從政府那裡老是得不到糧食和棉花,只能指望陝甘寧邊區為他應急。如此這般,他平常與中共來往密切一點,氣頭上說幾句過分的話,也情有可原。自己就睜隻眼閉隻眼算了。當然,曹的行為太出格了(比方說據傳第十一旅有秘密共產黨組織),鄧寶珊也不得不當著人面哼哼哈哈地教訓幾句,但不至於憑著一兩條傳聞,就要把這個部隊一筆勾銷呀!鄧寶珊越想越覺得胡宗南的命令是項莊舞劍。
話點到這一層,說明鄧寶珊對第十一旅的一切了如指掌。曹又參不禁渾身打個激靈。第十一旅在安邊長期與陝甘寧晉綏聯防軍比鄰而駐,說是「封鎖」,實際上誰封鎖誰呀!大生產運動搞起來之後,陝甘寧邊區吃穿不愁,而他曹又參反倒常拉飢荒。這樣,中共政治思想、政策方針,自然而然浸透到第十一旅,中共地下組織也在這個旅得到發展。而曹又參自己的思想是非常激進的,就差沒有舉手向共產黨宣誓了,對共產黨的政策主張,每每讚不絕口。共產黨在該旅的地下組織活動,幾乎就不用偷偷摸摸。所謂「西北民主運動促進會」,實際上是邊區黨組織在1945年夏天剛組織起來的,目的是通過這種統一戰線性質的進步組織,團結、教育第十一旅的官兵,反對內戰,爭取民主,然後視條件發展,相機舉義。雖然在第十一旅內部,共產黨地下組織的活動比較隨便,而在外面是沒有太多蛛絲馬跡的。曹又參萬萬沒想到,頂頭上司鄧寶珊竟能一五一十說出原委。
賀龍也知道毛澤東一向不信任蔣介石,即便是在8月23日的政治局擴大會議上,他也還是滿口認定蔣介石的所謂「和談」純屬騙人的鬼話,指出蔣終究是想消滅共產黨,只是眼下條件不夠成熟。方方面面都需要和平,蘇、美呼聲很高,老百姓呼聲很高,共產黨呼聲更高。而國民黨內部矛盾重重,軍事上,兵力分散,攤子還沒擺好,這才有「和談」一說。毛澤東聲稱他是去重慶揭穿陰謀的,並且讓周恩來先去偵察一下蔣介石開的什麼盤子。現在,連這一步都省掉了,毛、周同機出發,實在讓賀龍提心弔膽。記得當時彙報晉綏部隊南北線作戰方案時,毛澤東就對這一行動寄予厚望,說:「你打得漂亮,我就放心大胆了。」如今晉察冀邊區的北線戰績小有輝煌,作為指揮員自然不滿足,他強烈期望著深入山西腹地的南線部隊出現奇迹。然而,這畢竟是緊靠太原的地方,閻錫山的勢力盤根錯節,每攻一城無異於虎口拔牙,實際情況的進展不太理想。汾陽沒能得手已讓賀龍焦慮不安,轉攻文水縣城又出現一連串意外。
王震威猛兼有謀略,具有軍事家與政治家的雙重素質,這一點在後來的大西北戰場上得到了充分證實。
賀龍對南下支隊的牽挂還不僅僅是這些。南下支隊四、五、六共三個幹部大隊,是中央準備補充新四軍五師和開闢湘鄂贛新區的骨幹力量。其中,四大隊以原紅六軍團暨湘贛蘇區的老幹部為基礎,加上三五九旅幹部訓練隊,由能征善戰的六軍團老將郭鵬當隊長,廖明任主任;而五大隊則是以原紅二軍團暨湘鄂西蘇區的老幹部為基礎,隊長、政委便是賀龍手下久經考驗的愛將賀炳炎和廖漢生。隊上三十多名「老二軍團」,團一級幹部就有十好幾個,個個都是賀龍親自畫的鉤。
3月1日,王震和王首道率領部隊向湘贛邊進軍,初步開闢以鄂南為中心的湘鄂贛游擊根據地,把大江南北連成一片。7月,部隊再度向南挺進。到8月底,來到廣東省的南雄縣。正當他們按照預定計劃進入五嶺山區、與趕來接應的東江縱隊只有不足100里路的時候,全國時局突變,被毛澤東預期的南征前途「第二種可能」出現了!現在,王震只有帶領部隊在高山叢林之中殺開一條血路,奮力衝出重圍。在毛澤東赴渝談判的前夕,中共中央下達命令:為避免內戰,南下支隊回師北返。
曹又參裝作摸不著頭腦:「知罪?總座,我有什麼罪?」
這番話讓鄧寶珊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大家聊了幾句之後,照例由老總通報毛澤東在重慶談判的情況,劉少奇作重點點評。朱德告訴大家:蔣介石在前日曾向他的談判代表指示了三條原則,其中有「不得於現在政府法統之外來談改組政府問題」這樣的斷然措辭,中共代表也針鋒相對,擬出11點具體談判提案。這些非同尋常的日子里,不管蔣介石與毛澤東在重慶西郊歌樂山南麓林園回顧闊別十八年的往事「甚為愉快」,還是雙方代表坐到談判桌上你來我往唇槍舌劍,給延安的各位老總都帶來了無限思量。
「請示個屁!」賀龍拍起桌子,「臨陣猶豫是用兵大忌,影響士氣不說,還要貽誤戰機,真是亂彈琴!回去告訴你們首長,攻克文水,決心決不能有半點動搖。今天晚上,部隊就是爬,也要給我爬到文水城下!」

南征湘粵風雲突變,夜攻文水風雨無阻

即便如此,在南下支隊出發之後,賀龍心裏也還是一直懸著個葫蘆。王震畢竟與他一起征戰已久,彼此手足情誼難以用語言表達。這種格外的思念,連賀龍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送別那天,他走到王震面前狠狠捶了一拳,說:「王鬍子,你要給老子帶著腦殼回來!」他說這話的時候,依舊是一臉笑眯眯的神情。王震也呵呵地笑,就像過去無數次經歷過的那九-九-藏-書種分別。
賀龍的命令,很快在風雨泥濘中化作一片口號聲。幹部、戰士水裡泥里滾得熱氣騰騰,連大炮也被人拉肩扛拖到文水城外幾百米的小樹林邊。正當賀龍聽到報告喜形於色,笑著誇王尚榮「大炮上刺刀」的時候,一份來自陝北邊城榆林的急電,讓他不禁皺起眉頭。

胡宗南項莊舞劍,鄧寶珊反彈琵琶

看到賀龍連日沉默不語,煙斗燒得比任何時候都厲害,副政委兼政治部主任譚政頗有幾分擔心。政委關嚮應在病中還念念不忘「鬍子」的身體,見到紅二方面軍的老兵,總要捎句口信,關照賀龍要保證休息、少吸煙。政委不在位,譚政作為政工領導,也應對賀老總的健康盡一份責任。但是,他能拿什麼話題出來說呢?圍城部隊行動相當迅速,這當然讓賀龍高興,於是譚政趁機端來一碗黑豆糊,大聲說:「老總,該喝一碗啦!」
短短一個月,在一派昇平氣象中,國民黨調集了36個軍、73個師沿平綏、同蒲、平漢、津浦等鐵路向中共解放區展開全面推進。
時近傍晚,未來一夜是文水一戰的關鍵,賀龍接過黑豆糊喝了兩口,又放下來,說:「王尚榮他們打得好的話,頂多明天下午一點來鍾就可搞定。」譚政認為24小時內結束戰鬥就是很了不起的勝利,賀龍堅持說要不了,他希望越快越好。這時,譚政抬頭看看屋外的天空,雲騰霧遮的黃昏讓他打了個寒戰。他很是擔憂地對賀龍說:「糟糕,怕是夜裡有雨呢!」
指揮部設在晉西北一座最普通的茅屋裡,賀龍的煙斗仍吸得像往常那樣吱吱作響。滿屋的煙霧中,他那略顯紅腫的雙眼火焰般地跳動著,地圖離得很遠,但卻不妨礙他準確無誤地報出文水縣城周圍大大小小的地形地物。一份體現「首長決心」的戰術簡圖已由作戰參謀標示完畢,賀龍的臉上又漾起純真的笑意。「小城外圍是平原,望不著邊,土地肥得流油呀。人說交城山,交城水,不澆交城澆文水嘛……」賀龍從嘴裏取出煙斗,一副心馳神往的樣子。按照他的總體部署,獨一旅旅長王尚榮和第八分區司令員王長江,已下令部隊圍定文水縣城,並按既定作戰方案,準備攻其三面,另一面圍而不攻,以收「趕魚入網,聚而殲之」之效。
彭德懷望著遠去的飛機鑽進雲層,才回頭大步流星奔到指揮部。一眼看到桌上賀龍給軍委送來的一份戰報,便打開仔細看了看。電報說,獨立三旅進攻汾陽,因計劃和偵察不周,未能得手,擬再令由陝甘寧邊區趕去的獨立一旅和晉綏第八軍分區部隊攻打文水。彭德懷抓起桌上的鉛筆,在電報上毫不猶豫地批道:「要打,要狠狠地打,志在必得!」之後,囑咐作戰參謀立即派發出去。接著,他意猶未盡地踱到作戰地圖跟前。圖上標號顯示:國民黨軍奉蔣介石之命,在日偽軍的接應下,已進佔臨近解放區的徐州、開封、鄭州、洛陽、太原、歸綏等地,並有繼續沿平漢、同蒲、平綏、津浦各鐵路向前推進的趨勢。不難看出,中共控制的華東蘇南、浙東、皖南、皖中及豫西、中原、湘粵邊等解放區,將處在國民黨軍重兵包圍之下。這些地區的八路軍、新四軍,很快就有被國民黨軍各個擊破的危險。而晉冀魯豫、晉察冀、晉綏、山東、華中各解放區,也都面臨著國民黨軍的嚴重威脅……彭德懷長久凝思,心裏好像壓著塊大石頭。
與此同時,第十戰區司令長官李品仙也在南京浦口與蚌埠一線遙相呼應。更有甚者,第五戰區司令長官劉峙出動的第四十一、第四十七、第五十五、第六十八等4個軍,已經悄然完成中原合圍;第七戰區司令長官余漢謀的第六十三、第六十五軍和第九戰區司令長官薛岳的第四軍,竟然對進到湘粵贛邊五嶺山區的南下支隊,開始赤|裸裸地大肆圍攻。
王震對毛主席指示的歸納是,要把兩種精神結合一體。這成為他後來多年修身養性的標準。王震身上剛柔相濟的品格是很鮮明的。對此,毛澤東和賀龍都有很好的評價。廖漢生與賀炳炎則不然,脾氣不好,所以關嚮應一再叮囑「團結」二字。一針見血地點准毛病是最見感情的。關嚮應伸出瘦骨嶙峋的雙手,一手抓著賀炳炎,一手抓著廖漢生,說:「去吧,你們如今已經能夠做獨當一面的工作了,像一隻只羽翼漸豐的鳥兒,就要各自飛去了……」說著,大顆大顆地落下淚來。廖漢生和賀炳炎也止不住眼含熱淚:「老政委,你好好養病,我們記住你的話了,任何時候到任何地方,賀、關都是我們的旗幟!」
晉綏八分區和獨一旅收復文水縣城的戰報,是9月1日8點發往延安的。其時,劉少奇、朱德、任弼時和彭德懷等幾個人剛湊到一起,準備開個小會,一個喜訊襲來,把大家的心情攪和得就像窗外旭日,蓬蓬勃勃,紅紅火火。彼此的話題都扯到賀龍身上,有的說賀老總戰鬥作風頑強,有的說賀老總戰略戰術靈活。因此可以預測,只要在太原邊上打下一個縣城,接下來就會有晉中的好戲連台。
「曹旅長,」鄧寶珊口氣有所緩和,不慌不忙地踱到曹又參面前,「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知道不?委員長又新成立了一個東北行營,熊式輝挑大樑,杜聿明搖身一變也成了東北保安司令長官,東北各省的主席、各市的市長都在一一委任,而美艦海運第十三、第五十二軍,眼見著就要在秦皇島登陸,山海關、綏中、錦州等地是志在必得。另一方面,蘇軍正忙著把佔領的地盤挪給共產黨,政府無論如何請求他們緩撤也是白搭,這些都意味著什麼……唉,東北就快成一個大炸藥庫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