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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兵糧陣

第二卷

兵糧陣

甚七還未行至岡崎時,迎面遇到了一個有上千匹馬的馱馬隊和一個兩千人左右的軍隊。
「看得出,大家都很拚命。大高城的近況如何?」
答:「肯定沒有。」
「是快要餓死了的城裡的人!」
在松山頂上偵察的部將不斷向山陰處報告著。
直線行進!
「是!」
答:「據我所探是鷲津、丸根二壘。」
踏著無數松明照亮的道路,馱馬隊浩浩蕩蕩向大高城行進。當烈火把組成的光亮和千余蹄音流入充溢著飢餓、壓抑氣氛的大高城,城內兵將們一片歡呼,無一人不落淚。
奉行投石問路原則的元康做任何事情都非常謹慎。除了甚七,他昨夜又派出了石川左門、杉浦勝次郎、杉浦八郎五郎等六名偵察兵連夜刺探敵情。
正在看地圖的主從都抬起頭向門口這邊望來。
「火勢大者大概七處。」
「三郎助,什麼事?」
部將與大將元康依然帶著隊伍昂首挺進,他們藏起小旗、馬標鼓舞著士氣。
已然混亂的隊伍慌忙追趕,好不容易才又與主力部隊合併。一路上鷲津、丸根據點的敵人旋風般地不斷阻攔襲擊。援軍隊伍邊戰邊進。已經遠離大高城一里有餘,深入國境內部的敵地了。
不過他只講出了兩分所想。
「將軍!」
「禁止通行!」從稻田中躥出兩名手拿長槍的番兵。他們一見是甚七,趕緊收回了長槍,「啊,抱歉!」
「殺!」
只要叫上一聲,便可以獲得回應的距離。可是援軍松平勢的隊伍並沒有放慢一點腳步。
「呀!怎麼回事?」
彎道的田埂處豎著一塊木牌,上面寫著「陣營」二字。田埂的盡頭有一座丘之寺。
石川與七郎數正、酒井與四郎、松平左馬助等部將向周圍的士兵確認著。又有偵察兵、足輕在混戰中左衝右突賓士來報。
「前進!」
跟在後邊的隨從們,聽到了信長的指令,為什麼突然往鳴海城去,誰都不明白。
「奪下寺部!」
「織田那邊準備得好快啊!大府、橫根一帶怎麼樣了,從清洲增派人手過去了吧?」
「嗯嗯……好久不見大家!」
見信長一行回城了,有一名男子像急欲離去的飛燕一般,向東急行在尾張原野的稻田中。
「好久不見啊,甚七!」
「為什麼射擊!不是有傳令說不要分神嗎,快點跟上。前進!」聯絡兵著急地怒吼道。
吩咐將長凳放在視野好的地方后,信長擔憂地頻頻望向己方的善照寺點、中島、鷲津、丸根等地的地形。
「流往城內的水斷了嗎?」
「要等到什麼時候?」
「怎麼回事?」
問:「若我們貿然強行的話,有沒有勝利的可能?」
帶刀也疑惑地站起身來,登上望樓。
「不要分神!」
匆匆忙忙地報告后,傳令者又趕緊揚鞭趕回去了。
有士兵「唉」地嘆上一聲,用腳踏著地,也有悍馬朝著星空嘶鳴。
信號在長蛇般的隊伍中一節節地傳遞著。在接近大高城的同時,敵方的丸根、鷲津也近了,所以兵將們一路放低聲響,杜絕煙火,悄然行進,現在終於要到目標地了,都繃緊了神經。沒想到突然接到了「停止」的命令,大家有些被潑了冷水的感覺,泄氣地嘀咕道:「嗯,怎麼了?」
「還前進?」
山陰處沒有傳來任何回答聲,那裡像打翻了墨盒一般黑漆漆一片。
行軍途中,望到了這一幕的松平勢軍中所有的人都熱淚盈眶。
「好了,休息吧。大家也都停止軍議,去進餐吧!」
「有意思吧?」
「敵軍很龐大。除了鷲津、丸根的兵,善照寺、中島等據點的兵都衝來了。」
他們見戰勢正酣,索性出兵包圍過來,切斷松平方的後路也是常理之舉。
「是。」
答:「看不出來。」
八郎五郎終於將自己所想表達出來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
本堂的四屏被撤九*九*藏*書下,元康正靠在長凳上,周圍圍著家臣。
諸如此類,問答非常細緻。
答:「他們看起來有信心能阻斷兵糧的輸送。」
這太意外了。
戰敗被敵人恥笑是最可恥的事情。雙方都竭盡全力投入了苦戰。松平勢方通過放火,阻擋住了部分城兵兵力,可就在這時,「鷲津的兵從後面上來了」「丸根的敵人也來了」。
黑黑的人影向前衝出。隊伍的後方無法再前進,合戰開始了。
整個領域只有四千左右兵馬,再除去守衛四鄰國境的,留守城內的,只剩下一千五百到兩千的兵馬可用了。
活路豁然在他面前展開。他有將死地變為生地的方法了。
「前進的話,松平君有勝算嗎?」
「我們已經一鼓作氣來到了這裏。目標城池就在眼前,讓我們齊心掃平一切障礙!」按兵法的常理,此時應當發出這樣的號令,為士兵鼓勁兒。
答:「回清洲城了。」
「射擊!」
極其性急的信長,還有這樣非常耐得住性子的一面,這讓帶刀覺得很不可思議。
已經以四五個據點包圍了大高城,完全阻斷了其糧食的運輸,卻還沒能使城內的人屈服,要無能地拉長戰線,帶刀原本就自責,聽信長這麼一說,內心更加局促。
他們中間攤放著一張大大的圖,看起來是在議事。周圍的家臣幾乎都是三河人:酒井與四郎正親、松平左馬助親俊、鳥居才五郎、內藤孫十郎、高力新九郎。還有天野、大久保、土屋、赤根等人,多是年輕的武者。沒有一名像鳥居伊賀守忠吉那樣的兩鬢斑白的老臣。
到了狩獵場附近的山野,信長並沒有放出鷹,也沒有搭上弓弦。
從近鄉運送這些東西過來的是些農夫或小工,士兵們負責將這些馱上馬背。此刻士兵們的鎧甲、臉上沾的都是白白的麵粉,他們忘我地忙個不停,而馬則多在悠閑地到處撒尿。
是進是退?
據點的偵察兵眺望著。這一帶,今川領土和織田領土只隔著一丘一河,是兩方對峙的最前線。春去秋來,這裏從來沒有一天平安無事過。
「帶刀。」
「正因為有了像咱們這樣做幕後工作的,那些光彩壯烈的大刀武者、步槍武者才能漂亮地打好合戰。咱們看到這些,心情也就舒暢了。」
「甚七啊,就等著你了!」
因為不明白元康的意思,將兵們的腳步是停住了,心卻無法靜下來。
「啊!信長主公!」
號角的聲音透過寺院的角落,越過田畔,傳到了宿驛。
這樣的萬難之事,今川義元交給了質子去做,元康這位質子不但欣然領命,還最終漂亮地完成了。
終於,第二聲號角也響了,出動!黑暗中人影翻動。因為做好了所有的行軍準備,營部的五百兵馬迅速、靜靜地出了山門。
「數量不是問題!」信長堅信。
「是的。」
「這樣的事情,在這裏姑且不能談。哦,注意,一匹馬脫開韁繩偏離隊伍了。」
元康是那樣地渴望能儘早回去,能與等著自己的臣下們共同生活。
不過穩健也好,慎重也好,用兵講究時機。時機易逝,一旦逝去,將很難取勝。
距大高城二十町的一條街旁,有幾座松林密生的松山。
雖然報告內容多少有些差別,但大部分都是一樣的。
「沒什麼太大的根據。只是我覺得以鷲津、丸根為首,善照寺、中島等這些敵方據點,若是將它們聯繫起來看的話,確實是大敵。可若是分開來看,它們只是一個一個的據點。」
「全軍急速撤退!」
「要延長戰線了。」
「城內有水井,所以即使斷了外部水源,也不會很快有什麼影響。而且冬天他們還可以積蓄雪水。」
偵察兵繼續報告:「哦!還有丸根據點的。鷲津、丸根兩據點都大軍前往援助寺部了。」
招致包圍是自然的!
在鳴海read.99csw.com城稍事休息,又胡亂吃了些午飯後,信長再次下令:「去往丹下的據點。」
大高城就在不遠處的山地上了。離大高只有三十町的距離了。
信長就是為了說這個而來。說罷他站起身來巡視了一下據點內的士氣便帶著近侍二十人馳向下一個據點了。
第四日信長返回了清洲。他巡視了四方。
扭過頭一看,是石川與七郎數正。
「照這樣的話,年內恐怕很難拿下大高城。我們,還有鷲津據點的飯尾近江守將軍、善照寺的佐久間左京將軍、丸根的佐久間大學將軍都認為可以一舉攻下大高,幾次上表清洲城請求裁決,可還沒有得到主公的允許。」近似於辯解一般,帶刀邊想邊說道。
新九郎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急忙跑來。撲通一聲跪下,地板上迴響起護腿甲的聲音。
「也就是說是我們的人了?」
從西側雜樹林中傳出無序的砰砰槍聲,紅色螢火蟲般的光亮閃動,那是敵人的散兵手中的火繩。
「甚七,要去哪裡?」馱馬隊中有人叫他。
這裏不是在戰爭中,就是在準備戰爭,兵將無一時鬆懈。據點的守將水野帶刀在簡易房武者休息處的一角放了一張長凳,豎著軍刀在想著什麼。
在府中時,義元曾約定這次若能成功,便讓自己回歸三河。
「甚七君回來了!」一名武者傳達道。
「寺部附近起火了。」
他剛剛跑到據點的柵外相迎,便有一騎率先奔了過來,是在丹下村邊駐紮的守衛隊中的一將。
「生死的價值都盡在我們把握,你們要珍惜自己的性命。死要死得其所,有價值!」
問:「視察陣地的信長還在前線嗎?」
「鳴海、鳴海!」
問:「有沒有增加什麼援兵?」
「你是根據什麼這麼說的?」
驛站附近、傳馬所附近更是如此。裝有穀物、乾菜、鹽、豆醬、粉、乾魚、干制鰹魚等等物資的稻草包、籃筐、袋子堆成了幾個小山。
「是!」
他們的心情行軍中的人都能深深感受得到,那孤城中還有朋友、親人。
「好了。」
「你們據點的一兵一卒對於信長來講,都是珍貴的生命,不要做徒勞丟掉性命的事。最近聽說駿河的那個鄉下首領要仰仗著駿遠三的大軍上京。」
甚七不設防地拐了彎。
當夜,信長留宿善照寺據點,第二天又到鷲津、丸根二處視察,同樣鼓舞了一番將士。
「……是。」
有一騎聯絡兵返回。
「呀,數正啊!」甚七停下腳步。
「怎能讓他輕而易舉地踏尾張國土而過。信長有生之年絕不讓天下人恥笑海道只有義元一名熟諳弓箭的武士。像大高之類,不過小城一個。」信長望向遠方,咬牙說了最後一句話。
只有想出「如何破這死地,如何使死地成為生地」才能有生機。
「沖啊,沖啊!」
與此同時,身上滿是灰塵和汗水的主從二十人已經趕到了據點的山腳下,他們在那裡下了馬正在高聲說著什麼。帶刀進入柵門內,吼了一聲:「整隊!」便倉皇下山了。
兩千將兵的鎧甲配合著足音咔嚓作響。
無所謂什麼是大局意識的士兵們只是聽命行事。只要將軍有命令下達,他們便或奮勇抗戰,或抽身而退。
誰都會這麼想。
「希望能順利成功。」
偵察兵在樓台的階梯上朝正下面的簡易房喊道。
停止!
「新九郎、新九郎!」
縱然有犧牲兩千三河忠烈、血拚到底的決心,可只要鷲津、丸根的敵方堵著去往大高的路,負重的馱馬隊就一定無法安然通過。
元康認真耐心地聽著,琢磨著,很快從這句話中領悟到了幾十倍的價值。
「是的,這事已經人所共知。」
四邊的鄰國都在虎視眈眈等著觀望今川西上時,織田這邊的動靜。若是陷落了,他們將會像一群餓狼見到了肉一般,與今川相九_九_藏_書互呼應蜂擁而入。
他差點與信長迎頭相撞。帶著些汗水,臉色微微發紅的信長扔下了馬,正面帶微笑徒步登山。
第三聲號角響起時,千余匹馬和士氣昂揚的兩千名士兵已經浩浩蕩蕩地在前進中了。
「什麼?」
帶刀非常吃驚,跑下望樓。
在商討與等待中,偵察組的人相繼回來了。
元康凝望著山門那邊的晚霞說道。
迎接信長入據點后,列隊等在那裡的守將水野帶刀的部將山口海老丞、柘植玄蕃等人齊聲問候道:「願主公康健!」
各部隊依命打起精神,如河水一般涌動起來。然而目的地卻不是大家所想的大高城。
他便是甚七。
這半年來被敵人的據點圍困在孤城中,啃樹皮度日的人們,得知今日援軍來了該有多麼歡喜。他們定是望穿蒼穹盼來了這一天。
按規定,偵察兵一步都不能離開崗位,向守將稟報事項時也是在上面呼喊。見帶刀上來了,這位偵察兵趕緊跪下單手伏地。
可是在戰場上,就怕寡不敵眾。
不經意間前列與后列斷開了。
長槍手手握長槍,步槍手持緊步槍,還有人手握韁繩、揮舞大刀。
「有異常沙塵。」
號令震天響起。
這個消息似乎正中了石川、酒井等部將的下懷。
相當於全軍四分之一的大將所在的隊伍不見了,松平勢有些慌神,但他還是果斷下令。
此句話音落下的同時,只見山間燃起點點松明,二十、三十、五十……將一片山的肌膚染成了紅色。
這座小小的禪寺是營部。這裏沒有乾貨和馬尿的味道。獲准進入山門的甚七在本堂見到了元康。
「別給三河武士丟臉!」亂軍中有人拼足了力氣大叫一聲。
甚七氣呼呼的樣子,「明明沒犯什麼錯,卻成了被斷絕了主僕關係的身份。現在已經多年沒回故鄉了,原本佩帶大小腰刀的身子,成了山伏,成了現在這副模樣的藥販……有什麼可有意思的!」
與此同時,松平勢及手下士兵突然發現馱著貨物的千余馬匹和元康的五百人旗本隊伍不知何時不見了。
「加速前進,不要分神,直線前進。待我們橫掃了敵人,再回來踏入我們的城。」
只是在其中一點上,包括甚七,七名偵察人員呈現出的意見是完全不一樣的。
答:「知道。」
元康僅帶十騎奔向宿驛所在的街。
「你是不是說前進對我方有利?」
「按說敵城內的糧食儲備應該是早就盡了,可卻不見一點兒衰敗的勢頭。甚至偶爾還會有一小部分奇兵夜襲鷲津、丸根的據點。」
「剛剛,信長主公突然從清洲城來巡視了,此次巡視並未事前通知。特來向您報告!」
杉浦八郎五郎是個舌頭不怎麼靈便的男人。
一隊人馬從那裡開動了。這便是在向寺部直線行進的途中,神不知鬼不覺地偏離熱田街道,斜入岔道並隱藏了起來的元康旗下的四百余兵和馱著兵糧的千余匹馬。
而自己呢?
突然見到輕裝來到最前線的信長時,水野帶刀略顯狼狽。
「是。那麼……」
比起合戰的勝敗,元康更關心這次的成敗,他顯得比初次帶兵打仗時急功好利。
元康在迴廊上高聲喚道。因為心中的渴望,他的聲調自然而然地比平常高了許多。
將兵們望著前方的本部,心中一片焦躁,「直接出其不意地正面迎敵,將馱馬隊伍趕進大高就好了。這樣等下去,恐怕等我們打過去的時候,鷲津、丸根的敵方就做好了出戰的準備了。」
這裏己方的千余匹馬馱著兵糧來了,還有兩千援兵。
「什麼方向?」
打著援助大高城的旗號,無視與大高對峙的敵方據點,長驅直入敵方內部,還放火燒寺部。難怪鷲津、丸根的敵人會認為「松平勢是瞄準了人數少的寺部。」
「是!」
今川家西上時,兵力會有多少。信長已經做好了大致的https://read•99csw•com估算。
好在這樣的焦躁並沒有持續太久。前方的傳令信號再次悄悄地、閃電般地迅速傳來。
問:「敵方不會不知道運送兵糧的松平君已在行軍途中了吧?」
答:「沒有。」
信長似乎沒聽見這例行的問候。
到這邊來,元康用軍扇招呼他。
因為他的說法有些奇怪,有人露出了苦笑,可元康卻一直嚴肅地聽著。
「鷲津的敵人奔向寺部了!二百……三百多……共有四五百名士兵!」
「……」
水野帶刀、柘植玄蕃都默然行禮,敬畏領旨。
「是……所以我認為讓敵方眾多的據點一個個分開與我們作戰,會有勝算。」
「哦,火把!有人在城牆上搖火把!」
像往常一樣,信長以狩獵為名,輕裝簡從,一大早從清洲去了野外。
無論從兵力上看,還是從地形上看,原本就要死拼出一條血路,現在若不能迅速把握好時機,馱著重物的馱馬隊是極難進入大高城的。
走了許久,身旁還是遮擋了路旁樹木和民家房檐的行進中的馬的隊伍。
他們揮舞著長槍帶領著部隊,穿過戰火橫飛的村落潮水般退去了。不再理會身後的敵人的槍彈聲、嘲笑聲。
「去寺部,去寺部!」
這也是水野、山口、柘植等人最擔憂的地方,想到信長平日里的急脾氣,都不由得冒了汗。
有一群烏鴉黑漆漆地飛了過去。
因為不論從地形上看,還是從人數上看,接近大高城都要做好全軍覆沒的準備。那裡是兵法上所說的死地。
「……可是?」
甚七繼續加快腳步趕路。
根據他的領土面積、常備兵數來看,除去留守城內的還能有兩萬到兩萬五千兵馬。
元康走出本堂,踱步于廊下,鍛煉腿腳一般地踱著步。
松平勢方又陷入重圍,有些亂了陣腳。
新九郎高高舉起吹螺,鼓足一口氣,吹了下去。
水野帶刀掀開右側的幕簾,向上望向望樓。
問:「那信長既不增派援手,也不出動嗎?」
「準備——進軍。」
雖說僅離開清洲城兩三日,已是冒著很大的危險了。敵人的正面來襲目前雖主要集中在海道方面,但伊勢路、美濃路、甲州方面的國境絕不是讓人安心的狀態。
杉浦八郎五郎聽見元康叫自己,睜大了眼睛。
作為偵察兵,他的動作也總是很遲緩,總之各方面看起來都很遲鈍。在偵察兵的安排上,元康經常在眾多的隼中混上一隻遲鈍的烏鴉。
七人中有六人回答說:「沒有勝算。」替自己這方軍隊擔憂。
「哦,怎麼了?」
還是就這樣等待天明。
「傳達,向全軍!」元康毫不猶豫再次說道。
不用說話,只一個注目禮便可讓管理嚴格的宿驛對他敞開大門。
「可是,探聽諸國形勢,冒著危險出沒于敵地和自國,你可以有我們所得不到的收穫。徵收馬飼料,睡在馬的中間,這樣的馱馬隊中的生活,真是沒什麼炫耀的。」
也正因為如此,大高才處於了孤立地位,幾次的救援與兵糧輸送都失敗了,這才選了元康。現在就這樣前行等於犯險。
問:「最難對付的敵壘是哪裡?」
以前是山伏的打扮,現在變成了賣葯郎的裝束。不用說,他是三河方的諜報員。
停止!
帶刀像受到了責備一般低下了頭。
元康初次帶兵打仗后,他做事的穩健被人們所公認,這時停止,怕又是為了謹慎行事吧。
組頭的聲音壓過松平方的步槍聲。
信長再次說道,緊接著突然換了嚴肅的口吻,「昨天深夜,據送進清洲城的諜報,三河的松平元康接受了向大高孤城輸送兵糧的使命,從駿府出發了。那個三河的年輕人,乳臭未乾時曾在九_九_藏_書織田家做質子,後來又被長年養在今川家。他經歷了不少憂慮困頓的磨鍊,想是不簡單,不要認為他年輕就小看了他,都盯緊了。一定要守好大高的兵糧口!」
敵方的寺部就在眼前。可這樣大舉攻入敵地內部,將救援目的地大高城晾在一邊,是為了什麼,這算不算是一場無謀的戰爭?
這名男子一身行程中的藥販的打扮,不過在三河境內,不管他出現在哪個城寨、宿驛,是武士的話都認得他。
「嗯!確實。」
困惑歸困惑,已經沒時間管這些了。先鋒已沖入城門,開始四處放火,大量民宅燒了起來。
「你的工作啊!」
石川與七郎數正看起來是馱馬隊中由數十頭馬組成的小隊的指揮官。像個馬販子一般渾身微微散著馬的味道。
甚七沿田埂更加加快了腳步。
一切都在元康的掌握中,他們打開了通往大高城的路。
「吹起號角!」
以主將元康為中心,酒井、松平、高力、大久保、天野等世襲家臣輪流問起甚七想了解的敵方狀況來。
就這樣,又盡馬所能跑在了從鳴海起連接國境各據點的軍用路上。
「要傳達嗎?」石川數正不解地確認。
從子彈的聲響開始回蕩在耳邊的那一刻起,士兵們愈加堅定了勇氣。待回過神來,自己所在的隊伍已經脫離了主力部隊。
淡淡的黃塵不斷向這邊靠近。隱在樹林中后,又出現在田野的一端,終於來到了丹下村邊。
今村、半田、今岡、橫根這些在夜半時分忽隱忽現的宿驛被行軍一個個拋在後面。
「嗯……一個一個。沒錯,然後呢?」
行走間,左手邊山上的己方孤城很快露出了高大的白壁以及柵門。
大家口口相傳互相鼓勵。寺部在前方二里的敵地內,除了大將元康所在的部隊,誰都不知道為什麼要深入敵方,突襲寺部,就像這黑夜一般,完全看不透元康的所想。
可元康不知是出於什麼考慮,當意識到大高已經近了,他反而勒馬下令:「停下來。」並望望前後的旗本,說道,「擦擦汗吧。」
問:「有沒有什麼出征的跡象?」
「見到佐久間大學、佐久間左京、飯尾近江守等人時,告訴他們,大高城不是駿河的府中城,不必過於耗費兵力。」
千余匹馬的馬嚼子、金屬掛件與馬嘶聲一起鏘鏘作勢。
「從鳴海街道,西邊過來的。」
「是咱們的人!」
「說什麼傻話!」
「八郎五郎!」
從這裏徑直向西不到四五里便是熱田街道了。明明可以通往大高,明明是來解救這座孤城的,為什麼卻眼睜睜地拋下它,從旁而過。抱著必死的決心而來的士兵們苦於不了解大將元康的本意。
火光中,血戰開始了。寺部的士兵從城內殺出,是精銳的佐久間大學麾下的部隊,他們平日里過膩了無聊的日子,現在是鬥志滿滿。而松平勢的軍隊剛剛經歷長途跋涉,一個回合不到,便被這群勢頭正勁的城兵逼退了一些。
以下是大致整理的甚七對自己刺探到的敵情進行的答覆和諸將的問詢。
元康主從默然相立,望著一點點暗下去的晚霞,計算著時間。
「不不。」信長沒有全部聽完,他已經感覺到了各據點的將士的焦躁,「不必硬來,不必因為長戰線便有什麼顧慮。」他說道。
不允許騎馬的徒士、男僕自然是跟不上信長的步伐了,只有二十名左右騎馬的家臣或前或后地圍著信長,一陣旋風般地一路奔到丹下村。
「太好了!」
人馬的步伐越來越快,快成了疾風迅雨。
「來了嗎?鷲津、丸根據點的兵,確實是嗎?」
「別給三河武士丟臉」是三河武士的口頭禪。不,確切地說,但凡戰國武士都喜歡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