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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御坊塚

第九卷

御坊塚

「自己人!自己人!」
光秀一直注視著他,此時回過頭去冷冰冰地問與次郎:「刑部受了重傷嗎?」
「與次郎……」光秀突然間以完全不同的聲調問,「方才你收到的使者的報告是如何說的?」
「是。」
陰沉的松濤聲一陣陣被風吹到了陣營里。
刑部話語苦澀。
「剛剛前來告知什麼事後匆匆歸去的使者是誰派來的?」
「那個……因為尚不確定那是事實。」
光秀依舊沉默。
光秀笑了。他並非強顏歡笑。之後,他向陣后招手,突然間焦急地喊道:「牽馬來,馬!」
「振作點!連你都亂了方寸了嗎?」
從申時至酉時,僅僅過了三個小時而九-九-藏-書已。原本漫山遍野的己方旗幟已不知潰向何方——他們已經全部陣亡。光秀已經難以記清不斷傳來的陣亡者的名字。
「在上面。」
「現在我就毫不隱瞞地告訴您。據稟報,筒井順應一軍突然下了洞嶺,從淀城方面對我方進行強攻。因此,就連以齋藤利三大人為首的部隊也難以頂住,以致我方全軍潰敗。」
「嗯。」
緩坡下是連綿的田野。一眼望去,東為久我畷、北為北嶽、西是圓明寺川的戰場,如今只見閃爍的星光與漆黑夜色。
光秀一下子注意到自己嗓門太大,於是壓低了聲音。然後,回想到剛剛教訓堀與次郎的話事read.99csw.com實上更應該說給自己聽。
「我當什麼呢,原來是此事啊。」
「與次郎、與次郎!」
「齋藤大人、阿閉大人、津田大人,此外以藤田傳五大人為首,全軍覆沒了。我方將領、精銳士兵全都屍橫遍野,沒法一一計數其名啊。」
「什麼人?」
完成使命后,刑部便一下子平趴了下去。他伏在地上,被叫了幾次之後也沒有回答。
營帳彷彿是某種白色的生物一樣膨脹起來。「啪啦啪啦」地翻卷著不斷發出悲歌。
刑部在光秀案前雙手伏地,幾乎就要向前倒下去。
御坊塚的大本營與白天時相比,只聽得到顯得有些寂寥的松濤聲。他https://read.99csw.com沮喪地環視四周。
「這不是邢部嗎?來,抓著我的肩膀。」
「您說的是。堀與次郎,以死相期。」
「如今就算告訴您也難以挽回,徒增您的不快與煩惱。事實上我本打算找機會向您稟告的。」
「噢……與次郎啊。主公呢?」
「是的!」與次郎眼含熱淚。
一個黑影喘著粗氣爬了上來。從他的腳步上來看,很明顯是負傷了。那人走近后,與次郎愕然地向來者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香川邢部,他隸屬於藤田傳五手下,是明智軍中的一名部將。
「……」
「是的!」
「還在此處嗎?太危險了!這裏已經不能待了!」
「無論如何,九_九_藏_書都要將傳令告訴我。與次郎!」
「啊?」
這一切就發生在這三個小時之中。現在,堀與次郎無疑又接到了一個噩耗。然而,恐怕他現在已經失去傳達給光秀的勇氣了。被光秀訓斥之後,他再次站到小丘下面,看上去十分無力地將身穿鎧甲的背靠在松樹榦上,默默地仰視著星空。
「看來他已經去了。」
「在!」
「為何不一一告訴我?」
與次郎一下子拿起當拐杖的扎槍,大聲對停在對面黑暗中的騎馬的人吆喝。
「有一次都已經逼到秀吉的中軍了,然而在黑暗迫近時,退路被打亂,主將傳五也行蹤不明……另外,御牧三左衛門大人一軍也落入敵軍重圍之中,在苦戰一read•99csw.com場之後,御牧大人一軍兩百餘人好不容易一塊兒撤退到了西久我的部落。御牧大人對我說:『這裏也已經沒法待了,讓主公儘快退到勝龍寺城中,或者據城而守,或者趁夜色逃往江州。在下覺得這才是良策!你快趕到御坊塚去將我三左衛門的話傳達給主公!我三左衛門定會在此殿後撐到那時,等到看到主公全身而退的信號之後,我們剩下的兩百人會一塊兒衝到秀吉陣中交刃而死。』大人就是如此交代的。」
「沒什麼,人便是如此。特別是趨炎附勢之流,在世間也是最為常見之類,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何足掛齒!」
在這黑暗的松影之下,只有光秀的臉顯得發白,他沒有回答,彷彿沒有聽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