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田也浮出笑容應答。

「不管怎樣，我明天一定來看你們。」

「可是高鍋老闆，我剛剛看過現場，實在太那個了。我不曉得你們怎麼申請，可是糾正是必需的。」

「馬上給希望建設打個電話。可是高鍋那個傢伙，八成又是相應不理吧。」

上田忽然想：這人會是那個打檢舉電話的人嗎？他從中年人的嗓音和沉著口吻，聯想到有錢人——當然，這隻是一種想像罷了，沒有任何根據。

高鍋笑著掛斷了電話。

吃過午餐，很快地就跨上速克達。光靠電話里所說的號碼，便知道大概的地點。那裡以前是田，填了土以後，建售住宅蓋了一大片。

「那就告訴這位業主，過來所里洽談吧。我們也會照這個地址發出通知。」

「請仔細瞧瞧，申請人可不是我呢。我只不過是幫人家蓋屋子罷了。」

上田喜一隻好又從辦公廳後面拉出速克達飛奔而去。

「這傢伙作風一直都是惡劣的，這回可要好好地辦一辦才行。」

然而，高鍋沒有帶業主來，連向長門町二丁目雲井槻太郎寄去的通知書也在三天後以「地址欠明」退了回來。

上田騎九*九*藏*書著速克達，在那個號碼的地區里繞了幾圈才找到了，是在較大的住宅並排的後邊。附近也曾經出現過違建售住宅糾紛，可是那一次建築課吃了個敗仗，因為接到「陳情」時屋子已近完成，買主也付了錢，馬上就要搬進去。建築課雖然辦起來，可是因為買主們聯合起來到課里來請願，課長被人情壓倒了，只好通融。

濱島股長說了這些，並強烈要求停止施工。

上田喜一接到有關轄區內杉原町二四七號違章建築的電話「陳情」，是三月二日傍午時分。打電話的是男人，好像是中年人。

濱島股長似乎一開始就不抱希望。

這次的違建從街路上是看不見的。從巷子進去，再右拐，看到工人在釘木板，才知道來到現場。

高鍋朗朗地笑著。

向工人們說這是違章建築，他們便回答說：我們是拿工資幹活的，根本不把你當回事。不過每打五次電話，大約有一次是高鍋本人接的。他必定說：明白了。事後到現場看看，工事倒真的停了。

上田向濱島股長報告了電話的內容，濱島便說：

「既然是你老兄在做，那九*九*藏*書麼老闆是希望建設羅？」

「這分明是虛構的名字，股長。這算什麼名字？雲和月，根本就是唬人的。」

「傷腦筋。」

電話還是指名要上田接的。仍是同一個匿名檢舉人。聽那嗓音，分明是中年人。每一次都同一個嗓聲。

上田打電話過去，接聽的是個女辦事員。可是那嗓聲和口吻，根本就是男性的。卻不料，很快地就換上另一個人，居然是高鍋本人。

這以後的經過，與前舉A的例子相似。不，也許應該說更糟糕吧。給希望建設公司打了不知多少次電話，都說高鍋外出啦，出差啦，要不就是找不到人。不用說，雲井槻太郎其人也沒有出現，後來再寄去的三次通知都給退回。原因是：「該址無此人」。

「是是。可是請別說是聽我說的。而且，我負責的部分，已經完成了。」

說到地形，隔著巷弄，有連接的五、六幢被圍牆圍起來的屋子。旁邊是有磚牆的屋子，一共三幢。後頭也有相似的屋子。簡九*九*藏*書單地說，就是三面都被有牆的住宅圍在核心，剩下的北邊則是一條約三米寬的河流。河流對岸，不用說也是住宅區。

地坪大約五十坪左右吧，建坪約三十坪，二樓。這地區的建蔽率是四十％，所以這房子超過規定約十坪。看那樣子，屋子蓋得實在太草率。

上田回到辦公室，馬上向股長濱島提出報告。

「喂喂，那個違章建築還在施工呢。請問你這位官老爺到底是幹嘛的？」

那男子詳細說明了地點。

「那個傢伙馬上接電話，好像有什麼甜頭吧。可是，八成也會拖個十天八天吧。」

「還是叫你們給抓著了。」

「是。不過請不要問我的姓名。」

股長頓了頓，又改口說：

不料第二天，高鍋居然帶著藍圖和申請書來了。

工人不答。工事方面，大體上的骨格已完成，正在做內部作業。這種場合，工人不肯合作，也是司空見慣的。他取出了紅紙條（停工命令）貼在柱子上。工人一面工作一面看著，還在嘲笑呢。

不錯，申請人是本區長門町二丁目六一七號雲井槻太郎。高鍋表示，他是代表這個人來辦手續的。

希望建築的老闆九九藏書是住在鄰區的高鍋友三郎，一個叫人傷透腦筋的建售業者。他的狡猾是一等一的。過去，稽查股不知吃過多少他的苦頭。

他說著攤開的藍圖上，竟是二十坪不到的平房設計。在一旁看的上田幾乎啞然失笑了，說：

不料從對面來了個牽著大狼犬的男子。想是英國制吧，上身一件漂亮的毛線衣，下身也似乎是英國料的西裝褲。頭髮斑白，臉色紅潤，戴著黑框眼鏡，口銜煙斗。一看像是董事長、總經理之流。

高鍋大約三十三、四歲，體格頎健，傳聞里，以前干過暴力組織。

「碰到上田先生，真是沒轍啦。」

「好的。謝謝你的電話。」

上田貼好紅紙條正想離開時，一個四十四、五歲，披著外衣的男子走過來了。雙方打了個照面，彼此都微愣了一下。這人姓杉原，是個職業工頭。由於這人常做「希望建設公司」的工作，所以上田認識他。

濱島說著，響了一下舌頭。

上田自語似地說，當然不會有一個工人回答。門關著，所以也未便進去。稽查人員只有從外表看看屋子大小符不符合規定，屋裡的情形可以不必管。

「你沒弄錯吧？」

「九_九_藏_書請問……」上田喜一向木匠問：「這建築，老闆是誰？」

「抱歉。我們正在準備這一兩天里提出申請的。」

「這便是設計圖。」

這種情形，上田喜一早已司空見慣，因而禮貌方面也不會忽略。

「又是希望建設。真要命。」

杉原不太好意思的模樣。

「分明是違建。上棟都早完了，你們那邊發過建照嗎？」

上田憤憤地表示。

兩天前，明明停工的，一看已經完成八分以上了。還是那種可怕的粗製濫造。外面木板雨門已經裝上去，也塗上了巧克力色的油漆。泥水匠和木匠在做著外殼細部的工作。

高鍋還是笑笑地。

上田跨上速克達，給那人投去一瞥就開過去。無意間回頭一看，對方也握住狗鏈停住腳，往這邊看著。

杉原有點嬉皮笑臉地說。

現場嗎？工事依然故我地在繼續，根本不像有任何事故。上田貼的紅紙條早就不見了，一截也不剩。新房子的外表差不多完成了。

向現場的工人們說了也等於白說，他只好推著速克達，從小巷子出到馬路上。

「建照需要查查檔案才知道，不過我們會馬上到現場去查查。請問，你是附近的居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