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們認識很長時間了，不過很久沒見面，今天真巧。」蘇哲恢復了鎮定，幫她們拉開椅子，彬彬有禮地請她們坐下。

三里屯酒吧一條街不能行車，蘇哲只能靠最近的路邊停好車。邵伊敏解開安全帶，伸手拉向車門，正準備說再見，蘇哲先開了口。

「原來你們認識，那太好了。」

邵伊敏含笑婉謝：「張太太，我和同學約好了待會兒見面，謝謝您。」

蘇哲轉向邵伊敏：「你好，伊敏。」

張太太笑道：「到底是女孩子，再怎麼一天下來，也不見勞累脫相，不比我們，非得緊著收拾才能見人。」

「你從我的生活里消失得那麼徹底，手機扔掉，郵件不回。如果就此不見，各走各路也許可能，」昏黃的路燈光照在他臉的下半部，他露齒一笑，潔白的牙齒微微閃著光，「可是現在，我們偏偏又遇上了。」

「我陪徐總出差去深圳時，見過你哥哥，當時你去香港出差了。昊天與豐華畢竟有合作，我想，我們碰面，不過是遲早的事。」

張先生對蘇哲說：「小蘇，上這邊三樓酒吧坐坐吧，待會兒我還有幾個朋友過來。」

「那好，明天我就不送你了，反正過兩天我要去香港，有的是時間再一起聚聚。」ｒeａd•9９ｃsw•cｏｍ張先生轉向伊敏，「小邵，這裏比較偏，我叫司機送送你。」

她下了車，反手關上車門，裹緊大衣，大步走進南街。

蘇哲看看手裡的名片，再看著眼前的伊敏。她顯得既陌生又熟悉，昔日柔順的直發剪短到剛剛過肩，燙成微卷的樣式，襯得化著淡妝的臉眉目細緻，穿著件米灰色絲絨小西裝，肩上搭了條色彩跳躍的絲巾，沒有了任何一點兒學生氣息，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睛，明亮幽深，此時正平靜而毫不閃避地直視著他。

她問清楚地點，和他約定了時間，掛斷電話，一回身，正看到蘇哲。她猝不及防，握緊手機倒退了一步。

徐華英笑道：「我和小蘇的哥哥蘇傑是念EMBA的同學，又是同鄉，兩年前就有合作，跟小蘇也在香港碰過面。」

「你這個客氣的姿態做得還真是到家。」蘇哲看著前方，一邊開車，一邊慢悠悠地說，「我可沒想到你會把我想得如此不堪。你覺得我會把你扔在北京冬天的街頭嗎？哪怕再生你的氣，哪怕是送你去約會別的男人。」

「這麼說，你沒去加拿大留學。是錢不夠嗎？」

蘇哲不再說什麼，只專心開車，車窗外路燈光次第掠過他rｅａd•９9csｗ.cｏm的臉，明暗變換間看不出他的喜怒。邵伊敏也側頭看著窗外，眼下已九點多鍾，寬闊的道路上車流量仍然很大，不過總算沒有高峰期那惱人的擁堵了。

出差成了邵伊敏日常工作中的一個重要內容。羅音十分羡慕她短短兩年天南地北地跑了很多地方，但她不覺得出差是件好事，輾轉在各地機場，早就沒有了第一次時的新鮮感。

有一瞬間，蘇哲只見邵伊敏嘴唇一抿，以為她會像以前那樣直截了當地拒絕。但她只是從皮包里拿出名片夾，抽出一張名片，規規矩矩地雙手遞給他，這個禮貌無懈可擊的姿態讓他苦笑了。

蘇哲已經恢復了平靜，微笑道：「張總，我今天有點兒累，明天也要回深圳了，還是早點兒去酒店休息。」

徐華英也笑了：「讓她自由活動吧，每次跟我出差都像打仗一樣。」

她微微苦笑：「一飯而聚罷了，席終各走各路。生我的氣？從何說起。」

徐華英與中國總代理張先生交情匪淺，基本只是敘舊走個過場，晚上照例是約一起吃飯，張先生派司機來她們下榻的酒店接她們去會所。一進包房，邵伊敏就怔住了，除了張先生、張太太和他公司的一位副總，旁邊另外坐著一個ｈｔtpｓ://ｒeaｄ.９9ｃｓｗ.ｃｏm穿著灰白條紋襯衫的英俊男子，正是快三年沒見面的蘇哲。蘇哲恰好抬頭，也看到她，臉色暗沉下來，深邃的眼睛里全是不能置信，顯然驚奇感比她來得強烈得多。

這裡是一家裝修豪華的會所，走廊上鋪著厚厚的暗紅色地毯，兩邊牆壁上的燈光柔和。過往的服務員穿著黑色長裙，看到客人，都會稍稍側身，禮貌地目不斜視地走過。

邵伊敏皺眉，但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了：「謝謝你送我，再見，蘇總。」

蘇哲的臉綳得很緊，隔了一會兒，他扯出了一個笑容，正是邵伊敏以前熟悉的樣子，那個笑浮在臉上，眼睛卻是冷冷的：「我以前說得其實沒錯，你對什麼樣的意外都有準備，千萬別再把我劃到你沒準備的意外那邊去了。」

她從蘇哲旁邊擦身走過，蘇哲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可是沒等她說什麼，他又鬆了手，啞聲說：「沒錯，只是一個偶然。」

邵伊敏微微一笑：「張先生說笑了。」

蘇哲深深看她一眼，隨即移開了視線。

「不關錢的事，工作做得比較順手而已。」邵伊敏簡短地說，微微欠一下身，打算回包房，但蘇哲沒有閃開的意思。

席間的話題照例離不開生意經，張先生實力雄厚，代理著多九*九*藏*書個國外奢侈品牌，和蘇家旗下的昊天百貨合作很多。徐華英雖然目前生意只局限於本省，但她的見解眼光一向不俗，幾個人自然話題很多。

蘇哲來北京辦事已經有幾天了，一直開著北京分公司的一輛奧迪。上車后，他一言不發開車，她只好主動開口：「麻煩你了蘇總，我去三里屯南街，如果不大方便的話，把我放在好攔車的地方就行了。」

邵伊敏不清楚他突然的怒意從何而來，只無可奈何地說：「就算再怎麼迴避，偶然相遇大概不可避免。蘇總，不介意的話，我先進去了。」

「我不用找徐總問你的電話號碼吧？」他盯著她，好一會兒才開口。

進入隆冬后，她陪徐華英去北京某部邀請官員參加集團贊助的一個地產開發論壇，同時談盛華代理的某個服裝品牌續約。

蘇哲走到走廊一處凹陷進去的角落擺放的小沙發上坐下，拿出煙盒抽出一支煙點上，一直看著邵伊敏走進包房。儘管此刻她穿的不是以前的牛仔褲、球鞋，而是套裝加五厘米細跟鞋，但仍然保持著以前那樣大步疾行絕不回顧的習慣。他坐在那裡，看著煙霧在眼前慢慢升起擴散開去，直到一支煙抽完，他才進去。

「你當徐總助理多久了？」

吃到差不多，邵伊敏出九-九-藏-書去接聽電話，是她的中學同學劉宏宇打來的。兩人近幾年網上聯繫頗為頻密，她每次來北京出差，也會和他約著一起吃個飯或者找地方坐坐。

「你好，蘇總。」

她和張先生已經數次見面，張先生確實也十分欣賞她。但這種場合，她保持一向的傾聽、不隨便插話的姿態，當然更不會響應一句玩笑。徐華英一向滿意的就是她足夠冷靜理智，處事得體。

張先生正要給他們做介紹，蘇哲已經站起身，和徐華英握手：「徐總你好。」

吃完飯後，張太太邀請徐華英和邵伊敏在會所美容中心做SPA放鬆。

沒等她說話，蘇哲開了口：「我順路送邵小姐好了。」

徐華英倒驚奇了：「小蘇認得我的助理呀！」

她無法推拒，只能點頭致謝。和大家告別後，兩人一起走出會所，外面的寒風撲面而來。蘇哲先穿上西裝，然後接過她手裡的黑色系帶大衣，替她穿上，順手將她的頭髮撥出大衣領，他的手指不經意間劃過她的後頸。她微微一閃，說了聲「謝謝」，自己將衣領整理好，隨他去了停車場。

「小邵很能幹，我一直想挖徐總的牆腳，可是小邵從來不受我的誘惑。」

「畢業以後，我就為徐總工作。」

他皺眉：「看到我，你似乎一點兒都不驚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