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風煙散盡
1、計現真兇
風纖素當即跳起，由於真氣的驟然中斷，胸口如被個大鎚子狠狠砸了一下，眼淚立刻痛得流了出來。然而這一切，還比不上她轉過身後看見那人的臉時受的震撼大，那種驚恐狂熱百味交集，整個人像在活活地燃燒。
就在浮躁不堪時，一個黑影忽然覆蓋住她的影子，接著一雙手搭在了她的肩上，熟悉的語音溫柔響起，「你傷得很重，我功力不如小鬼，僅能供你維持。待過幾日你方便了，再由他替你療傷。」
「你心裏難道不明白？」
風纖素遲疑著，他便又接著說：「那是因為我派弟子本就是此道高手，只有精通跟蹤偵察術的人才能成功地進行反跟蹤。風總管，你說是不是？」
彈彈手指，奇香頓時在空中瀰漫開來，風纖素聞著這股獨屬於她的香氣，恍恍惚惚地想著一路上所發生的事情，那麼風光地出發，卻走到這般境地，無力的挫敗感油然升起。
風纖素冷聲道：「可惜她早晚都得嫁人——等姑爺進了門，我這個大總管再難掌權！」
「你們回豫南，繼續該幹什麼幹什麼，等我命令。」
她用力抓住窗欞，足足站了有半柱香時間，然後輕輕打開後門走了出去。
——蕭左！
蕭左目光閃爍了片刻，忽然道：「你在故意拖延時間？你以為百鬼會來救你？」
怎麼是他？怎麼會是他！
於是，她盡量放慢了語速，緩緩道：「蕭公子到底是問什麼？」
宮翡翠等四人沒有繼續趕路，而是出了林子不久，就在最近的一個村落里停了下來，找了戶農家借宿。
風纖素抬手做了個禁止的手勢，「我們現在已無力再去對付他。我找你來就是告訴你此行作罷，我會另找機會再設一局。我們已等了那麼久，不在乎再多等幾年。」說到這，她微微一笑，「此行倒也不是一無所得，經過這麼一場折騰，宮翡翠短期內恐怕是無心嫁人了。」
「的確可以……」蕭左面色一沉，厲聲道，「但是，為什麼？」
蕭左面色一正道：「江湖人都rｅａd.99ｃsw.cｏｍ說我義父百里聞名最神秘，但依我看，還不及鬼王。今夜我破轎而入，雖被機關阻止未能與他交手，但卻看到了他臉上的驚慌，後來我為機關所傷，他又露出了得意之色，就憑那兩個表情，我就斷定他不是鬼王。一個喜怒形於顏色且沉不住氣的人，是不夠資格統領百鬼的。他最大的優點是聲音好聽，的確是很美的聲音，我來前模仿了很久才學會。」
風纖素看了一眼地上倒影的斜度，應該已是寅時三刻了吧，蕭左百毒不侵，她對他可謂毫無殺傷力。那麼只能盡量地拖延時間，希望百鬼趕得及來救她。
風纖素一震，耳中聽他慢悠悠道：「遲了，風總管。百里城弟子已找到百鬼的藏身處，此刻恐怕已將他們全都殲滅了。」
「那麼我們……」
「怎麼不可能？」蕭左笑道，「幾十年來，江湖中人為得知百里城的確切位置，不斷跟蹤、監視我派弟子，可是每每無功而返，你可知為什麼？」
「不錯，只要她一日不嫁，宮家大權便一日還在你手中。」
「不，這不可能……」風ｈｔtｐｓ://reaｄ.９9cｓｗ•ｃom纖素喃喃道，「你不可能找到他們……」
「風纖素不明白，還望蕭公子明言。」
一路上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月色若隱若現，照得道路更加難走，沒走多久，她已幾度停下，氣息越見紊亂。最後實在撐不住了，只好在路邊坐下，旁邊是大片稻田，一望過去，看不到邊際。
完了！一切都完了！大局已定，百鬼被殲，她再無轉機。
風纖素沒有動，那雙手便源源不斷地將內力輸入她體內，如暖流般消褪了胸口的寒意，頓覺舒暢許多。
不必他說，風纖素也已明白，只是心中亂成一片，已經無力去反駁些什麼，腦里惟一想的是：如何能挽救這個錯誤？想不到她謹慎一世，卻大意一時，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哦，是嗎？」身後人忽然放慢了聲音，手上的力道也加重，風纖素剛覺得不對勁，就聽這人沉聲道：「那麼百里晨風呢？他是不是也是因為沾上了你這個禍水，所以才死了？」
對方沉默片刻，道：「他活著，永遠是禍害。」
「風總管，」蕭左對她微笑著，如同初見時一樣，得九九藏書意洋洋，彷彿所有的光芒都落在他的眼中，「你覺得我的聲音和鬼王，哦不，和那個傀儡比起來，誰更好聽些？」
「你做事，何止一手？」對方柔聲笑道，「李晴一計，真真令人叫絕！」
風纖素咬住唇，一言不發。
蕭左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微笑道：「現在，風總管是否願意好好回答我的問題了？」
「因此我就想，如果他不是鬼王，那麼誰才是真正的鬼王？」蕭左偏了偏腦袋，沉吟道，「然後我就發現一件事情——小鬼經常會有意無意地去看你。後來也是因為你咳嗽了一聲，鬼王才決定撤走。種種跡象表明了，他們聽命於你，於是我剛才冒充鬼王試探你，一試即中。風纖素，你到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事已至此，風纖素反而冷靜下來，淡淡道：「天下第一敗家子可以是百里城的新城主，那麼風纖素為什麼不可以是鬼王？」
「兩年前與龍王的那次對敵，我故意不現身，現在終於顯出作用了。」風纖素幽幽一笑，「做事情，還是留一手比較好。」
風纖素覺得自己的心頓時燃燒起來，火星迸裂，硝煙瀰漫九*九*藏*書。
她推開窗，涼風吹進來，胸腔中一片冰寒。可惡！蕭左竟將她傷成這樣，此仇不報，她就不是風纖素！
此時已近寅時，夜幕最黑，一團濃霧遮住了月亮，一熄燈，屋裡伸手不見五指。
天漸漸地青，淡淡地亮了。依稀的晨光映亮身後那人的眉眼他的唇角他的長發，本是超凡脫俗的俊美，但在風纖素看來，卻無異於催命羅剎、地獄惡魔，可怕到了極點！
「他是故意的。所有人里只我不懂武，所以傷我最重。」她咬牙道。
風纖素挺直了脊樑，依舊不說話。
宮翡翠一進屋就把自己關了起來，金昭玉粹本欲在門外守夜，風纖素卻道：「沒有精力，明日如何趕路？」讓她們自去休息，自己也回了屋。
風纖素冷笑道：「那是龍王自找的！我們的開銷一向很大，他卻不讓我們在黃河上做買賣，我只好讓人找到李晴，假裝龍門弟子在醉后將龍王行蹤透露給她……我第一眼看見那女人就知道她是禍水，龍王沾上她，當然死路一條！」
「風總管，你說得很對，凡事都要留一手才行。」蕭左笑得更暢快，「我留的那手，就是口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