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崛起的群山 第六章

崛起的群山

第六章

二孩卻搞錯了,以為自己傑出的演說已發生了作用,自己已有力量控制局面了,便指著大漢對身邊的糾察隊員命令道:「把這個狗東西給我抓起來!他是工賊!肯定是工賊!快去抓!」
可憐劉二孩運氣不佳,未能大顯身手,即被一扁擔打昏過去。在這之後,又被交戰雙方無意中踩了幾腳。待到煤場出現空戰之時,二孩醒過來了,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想到了自己生命的危機,掙扎著想往起爬。不曾想,就在他以一塊斗大的煤塊做支撐,準備站起來逃跑時,一個對手發現了他,以為他要參加「空戰」,便毫不客氣地在他不太堅固的肉腦袋上砸下了一塊大矸石,直砸得二孩腦袋崩裂,血肉模糊。二孩臨死之前,原想喊一聲饒命的,可沒能喊出來,那粘在腦袋上的嘴,已在矸石的壓力下,深深埋進了煤堆里……
「晤,不錯!不錯嘛!記上!記上!」
當了會長之後,二孩鄭重宣布:恢復其中國風味的原名,擯棄查爾斯代取的英國洋名,以示反帝愛國的決心。
瘦子又衝著二孩吼:「我們罷了工,劉家窪工團給發工薪么?」
玉坤一看,二孩不錯,革命堅決,會製造紅色恐怖,便和廣福幾個人一商量,增補他做了工會聯合會委員。
革命領袖劉二孩的尊嚴,受到了明白無誤的侵犯。
礦場里的許多人,都用尊敬的眼神兒看著他,他也不失身份地向他們點頭微笑,時不時地停下步子,和他們交淡幾句,問問他們對德公司窯工罷工的看法。碰到某些窯工大胆地發表見解,二孩便極威嚴地囑咐身邊的工團書記:
毆鬥的雙方喪失了理智,紛紛憑藉手中的梭鏢、扁擔、礦斧、鐵銑,向對方亂戳亂舞,亂砍亂打。開頭,糾察隊員們並不准備執行其領袖的命令,用梭鏢去攻擊對手們的肚皮。現在一看領袖被擊倒在地,對手們大有一舉將他們打成肉泥之勢,旋即產生了拚命的念頭,專用那閃亮的梭鏢尖兒去尋對手們的肚皮了。
這一切,革命領袖劉二孩並不知道,若是知道的話,劉二孩寧可不革命,寧可不做領袖,也決不敢帶著十二個人趕往煤場宣傳罷工。
二孩革命了。
革命領袖劉二孩,為尊敬的查爾斯先生,也為劉家窪工團,流盡了最後一滴血,壯烈犧牲。
這愈加使二孩感到愧疚。二孩再三再四地向查爾斯先生表示,要在暗中為公司幫忙。查爾斯先生便再三再四地提起了將工潮引向中國公司的事。中國公司支持德公司窯工罷工的事,開初是秘密的,後來便公開了,查爾斯先生知道后大為惱怒,真恨不得把章達人一口吞到肚裏去!在某種意義上講,他對章達人的仇恨甚至超過了對工團首領們的仇恨!他認為資本家支持工人罷工是說不通的,是沒有道理的!用這種手法搞垮對手,是極其卑劣,極其不道德的!故而,查爾斯先生決意向窯工讓步,頗費了一番口舌,說服了總理約翰·康德,促成了勞資雙方的認真九九藏書談判。查爾斯先生清楚,德羅克爾公司向窯工讓步,也意味著中國公司向窯工讓步,設若德羅克爾公司外工工價長到四角八分,中國公司的外工工價至少也要長到四角五、六分,否則,誰給你賣命挖煤?!可恨的是,章達人竟不明白這些,竟一味挖他的牆腳。好吧,那就較量一下吧!讓你也嘗嘗罷工的滋味吧!
沒人怕。那胳膊上刺著青龍的大漢,握著扁擔從左下側向他逼來。二孩當機立斷,決定來個先發制人,藉著站在高處的優勢,猛的向下沖了兩步,掄起礦斧對大漢便劈,不料,心慌意亂,礦斧非但沒劈著那大漢,反而失手落到了煤堆上。二孩出師不利,一陣惶恐,尚未決定下一步的動作,大漢手中的扁擔已巨蟒一般舞將過來,兜頭把他撂倒了。
八月九日,天津談判已有眉目,德公司方面大部認可了工團條件,正擬起草細節逐條議定,忽聞工團和中國公司爭端,遂又全盤推翻。李玉坤、章秀清知曉其中奧秘后,急電劉廣福,令其停止對中國公司的討伐,先行成立毆鬥事件調查團,緩和與中國公司的矛盾衝突。劉廣福遵命執行。
沒人理睬,人家繼續幹活。
「滾你的蛋吧!你們自己的肚皮都要餓扁了,哪還顧得上我們?!老子們也為你們捐款捐夠了,用你們的話說,被剝削夠了!不願再受剝削了!大扁臉,你昨天在哪兒趴著,今日還回哪兒趴著吧!我們中國公司的弟兄,用不著你們劉家窪工團來教訓!」
劉二孩不這樣認為,他覺著自己的本事決不僅僅是做一道嫩雞排,其實,說起做西菜,他著實不含糊,牛排、色拉什麼的,他也搞得挺地道,查爾斯先生真沒少誇過他。他個人認為,他做會長的最充分的根據是,他劉大衛劉二孩是查爾斯先生的廚師,而不是什麼阿狗阿貓的廚師。查爾斯先生是什麼人?德羅克爾公司駐礦區的全權代表,劉家窪煤礦的大拿,礦區所有中國人、英國人的首領,他在查爾斯家做事,這會長便非他莫屬。更何況,查爾斯信得過他,同意他參加罷工,不管日後鬧出個什麼結果,都不會影響他的飯碗和生計,他無須為後路擔心。
混戰之中,一名糾察隊員的槍頭子刺進了一個青年裝運工的胸膛,那裝運工慘叫一聲,捂著傷口倒在煤堆上。工友們一看同伴流了血,馬上向糾察隊員發起了更加猛烈的攻擊,許多袖手旁觀的人也衝上去了。
陸戰轉眼間升級為空戰,煤塵飛舞,煤塊嗖嗖,整個煤場頓時天昏地暗起來。
二孩不但勇於革命,而且善於革命。
二孩一行十三人趕到煤場時,百余名運輸處的裝運工人正在那兒幹活。這煤場位於西嚴礦鐵道門裡面,佔地面積約有二里見方,是西嚴、田屯兩個礦的煤炭集散點。煤場四周拉著鐵絲網,鐵絲網裡圈著兩座高高的煤山,煤山腳下是一條小鐵道,小鐵道上停著一列運煤的小火車。德公司停產以九*九*藏*書後,中國公司的煤炭銷路大增,京、津、滬許多用煤廠家紛紛投靠中國公司,中國公司不但能把當日生產的煤炭立即運走,而且,以往積壓的存煤,也銷掉大半。這日,煤場工人正在裝運上海通達公司的八百噸原煤,百余口子裝運工挖的挖,抬的抬,正幹得起勁,劉二孩來了,他一來便爬到高高的煤山上,以一副領袖的派兒,向裝運工們訓話:
然而,劉二孩畢竟缺乏革命經驗,畢竟太浪漫,太大意了,他以為做了革命領袖,這世界便是他的了,他想怎麼干,就可以怎麼干。卻不料,實際並不是這麼回事,恁大的世界原不是由他們這類領袖們任意宰割的,領袖們也有領袖們的麻煩。比方說,彈壓一場騷亂,首先被彈壓的必是領袖,鳥無頭不飛,這道理誰不懂?你要當鳥頭,你就得認倒霉,這便是領袖們悲劇性的一面。革命領袖劉二孩恰沒看到這一面,他不知道,從他跨進西嚴礦區的那一刻起,他就被中國公司的人盯上了。
八月十日,劉二孩被劉家窪工團隆重安葬,工團獻辭雲:
這情形給交戰的雙方極大的啟示,沒有武器,或喪失了武器的人們,便彎腰抓起煤塊,專瞄著對手的腦袋亂扔亂砸。
「弟兄們,工友們,聽我說兩句!我是劉家窪工團的!哦,工友們,為了反抗萬惡的帝國主義,我們德羅克爾公司的窯工們罷工了!你們為什麼不參加罷工呢?中國資本家和英國資本家一樣可恨,一樣混賬!我們應該罷工才是哩!我們工人是神聖的!唯罷工,方能顯示我們的神聖!唯罷工,方能顯示我們的力量!唯罷工……」
已經長了工薪了?!這是二孩沒有想到的。二孩怔了一下,不願示弱,又道:「你們鬧騰起來,他們還得再給長!弟兄們罷工吧!」
指示完畢,三撥人帶著必勝的信心,各奔前程。
「獻身工運,君真第一人;反帝愛國,雖死猶復生。」
二孩一邊忙於革命,一邊卻變著法兒照顧尊敬的查爾斯先生。二孩雖是工團之領袖,國民革命之中堅,然也決非無情無義之人。查爾斯先生往日對他的好處,他都牢記在心。眼下,自然也得對得起查爾斯先生。二孩想:滬案又不是查爾斯造成的,怎麼能一味難為查爾斯呢?因而,時常讓三麻子暗中接濟照應查爾斯。就是在罷市期間,大多數英國職員都挨了餓,尊敬的查爾斯先生照樣有煮熟的雞蛋和麵包吃。有一次,二孩還冒著風險偷偷去看查爾斯。查爾斯拉住二孩的手,竟感動得眼淚直流哩!
鬥毆雙方全被中國公司礦警隊拿獲。下午四時,中國公司將此事呈報青泉縣政府,並急電省府、省實業廳警務科、鎮守使處,乞賜公斷。中國公司西嚴礦區辦事處主席趙民權聲稱:此次鬥毆,純系偶然,公司深表痛心與遺憾,希望劉家窪工團方面能以反帝大局為重,不要再唆使工團人員擅入西嚴鎮,以免釀成新的慘劇。
好個革命領袖劉二孩,九_九_藏_書猛然拔出腰間的礦斧,聲嘶力竭地大吼道:「揍!和這些婊子養的拼了!」
因而,前日接到劉家窪工團的最後通牒之後,章達人當即做出決策,主動將本公司窯工工薪提高二成,穩住人心。接著,密令各大櫃櫃頭聯絡一幫好鬥窯工,地痞流氓,冒充里工,混跡于公司各要害場所,準備以武力保護生產。啟用窯工、地痞,而不啟用礦警隊,章達人也是有所考慮的,這是他為自己留下的一條退路。兩公司窯工鬥毆,即便出了人命,與他章達人也沒有直接關係,必要時,他還可以出來收場。而要使用礦警隊,他的責任就大了,搞得不好,不但會激怒劉家窪工團和德公司窯工,而且,也會引起本公司窯工的反對。他不願冒這個風險。
大漢將劉二孩命名為大扁臉,且把他比作王八,是可忍,而孰不可忍也!
中國公司的工人們,對劉家窪工團也無好感。德公司窯工罷工后,中國公司安排德公司罷工窯工,擠掉了許多老弱病殘者的飯碗,同時,又以援助罷工為借口,強行延長工時,無形之中,已使兩公司窯工之間積下大怨。這會兒,劉家窪工團的人又來這裏尋釁鬧事,他們焉有不打之理?!他們鄉土觀念原本是很重的,同公司的人打外公司的人,既非第一次,也非最後一次,他們從沒認為這不合情理。
在眾多糾察隊員的簇擁下闖進西嚴煤礦大門之後,革命領袖劉二孩產生了以上想法。他大搖大擺地在煤矸石鋪就的黑土路上走著,寬而扁的臉上肌肉緊繃,兩隻細長的眼睛透著領袖人物的傲氣——光看天,不瞅地,蒜頭鼻子莊重而威嚴地「哼吃」著,走幾步便用手揉上兩下,促其通氣。他一身窯工裝束,頭戴一頂八成新的柳條帽,上身穿著一件補著許多補丁,但卻洗得乾乾淨淨的粗布小藍褂,腰間扎著寬大的布帶,布帶上別著一把從未用過的小號礦斧。
劉二孩被這陣勢嚇壞了,轉身想逃,四下一瞅,已無退路,煤山上下,四處都是中國公司的人。腿開始發抖,身上開始冒汗,腦瓜里已蹦出了服軟討饒的念頭。然而,這念頭只一閃,就被他自己斷然否決了。他想到了自己是革命領袖,是八面威風光臨中國公司的,怎能不經交手就敗下陣呢?再說,就是為了尊敬的查爾斯先生,也值得戰上一回哩!
做領袖委實比做奴才要來得痛快。別的不說,光這氣派,就是奴才沒法比的。奴才們吃得再好,穿得再好,再怎麼人模狗樣,總歸還是奴才,沒人敬,也沒人怕。做領袖就不同嘍,領袖是頭,甭管是雞頭、鴨頭、兔子頭,反正是頭。是頭就大於爪,是官就強於民,你就得敬著點,怕著點,否則,你他媽的就算有霉倒了!嘻,領袖嘛……
大漢說話時,大部分工人已停止了工作,麻木地向爭吵的雙方看著。他們完全沒有罷工的意思,只不過象往常一樣瞧熱鬧罷了。
做了革命領袖之後,劉二孩精神上得到了極大的享受,read.99csw.com皮肉上卻吃盡了苦頭。牛奶、麵包沒得吃了,查爾斯先生奉送的舊西裝不能穿了,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便掉了十幾斤肉,臉龐瘦了一圈。皮膚也不再那麼細白了,而且整日和窯工們攪在一起,身上竟也養起了虱子!由此看來,做領袖也並非一件容易的事,端得要有些為革命犧牲的精神哩!
二孩火了,胳膊一掄:「現在,我以劉家窪工團的名義,命令你們停止工作!」
中國公司總經理章達人不是等閑之輩,更不是那種唯唯諾諾的軟皮蛋。儘管他希望以罷工的手段搞垮德羅克爾公司,儘管他樂意為達到這一目的忍痛掏掏腰包,但,這必須是他自願的,必須是有限度的,你若讓他做一堆任人宰割的軟肉,做個無原則的慈善家,他是決不會幹的!章達人既講情義,又有尊嚴,決不會在任何人面前服軟!以往德羅克爾公司那樣逼他,他都沒有屈服,眼下焉能屈服於中國同胞們的訛詐?這個錢他即使有能力出,也決不能出,就這話!
二孩權當沒聽到那大漢的話,繼續呼籲道:「夥計們,弟兄們,罷工吧!罷工之後,公司就得給咱長工資!」
在這場毆鬥中,雙方付出的代價都是慘重的,工團方面死一人,重傷一人,輕傷八人。煤場工人方面,重傷二人,輕傷三人。
八月二十日,中國勞動組合北方書記部再次派員視察,並送去捐款八千元,罷工窯工情緒重又高漲起來。
然而,二孩還是忍了。二孩是查爾斯先生的廚師,是革命領袖,焉能與這等下賤小人一般見識?!
一個正在裝煤的瘦子道:「我們沒罷工,公司不也照給我們長了兩成工薪么?!你別亂嚼了,該哪發財到哪發財去吧!」
礦斧在手上哆嗦個不停,怯弱已透到了臉上,二孩整個形象並不威風,然,這接二連三的命令,卻頗有些分量,二孩要嚇退對手們!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革命領袖劉二孩不要命了,要拚命了,你們他媽的就不怕?!
另外兩路人馬,也分別在機器廠、電燈廠遭了難……
戰幕就此拉開。
劉大衛劉二孩也在這場曠日持久的大罷工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二孩覺著自己聰明、有資格,最不濟也能弄個會長什麼的噹噹。於是,便當了——當了劉家窪廚師工會會長。
一瞬間,形勢發生了突變,幾十名混在工人中的地痞流氓,在那大漢的帶領下,手執扁擔、鐵銑,氣勢洶洶地向劉二孩和糾察隊員們撲來,許多不明真相的裝運工人,也在這氣氛、情緒的影響下,紛紛端出老拳,向糾察隊員發起攻勢。
「用槍頭子攮,朝他們肚皮上攮!」
臨分手時,二孩指示道:「你們務必要使機器廠停工,電燈房停電,要給中國公司來個措手不及。他們不停,你們動手停,不要怕,中國公司那百十個礦警哈不了咱的蛋!即使動起手,也不要後退,只要咱們一鬧起來,工團還會派大隊人馬來支援的!」
煤山上騰起一團團黑色煙雲,九_九_藏_書無數雙狂亂的大腳,把松垮的碎煤踩得嘩嘩下落,許多人頭般大的晶亮的煤塊也從高處滾落下來,彷彿天塌地陷一般。煤山下的人們紛紛四下逃開。
他義不容辭,應下了這會長的差使。
廚師罷工第四天,礦師亨利飢餓難忍,請原來的老廚師周狗剩偷偷為他做飯,被二孩發現了。二孩腳一跺,手一揮:「游鄉!」可憐年逾六十的周狗剩,戴著一頂寫有「洋奴才」字樣的紙帽子,敲著鑼,在東、西窯戶鋪的街面上被折騰了一上午,回去便睡倒了。
八月十四日,由縣府、鎮守使處、中國公司、劉家窪工團四方代表參加的調查團成立。八月十六日,開始了曠日持久的調查。為示友好,中國公司總經理章達人八月十七日修書劉家窪工團,重申反帝立場,再次提供三萬捐款。工團和中國公司的衝突得以初步緩解。
十二日,工團集結一千余名糾察隊員,欲挺進西嚴鎮,向中國公司興師問罪。正準備出發時,天津來電,談判桌上發生了新的變化……
兒個糾察隊員衝過去扭那大漢,大漢閃身躲開,跳到煤山高處,振臂一呼:「弟兄們,揍呵!揍這些喝我們血的王八蛋呵!」
「這個……這個……自然的,工團會照應大家生活的!」
這時,一個正在抬大筐,胳膊上刺著青龍的大漢,摔下了扁擔,嘲諷地對二孩道:「喂,我說大扁臉,沒聽水響,你狗日的從哪兒冒出來了?」
現在,劉二孩終於光明正大,威風抖擻地在中國公司西嚴煤礦的大井架下面出現了——不是獨自一人出現的,是帶著一群人,是在棍棒和梭鏢的護衛之下出現的。他代表著查爾斯,也代表著劉家窪工團,到中國公司宣傳革命哩!
在二號大井井架下面,劉二孩把手下的兵馬一分為三,十幾個人去機器廠,十幾個人去電燈房,自己帶著書記員和十一個糾察隊員去運輸煤場。
毆鬥以糾察隊的慘敗而告結束。
劉會長劉二孩,這會兒才算明白了做領袖是怎麼回事,不由的有所感嘆:怪不得許多人不要命的要做領袖,原來,做領袖有權,有勢,有氣派,有時還能變著法兒把自己的意思強加給革命,撈點兒額外的好處,誰他媽的不幹?!設想一下,若是他劉二孩不做領袖,何以借工團的名義,為查爾斯先生好好效勞呢?查爾斯先生英明!
七月七日罷工那天,一百多名廚師還沒有自己的工團組織,還是一盤散沙,事事還得聽機器廠里工會的喝使。七月九日,二孩說話了——是對總礦師理查的廚師田三麻子說的:「三哥,咱也得成立工會,否則,不但成不了氣候,還得受機器匠們的氣!」三麻子一拍大腿:「中!」接著,便開會,便選會長,可誰也不願干這賣命不掙錢的危險差使,推來推去,便推到了劉大衛劉二孩頭上。三麻子說:「二孩行,整日給查爾斯先生燒菜,那嫩雞排算做絕了!」得,三麻子一句話,劉二孩便做了會長,做會長的充分根據,便是能把嫩雞排「做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