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笛詭秘地笑著，說：「我知道，錢遠哥，你別解釋了！你就是和清清真有什麼，也是你們的事，和我有什麼關係？如今是啥年頭了，還這麼放不開……」

劉勝利怔了一下，不做聲了。

也就在這夜，錢遠開始了和周清清的第一次約會。

劉勝利注意到，這當兒錢遠身上還系著圍裙，心裏一熱，吃了起來。

三天之後，王環環真帶著手下的幹部群眾到新開的民主路兩旁植樹去了。動靜鬧得不小，鑼鼓喧天，彩旗招展，還把電台、電視台和報社的記者都請來了，一個記者發了三百塊錢紅包，要他們為自己好好吹吹。

這關乎「奉獻」的大新聞湯平當晚就看到了，當時，湯平正和劉勝利在辦公室談工作，無意中看到這條新聞，來了氣，指著在電視里侃侃而談的王環環對劉勝利說：「你看看，你看看，這個王圈圈多會自我宣傳？又用他的那些圈圈套套套我了吧？我罰他到民主路上植樹，他偏說是奉獻！他奉獻了什麼？」伸手摸起了電話，「給我接電視台……」

王環環聽到了，馬上罵：「是『綠蔭』，蠢貨！」

果然是陳濤，談陽山農業科技園的事。

嗣後沒多久，錢遠又把周清清介紹給了亞中集團的孫笛，請孫笛幫忙給周清清安排個工作。孫笛馬上答應了，說是自己手上有個圖書九_九_藏_書館工程馬上就上了，可以讓周清清過來當材料部經理。周清清對三材一點不懂，有些為難。孫笛卻大大咧咧地說，他懂就行了，又問錢遠，周清清的事要不要和劉敢斗談談？

劉勝利有些慚愧了，在錢遠臉上親了一下，說：「錢遠，真對不起！」

錢遠走後，孫成蕙一邊收拾著碗筷，一邊嘮叨起來：「勝利，你別嫌媽煩，媽是為你好。你說說看，你一天到晚在外面當市長，這到家了，還能當市長呀？別忘了，你還是錢遠的妻子，要盡妻子的職責和義務嘛，不能老甩手……」

孫成蕙直嘆氣：「一頓飯都吃不安生！」

劉勝利說：「剛才陳濤不是打來電話了么？回頭他和水利局秦局長要過來。」

站在橫幅標語下，王環環滿面笑容接受了電視台劉主任的採訪。

錢遠忙放下碗，跑過去接電話：「對，對，是劉市長家。」把電話拿過來，遞給了劉勝利，「又是找你的，好像是規劃局的陳濤。」

恰在這時，門鈴響了。

錢遠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就算今年的生日禮物吧！」

不料，飯吃了沒幾口，電話就響了。

劉勝利不耐煩了，說：「錢遠，回到家了，你就讓我安靜一下好不好？」

王小新抹了把汗：「你問我們王總吧！王總指到哪裡，我們就打九_九_藏_書到哪裡！」

王小新幹得最歡實，一頭大汗，半截身子陷在樹坑裡挖土。

「我想請您談一下義務植樹的體會。」

劉勝利卻把錢遠拉住了：「等等，晚上外面涼，多穿件毛衣。」說著，把錢遠拉到卧房的衣櫃里翻找毛衣。可翻了半天，沒翻到舊毛衣，倒是發現了一件尚未拆封的新毛衣。劉勝利忙對錢遠道：「錢遠，你看看我這記性，去年你過生日時，我給你買了件毛衣，還是陪劉省長出差在北京買的，都忘記告訴你了！」

劉勝利說：「湯書記，您這就不對了，市場經濟嘛，哪能老讓人家奉獻，還是按我們原來的計劃招標吧，讓王環環來投標嘛！」

劉勝利一個激靈醒了：「媽，快去開門，肯定是陳濤他們來了……」

孫成蕙發現了，搖搖頭，不說了，拿了條毛毯輕輕蓋到劉勝利身上。

孫笛意味深長地看看錢遠，又看看周清清：「好，好，錢遠哥，我心裡有數了！」

電台記者把話筒伸到王小新面前：「同志，您能和我們談點什麼嗎？」

劉勝利勸道：「算了，算了，湯書記，您就讓王環環再套這一次吧！我看呀，這條新聞還是有積極意義的嘛，王環環也沒說錯什麼嘛！」

湯平說：「這個王圈圈，他什麼道理都懂，就是只打自己的小算盤！」

孫成蕙說：「那也九九藏書好歹吃一點嘛，你看看，錢遠專給你買了活魚！」

錢遠真不高興了：「勝利，我不就是在家裡說說嘛！」

湯平手一揮：「告訴他，沒利也得給我奉獻一回，就說是我的原話！」

孫成蕙問：「勝利，今天是不是又有人來談工作？」

湯平氣呼呼地說：「讓電視台給我停播這條新聞！」

劉勝利上前將電話按下了，笑問：「湯書記，你幹什麼呀？」

劉勝利這時已歪在沙發上睡著了。

記者們便賣力地吹，尤其是電視台的新聞部劉主任，早就被王環環買倒了，吹得別出心裁，先把攝像機對著光禿禿的路拍，而後拍帶有環環集團標誌的大卡車、車上鬱鬱蔥蔥的樹苗和車身的橫幅標語。橫幅標語一條比一條豪邁：「拿出當代人的良心，給子孫留下一片綠蔭！」「把陽山建設成花園城市——環環集團精神文明最新奉獻！」「腳踏民主的綠蔭邁向嶄新的世紀！」

吃罷飯，錢遠拉開門就要走。

…………

劉勝利深有同感，說：「可不是嗎？前幾天在環環新村一見到我就纏上了，問我要項目哩，我有心讓他干點礦區改造的微利工程，他馬上問我利有多大！」

孫成蕙接上來說：「勝利，為等你，我們到現在都沒吃飯呢！」

劉勝利重又恢復了市長的威嚴：「你看你，又來了吧？啊九_九_藏_書！」

王小新張口結舌：「奉獻，哦，這個，這個奉獻嘛！」抬頭看到了橫幅，靈機一動，手一指，「喏，喏，你看，就是上面寫的，拿出當代人的良心，為後人留下一片綠月……」

錢遠說：「好，那我就迴避，出去轉轉，散散步！」

錢遠忙解釋：「哎，孫笛，你別以為我和周清清有什麼事，我可說清楚，我是看不慣王環環對周清清的那副嘴臉，想給她幫點忙……」

錢遠說：「媽，我不說了么？當了這個破市長，就得把一切獻給黨！」

孫成蕙說個沒完：「你看看，這麼冷的天，錢遠又出去了！勝利，你能不能少在家裡談工作？咱家可不是市長辦公室呀！勝利，你別誤解了媽的意思，媽這麼勸你，並不是反對你多做工作，而是希望你多關心關心錢遠……」

王環環身後，許多當初參与過苗圃毀林的工人都在賣力地種樹。

王環環對上鏡頭一直很重視，總努力做出一副大人物的派頭，口氣也大得非凡：「……環境問題是個大問題，關係到子孫後代，對這個問題，我們必須有清醒的認識。我們有些同志現在很糊塗哩，為了一點眼前利益，就不顧子孫後人，亂砍亂伐，四處排污，這都是很令人氣憤的！因此，我們環環集團作為優秀鄉鎮企業就帶了個頭，從自己本身做起，主動向有關部門提出，出https://read.99csw.com人出資，綠化民主路……」

錢遠看都不看劉勝利，拿起毛衣，一邊往門外走，一邊繼續發牢騷：「不說了，劉市長你忙吧，我可要散步去嘍，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嘛！」

錢遠臉一拉，馬上叫了起來：「孫笛，你小子開什麼玩笑？啊？敢斗可是我們劉市長的親妹妹，我小姨子，傳到劉市長耳朵里去是什麼影響？我還說得清么！孫笛，這事到此為止，決不能讓劉市長知道！」

錢遠這才鬱郁不快地住了口：「好，好，那麼，我請示一下，你這主要領導同志回來了，咱們是不是馬上開飯？」

回到家后，錢遠也說起了王環環，大罵王環環不是東西，在電視里招搖撞騙。劉勝利疲憊不堪，懶得和錢遠啰嗦，便沒答話。錢遠卻越說越多，說王環環眼裡只有領導，欺上壓下，是吹拍奉迎的一把好手，要劉勝利小心。

劉勝利勉強坐到了桌前：「你們老等我幹什麼？我啥也不想吃。」

錢遠一把推開劉勝利：「對不起我不要緊，只要你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

劉勝利當時在和陳濤通話，沒顧得上搭理錢遠，電話一放下，馬上就批評錢遠：「什麼破市長？錢遠，你又發什麼牢騷？啊？你在我面前這麼說不要緊，在外面要是也這樣說就很不好了……」

劉勝利坐在客廳里已困得要命，勉強打著哈欠應付著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