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玲明白了，點點頭說：「啥時賣，你可給我打個招呼。」

船長挺沮喪地說：「我總覺得南方機器得長長了，技術指標早就超賣了嘛，可他媽的還跌，連個像樣的反彈都沒有！老子一進去就吃套！」

江海生遲疑地看著趙小龍。

恰在這時，江海玲也進來吃牛肉麵了，一見他們三人，馬上走過來說，——是對王潔月說的：「王總，你真神，早上沒讓我賣！我們散戶廳的股民們都說大發准上40元，大機構進場了！還有人說，大發要做到100元，上海機構說了，中國股市應該有100元的股票……王總，你怎麼看？」

王潔月還是阻止：「我勸你不要做。我可和你們說清楚，大發是遠東國際在炒，風也全是丁一心和吳言放的，你不怕他們坑你？五年前，你們不被他們坑慘了？」

江海生根本不幹：「上午我們已經賣虧了，這回可不能再賣虧，——小龍，你說呢？」

湯青也罵：「媽的，垃圾就是垃圾！」見大發還在長，便下了決心，「割肉，割肉，把南方機器割掉，再換成大發算了！」

大廳里響起了一片驚呼聲：「大發跳水了……」

江海玲說：「他們主力不會借利好發貨吧？」

江海生說：「吳言不是說要把大發做到80么？上面還有一倍多的利潤哩！」

江海生和趙小龍驚問：「為啥？」

船長也坐不住了：「老子也不幹了，賣南方機器，換大發……」

大發股份真就讓安子良、丁一心爆炒起來了。吳言前幾天在電台宣稱大發股份將有重大利好，果然就來了重大利好。昨天，大發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馬達哈在平海會議中心發布新聞，說大發公司將進行中華鱉深加工，其附加值高得驚人，預計利潤將翻一番多。大發的股價馬上上去了，從上周五收盤的22元一下子跳到27元開盤。王潔月早就知道大發有戲，手頭攥著2萬股大發一直未拋，周一一開市便趕到誠信證券公司來了。其時，誠信證券公司人聲鼎沸，八樓散戶大廳一片亂鬨哄的人群。王潔月一走進散戶大廳，就九-九-藏-書見到江海玲和南方機器廠股民鄭大發、徐百靈在一起興奮地議論著什麼。

王潔月所在的大戶室是三人合用的，另兩個大戶——靠拆船發起來的船長和靠倒服裝發起來的湯青，已經先一步來了，而且都下過了單。這二位股市老手認定大發是借利好發貨，賣光了手上的大發，買進了不少南方機器。可南方機器真不爭氣，仍是下跌，連反彈的機會都沒有。大發股份卻轉眼間由跌轉升，從23元往30元直衝。

吳言已開始午間播音：「……經過高位震蕩整理，大發股份牛性再發，上午收市又創新高，達37元6角。下午開市后，預計還會有一個慣性沖高過程，40元整數位已近在眼前……」

王潔月教訓道：「知道什麼叫大跳水嗎？今天42元，明天一開盤說不定就跳下去了，給你開個32元、22元，你找誰說理去？我再提醒你們一次，這個大發可是安總和丁總做的……」

另一間屋裡，江海生和趙小龍又透支40萬買了2萬股大發，買到以後，大發又往上長，江海生興高采烈，對趙小龍大發感慨：「……趙總呀，這股票並不難做嘛！看看，半小時前買的2萬股大發，轉眼又賺了4萬8千多！」

趙小龍紅著臉道：「王總，不要瞎吹，我們都是打工崽，哪來的百十萬呀！」

王潔月說：「不怕吃套，你們就賭吧！」

船長注意到了王潔月的動向，對身邊的湯青說：「王小姐出大發了！」

桑軍連連說：「可以，可以，——另外，做為40萬元的大戶，您們還享有1:1的透支優惠，就是說，您用40萬，可以買80萬元的股票，透支期為三個交易日。到期不還，我們營業室有權強行賣掉您的股票。如果您願意享有這種優惠，還要簽一個長期融資協議書……」

徐百靈問：「你覺得大發還能長到哪去？」

江海生夢幻般地說：「真想不到，在股市上發財這麼容易！這就是說，我們一下午賺了9萬多元，抵在北海道開大半年的車，簡直像做夢一樣九_九_藏_書！」

江海生想了想，笑了：「他媽的，老子就再信他一次，一看不對頭，馬上就扔……」說罷，埋頭填單，以每股33元2角買入了大發股份5000股。

王潔月笑了：「咋啦？湯老闆，輸急眼了是不是？」

江海生滿不在乎：「反正是T+0，不行就賣嘛！」

王潔月道：「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你們這一來，咱股市上就更火爆了。」

了解了散戶大廳的市場氣氛，王潔月上了電梯，走進了九樓的大戶室。

王潔月把江海玲拉到一邊，輕聲說：「前幾天，丁總專門到平海來過一次，和吳言一起去了趟大發公司，我覺得這裏面有文章，你手上的大發還是再看看吧！」

江海生說：「算了吧，先把這3500領到手再說，——這可是咱們在股市上的頭一筆收入，圖個吉利。」

王潔月好心提醒了一句：「大發的價位太高了，你們要小心。」

趙小龍說：「是的，咱就賭它一把！」

王潔月再次肯定地點點頭：「賣，就算大發到100塊，那60也別賺了。」

吃牛肉麵時，王潔月把隨身帶著的小收音機擰開了。

江海生笑道：「這麼熱鬧的地方，我們能不來么？咋？不歡迎呀？」

王潔月想了想，說：「我看不會，大發才27元嘛，就算借利好發貨，他們也得最後猛拉一下！」

王潔月說：「桑經理，你看，你看，人家越是大人物就越是謙虛。不像你，當個小小的營業室經理，就一天到晚牛哄哄的，我多打點透支還不給！現在你不要怕了，有江先生、趙先生這種大財主做擔保，你完全可以給我按1:2透支了……」

股市真是難以預測，王潔月真沒想到，這一日竟是她錯了，大發股份一直到收市了，仍堅挺異常，最後一筆竟把股價拉到42元上面去了，全天報收42元零5分。

江海生一怔：「嘿，我們3500塊賺到手了！」馬上填單賣出。

鄭大發很自信地說：「我看50，不到50不拋。」

王潔月冷冷地來了一句：「二位別高興得太早，賣掉才算數呢！」

https://read.99csw.com江海生眼睛又亮了，對趙小龍說：「趙總啊，下午我們再做一把大發咋樣？」

王潔月說：「只怕明天就賣不出這個價嘍。」

王潔月說：「算了吧，其實，你們心裏就想我們多透支，給你們做營業額，你們好多收手續費，當我不知道呀……」

江海生想了想：「還是有多少錢干多少事吧。」

湯青說：「什麼哄到井底下？什麼割斷繩索就走開啦？你這不是罵我們嘛！」

坐在一旁的報單小姐說：「大發股份現在的場內價是31元6角。南方機器現在是7元2角……」

沒想到，這一筆竟賺了。

然而，王潔月可沒想到，江海生和趙小龍這兩位前領導的膽子可真夠大的，這邊剛開了戶，馬上就要做股票了，而且竟然也是大發股份，這時，大發已衝到了33元。

中午休市時，王潔月和江海生、趙小龍一起到誠信證券公司對過的一家小酒店吃午飯，江海生興緻很高，對趙小龍說：「今天我們頂住王總的干擾，一下子賺了3500塊，是不是自我慶祝一下？也還還王總的情？人家可是給咱接過風的。」

桑軍說：「王小姐，你別說賭，得說投資。」

正對著大門的大型電子屏幕上，大發股份從開盤時的27元變成26.5元，又變成24.7元……

江海生想想也對，便和趙小龍一起，在長期融資協議書上籤了字。

江海生笑了：「好，好，艱苦奮鬥……」

然而，王潔月可沒想到，就在她和江海生、趙小龍說這話時，安子良、丁一心等人已悄悄來到了平海，準備在股市上大幹一場，而且，獵獲的目標並不是大發股份，卻是南方機器。

船長說：「我出一半吧，砸下來再進……」

說話間，江海生和趙小龍把手續辦完了，問桑軍：「我們今天是不是就可以買賣股票了？」

徐百靈說：「我看懸，我把500股大發拋了，就是剛才，全是27元。」

王潔月笑道：「湯老闆，你自己說說看，你該不該挨罵？我早就和你說過，大發有兩個概念，一個是小盤績優，一個是唯一上市https://read.99csw.com的農業股，要你們捂股，你們就是不信……」

這時，江海玲突然叫了起來：「看，大發下來了，有人砸出了40萬股……」

趙小龍看看王潔月：「這麼高的價位了，還敢做呀？」

桑軍說：「王小姐，你再怎麼說，也就是1:1，就這樣都是違規的，搞不好我們要吃苦頭……」

趙小龍叫了起來：「王總，你原來就是這麼發起來的呀？賺了這麼多錢，還整天吃牛肉麵，這樣下去，不成為小氣鬼公司啦？！」

湯青說：「我不出，我看60塊，不到這個價我不賣！它再震倉我也不出！」

王潔月說：「這得感謝你們兩位老領導當年的教育呀，你們要我艱苦奮鬥！」

趙小龍也說：「要是還能多透點支就好了……」

王潔月說：「放心，我出貨，一定會告訴你。」

於是，艱苦奮鬥，每人要了一碗牛肉麵。

江海生不聽這一套：「我們就買點大發吧，反正來了總得做一筆……」

王潔月說：「對，薩達姆後來當了總統。1991年，江先生、趙先生又應日本九個大公司邀請，在東京、九州、北海道講學，發的財那叫大了，這回一人先拿20萬來小賭賭……」

趙小龍說：「江總，你定吧。」

上午收市前十分鐘，大發股份從34元一條直線拉到37元。

江海玲這才看見了王潔月，忙問：「你咋知道的？」

趙小龍說：「明天上午一開市，我們就來賣。」

江海生糾正說：「薩達姆總統，是總統……」

下午一開市，王潔月就在37元4角的價位上賣光了手上的2萬股大發股份。

鄭大發直搖頭：「可惜了，可惜了，你至少少賺20塊……」

江海玲問：「賣？」

王潔月更高興了，拍手叫道：「嘿，江總，趙總，你們還真來了！」

就說到這裏，江海生和趙小龍來辦大戶室開戶手續了。

這時，王潔月走過來，輕聲說：「別找死了，快出大發吧！」

帶著江海生、趙小龍去找大戶室經理桑軍開戶，王潔月又對桑軍吹：「桑經理，知道江先生、趙先生是什麼人么？以前都是我的領導，目前是著九九藏書名的國際公民，1988年一起出國支援世界革命，去過伊拉克，薩達姆主席接見過……」

王潔月說：「吳言的話能信呀？前幾天他說要做到60，昨天說是做到70，今天又說做到80，這是誘你入套嘛，——再長長，我就要把大發出空了……」

正填單的湯青不高興了：「王小姐，不要唱了好不好？這裏不是酒吧！」

江海生急了：「王總，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咋老打擊我們的積極性？！」

王潔月不說了，心裏卻想，這兩個發了洋財的寶貝不栽在股市上真沒道理！

江海玲忙把手中的賣單填上價錢，拚命往櫃檯前擠……

王潔月一臉痛惜狀：「天哪，我們無辜的領導就這樣落入了虎口……」

這時，王潔月上去拉住了江海玲：「這是主力震倉，你別上當！」

王潔月卻說：「賣吧，開盤就賣！」

王潔月說：「算了吧，江總，不離開股市，就算不上賺，你等著哪一天再賠進去吧！我的意見還是每人牛肉麵一碗。」

王潔月為自己準確的判斷得意洋洋，對船長說：「……船長，你看看，我說大發不錯吧？特區一家主力機構說了，要把大發做到70元。南方機器不行，市內的大廈項目完了，要炸掉。」

王潔月真高興，自己手裡這2萬股大發，轉眼間又有了幾萬的進賬，便自在地哼起了小曲：「……妹妹你好像一朵花，美麗的眼睛會說話，你把我哄到井底下，割斷了繩索就走開啦，你呀，你呀，你呀……」

鄭大發手舞足蹈地說：「我鄭大發專做大發股份，從12塊一直做到現在，一千股，一股沒拋，現在算來賺了一倍多了。」

王潔月馬上覺得江海生和趙小龍吃了虧，忙說：「你們真是大傻瓜，人家借錢讓你們發財，你們還不要！你們要怕被打穿，也可以不借他們的錢，但是，這種優惠不要放棄，簽了不用就是了。」

王潔月一臉的不屑：「投什麼資？不就是賭么？和國家賭嘛！人家敢上你這大賭場，就有底氣，——沒個百十萬，人家敢來嗎？」

趙小龍說：「是不是先不要賣，再看看，也許還會拉高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