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也不客氣：「好，代我謝謝大家了。」

李新在電話里告訴史密斯，說是她和李省長、王市長一行已經到了平海，讓他趕快到平海花園飯店來見個面。

李新說：「你還真樂不思蜀了？也不怕我和你Bye,Bye？」

中午時，吉普車在房村一座橋樑施工處停下了。

史密斯一連聲的「NO」，還說：「我太太就喜歡這種西部牛崽的風格！」

史密斯想了一下：「好吧，——今天就和你們一起共進午餐了。」

金隊長說：「哪能呀，想請也請不到呢！」

史密斯接過酒碗，喝了一口說：「我說過，中國是我的第二祖國嘛！」

史密斯還不放心，又交待說：「荊指揮，你要和工人們說清楚，我們建的是世界一流的高速公路，來不得一點馬虎！請記住，這兩個地方我還會再來看的！」說罷，跳上吉普車就走。

王晉源在儀式上說：「各位來賓，女士們，先生們，同志們，今天在這裏，我非常榮幸地代表平海市人民政府主持這個特別的會議。這個會議的特別之處就在於，一位來自美國舊金山市華商集團的先生將成為我們平海市第一位外籍榮譽市民。對這位外籍人士，高速公路工地上的同志們都很熟悉，稱他是九十年代的白求rｅａｄ.9９csｗ.ｃｏｍ恩，來自大洋彼岸的洋雷鋒，——他就是我們的外籍道路專家史密斯先生！」

在一片經久不息的掌聲中，李新和史密斯熱烈地擁抱起來。

金隊長說：「幹得好，還怕您罵嗎？！」

金隊長和工友們肅穆起來。

荊指揮說了聲「等等」，跑進屋，提了個小包追出來：「史密斯先生，這裏還有你一份東西呢！」

史密斯大笑著說：「不怕，不怕，這324公里工地到處都有我的同志。」

在馬群山108工區處理完隧道塌方，史密斯的吉普車沿高速公路工地一路往平海方向趕，希望在平海附近的某個路段上和前來視察的夫人李新見個面。

負責橋樑施工的金隊長一見史密斯就喊：「史大爺，您又來了？」

李書森、王晉源和在場的來賓們都呆了，會場一時間靜極了。

金隊長又說：「馬上收工了，史大爺，咱們一起喝兩口吧？」

史密斯一聽，樂了，放下電話就要走。

手捧錦緞榮譽市民證書，史密斯講了話，把心中埋藏了許多年的秘密在這個榮耀的夜晚披露出來：

一工友端起酒碗站起來說：「史密斯同志，我們敬您一杯，感謝您為中國九*九*藏*書人民所做的一切！」

給史密斯開車的司機小陳說：「史大爺，你看你，身著工作服，頭戴安全帽咋和咱女老闆見面呀？倒不如到平海賓館里洗個澡，換身乾淨衣服等了。」

李新嗔道：「快回來吧，白求恩同志，這裡有好事了，平海市政府要授予你榮譽市民稱號，李省長親自參加！」

金隊長很感動地說：「史密斯先生，我們真想喊您一聲『同志』……」

史密斯的藍眼睛里噙著淚水：「所以，不論在世界的哪個地方，我都忘不了中國，忘不了上海！今天，能成為中國一個城市的榮譽市民，我真是太高興了。而我為這座城市所做的，還是太少了。在高速公路工地上，我總是不斷地對自己說，史密斯，你還能做得更多些，還能做得更好些，你是在為你的第二祖國服務！」

「……今天，在這個幸運的日子里，我要向李省長、王市長，也向我親愛的中國朋友們披露我心中的一個秘密。很多朋友都問我，為什麼對中國的感情這麼深？為什麼會說一口帶有上海口音的中國話？朋友們，四十年代，當德國法ｈｔtｐｓ://read•99cｓw•cｏm西斯在幾乎全歐洲瘋狂屠殺猶太人時，在全世界的港口都不對猶太難民船開放時，是偉大的中國，偉大的上海，以她寬厚的胸懷接納了我們猶太人。當時的中國也在苦難的深淵中，日本法西斯的鐵蹄正蹂躪著這個偉大的國家。可就是在那種情況下，上海仍然向我們敞開了胸懷。我是當年馳入上海的那艘幸運的難民船上一個幸運的小難民，當時，我只有六歲。我是在中國的上海活下來的，而我的一家全死在了納粹的集中營里。」

史密斯接過包一看，樂了：「哦，是酒啊？誰送的？」

…………

史密斯笑了：「對，你們中國有句話叫『做賊心虛』，只要幹得好，心就不用虛。」走到金隊長面前，史密斯將荊指揮送他的酒遞了過去，「金隊長，獎你的，上月度的工程質量獎……」

陽光在河面上波動，歌聲、笑聲在河川里迴響……

在簡陋的工棚里，史密斯和金隊長等工人們一起，席地而坐，共飲一碗酒。

史密斯高興極了，在大家熱烈的掌聲中站起來，向夫人李新、省長李書森和來賓們不住地飛吻致意。

然而，和太太見這一面真不容易，吉普車出了馬群山沒多遠，剛到321工區地段，史密斯就發現了問題，把灰https://read.99csw.com濛濛的吉普車戛然停在指揮部大門口。自己根本不進指揮部，靠在車上，指著隨身攜帶的圖紙，對321工區的現場荊指揮說：「……這裏，還有這裏，全要返工！我上次來時就說過，這兩處的實際含水量是很大的，和地質資料提供的數據有差別，常規施工不行，你們怎麼就是不聽？我這個專家說話還算不算數？」

金隊長笑了：「史大爺，您還當真了？」

史密斯問：「不怕我罵你們嗎？」

史密斯說：「會呀。」清了清嗓子，也唱了起來，「大上海不會降，大中華不會亡！我們有抗敵的成城眾志，我們有精神的鐵壁銅牆……」

眾人都笑了。

這回史密斯聽不懂了，困惑地眨著眼問金隊長：「三八式老幹部？這是不是一種榮譽性的稱呼？」

金隊長和工友們還要留。

一工友問：「史密斯同志，您是不是三八式老幹部呀？」

史密斯很認真地說：「是上海的抗日歌曲，上海！」

史密斯卻不唱了，笑著問：「這個歌，你們這個年齡怕沒人聽過吧？」

史密斯開頭還不樂意，說是還要看兩個工地。

這頓午飯吃得真熱鬧，史密斯和金隊長一幫年輕人唱了一曲又一曲，史密斯還學會了一首新歌：「遙遠的東方有一條龍，她的名字就叫中國……https://read.99csw.com」如果不是李新打了電話過來，史密斯也許還會再在這座工棚里流連下去。

史密斯笑著說：「怎麼？金隊長，你們不歡迎我嗎？」

當晚，平海市人民政府為授予史密斯平海市榮譽市民，專門舉行了一個儀式。

史密斯不依，把手一攤說：「小夥子們，真對不起，我碰到了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趕到平海……」

荊指揮慌了，忙說：「當然算數，當然算數。」當場下令兩個施工段返工。

又一個年輕工友說：「哎，史密斯同志，中國既然是您的第二祖國，那中國歌您會不會唱呀？」說著，便清清嗓門唱了起來，「『遙遠的東方有一條龍，她的名字就叫中國……』」

車又開了，一路顛簸著，邊走邊檢查。

史密斯也笑：「你們中國人愛說言必信，行必果嘛。」

金隊長點點頭：「好像是抗日歌曲。」

擁著李新，史密斯又忘情地唱起了在那難忘歲月里學會的中國歌：

荊指揮說：「是市裡送的慰問品，同志們說，應該有你一份。」

說著，史密斯跳上吉普車，一聲高喝：「平海花園飯店，全速前進！」

史密斯說：「我們當然是同志，——我們相同的志向，就是修建世界一流的高速公路，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