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志飛說：「我當然知道，是我讓他回去的，這幾天我事多。」

白志飛笑了：「混賬東西，白廠長是你喊的嗎？！」又對一桌子人說，「我這兒子，真他媽的沒治，從小就沒規矩，整個一小混蛋。」

小傑進門看看，大大咧咧地問：「白廠長，你在這兒喝酒，我吃什麼？」

小傑被打愣了，嘴裏含著海蜇，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一個工人拉過正吃海蜇的小傑：「你兒子也是來工作的嗎？」

李響說：「你明天捎個話給江海洋，叫江海洋這兩天把他辦公室的傳真機開著，我要從香港發電傳給他，他要的一些香港上市公司的材料，我給他發過來。」

李響在電話里說：「媽也想你。你這幾天不是在你爸那裡嗎？咋又回家了？」

於是，開「三中全會」，大家紛紛起立，舉杯，一氣把三種酒喝光。

副廠長田賓一把把小傑拉到身邊坐下了：「來，來，小混蛋，一起喝吧！」

劉礦長和另一九-九-藏-書個煤礦代表見大事不妙，抬腿就走。

田廠長繞場一周，把每人面前的一杯白酒、一杯紅酒都集中倒到大啤酒杯里，最後，也給自己如法炮製了一番，說：「白廠長，劉礦長，老規矩，為端正酒風，咱還是先開『三中全會』吧！」

二約翰還是往王婷家撥了個電話：「找白志飛。」

小傑和白廠長一起經歷過這種場面，小小年紀就有了豐富的鬥爭經驗，本能地感到要出問題，把一盤涼拌海蜇端起來就走，那小半杯「啤的」也顧不得拿了。

小傑跑過去接電話，一接電話就樂了：「媽，是你呀！你什麼時候回來呀？我都想死你了。」

小傑從沒見自己老子發過這麼大的火，只好滾了，——不敢往王婷那個家滾，只能往自己家滾，滾到家一看，二約翰爺爺頭上敷了塊濕毛巾，在床上睡著，便喊了聲「二爺爺」，撲到床前又哭了。

二約翰嘆著氣說：「小祖宗，你不還有個九九藏書二爺爺么！」

小傑便小大人似的嘆著氣說：「唉，白廠長的廠子沒煤了，又沒錢買，工人都罵大街了，白廠長說我還是回家比較好。」

許多工人跟著喊：「讓他們吐出來！都吐出來！」

白志飛像似剛看見小傑，做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上去打了小傑一個耳光：「小混蛋，你他媽的啥時跑到這兒來了？快滾回去！」

小傑氣了：「二爺爺，我還要和媽說話呢，——學校後天要開家長會，誰去開呀？我是不願再和白廠長打交道了！」

二約翰火了：「你還知道深更半夜呀？小傑跑回來了，你知道不知道？」

一個白頭髮的老工人上前掀翻了桌子：「廠里連買煤發電的錢都沒有，你們還有臉在這兒喝！」

田賓也說：「鬧吧，你們鬧吧！再鬧下去，連80%的工資也發不了了！」

正張羅著給小傑弄吃的，電話又響了。

白志飛又吼：「滾，快給我滾！別再在這兒給老子丟read.99csw.com臉！」

白志飛理直氣壯地說：「老子喝酒也是工作，這酒不喝，咱電廠早就全停產了，你們連80%的工資也拿不到！」

白志飛怕小傑鬧事，指著小傑的額頭說：「小傑，給你來點啤的可以，但是，我們大人說話，你小孩子不要插嘴！」說罷，對客人道，「劉礦長，錢的事咱先不談，老談錢就把這點人情都談沒了，還是喝酒吧！」

剛開完「三中全會」，大家連一口菜還沒吃，一幫工人竟涌了進來。

電話里，李響偏催：「喂，小傑，你說話呀！」

二約翰掙扎著爬起來：「你爸現在在哪裡？是不是在家裡？」

二約翰接過電話：「響響，有啥事嗎？」

二約翰說：「事多以後就不要來接孩子了，我能把小傑他媽拉扯大，也能把小傑拉扯大！再說，他媽李響也快從香港回來了！」說罷，掛上了電話。

小傑抹著淚說：「白廠長和人家喝酒，沒喝成，人家掀了他的酒桌，他就九九藏書衝著我發火，還打了我一巴掌……」

白志飛也有經驗，不火不躁，只黑著臉說：「老祁，你們要注意後果！我這個廠長可以不計較你們，人家劉礦長他們也不計較嗎？！我們欠人家劉礦長的煤款是4500萬，你們知道不知道？！」

小傑很舒服地在椅子上坐正了，自己給自己繫上餐巾，拉開了一副大吃一番的架子，還人模狗樣地對田賓說：「白酒我就不喝了，田廠長，給我來點啤的吧！」

父母離婚後，小傑一直跟母親李響過，母親到香港后，小傑就跟二爺爺過。二爺爺這陣子病了，父親白志飛才把小傑領到了他和王婷的新家。新媽王婷一點也不喜歡小傑，小傑也一點不喜歡這個新媽。白志飛叫小傑喊王婷媽，小傑死活不喊，直呼「王婷」，還把王婷一件新裙子用剪子鉸得稀爛。王婷打了小傑，罵小傑是「小雜種」，趕小傑滾蛋，連晚飯也沒讓小傑吃，小傑便輕車熟路地跑到電廠找父親。

白志hｔｔps://ｒｅａd•9９ｃｓｗ.coｍ飛接了電話：「誰呀？深更半夜的！」

二約翰有氣無力地問：「這是咋啦？你爸打你了？」

二約翰應著掛上了電話。

二約翰忙給小傑擺手，小傑這才閉嘴不說了。

劉礦長說：「白廠長，你說咋喝咱咋喝，可我們也把話說在前面，你們拖欠的煤款再不給，我們是一噸煤也不賣給你們了！國務院早就明文規定，全國所有煤礦都實行款到發貨制度……」

那個老工人說：「我們電廠的錢都鬧到哪去了？還不是被你們喝掉了嗎？一年的吃喝費用是多少，你白廠長以為我們不知道嗎？！」

小傑說：「我不知道，我走的時候，他還和掀桌子的人吵架呢。」

小傑哭聲哭氣地說：「媽，你不知道，白廠長這壞蛋……」

李響這才說：「那好，叫你二爺爺接電話吧。」

果然出事了——

白志飛說：「知道，知道，劉礦長，酒場上就談喝酒！」

白志飛正在電廠小餐廳和一幫廠里的幹部陪著兩個來要賬的煤礦代表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