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家國笑了：「你嚇什麼嚇？是不是吃了人家的回扣？」

徐小可一怔，這才看見了賀家國：「喲，賀市長，你嚇了我一跳！」

李東方語氣平和地插話說：「錢市長，不橫加干涉，不以權代法，這都沒什麼錯，問題是這判決的法律依據究竟在哪裡？鄧雙林同志啊，法律不是哪些人的專利啊，更不能成為某些人謀私的工具，你說是不是啊？」

「家國，你別吵了，我倒有個建議：你看能不能從報社和宣傳部抽幾個人，搞個不定期的《內部情況》呢？不唱讚歌，專登這種談問題的文章，發副秘書長以上幹部，讓大家及時了解各方面的真實情況，保持清醒的頭腦。」

錢凡興這時說話了，態度鮮明，口氣也頗為嚴厲：「鄧院長，你不要生氣，家國同志說你們是狗屁判決，我看沒錯！就是一個狗屁判決嘛！趙啟功同志、李東方同九*九*藏*書志前後兩任市委書記一次次給你們打招呼，你們就是不聽，說什麼不能橫加干涉嘛，不能以權代法嘛，你這個法院院長眼裡還有沒有黨和政府？這裡是美國嗎？」

賀家國不屑一顧：「雞腸狗肚而已，比一個管家婆強不到哪去。」

賀家國覺得內外有別也好，建議說：「是不是就用這兩篇文章開頭？」

李東方笑著解釋道：「我這倒不是怕，是要講策略，幹什麼都得一步步來嘛！家國，你的心情我理解，可我勸你膽子也不要太大，更別給我出難題！」

賀家國追出了門：「哎，你這是上哪去？」

賀家國見四處無人，悄聲道：「那我先在這裏洗個澡，你忙完過來。」

鄧雙林連連點頭：「好，好，錢市長，我散會後就讓執行庭去辦！」

散會後，賀家國應約來到李東方辦公室，李東方已經等在那裡九九藏書了，辦公桌上就放著那兩篇要談的文章。賀家國進門一坐下來，李東方就拿起文章，開門見山對賀家國說，兩篇文章他都認真看了，寫的都不錯，只是不能馬上就發表。紅峰商城的錯判現在沒糾正，發了社會影響不好。國際工業園的問題就更敏感了，不是說一聲關就關得了的，一來涉及大老闆鍾明仁，二來兩三萬工人沒法安置，峽江現在的就業壓力本來已經夠重的了。賀家國不贊同李東方的看法，一再強調輿論的監督作用，希望儘早將紅峰商城一案曝光。說到國際工業園的問題，賀家國認為，可以分期分批關，先把造污最嚴重的10家企業頭一批關掉，既然這一步是非走不可的，輿論準備就得搞在前面。李東方不是那麼容易說服的，心裏的主意早打定了，也就和盤向賀家國端了出來。

賀家國把面孔轉向李東方和九*九*藏*書錢凡興：「李書記、錢市長，趙娟娟的底我摸到了，她不是沒有錢，是因為有人給她撐腰，一直賴賬。她個人在工行上海路儲蓄所的存款就有820萬，在股市上還有1500多萬。我在這裏請示一下：我們是不是就先執行鄧院長這個依法作出的判決，強行扣押260萬，支付給紅峰公司，讓沈小蘭他們先吃上幾頓飽飯呢？」

賀家國又追了上來：「好，鄧院長，我姑且算你依法判決，那麼，按你們判決書的裁定，也是趙娟娟欠了紅峰公司260萬吧？這260萬又在哪裡呢？」

徐小可說：「去火車站接南京一位副市長，再過20分鐘車就到了！」

賀家國真不高興了，埋怨道：「李書記，你膽子這麼小？內部刊物還怕呀！」

徐小可不睬賀家國了，指著費用單，和領班交涉起來：「怎麼用了這麼多飲料？不可能。一共九九藏書3桌，連我們的陪同人員32人，你們就敢給我算98瓶飲料？小劉，喊你們王總過來，叫他給我數空瓶！」

到客房裡洗過澡，只穿著襯衣，門就被什麼人敲響了。

賀家國說：「那是什麼判決？是公道的判決嗎？如果你有靈魂的話，靈魂不受折磨嗎？你每天躺在床上能睡著嗎？鄧院長，從紅峰出來，我可是天天睡不著了！」

賀家國走到徐小可面前，咂了咂嘴：「真是我們市政府的紅管家呀！」

鄧雙林不知不覺改了口，不喊「賀助理」了：「賀市長，你既然做了調查，就該知道，我們已經扣下了趙娟娟價值260萬元的服裝和商品抵債。」

在大堂里，徐小可問：「怎麼樣，賀市長，我這腦子還行吧？」

在羅馬廳門前送走加拿大友好城市的客人，賀家國看看表，才八點多鍾，便到旁邊的大宴會廳看了看。大宴會廳海外華人招九_九_藏_書商團的宴請活動也結束了，錢凡興和兩個主陪的副市長早就沒了影子，副秘書長兼接待處處長徐小可還在。賀家國進門時，徐小可正在認真審查領班遞給她的費用單，纖細的小手裡捏著一支筆，就是不肯落筆簽字。

形勢這麼快就變得一邊倒，鄧雙林事先顯然沒想到，這才知道不妙了，頭上的汗禁不住落了下來，似乎又想說「什麼趙省長之類」，卻終於沒敢，只喃喃道：「我們……我們當然是有法律根據的。我們……我們本來也……也想調解，可當事人雙方都不答應，我們只好……只好依法判決了。」

李東方用徵詢的目光看了看鄧雙林。

李東方說：「紅峰商城這篇我看可以用，國際工業園那篇還是不要用了吧？」

徐小可不高興了，抬腿就往門外走。

徐小可未置可否，鑽進車裡，開車就走。

在費用單上籤了字，徐小可才和賀家國一起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