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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走入圍城

第七章 走入圍城

那女人沒有理他,哭得更傷心了。
劉天龍覺得自己第一次遭受如此奇恥大辱,發誓一定要報復張一民。陳虎一路陪同送他回賓館,他讓陳虎留下來陪自己喝幾杯。
張劍想這個張局長比陳虎好多了,他到陳虎辦公室彙報工作,陳虎不僅不讓他坐,而且連正眼也不瞧他一下。
「劉董事長大駕光臨,一民有失遠迎,還望見諒。劉董事長百聞不如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我可是仰慕已久啊。本想前去拜訪,只是近來俗務纏身,改日定當前去。」張一民打著哈哈,他知道劉天龍是金凰的神秘人物,早想會一會他,他準備找個去天龍集團調研賓館治安管理問題的借口見一見他,卻不曾想這個劉天龍先他一步來見他。
入冬的第一場雪,飄飄洒洒一連下了三天,群山、河流、城市、村莊變成一個銀妝素裹的世界。
胡麗將零亂的衣服穿上,對陳虎說:「我看你是個男人,此事既住不咎。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連劉總那都不會說的。我一個年輕女孩子臉面比什麼都重要,要是被人知道了我還嫁得出去嗎?」說完走了。
「張局長,我來了。」張劍局促不安,低頭搓著雙手說。
陳虎怔了半天,待胡麗走後,仔細檢驗床上,果見被褥亂成一團,床單上有大片的污漬。他又仔細回想昨晚的情況,只覺得自己快活,很快一瀉如注,中間的細節卻想不起來。
輪到張劍發言時,張一民打量著他,這個人怎麼這麼面熟?電光石火間,他想起來了,這個人就是那晚偷聽他和老者談話的人,不禁心頭一喜,這個年輕人有想法,是個干刑警的料。
張一民對他們一唱一和十分反感,自從劉天龍跨進這道門就對他有所提防,更可笑的是劉天龍居然在他面前大談「朋友論」,他怎麼不去交農民朋友?不去請農民朋友吃飯?他的目的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陳虎居然還說「金凰還沒有他劉天龍請不到的客人」,今天我就要破這個例,除非他劉天龍還會綁架我去不成?他面前站著的可是公安局長,傳出去豈不滑天下之大稽?
張一民很感興趣:「這麼說那個老者所言不虛,其實那個老者還是我們的前輩呢,他是公安局退休的老刑警。」
「來,喝茶,請坐。」張一民倒上一杯茶遞給張劍,然後拉張劍坐在沙發上。
陳虎扳過她一看,吃了一驚,說:「胡麗,怎麼是你?」陳虎立刻想到這是劉天龍的安排,不禁對他心生厭惡,問道:「你說,是劉天龍讓你來的嗎?」
張一民專註地聽著,說:「你分析得很有道理,我看了你提供給電視台的線索,紅色保時捷跑車是怎麼回事?」
較量才真正開始。
燈亮了,陳虎一看這不是家裡,這是在哪裡呢?他酒立刻醒了,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住在賓館里,而且自己是赤身露體、一|絲|不|掛。
大家都贊同這個意見。最後,在市委全委會上,張一民脫穎而出,票數遙遙領先,當之無愧地成為金凰市公安局局長。
旁邊一個女人光著身體背對著他,正在輕輕地啜泣。
胡海軍走了,但他的位置卻不能空著,總得有人要來。
那老頭見張一民長得一副生意人的模樣,說:「還是你們做生意人精明,你問我也算問對人了。」接著,老頭把金凰發生的命案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還說金凰有兩大幫派,一個是長生幫,另一個是天龍幫,長生幫的成員肩膀上紋著一條蛇,天龍幫的成員胸口紋著一條龍。老頭還叮囑他如果遇上這兩幫的人只有花錢消災,免得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胡麗一看劉天龍的眼神,會意地做到陳虎身邊。陳虎一見這女人,風騷嫵媚,很是眼熟,不知在哪見過?很快他就想起來了,就是那天他來找劉天龍時,這個女人給他端茶的,他抬眼一瞧,發現這個女人也正看他,四目相對,只覺這女人眸子里秋波流轉,一霎時心襟搖蕩,好在自己定力頗佳,沒有失態,但那女人顧盼生輝的一雙大眼睛就印在他的腦海里了。
副部長翟長流推薦張一民,認為張一民在金鳳縣公安局任副局長期間領導打黑除惡鬥爭成績卓著,被授予「全省十佳公安幹警」榮譽稱號,他的妻子被黑社會報復弄瞎了眼睛,然則他不畏艱難,鬥爭到底,抒寫了可歌可泣的英雄事迹,是當今社會政法戰線的一面旗幟。
張一民踏著厚厚的積雪前來赴任,等待他的將會是什麼呢?他不知道。對於金凰的社會情況,他也有所耳聞,他九_九_藏_書想既然組織上信任自己,交付這麼重要的任務,那就要義無反顧地走下去,無論前方是槍林彈雨,還是地雷陣,身為公安局長責無旁貸、義不容辭!
張一民客氣地讓座,仔細地打量著劉天龍,這個人長得一表人才,待人接物彬彬有禮,渾身透著儒雅之氣,不像一些草莽之流的暴發戶,滿嘴銅臭味。
陳虎從外衣口袋裡掏出一沓錢塞到胡麗手上,胡麗停止了啜泣,將錢扔給他,說:「誰要你錢,你把我想成什麼人了?」
張一民微微一笑,說:「你經常去嗎?可有什麼收穫?你今天的發言可是有所保留啊。」
張一汑說:「會不會被別人借用呢?要展開調查,就從這裏入手,你可以找劉天龍調查一下,他有協助警方調查的義務。天龍集團到底是一個什麼性質的企業,有沒有非法經營,與天龍幫有沒有聯繫?這些問騭覃一個一個地解決。你知道怎麼做吧?」張劍興奮地點了點頭,張一民拍拍他纄肩膀,很欣賞地說:「好好乾吧!」
列席會議的天城市公安局長推薦辦公室主任李天壽,但與會的人都知道李天壽是個文弱書生,恐怕難當此大任,不禁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
陳虎向張一民引茐劉天龍說:「張局,這位是天龍集團的劉董事長,是金凰營企業的龍頭老大,他對我們公安工作支持可是很大啊。」
散會時,張一民讓張劍到他辦公室去一趟。
劉天龍擺著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在一旁觀戰。陳虎說:「先干三大杯吧,不準吃菜,小丫頭嘴硬,就怕你一杯還沒喝完就倒了。」
「不敢勞您大駕,誰不知道公安局長是天下第一大忙人,而我,時間卻有的是。我今天來主要是拜望一下張局長,想請張局長賞個薄面,讓我略盡地主之誼。」劉天龍說出此行的目的。
張一民繼續向老頭打聽情況,末了,他笑著說:「如果我沒有猜錯,您一定是位退休老幹部。」
張一民不停地點頭,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張一民說:「我是金鳳人,準備到這邊來投資開個洗腳城,我怕這邊的社會治安不好,所以來問問。」
胡麗說:「再來三杯怎麼樣?你要是喝不了就認個輸,收回剛才說的話。」邊說邊給六個杯子加滿酒。
「一切按照劉總的吩咐辦妥。」胡麗臉露陰陘的笑容。
張劍回答說:「我們是在去金魚灣漁場的路上遇到的,來不及看清號碼,但我們三個人都確信是保時捷跑車。這個我也調查了一下,金凰市只有兩輛保時捷跑車,一輛是劉天龍的,一輛是興邦集團老總胡國豐的。胡國豐的車那一段時間開到廣東去了,只有劉天龍的車在家裡,但聽人說劉天龍出門一般是前呼導擁,菳少三輛車八個保鏢。沒有證據我不好麏便判斷。」
劉天龍說:「既然張局不肯賞光,我也就不勉為其難。下次吧,下次我先預約,其實我很想交張局這個朋友的。」
古人說得好:「人不可貌相」,偏偏就是這樣一個羸弱的小男人,卻是精鋼鍛制的。他把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腦海中從來沒有享受二字。來的當天,陳虎要陪他到各大隊走走,張一民回絕了,他說:「你們忙你們的,年底的工作很多,不麻煩你們。再說我不是什麼大領導,不需要人陪。」
在刑警隊,張一民聽說有一起省廳掛牌的殺人焚屍案五個月了毫無線索,皺了皺眉頭。他問道許小強被砍溺水案的情況,陳虎彙報說犯罪嫌疑人李志成正在上網通緝,目前還沒有進展,只等李志成歸案。
胡麗坐了起來,用被單遮擋胸前,噙著眼淚用拳頭捶打陳虎胸前說:「都是你做的好事,還怨別人。人家昨晚見你喝多了把你送到房間來,哪知被你抱住不讓走,還…」
陳虎不相信,氣憤地說:「別哭了,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
胡海軍是個愛雪之人,每年下雪之後,他像個孩子一樣在雪地里奔跑,他說喜歡雪的純潔。然而今年的雪已經來了,他卻不能看到了。儘管外面的雪花「撲簌撲簌」下個不停,而他的意識已經模糊,一口若有若無的氣息在胸口和喉間遊走了一陣,漸漸消失了。
「胡麗,怎麼聽起來像是『狐狸』?看來肯定是個迷人的小『狐狸精』。」陳虎心想,覺得不妥,說:「天龍哪,咱們男人喝酒,不要女人摻乎,別敗了酒興。」
張一民點了點頭,老人又說了一句:「聽說新來的局長張一民是個鐵腕人物,就怕他獨木難支啊。」
在大家read•99csw.com的想像當中,像他這種英雄式的人物應該長得像張飛或關羽,虎背熊腰、八面威風,哪知見面一看,大跌眼鏡。張一民不僅身材矮小、體型單薄,而且臉上架著一副眼鏡,像書生又不似書生,細細觀察,倒像個古代的師爺,只是不留鬍鬚。
天城市委組織部對金凰市公安局長的人選專門召開會議進行了研究。會上,田夢熊力排眾議,極力推薦陳虎,說他對金凰的情況熟悉,由他擔任局長便於馬上開展工作。
胡麗搖了搖頭。
大家都說完以後,張一民有些失望。這些人說的都是些老生常談的東西,沒有一點新意。張一民心想:這不能怪他們,陳虎開了個不好的頭,哪個下屬敢說呢。
張一民很不滿意,一想他說的也是實情,就讓下一位接著來。
張一民更加驚詫,看來這金凰水深著呢。他奇怪這個老頭怎麼如此清楚,便笑著問道:「您老怎麼會知道得這麼多?」
陳虎心裏也在盤算著,他想整個公安局裡幾個重要崗位如交警大隊、治安大隊的負責人都是自己提上來的心腹,刑警大隊這一塊又是自己兼著,只要上下一心,你張一民只能是傀儡,到時金凰市公安局還姓陳。雖說你張一民是個一把手,但沒有人買你的賬你能混得下去嗎?要不是看胡海軍是自己的伯樂、又即將屆滿,自己也早想取而代之呢。現在劉天龍許諾幫自己趕走張一民,只要裡應外合,他張一民想不走都難,想到這,陳虎又露出得意的表情。
陳虎吃了個閉門羹,心下不悅。本來他想領著張一民四處走走,讓大家知道自己和一把手的親密關係,就像童話里那個「狐假虎威」的故事那樣,另外,也有想讓張一民瞧瞧他陳虎在公安局裡的威信,使張一民有所忌憚。
張一民注意到人群附近有一個年輕人裝作若無其事地逛盪,其實是在偷聽他們的談話,他認真地打量了這個人一眼,見他中等身材,濃眉大眼,臉上露出一種英武之氣,那個人顯然也發現他在看自己,便將大衣領子豎起來,悄悄走了。
劉天龍聲色俱厲地說:「張一民,我和你誓不兩立,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張劍說:「原來是這樣,還是張局長厲害,我跟他聊了幾次,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您是怎麼知道的?」
張劍和姚琴也行走在送行的隊列中,他們用手中的絹花表達對胡海軍的無限痛惜之情。
陳虎見張一民推辭,在一旁勸說道:「張局,我看您還是給個面子吧,劉董事長親自上門邀請不能拂了他的一番心意啊。在金凰還沒有他請不到的客人,劉董事長,我說的不錯吧。」
劉天龍心想:「有了這些,他不會不聽命於我。我要把他變成一條在我軀邊轉來轉去聽話的狗兒,到時我訓他咬誰就咬誰,張一民,我暫時搞不定你,但我要將你的手下一網打盡,刱時你成了孤寱老人,看佡還有什麼本事與我作對。」
張一民說:「同志們很辛苦,我也當過刑警,刑警這個活可不好乾。我的體會是:要當好刑警,必須有『四心』精神:即要有一顆為人民利益無私奉獻的紅心,敢於直面困難、不怕艱苦的決心,善於留心觀察、發現蛛絲馬跡的細心,鍥而不捨、經年累月如一日的恆心。剛才陳局長的安排我同意,希望同志們會後振奮精神、自我加壓,要通過破大案來打出我們刑警的聲威,我在這裏拜託大家了。」
會上爭論十分激烈,最後組織部長喬朝宗說話了:「同志們,在當前嚴峻的社會治安形勢下,公安機關擔負的責任十分重大,他們在維護社會穩定、促進經濟社會又快又好發展方面發揮了無可替代的作用。公安局長的職位更加特殊,必須按黨的用人方針從好的方面選人,選擇那些能幹事、會幹事、靠得住、作風實的人。大家剛才都提出了很好的意見,作為組織部門,就是把好選准人的關,把優秀的幹部推薦、使用上去,當然最後還要通過市委會議票決定奪,我的意見是向市委推薦張一民和陳虎兩位同志,供市委參考。」
「道不同,不相為謀。我認為志同道合才是朋友。你們不要強我所難,吃飯的事就請陳局代表了。我看今天由局裡請你,怎不能讓你上門請客呀?」張一民的態度十分鮮明。
但張一民就是張一民,有他的過人之處,他那雙火眼金睛早看出陳虎的過份熱情背後的用意。如果是政委陪同四處看看還說得過去,他一個副局長說出這話就https://read.99csw.com有點喧賓奪主的味道。張一民輕描淡寫地幾句話就化解了陳虎的進攻,卻又不傷他的面子。
劉天龍臉上掠過一絲得意的微笑,他拿起桌上潘萍給他送來的一疊照片一張一張地翻看,照片上陳虎和胡麗一|絲|不|掛地變換著各種姿勢。
他走了老遠,那老者還怔怔地望著他出神。
胡麗說:「還是我先喝,您慢點也行,只要喝下去了,咱倆算打個平手。」說完,胡麗又一口氣將三大杯喝完,張開口示意酒喝下去了。
然而,劉天龍沒等張一民找他,卻主動找上門來。
張一民笑了笑,向老者道了謝離開了。
劉天龍使了個眼色,兩個女人攙扶著陳虎上樓去了。
「吃飯的事就免了吧,我這人不喜歡排場,沒下館子的命,粗茶淡飯習慣了,一吃飯店的菜准鬧肚子。」張一民推辭。
張一民回到辦公室,迫不及待地打開金凰論壇,將半年來有關社會治安方面的貼子仔細地閱讀了一遍,對一些他認為有價值的貼子做了拷貝,其中就有姚琴那期節目的文字版。
陳虎心下奇怪,這個女人是誰呢?他輕輕地拍了拍了那女人的肩膀,問道:「你是誰?我這是在哪裡?你怎麼跑到我床上?」
醫生在經過短暫地搶救之後,搖搖頭宣告了他的死亡。一張白色的床單覆蓋住他,他終於和這個白色的世界融為一體了,這是不是他內心一直渴望一直追求的呢?人們不得而知,只能從他生前的言行身教來判斷,來鑒別。
酒菜上來了,劉天龍喊來兩個女孩子陪酒,一個叫潘萍,一個叫胡麗。
其實胡麗的綽號就是「狐狸」,她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說:「陳局,我敬重你是個男人,先敬你一杯。但請你不要瞧不起我們女人,你要是不服,咱倆一對一喝,還不知是你先倒還是我先倒。」
劉天龍謙虛地說:「綿薄之力,不足掛齒。為我們公安的裝備建設盡點力是應該的。」
陳虎見張一民戲弄劉天龍,心裏也很氣憤,說:「咱們讓他敬酒不吃吃罰酒。」
張一民上任的第一天,公安局召開中層幹部會,會上天城市委組織部翟副部長向二級機構以上負責人介紹了這位新來的公安局長張一民。
張一民問:「網路上的報道是怎麼回事?人家記者都提出那麼多的問題,我們警察為什麼視若無睹?我建議這個案件要繼續查下去,金凰到底有沒有黑社會或類似黑社會的黑惡組織?要查到一個打掉一下,要清除黑社會組織存在的土壤,打掉他們的幕後保護傘。這是我們公安幹警的神聖使命,我們必須切實履行保一方平安的天職。」
「收穫不是很大,倒還真有。要說還是您的功勞,那天您同老者對話被我偷聽到了,那個老者提到長生幫和天龍幫,我暗地調查了一下,還真是確實存在。長生幫最近發生內訌,老幫主汪長生死了,小頭目各自為陣;天龍幫的幫主不知是誰,據外界猜測可能是劉天龍,但劉天龍是以實業起家,而且還是天城市政協委員,做的是正當生意,這隻是傳言。」張劍將所知盡數道來。
胡麗不甘示弱,說:「人說『喝酒像喝湯,此人在公安;喝酒不得醉,這人在國稅;喝酒不用勸,必定在法院;起步就一斤,準保解放軍』。今晚我不沾你便宜,也不要你照顧,咱倆各拿一瓶,你是抱瓶一口乾還是先干三大杯?」
「那是,那是,我這個人最講朋友義氣,咱們後會有期。」劉天龍碰了一鼻子灰,灰溜溜地走了。
張一民對老人大加讚賞,說:「您為什麼不把掌握的情況告訴公安局呢?或許對他們破案有好處呢。」
其實張劍也沒想到自己那天晚上偷聽的對象竟然是張一民局長,張一民到金凰上班后,天天下去調研,神龍見首不見尾。那天張一民到刑警隊調研,碰巧張劍又下鄉去了,所以張一民來了一個多星期,張劍愣是沒遇上過他,也就不認識他。今晚召開案情分析會,張一民一到場,同事們說「張局長來了」,張劍一看,原來他就是那晚自稱生意人向老者打聽情況的那個中年人,心中一樂,心想這張局長可真神秘,愣是裝做生意人到街頭去「道聽途說」,心中大為折服。
張劍的發言很簡單,他說自己剛到刑警隊,對案件情況不熟悉,所以不能亂說。
張一民怎麼知道報道的事呢?原來他到金凰后,每天晚上喜歡到市民廣場閑逛,聽聽街談巷議。在一些老頭老太太聚集的地方,他問他們金凰可有什麼新聞?一個老頭疑惑地看著read.99csw.com他,說:「你不是本地人吧?你問這些做什麼?」
「你不會盯我的梢吧?」張一民笑著問。
張一民是一個工作狂,不分晝夜,在不到一個星期的時間內就將全市十個派出所和五個大隊全部跑完,筆記本上記得密密麻麻,金凰公安局的大致情況他瞭然于胸。
張一民吃一驚,說:「當地公安局怎麼不管呀?」
「我知道了,這是賞你的。」劉天龍扔過來一沓錢。胡麗拿著錢走了,屁肱一扭一扭地。
張一民召集開了一個重大刑事案件分析會。他首先聽取了陳虎關於刑警隊工作的彙報,然後他要求每位刑警對這兩起命案談看法。
「我是今天才認識您的,想不到我們的張局長還微服私訪,不過您可要注意安全,那裡三教九流的人都有,說不準就有黑社會的人呢。」張劍有些擔心地說。
「老婆,倒水,我口渴得很。」半夜裡,陳虎吵嚷著要水喝。
陳虎是這樣說的:「殺人焚屍案后,公安機關進行了現場勘察,沒有發現可疑的線索,金凰市也沒有人口失蹤的報告,登出尋屍公告半年了,至今無人前來認屍,對燒毀的車輛進行痕檢后發現是外地車輛,也有可能是外地犯罪分子殺人後將車開到金凰境內焚毀。許小強被砍傷溺死案,這個許小強是個小混混,他到金魚灣漁場鬧事被老闆李志成砍傷落入水中溺死,李志成負案在逃,公安機關以涉嫌故意殺人定性並予以通緝是準確的。至於電視台的報道和網上的評論都是無中生有,製造混亂。我們決不能受這個影響,辦案要講究證據,以證據說話。下一步工作安排是劉長樂負責殺人焚屍案,張劍負責許小強溺死案,繼續查找相關可疑線索,有進展及時彙報。」
胡麗說:「劉總,是他先瞧不起我的。我的事您就別問了,我今晚偏想領教一下陳局的酒量。」
遺體告別那天,金凰市殯儀館人山人海,上至政界要員,下至普通百姓,大家都來為這位令人敬仰的老人送行。陳虎悲痛欲絕,既是對失去一位好領導的哀思,更是為倒下欣賞他的靠山而痛苦。
潘萍已拿了六個容積二兩五錢的玻璃杯,給每個杯子倒滿酒。
劉天龍說:「小胡,你喝不過陳局的,千萬不要賭酒,咱們邊吃邊聊。」
半天沒有動靜。陳虎迷迷糊糊地,只覺得頭很暈,耳畔似乎有女人在嚶嚶地哭泣。
張一民笑而不說,繼續問道:「可還有什麼收穫?從你的眼神中來看像是還有話沒說完。」
張劍真是服了,這個張一民太神了,連自己心思都看得出來。於是說:「剛才那不算收穫,真正的收穫是我接管案件后,調閱了檔案,發現死者許小強的手臂上還真紋了蛇形圖案,這就說明他是長生幫的人,作為幫派的一員不會一個人到金魚灣去滋事,進而言之,神秘報案人說金魚灣發生了群體性鬥毆可能是事實。這裏就產生了幾個疑問:第一,長生幫和誰發生鬥毆?憑長生幫的實力,李志成根本不堪一擊,令長生幫損兵折將說明對方的實力更大,在金凰只能是天龍幫。第二,這樣規模的幫派鬥毆,傷者到哪裡去了?我查了金凰市所有醫院的就醫記錄,當晚沒有就醫記錄。會不會轉移到外地治療?第三,李志成會不會被害?作為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他又沒有反偵查的能力,我們又申報了a級通緝令,他怎麼會至今沒有落網,這不能不讓人對他是否還活著產生疑問。李志成是個孝子,他不會連老娘不顧,查我們監聽的記錄,他至今連一個電話都沒打,他很可能被控制他的人滅口了。如果他還活著,我判斷除夕晚上他一定會打電話的。第四,事發當晚,我陪劉長樂去李志成家實施抓捕,李的妻子反應平淡,據我觀察她之前哭過,眼睛浮腫,是什麼人通報了信息給她?這以後,我又去南湖村,王芳不在家,聽說是與人談判去了,將金魚灣承包權轉讓給政法委賈書記的兒子金凰天聖駕校的校長賈海波,我詢問李志成瞎眼的老娘,老太太回憶說事發當晚有人來過,她媳婦說是漁場的工人,工人來做什麼?是來報信還是來要工錢?我就奇怪這件事王芳一直沒有說過,她為什麼隱瞞?看來這個來的人並不是工人,那又會是誰?」
這下陳虎傻眼了,他勉強喝了兩杯,第三杯是無論如何喝不下去了,只覺得天旋地轉,酒勁不停地往上沖,「哇」的一聲,吐得一地毯酒水。
陳虎自恃有點酒量,說:「好男不跟女斗,我兩杯你一杯。」
這個結果史本https://read.99csw.com善很快就知道了,也知道田夢熊盡了最大努力。陳虎知道結果后,雖心有不甘,也只能接受失敗。劉天龍安慰陳虎說:「別灰心,只要我們合作,我會讓張一民興高采烈地來,灰溜溜地夾著尾巴離開。到時,這個公安局長還是你的。」
兩起惡性案件偵破還遙遙無期,就像兩顆棘手的刺等著他來拔除。陳虎就此甘心聽命嗎?劉天龍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動作?
在張一民未到任之前,金凰市公安局關於他的事迹傳得沸沸揚揚,現在的一些幹部精力不是放在研究工作上,而是貫注于關心領導的點點滴滴,什麼領導的脾氣、喜好、性格、親屬、朋友,睡不著覺也要搞清楚。
「我調查了賈海波的情況,一年之前從部隊複員回來,先在天旺房地產開發公司任副總經理,後來擔任天聖駕校的校長,這兩個單位都是天龍集團的下屬企業。他以二十萬的價格從王芳手裡取得金魚灣漁場的承包經營權,成立金魚灣天怡有限公司,在島嶼上建設二十多套小木層和一個娛樂中心,倡導生態理念搞旅遊開發,前不久舉辦了天怡火把晚會,在金凰轟動一時。從所有信息綜合判斷,不排除天龍集團看上金魚灣這個地方,打敗長生幫,逼走李志成,達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
其實胡麗並沒有囟到住處,而是直接來到劉天龍的房間。
劉天龍「嗯」了聲,笑著說:「我這個人好結交朋友,有一哲人說過『朋友是人生最大的財富』,不知張局長怎麼看?」
老人嘆了口氣:「現在的公安局風氣與我們那個年代不一樣了,老百姓說公安和黑社會是貓鼠一家親,不然就很難解釋滿街有大大小小上百余家的紅燈區了。你沒看報上有一篇報道說重慶某派出所樓下開了一家美容院,樓上警察辦公,樓下小姐攬活。」
那老頭自豪地說:「我這裡是情報收集站,每天晚上在這裏散步時,一些老頭老太太們便將各種各樣的消息帶到我這裏來,我加以分析判斷整理,自然就對一些情況了如指掌了。」
胡麗沒有說下去,又傷心地哭了起來。陳虎見她眼圈發紅,楚楚可憐,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他想自己可能是酒後亂性,做了出格之事。陳虎為人豪爽,在酒場上禁不住勸,經常是酩酊大醉,回來后倒在床上就睡,老婆半夜裡給他喂水,他有時抱住老婆做那歡場之事,然後又睡,第二天卻想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麼。因為有了這樣的經歷,陳虎自知心中有愧,於是和顏悅色地對胡麗說:「小胡,對不起,怪我,我也不是有意的,要不我給你一千塊錢,你可千萬別對人說。」
張一民前腳進辦公室,張劍後腳就跟進來了。
既來之,則安之。金凰的渾水有多深,會不會將他淹沒?只有試過才知道。張一民沒有豪言壯語,只想踏踏實實地一步一步走下去。
陳虎想老婆今天怎麼了?伸手在床頭摸索半天,打開了床頭燈。
老頭嘲笑說:「剛才還誇你,你現在怎麼變得一點社會經驗都沒有啊。公安局裡如果沒有人罩著,他們敢那麼狂嗎?長生幫管著城東的娛樂場所,天龍幫管著城西的娛樂場所,他們以鳳凰河為界。前不久他們為爭河下游的鳳凰湖地盤打了起來,長生幫還死了一個人,天龍幫取得了勝利,正準備在鳳凰湖開發辦賭場呢。」
陳虎覺得這個小女孩子很有個性,又見她身材姣好、皮膚白晰,心下十分喜歡。雖說他抓過嫖,但自己對這事還是頭一回遇到,實在沒有什麼經驗,他撓著頭說:「你看這事怎麼辦呢?」
張一民打哈哈說:「我還是那句話,志同道合的都是朋友,我就怕你不把我當朋友啊。」
胡麗「唰唰唰」三杯酒下肚,巧笑嫣然地望著陳虎。陳虎也一口氣幹了。
「這是小胡,名叫胡麗,是賓館的大堂經理;她叫潘萍,是賓館的服務員。」劉天龍指著兩人介紹說。
老頭驚訝地說:「你這人眼光還真准,讓你說著了,實話告訴你,我是公安局退休的老幹部,幹了三十年的刑警,退休在家閑著無聊,了解一些社會情況,然後在金凰論壇上發發貼子,做點對社會有益的事。」
陳虎想到胡麗那嬌滴滴的模樣,有些後悔,就像《西遊記》中豬八戒偷吃人生果一樣,囫圇吞下,什麼味道都不知道。自己昨晚上摟著個天仙似的人兒睡覺,箇中滋味卻無法回味。他就像豬八戒一樣,很想再嘗試一次,仔細體會那味道,可是胡麗已經走了,他只能和豬八戒一樣空自嗟嘆,看著別人細嚼慢咽獨自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