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我不迷信。但是老實說，當時回頭看見他的那一瞬間，我第一反應不是他被鐵絲劃到了，而是水下有什麼東西——比如說水草——在把他往下拖。

錢老闆並不老，三十齣頭，穿著黑色小馬甲。他靠在櫃檯上，勸我：「淺淺，別問了，沒有什麼好問的。我本來也不信的……可是正好是七月半，而且你看吳越背上的傷，像不像被什麼利爪抓過的？」

所以他奮力地舉起手，彷彿想扒住什麼東西浮上來。

張鏡讓我打聽的，正是幾年前郭音音溺九九藏書水事件導致的水鬼傳說。他懷疑這是一場針對當年事件的蓄意報復。我答應下來，是因為吳越是我在游泳隊里為數不多的好友。

想到吳越的死，我覺得鼻子發酸。我默默地附和他的觀點，繼續問：「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假裝想買一台防水照相機，去了他家。他整個身體都陷在沙發里，夾著煙憤憤然：「我就說不應該在鬼節下水，你們都不聽勸！說什麼迷信，小心點有錯嗎？！現在出事情了，誰能負責？！」

我先去九九藏書的他那裡。

他悲傷地搖搖頭：「鬼神的世界，不能用常理來推斷。你知道嗎，漂流之前趙隊就敲定了進新人的事情。隊員人數過了八個，果然出事了……退了這個游泳隊吧，沒事別去河邊。」

我想幫警察問一點有價值的東西，可是這些回答，讓我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世界瘋了。

但是李啟銘告訴了我當年的情況。

如果當時有三個人同意他的觀點，吳越可能還活著。

李啟銘給我看了一張郭音音的照片。那是一位相當古典美九-九-藏-書的姑娘。和我差不多的年紀，皓齒明眸，笑靨如花。她俯身在一架深色古箏上，白凈的手指挑撥琴弦。

他問我：「你看吳越背上S形狀的傷口，像不像女人的爪痕？」

我算了算，兩年前的九個人，現在只有三個人還在隊里。趙隊長、李啟銘，還有一個叫錢武的人。錢武在A市繁華街區開了一家珠寶首飾店。店面相當小，但窗明几淨，裝潢很有格調。

他停頓片刻，幽幽地說：「郭音音以前是學古箏的，留著很長的指甲。」

吳越的死亡常常九*九*藏*書在夜裡困擾我的夢境。夢裡總有一隻蒼白的手，把他拖向黑水深處，而我站在不遠處，無能為力。

「可是傷口有鐵鏽殘留，說是水底的鐵絲……而且女人的指甲怎麼可能那麼硬？」我反駁。

張鏡選擇我是有理由的。我在市修志辦公室工作，負責編撰一本A市地方志。盛世修志，所謂志書，就是把市裡風土人情，雞毛蒜皮，統統收羅進一本書里。這種書基本上沒有讀者，大部分人只會在上廁所找不到紙的時候想起它，因此我們辦公室的工作壓力相當小。https://read.99csw.com我在辦公室里負責跑腿的採訪工作，沒寫多少字，倒練就了相當的八卦水平。

「很少有丫頭像她當年那麼有氣質了。」李啟銘說，「其實當年沒什麼曲折的。她是我們中水性最好的一個。大家一起漂流，誰也沒想到她會被水沖走，從此消失在這條河裡。還有，很少有人會提這一點——她是趙隊的女朋友。」

我走的時候，耳畔一直迴響著李啟銘的冷笑：「趙梁裕當然不怕了。他覺得即使郭音音真的變成了水鬼，也不會害自己的，不是嗎？他說不定只是想再見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