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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你斟一杯苦丁茶 第八章

為你斟一杯苦丁茶

第八章

愛情真是一件奇怪的東西。苦丁茶是他對自己的懲罰。這種茶水湯色青碧,入口苦澀,那件事情之後,他就覺得自己應該時時反省,自己不配擁有愛情。苦茶入口,澆在心上,正好澆出一片清醒。
李長天臉色不怎麼樣。
王靜然贏了一局牌,手伸進口袋裡,拿出一顆阿爾卑斯奶糖。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奶糖呢?大概是從只喝苦丁茶開始的。
「他只拿走了需要的一部分。」張鏡沉吟著,「這部分錢,正好和化工廠受害群眾後續治療費相等同。」
當他端著茶杯站在她身後,指揮她寫代碼時,她不說話。因為她知道他是誰。當他拉著她的手,為她點一碗麵條時,她知道他是誰。
對於王靜然,那是很久遠的過往了。他本科時,看過一本叫《呼嘯山莊》的小說,特別喜歡蘇格蘭高原上的石楠花。如果用花比喻女孩子,大概就像劉思思這類,堅強美麗,孤獨寂寞,因為生長的地方太高,而鮮有人欣賞。只是這麼多年,他記錯了石楠花的拼寫方式。
「對,一定是喜歡。」
「那我找到那隻裝苦丁茶的紙杯。」張鏡https://read.99csw.com說。
他推開一桌子碗碟站起來:「我去找王靜然。」
那隻紙杯就放在王靜然桌上,泡了一杯苦丁茶。
「只要他看了,一定看得出來。」李長天說。
王靜然躺在椅子上想反思,自己之所以愛吃奶糖,還是因為性格太軟弱。一邊用苦茶懲罰自己,一邊從奶糖那裡尋找安慰。因此才喝一杯苦丁茶,吃一顆奶糖,喝一杯苦丁茶,吃一顆奶糖。
王學長,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們可以脫離組織,一起去蘇格蘭的石楠荒原旅行嗎?
這個計劃是他設立的,恭喜發財病毒出自於他的手,劉思思只不過是一顆棄子。藍帽會內部總是有無數的棄子,或者是因為身份暴露,或者是因為思想轉變,或者只是因為不夠強大而被組織拋棄,王靜然知道劉思思是那枚棄子時,並沒有多想。
「如果不是呢?」
大概是茶水有點苦,他將掌心的阿爾卑斯奶糖剝開,放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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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鏡提出了三個問題。
依照現在的時間,他應該離開了。車就在樓下某個街角等他。上了車,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個國家,他就可以獲得自由和新生。可是王靜然突然不想要這種「自由」和「新生」。
晚上十點,他還在加班玩QQ斗地主。
「一定是喜歡。」
「她對於我,有喜歡的感覺嗎?」他對著空白的天花板思考,「因為喜歡才會留那麼一句話嗎?」
他端起桌上泡苦丁茶的紙杯,一口一口將杯中茶水喝完,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一杯苦丁茶一顆糖。
可是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他忽然覺得少了什麼。
正好張鏡的手機響了,是每日手機報,第一條正是國外一家人道主義機構向國內捐了一筆巨款,用於某化工企業受污染影響的群眾後續治療。費用支付方式很複雜,分年度領取補貼,帶著各種百分點和使用條件,張鏡拿出紙和筆計算,算到最後,發現和涉案金額出奇吻合。
他在自己家看到她時,甚至有點驚訝:這真是一顆美麗的棄子。
王靜然沒有看到。
「王靜然九-九-藏-書拿走了。」鄭語修說,「說是幫我扔垃圾箱里去了。」
一杯苦丁茶一顆糖。
他想起張鏡的話:「不要用過去欺騙現在。」
劉思思知道自己是棄子,是承擔這次案件罪責的存在,可是無法違抗藍帽會的意志。抱著一點微小的想法,想爭取自己的幸福。她給王靜然留了一條信息:
紙杯沒有清洗,他很清楚,裏面有致死劑量的三氧化二砷殘留。
到底是什麼時候,收到那一張藍色的邀請卡呢?
他不僅沒看到,還推給她一杯有毒的苦丁茶。
站在她身後,看她坐在電腦前,不斷破解自己的病毒,全力以赴,王靜然甚至有點遺憾——很久沒有遇到這樣的對手了。她大概永遠不會知道,自己全力以赴破解的病毒,是我編寫的。對於她,我只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警察,這樣挺好。
我發過誓,再也不會碰愛情,這種感覺不是愛情——他想。
Blue hat
卡片上的字是黑色宋體,冷冰冰的,充滿誘惑。
Heatherland這個單詞,並沒有拼錯。「我九九藏書們」,「脫離組織」,王靜然想,原來她早認出了他。她關注過他,認得他的編碼風格,看過他的大學四級試卷,知道他當年總寫錯那個單詞。
第一,劉思思死的時候,喝過一杯王靜然泡的苦丁茶。我們檢查了她身邊的所有東西,但是沒有檢查自己兄弟泡的那杯茶水。泡茶的紙杯哪裡去了呢?
那時他只是一介書生,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女朋友在病床前香消玉殞。他尋求過社會的幫助,可是幫了她一個人,就意味著正視她身後數百位同樣患病的群體。社會無力負擔,人情冷暖,自有感知。感知多了,心就冷了。
王先生:
他打開編譯程序,重新看劉思思留下的殺毒軟體。這個女孩子留下來的代碼很有靈氣,只有她能將代碼寫得順暢得像一首抒情詩。王靜然看下去,忽然看到一句話,跟在代碼最後。
「原來我這麼愛她。」王靜然苦笑起來,「我真是活該。」
「我們能做什麼?」他向李長天搖頭,「我們不能查證境外資金的來源,也不能證明這兩筆錢有實質性聯繫。最多只能看作一種巧九_九_藏_書合。」
「王學長,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們可以脫離組織,一起去蘇格蘭的石楠荒原旅行嗎?——思思。」
當他把那杯毒茶推過去時,她知道他是誰。
對,寫錯heatherland單詞的人並不是劉思思,而是他。
就連把摻了毒藥的苦丁茶遞給她時,王靜然依舊很平靜,像在做夢一樣,按部就班,一切根據自己的設定進行。一個總是完美執行計劃的程序,用完之後總是要銷毀的。
「看來只有親自去問,負荊請罪了。」
第三,賬戶被盜的用戶非常多,但是每個人,只盜走了一小筆金額。如果每個被黑的賬戶金額加起來,全部盜走,整個中國金融市場會有一場震動。然而藍帽會沒有,它只帶走了每個賬戶上的一小筆錢。由於賬戶眾多,加起來依舊是個天文數字。為什麼它沒有儘可能地帶走最多的錢呢?
第二,劉思思給王靜然的程序,以王靜然的水平,真的看不出裏面有玄機嗎?
甚至到他把臉色蒼白的女孩從座位上拉到食堂,為她點了一碗面時,他心中想的不過是——這種感覺不叫心痛,不叫喜歡。她是我的對手,委屈對手就是委屈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