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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幕 第三章

帷幕

第三章

「只是些傳聞,」我說,「溫斯洛將軍,除非得到您的允許,不然我也不願插手這事。」
我正要回答,管家回來了,推著送茶水的手推車,穿過密林,在我手肘處停了下來,為我調了一杯蘇打白蘭地,隨即走開了。我抿了一口,說,「好像有個女孩兒,他在認識您女兒之前已經認識她了,那女孩兒現在嫁給了一個敲詐犯。好像——」
「達德是我的女婿——達德利·奧馬拉。我想你有一些關於他的事要告訴我。」
他拽了拽毯子的邊緣,微微移動了一下頭,可能就一英寸那麼點兒。我想他是在點頭。接著他緩緩地說:「也許就我現在的健康狀況來說,我已經說得太多了,但是我想把有些事說清楚。我是個殘廢,我只剩兩條廢了的腿和半個腹部。我吃得少,睡得也不多。我自己都討厭自己,對別人來說更是一個累贅。這讓我想念達德,他過去常常花很多時間陪我。為什麼呢?只有上帝知道。」「好吧——」我開始搭話。
我們出了後面的法式落地窗,穿過草坪,一棟外形很大的玻璃房子映入眼帘,正好位於車庫的不遠九九藏書處。管家打開門,走進一個類似門廳的地方,待我進來后就關上了門,裏面熱氣環繞;接著他又開了裏面的一道門,裏面真的很熱。溫室內水氣氤氳,牆上和天花板上滴著水。一株株豐碩的熱帶植物上花朵兒肆意怒放著,枝繁葉茂地向四處伸展。滿溢的花香一時間蓋過了沸騰的酒精味。
那位男管家回來了,他告訴我溫斯洛將軍現在蘭花屋裡,請我跟隨他前去。
「並不是說我去過福吉谷,沒有那麼糟糕。先生你可以吸煙。」他說。
管家拖了一把細藤椅出來,我坐了下來,把我的帽子放在地上,管家隨即撿了起來。
「我都聽說了。我才不管呢。我只想知道的是他現在在哪兒,過得好不好,快不快樂。」他說。
大約下午3點,我正站在溫斯洛將軍家的主門廳里,等待男管家的回復。我今天的大部分時間既沒有走進我的辦公室或是公寓,也沒有遇到任何殺人犯。這些事我遲早會做的,但我想先見見戴德·溫斯洛將軍。他不輕易露面。
他睜開雙眼,又眨了一下。「那不是奧馬拉,身陷read•99csw.com泥潭的另有其人。」
他發出了一種如同咯咯的笑聲一樣的聲響。
我瞪大眼睛望著他,過了一會兒我有氣無力地說:「也許我可以找到那個女孩兒,如果我告訴市區里的那群人,他們也能找到她。」
我向他道謝又解釋說我這陣子不想抽煙,隨即拿出了手帕,擦了擦臉。
他鼻子里哼了一聲,管家隨即走開了。他一眼不眨地望著我,鼻子里又發出了哼哼聲。
管家通報道:「將軍,這位就是卡爾馬迪先生。」
「當然不行。他們什麼都幹不成,就讓他們這樣吧。你去找達德。即便你只需要走過這條街,我也會付你一千美元,告訴他我一切安好,我這老頭兒過得挺好的,替我問候他,就這些。」
「我喜歡配著香檳喝,杯中三分之一的白蘭地,再倒進香檳,而香檳要像福吉谷一樣冰涼。或者更冰冷,如果可以的話。」他說。
「白蘭地,」將軍說道,「先生,你喜歡喝什麼樣的白蘭地?」「我都可以。」我回答。
他灰白的臉上現在似乎泛著一絲紅潤。如果有可能的話,他那黑色的眼睛顯得更明亮了九九藏書。他緩緩地向後靠著椅背,閉上了雙眼。我喝了一大口酒,慢慢吞下去。我說:「假設他現在陷入了困境。比如,因為那女孩兒的丈夫——那個喬·梅沙維。」
「雖說我是做那一行的,但並不意味著我生活中的一切都需要報酬。我要跟您說的只是一些我聽說的事,您也許想聽聽,然後轉告給失蹤人員辦事處。」我說。
「我明白了,」他安靜地說,「是醜聞之類吧。」
那雙兇悍的眼睛盯著我:「你是一個私家偵探,我猜,你是想要報酬。」
他的臉上只有那雙眼睛依舊鮮活——黑色的雙眸深邃閃亮不可捉摸。臉上的其他部分好似一副死灰色的面具,他太陽穴深陷,鼻樑挺拔,耳垂朝外耷拉著,嘴唇就像一道白色的細口子。身體一部分裹著一件破舊不堪的淡紅色浴袍,一部分蓋著毯子。他的手指甲呈紫色,兩手輕握,一動不動地搭在毯子上,頭上有零星的幾縷白髮。
我脫下了外套,是帶過來的一件雨衣。天似乎要下雨。拉里·巴澤爾說過天快要下雨了。
「好吧。那麼我可以直接告訴辦事處,說我在哪兒聽說了那個女孩https://read.99csw.com兒嗎?」
我不能告訴他,忽然間我意識到拉里·巴澤爾給我講的所有事我都不能告訴他,就連拉里發生了什麼事也不能說,一切都得隻字不提。我喝完我的飲料,站起來,穿上外套,說:「這錢對干這件差事來說綽綽有餘了,溫斯洛將軍。我們以後再談吧。我是否可以有權代表您以我自己的方式行事呢?」
他合上了雙眼。我穿過密林往回走,管家拿著我的帽子在門口等我。
那位男管家年老體瘦,身板兒挺直,滿頭銀髮,他幫我壓著那些植物的枝葉以便我通行。我們來到了房間中間的開闊地帶。六邊形地板上鋪著一大張紅色的土耳其地毯,地毯中間放著一把輪椅,椅子上坐著一位非常年邁的老人,身上蓋著旅行用的厚毯子,他看著我們朝他走去。
我環顧四周,牆上掛滿了油畫,大多是肖像畫。黑木製的墊座上擺了幾套盔甲,年頭兒久了,泛著黑光。大理石砌的大壁爐上方,兩面既像被子彈打穿又像被蛾子啃噬過的騎兵三角旗交叉立在玻璃柜子里。旗幟下面掛著一幅肖像畫,畫中男子纖瘦但精神煥發,長著一臉黑色大鬍子,九_九_藏_書身上穿的軍裝大約是墨西哥戰爭時期的樣式。他可能是戴德·溫斯洛將軍的父親,儘管將軍現已十分年邁,但是也沒有畫中人年代久遠。
我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說道:「將軍想讓我去見見奧馬拉夫人。」
那位老人凝視著我,之後尖聲厲氣地說:「給卡爾馬迪先生搬張椅子。」
他按下輪椅上的鈴,對我說:「告訴他這些就行了,就是我想知道他現在一切都好,我也想讓他知道我一切安好,就這些。除非他需要錢。現在請原諒,我累了。」
「先生,把外套脫了吧。達德總是把外套脫掉。卡爾馬迪先生,蘭花需要溫暖,就像生病的老人一樣。」
「住嘴!對我而言,你是一個年輕人,所以我有理由對你粗魯一點兒。達德連一聲再見都沒有跟我說就走了,那不是他的作風。一天夜裡他開車走了,從此音訊全無。如果他是厭煩了我那笨女兒和她的小鬼頭,想找其他女人,那也沒關係。他當時頭腦一熱,不跟我道別就走了,現在他後悔了,所以我才沒有他的消息。找到他,告訴他我理解他。就這些,除非他需要錢;如果他真的需要,什麼都可以滿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