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日期在變。齋月是在穆斯林歷的九月，那是穆罕默德首次收到天使加百利帶給他的古蘭經啟示。但穆斯林使用的是陰曆，所以每年的齋月都會早一點。我父母在冬天，有時也在夏天慶祝齋月。」

最後，她把車停在一座用石頭建造、外觀漂亮的大房子前。這所房子遠離公路，前邊是一道用當地採伐的石頭砌成的矮牆。

弗蘭克林同情地看著她。

加米拉沒有補充說美國人的一餐飯相當於她的三倍。

「在你們國家，女人不準駕車，是嗎？」

加米拉寧願身穿吉爾巴布，頭戴黑馬爾，把全身包裹起來，她甚至寧願自己的丈夫娶三個妻子與她競爭也不願享受如此「自由」。

「但是，美國女人到二十世紀才有了選舉權，不是嗎？」

「嗯，我可不想在七月過聖誕節。而且那種禁食法令我難以想象。加米拉，禁食不利於你健康。」

加米拉決定不予理睬。給她的指令是不得與僱主討論此類問題，但是，她有時會情不自禁。

「你沒必要找借口。以前，你們那兒的女人有很多事不能做。我知道。我看新聞。逼迫婚姻，男人多妻。你們還得戴面罩，穿的東西把你們從頭到腳包裹得嚴嚴實實。你們沒有受教育的權利。你們什麼權利都沒有。」

她從包里取出帶來的禮拜毯，準備作薩拉特，即禮拜。她先行小凈，即洗手禮，洗臉、用濕水抹頭、洗手htｔｐs://reaｄ•９9ｃsｗ•cｏｍ、洗肘、洗腳至腳踝。加米拉赤腳，面對朝拜方向，即麥加方向，作禮拜。這是她每天必行五次的禮拜，從太陽升起前兩小時開始到夜幕降臨為止。

今晚，加米拉會用電腦在電影聊天網站彙報情況。根據她刻在腦子裡的時間表，今晚聊天室的電影是一部名為《殺死知更鳥》的片子。電影起這個名字真奇怪，但她知道美國人都很怪異。是的，他們行為詭譎、暴戾恣睢，而最可怕的是，他們反覆無常。

她看了一眼睡夢中的孩子，皺起眉頭。是的，她的僱主有錢無愛情的婚姻令她厭惡。甚至後座上的孩子們在某種意義上也令她厭惡，因為他們有一天會長大成人，會認為因為自己是美國人就可以一統天下。她發動麵包車，駛離此地。

「喔，我還是認為禁食有礙健康。」勞麗·弗蘭克林朝窗外望去。

加米拉一時低下了頭，因此弗蘭克林看不到她臉上流露出的憎惡表情。

火車運送旅客，但是，大多數情況下是將煤炭和可樂運往鋼廠和西部的港口。現在，布倫南市正在重塑自我，把自己建造成匹茲堡一處高檔郊區。小城裡有古雅奇特的商店、餐館、新建住宅和一家新近成立的生氣勃勃的鄉村俱樂部。

「至於穿戴，古蘭經上沒有說什麼能穿，什麼不能穿。古蘭經上只說男女穿戴都應該樸素得體。真主是富有愛心的。他知道如果一個人信奉他，他就會作出正確的選擇。有些女人選擇戴面紗，穿黑袍，如你所謂的罩袍。其他人則不。」

「好吧，隨你便。我可不能失去你。」

「真正管理這個國家的是女人，加米拉，我們只是讓男人們自以為是。」

趁孩子們九_九_藏_書睡覺的工夫，加米拉駕車在賓夕法尼亞布倫南市各處兜風。布倫南市之所以存在，理由是鐵路部門早已決定在此修建一個火車站，這是該地區的一貫作風。

加米拉尾隨他們來到一家汽車旅館。她猜這個女人這會兒定是去了那兒。畢竟，不用網球拍打網球有一定難度，而弗蘭克林的網球拍仍舊掛在車庫裡的挂鉤上。

「我為喬治生兒育女。在他真正需要我的時候滿足他的慾望。我們的婚姻是個不錯的交易。」

「是的，加米拉，打一場網球，然後，誰知道呢。」她輕聲笑著，滿足地吸了一口氣，有錢的年輕人常這樣吸氣。她沖她的兒子們點點頭。

這句話引起了弗蘭克林的反感，但她揮揮手，不屑一顧地說：「那早已成為歷史了。可以說，我們已經把失去的時間補了回來。穆斯林婦女越早弄清楚這一點越好。」

「今天天氣不錯，為什麼不駕車帶男孩們去公園，讓他們消耗一些體力？這樣，我回來時，家裡就會稍稍安靜一些。」

加米拉走到窗前，看著自己的僱主駕駛那輛小型賓士運動轎車離去。一天下午，喬治·弗蘭克林請假回家陪兒子們玩，加米拉趁機跟蹤勞麗·弗蘭克林至鄉村俱樂部，只見她鑽進一輛不是她丈夫的男人的車。

加米拉不時停車，用一款不及她食指大的微型數碼相機拍照。她邊拍照邊對著一部小型錄音機說話，描述那些對於一個帶著三個熟睡中的男孩四處兜風的外籍保姆而言並不重要的東西，然而她對這些感興趣。接下來，她又去了外圍地區，尤其注意各條線路。

在美國，男人顯然不是國王，加米拉來美國后僅幾周便得出此結論。他們是傻瓜。而他們的女人都是妓|女。read.99csw.com

「其實，齋戒對健康非常有利。但懷孕或哺乳期的婦女不必齋戒。沙渥姆，就是你說的禁食，能夠清除體內的雜念。齋戒是我們集中思維、凈化心靈的時間。我很喜歡，而且根本不覺得飢餓。黎明前，我吃齋飯，日落後可以吃飯。這算不上什麼犧牲。」

「他們只有跟你在一起時才是好孩子。跟我，還有你之前的三個保姆可不是。現在，我可以真真切切地瀟洒一回了，即使我丈夫每天工作二十個小時，我也不在乎。男人，加米拉，令人難以忍受，可是，沒有他們的薪酬，你卻無法生活。」

「在我們國家，男人是家庭的主宰，」加米拉一邊把一些玩具放入儲藏盒一邊說。

「是的，我聽說過。可是，有時為所欲為真有那麼好嗎？」

「女人的義務是相夫教子、料理家務。但你必須嫁給你尊敬的男人，這樣你才能心安理得地順從他。你丈夫不是你的主人，真主才是。」

「是的，他們都是好孩子。他們玩得起勁，所以睡得就更踏實。」

「這麼說，你今天下午不回家？」加米拉急忙轉換話題，皺起眉頭說。她早巳發現自己的僱主有時過於坦率。

「然後，齋月結束時，我們要慶祝。我們稱其為開齋節。我們穿上新衣，走親訪友，互相宴請。好玩極了。」

「齋月已經過去了，是的。」

「我永遠也記不清日子。」

孩子們睡醒后，加米拉帶他們去公園，好讓他們玩得筋疲力盡。加米拉微笑著看老大興高采烈地圍著弟弟們轉圈跑。她希望自己能有兒子，許許多多的兒子。想到此，笑容從她臉上消失了。她懷疑自己是否能活到當母親那一天。

「我會及時回來做晚飯。喬治又出城了。你現在可以在白天進食九_九_藏_書了，是吧？你的禁食結束了？」

她給睡夢中的孩子們送了幾個飛吻后離開。弗蘭克林開離車道時瞥了一眼停在那兒的白色麵包車。一個來美國之前從未開過車的女人竟會駕駛自己的麵包車來上班，而且持有有效駕照，她從未想過此事有什麼蹊蹺。但是，弗蘭克林自己已忙得不亦樂乎，此類不合情理的細枝末節根本無法引起她的關注。

弗蘭克林微笑著說：「絕對好，加米拉，尤其是在不給別人逮著時。」

弗蘭克林說：「我希望你重新考慮搬來我們家住。這所房子很大。」

當她再次抬起頭時，她擠出一絲微笑，用一種自信的口吻說：「你所說的不是我或大多數穆斯林所了解的穆斯林教義。穆斯林不強迫女人結婚。婚姻是男女之間，也是他們家人之間的契約。如果離婚，這是真主所不允許的，女人有權得到男方的許多財產。這是法律賦予她的權利，你明白嗎？一個男人可以有一個以上的妻子，但是，只要他能夠一樣養活她們就行。要是男人不很有錢，他就只能有一個妻子。而且，伊斯蘭教義說所有的人，無論男女，都應該受教育。我就接受過良好的教育。」

「謝謝你。但是，目前我希望維持現狀。」

「去俱樂部嗎，太太？」加米拉問道。

她把用野餐籃帶來的快餐給孩子們吃，然後就去追老大提米。這孩子把她的手機和車鑰匙拿走了。以前他也這樣干過，只要她把手提包放在提米夠得著的地方，他一定會拿走。她不介意，所有的孩子都有好奇心。她把孩子們安置在麵包車上，他們一上車就睡著了。之後，她取出禮拜毯，在車旁進行中午的朝拜。她帶來一小瓶水和一隻小盆用來做小凈。

「隨你怎麼說吧。」加米拉答read.99csw.com道，但她根本不相信她的話。

其實，她不是去打網球或是去鄉村俱樂部打牌。在她的小提包里有一件薄如蟬翼、令人銷魂的透明睡衣。她已把與睡衣搭配的丁字內褲穿在身上，而且鑒於下午的事，她覺得沒有理由還穿著胸罩。她唯一的麻煩是如何說服她那位年輕情人別把胸罩從她身上扯下來。

這幢房子太漂亮了，她想，但太大。在美國，所有的東西都是大號的：從飲食到住房到車以及到人。唯一不大的是服裝。加米拉在過去幾個月內所見過的臀部、胸脯和肚皮比她此前一生中所見過的都多。這一切令她作嘔。

「我會帶他們去的，夫人。我很喜歡開車。」

保姆加米拉給最小的男孩換好尿布，隨後將注意力轉移到這個一歲大男孩的兩個哥哥身上，他們一個兩歲，一個三歲，喂他們吃飯需要相當大的耐心。這個任務完成後，她陪孩子們玩耍，然後哄他們上床午睡。

「嗯，我們這裏則完全不同，加米拉。在美國，你可以隨心所欲，做任何你喜歡的事。這個國家的偉大之處就在於此。」

這是加米拉當天的第二次禮拜，此時正值中午，太陽開始偏西。禮拜結束幾分鐘后，男孩們的母親勞麗·弗蘭克林從樓梯上下來，用欣賞的目光打量著自己整潔的家，然後進入寬大的遊戲室看望在各自小床上酣睡的兒子們。弗蘭克林年近三十，身材苗條，曲線優美，肌肉勻稱。她手裡拎著一隻小包。

「哎呀，美國男人也是國王，加米拉，至少他們是這麼想的。」她又笑了起來。

美國人轉動眼珠。

加米拉遲疑片刻后說：「的確是這樣，在沙烏地阿拉伯，女人不能駕車，但那只是當地的法律，跟伊斯蘭教沒有關係。」

「看得出你已經把這支軍隊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