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阿萊克斯轉身，迎面碰到一個身材矮小結實的男人。此人身穿布魯克斯兄弟牌兩件套西裝，領口打著一條顏色柔和的領帶，足登一雙備受銀行家青睞的鋥亮的拷花皮鞋。
「那些傢伙呢？」他說著，用手指向其他幾個他早先已注意到、正在一起低聲嘀咕的人。
「嗯，比賽才剛剛開始，但是，只要有所回報，我不介意分享。」阿萊克斯回答。
阿萊克斯朝弗吉尼亞方向望去。
「為什麼？如果他已身在河中，又想自殺，為什麼不多嗆幾口波托馬克河水了事？」
「對於他為何選擇羅斯福島你有什麼看法？」
「他是走哪條路到達這裏的？」阿萊克斯問。
「超人的斗篷從外衣里露了出來，」阿萊克斯答道。這個回答逗得那位警官笑出了聲。
此刻，萊茵克和彼得斯都顯得有些懊悔。
「停車場北邊有一座人行天橋，這座橋橫跨華盛頓公園大道，連接懷舊路和凱伊橋，」警官說。
警官回答：「槍在屍體右邊，大約六英尺開外的地方。絕命書在他雨衣右邊的口袋裡。」
「他手上有彈藥留痕嗎？」辛普森問。
「沒錯，」阿萊克斯答道，「華盛頓外勤處特工福特和辛普森。」
勞埃德說：「他們準備對衣物進行熏顯處理，查找潛在指紋，但是，我不信他們能有多少收穫。是自殺。」
警官聳聳肩。
「我可以讓特情局實驗室進行鑒定。我們的實驗室能夠鑒定所有與此案有關的指紋。」
「我們沒看到。但是，武器看起來很新，保養得當。而且，即使是左輪手槍也不見得能看出彈藥留痕。」
勞埃德似乎打算以怒吼予以回敬，但思量后又覺不妥。他聳聳肩。
「那你為什麼還要把絕命書給他們？」
「袖口上有一些血漬，但是，右手上只有一個小血點，」阿萊克斯補充道，「有點奇怪。」
「警方巡邏艇通常打這兒經過。」辛普森說。勞埃德點點頭。
「我們知道你們是特情局的。」高個子金髮男人說。
「好像是。」
阿萊克斯對辛普森也是刮目相看，接著他的目光又回到勞埃德身上，而此人正盯著辛普森，目光詭秘。
「顱底骨折，」辛普森推斷。
「嗯，假如他從弗吉尼亞那邊過來，游過小航道，就不會很遠。」警官指出。
辛普森插話：「絕命書是凶殺案調查中的證據。醫學檢察官可能認為把它交給你們不妥。把絕命書交給聯邦調查局或特情局是一回事，我們是結盟執法機構。」
「要是他到了這兒才喝酒，就不會淹死，」警官回答。
「是的，有時子彈留在顱內，出血會少一些。」
「你的胃不會有問題吧？」他問她。
兩名ｒeａｄ.99ｃsｗ•ｃoｍ特工進入泰迪·羅斯福雕像前的磚鋪空地。阿萊克斯環顧四周，把在凶殺案現場忙碌的所有人員集中在腦子裡。
萊茵克笑了。
「這是我們比賽的唯一規則。」
「是呀，」阿萊克斯反駁道。
「有沒有跡象表明現場還有其他人？」辛普森問。
「但是，我們實驗室沒有那麼多積壓的工作。對此案的調查，我們可是在一條船上，勞埃德特工。」
「可以想象。」阿萊克斯回答。
她迅速說：「對此案蓋棺定論前，我們需要了解的東西很多。最初的發現會起誤導作用，這也不是第一次。」她朝國家情報中心的人那邊點點頭。
「加入俱樂部，」阿萊克斯喃喃低語。他示意辛普森隨他過去看屍體。
阿萊克斯駛離喬治·華盛頓公園大道，沿波托馬克河陡坡而上，最後將車停在進入羅斯福島的停車場里。從停車場到羅斯福島的唯一通道是一條長長的人行天橋。
「嗯，可能是有人殺害了他，然後駕車而逃，」辛普森說。
「他們大概在分析基地組織有什麼針對泰迪·羅斯福的陰謀。」
「是總統派我們來的。這是機密。」阿萊克斯邊回答邊前行。
「他把槍裝在塑料袋裡，這樣泅水過來時，子彈就不會弄濕。」
「好吧，儘快讓我們知道結果。還有，也查查指紋。」
彼得斯說：「我想可以。你認識國家情報中心的人嗎？」
辛普森開口道：「布料不易留住指印，但是，死者身上那件夾克卻是個不錯的表面物證，尤其是在被打濕的情況下。況且，昨晚的天氣有利於保留指紋。你那幫技術特工們的車上有超能熏顯膠嗎？把氰基丙烯酸酯塗在衣物表面是套取不出潛在指紋的。」
「問你一個問題，」辛普森說。
「但是，果真是自殺的話，那他又是如何來到這兒的呢？」
「你怎麼猜到的？」警官說著，露出一副饒有興趣的表情。
警官掏出記事本。
「你得證實絕命書上的筆跡是他的。」阿萊克斯說。
「很好，我是唐。我們實際上想接受你的幫助。說真的，聯邦調查局實驗室的確沒有空閑，實驗室全都用在和恐怖分子有關的調查上了。為保證證據連續性，你得簽字。醫學檢察官在這方面很謹慎。」
他們很快來到警戒線圍起的犯罪現場。走近時，阿萊克斯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談話以及從網路上下載的各種刺耳的手機鈴聲。阿萊克斯的手機有電話打進時只會單純地響鈴，這一點令阿萊克斯自豪。
「什麼？你是說他是游上島來的？」
「好吧，那麼你們能否安排我們跟與約翰遜共過事的人談談？」
「那邊是聯九-九-藏-書邦調查局的吧？」阿萊克斯朝站立在屍體旁、穿西服的兩個人偏偏腦袋。
「特情局？」身穿警服的警衛說道，略顯疑惑。
「因為，既然他們掌握了一樁凶殺案的物證，這就給了我們去國家情報中心親自了解案情的好借口。」
「聯邦調查局實驗室無與倫比。」勞埃德回敬道。
這位聯邦調查局特工朝國家情報中心那幫人望去，皺起了眉頭，接著他轉過身對阿萊克斯說，「我們要去國家情報中心詢問幾個問題，看看能否查明約翰遜自殺的原因。我們的發現可能會讓那幫傢伙——」他指指國家情報中心的人——「比現在更加懷疑。」
他們踏上人行天橋，向站崗的警衛出示證件。
「我們只是奉命行事，勞埃德特工。實不相瞞，特情局喜歡代表自己的切身利益。我相信聯邦調查局能夠理解損失一名來自國家威脅評估中心的特工是一個敏感區域，我們現在隸屬國土安全局而非財政部。」
「他的死亡時間有多長？」阿萊克斯問。
他沉思片刻，然後聳聳肩。
「也許你是對的。」
「在便條上噴上茚三酮噴劑，把它塞進加熱容器內，便條上所有的指印即刻顯現。」
勞埃德補充道：「我們沿河岸搜尋他的車。他住在馬里蘭州的貝塞斯達。他得把車開到很近的地方，然後泅水上島。如果找到他的車，我們就能確定他下水的位置。」
「還有別的呢。」
「好吧。繼續扮演歇洛克·福爾摩斯吧。屍體就在那邊。只是別污染犯罪現場。」
那人幾乎沒看他們的證件便宣稱：「我是聯邦調查局特工勞埃德。這裏已經有國家情報中心的特工代表特情局的利益。」
「做瑜伽留下的舊傷。憑你那些亞拉巴馬凶殺案偵探的直覺，你是怎麼想的？」
「這地方雖然僻靜，但離其他地方很近。也許他是個羅斯福的狂熱追隨者。」勞埃德補充道。
阿萊克斯裝出一副處境艱難的聯邦執法人員的樣子。
「我聽說死亡的初始狀態一般不會錯。」
「你的意思是說約翰遜可能在國家情報中心幹了些不該乾的事？」阿萊克斯說。
「這是我的名片，」阿萊克斯說，「安排好后告訴我。」他指了指辛普森手裡裝絕命書的塑料袋。
他沖正在對該區域進行全面檢查的一名屍檢人員發出幾聲命令。那人拿過來一樣東西，交給警官，他舉起那東西。
「他是駕車來這裏自殺的嗎？」
這句話似乎觸動了這位固執的聯邦調查局特工內心深處某根敏感神經。少頃，他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
勞埃德說：「現在下結論為時太早。我們會展開調查，但是，看https://reaｄ.９9cｓw•ｃom上去很像是自殺。」
「是啊，看聯邦調查局和公園警方爭奪此地的管轄權頗有意思。華盛頓特區警察會大老遠跑來充當第三者。」
「其實，我們也是，」萊茵克說。
「但是，他沒有。除非有人開車把他送到自殺地點，然後離開。這種解釋不符合邏輯。」
「大概是那條。」警官指向自己左邊。
「我問的不是這個。我是說你的直覺是什麼？」
他朝自認為是公園最高一級警官的人走去。把身穿警服的人拉攏到自己一邊是一條很重要的生存法則。
「我想他們是一幫混蛋，他們會把我的名片扔進最近的垃圾筒。」
停車場里停滿了警車和無標記的聯邦車輛。
「目前有什麼發現？」
「不希望聽起來太自私，但是，我認為這會是個令人頭痛的案子，而在事業的這種關頭，我可真不希望卷進去。」
「我已和醫學檢察官談過，指出該案涉及國家安全利益。醫學檢察官認為只要我們保持證據的持續性，他願意讓我們保管。」
「有沒有掙扎的痕迹？」阿萊克斯問。警官搖搖頭。
「他們昨晚的確經過這裏。但是，霧太大，他們什麼也看不見，當然也看不見水裡有人。」
彼得斯在醫學檢察官那兒填寫完有關表格后小心翼翼地接過絕命書。
儘管特情局有時也採取這種策略，但阿萊克斯更相信特情局會正確行使這個權力。對於國家情報中心收起那粒特別的銀質子彈，他心裏很不踏實。
「卡特·格雷要大發雷霆了。他或許早已怒氣衝天了。」
「我們也會比對絕命書上的筆跡，確認是約翰遜的。」
阿萊克斯仔細查看地面良久，之後抬頭看著她。
「停車場里沒有車。」警官說。
警官聳聳肩。
「你在開玩笑吧？亞拉巴馬州的槍支比全美軍隊槍支的總和還要多。」
阿萊克斯和辛普森離開羅斯福島時，兩個他們認定為國家情報中心的人急忙跑過來。
辛普森聳聳肩。
「我是特情局的阿萊克斯·福特。這位是辛普森特工。」
「嗯，我發現你們倆是第一個承認在國家情報中心工作的人。」
「特情局也能很快確認。」阿萊克斯回敬道。
「知道。」勞埃德說。
「你說得沒錯。這是一把配備夾套式子彈的0.22左輪手槍。」
他遲疑了一下。
華盛頓特區醫學檢察官辦公室一行人以及聯邦調查局一個法醫小組也已抵達。阿萊克斯知道他們的現場調查一結束，他就會受到聯邦調查局和警方的夾擊。
「一條自行車道跨過天橋一直延伸至為上島的人預備的停車場。但是，我們認為他走的不是這條路線。假如他走那些路線，肯定read.99csw.com會給人看到。」
阿萊克斯露齒一笑道：「你不介意把你的發現透露給我們吧？我的老闆是一個真正事無巨細的人。」
「但是，如果你打算從那個方向過來，為什麼不走『小航道』上面的步行天橋，卻要膛水過來？而且，要是他醉得不省人事，早就給淹死了。」
「叫我阿萊克斯，這是傑姬。」阿萊克斯說著，朝辛普森點點頭。
「我們另有一種說法。他的衣服濕透了，露水不可能將衣服浸透。」
勞埃德示意另一名聯邦調查局特工把絕命書拿過來。
「血液從粉碎的頭蓋骨底部滲出。法醫也許會在頭頂或後腦勺附近找到子彈。因為手槍的口徑只有0.22英寸，他得把槍口朝上頂住上顎才能做得乾淨。」
警官回答：「有可能，但是，後來五十個小學生打這兒經過。今天早上這裏仍然有霧。他們幾乎給屍體絆倒。孩子們嚇得魂飛魄散。地上鋪的石頭對於查找腳印或其他線索不會有多大幫助。」
阿萊克斯和辛普森仔細研究一番。阿萊克斯首先得出結論。
「我想他們不會好好跟我們合作。」
「嗯，我肯定他被你唬住了，」阿萊克斯說。
阿萊克斯知道：在執法圈內，國土安全局的許可權比財政部大許多。此外，聯邦調查局這隻重達八百英磅的大猩猩往往得對現已重達九百磅的國土安全局這隻更大的猩猩表示恭敬。
阿萊克斯蹲下來，查看約翰遜的屍體。他摸了摸一條僵硬的手臂。衣袖濕透，屍體僵直。耳朵、鼻子和嘴巴周圍有乾涸的血跡。
彼得斯說：「其實，我想跟你談談絕命書的事。我們中心有許多筆跡專家。他們能夠很快確認。」
阿萊克斯照辦，然後透過塑料袋仔細檢查便條后才交到辛普森手裡。
「很難說，因為，對於他們在國家情報中心都幹些什麼，我沒有把握。」話畢，勞埃德便走開了。
「我一字不落地記了下來。」
阿萊克斯終於明白了。
「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勞埃德說。
「你有原始便條嗎？」阿萊克斯問。
「謝謝你的指導。」勞埃德簡短地說，他對辛普森有關指紋提取技術方面的知識顯然印象深刻。
「你沒事吧？」
「這兒真熱鬧。」辛普森說。
「我不知道亞拉巴馬州曾經是這樣一個兇殺之地。」
「你是？」一個刺耳的聲音問道。
他讀給兩名特工聽，辛普森記在自己的筆記本上。
「非常感謝，勞埃德特工。我剛才在詢問發現的那張絕命書。」
「夥計們，假如他從『小航道』游過來，停車場就是他唯一停車的地方。」
「國家情報中心卡特·格雷的人，」警官說。
「大概是自殺。這傢伙好像朝自己https://read.99csw.com的嘴巴里開了一槍。等醫學檢察官檢查完畢才能確定。這傢伙牙關緊閉。把他的嘴巴撬開肯定會給屍體解剖帶來麻煩。」
「如果他是從『小航道』游過來的，那他肯定是先穿過樹林和荒地，然後走那條小路。」
這句話引起在場所有人——除辛普森以外——一陣鬨笑，有那麼一會兒，她似乎想拔槍，親手幹掉幾個男人。
阿萊克斯注視著那些人。如果說有一家機構比中央情報局甚至國家安全局更加神秘的話，那就是國家情報中心。不用費神，他也能想象出他們以國家安全利益高於一切為由而豎起的路障。
阿萊克斯扭頭喊道：「槍和絕命書是在哪兒發現的？」
「我在亞拉巴馬州是兇殺組特工，見過不少槍傷和死屍。」
「那麼，我們該如何看待此人的自殺動機呢？聽說他要結婚了。」「結婚肯定會把某些男人逼上絕路。」警官說。
「沒問題，儘管我們目前對該案不大感興趣。他的錢包還在身上，還有一張絕命書和發射過一粒子彈的手槍。而且，這傢伙好像灌下了將近一夸脫蘇格蘭威士忌。現在還能聞得到酒精味。手槍和酒瓶上有指紋，左輪手槍也是以他的名字註冊的。我們會比對指紋，確認是死者的。」
警官與他們握手。阿萊克斯朝屍體方向點一下頭。
「謝謝，福特特工。」
「我是泰勒·萊茵克，這是沃倫·彼得斯。我們是國家情報中心的。既然約翰遜是我們兩個機構的共同僱員，我們最好能夠合作。」
「但是，國家情報中心有幾百份約翰遜工作時留下的筆跡。我只是提出幫你們進行得快一些。現在，合作很關鍵，對吧？」
「我記得有一紙絕命書。」阿萊克斯說。
「那麼，你又是怎麼想的呢？」辛普森問。
華盛頓特區警察和公園警察因警服和略顯恭敬的態度一眼便能認出。法醫也容易辨認。身著西裝、站在一邊的無疑是聯邦調查局特工，儼然一副主人模樣。但是，另外一些身穿西裝的人卻讓阿萊克斯揣摩不透。
「其實，把衣服送到實驗室或許更明智些。你們可以把衣服放入一個加熱密封容器或超能膠指印熏顯櫃中對衣物進行噴熏處理。我知道聯邦調查局實驗室有這些設備。」她指著絕命書。
阿萊克斯亮出自己的證件，介紹自己和同伴。
「我們發現了這個。」這是一個裝證據的塑料袋，裏面還有一隻小塑料袋。
待國家情報中心的人離開后，辛普森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阿萊克斯正欲起身，一陣劇痛向頸部襲來，他咬緊牙關站立起來。只要他起身動作稍微過猛，頸椎便會因猛烈撞擊而產生劇痛。辛普森看著他。
「十二個小時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