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你可算醒了。」女人起身，在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個水杯端了過來。柳青青從床上坐起，接過水杯大口的喝了起來。

眼前出現了一張臉，那是一張女人的臉，略顯憔悴，神色很慌張，眼神里摻雜著一絲彷徨。

「喂，青青么？」

聽完田巧巧的講述，柳青青皺起眉頭回想了一會，突然瞳孔放大，身體劇烈顫抖，驚恐著說道：「唐沙沙回來了……。」

「偶……我……沒看見。」

信封里裝著一張卡片，跟昨天柳青青收到的差不多，上面都只是簡單的寫了幾個字，不同的是柳青青收到的紙條上寫著：我今晚來找你。而田巧巧收到的這個卡片，上面寫著：三天後，我來取你的命。落款依然寫著『唐沙沙』三個字。

老鼠的血被柳青青吸幹了，她擦了擦嘴角，幾滴發黑的血粘在了手指縫裡，放到鼻尖聞一聞，腐臭的氣味鑽進了鼻子里，胃難受的翻滾了起來，最後存儲在胃裡的食物，翻江倒海般順著食道沖了出來。

原本她跟田巧巧是相識了十五年的姐妹，當初柳青青獨自闖蕩青宛市，如果沒有田巧巧的幫忙，恐怕她早就餓死在街道上了。

「柳青青，你別忘了，我這可有你的罪證。」田巧巧突然冷笑兩聲說道。聽了田巧巧的話，柳青青臉色一變，隨之笑著對田巧巧說道：「妹子別那麼大氣，我又沒說不幫你，說吧，想要多少。」

「田巧巧，我現在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你可別指望我能幫你什麼。」柳青青將蓬亂的頭髮盤在腦後，走去衛生間洗了把臉，整個人瞬間變了一個樣子。

「卡片是我早上出門時發現的，如果按照卡片上所說的，我應該還有兩天的時間。」田巧巧說著緊緊皺起眉頭，若有所思的拿起信封捏在手裡，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這張床她和無數個男人睡過，就在昨天她剛跟一個剛認識的男人纏綿。柳青青又想起了那句在地獄品味出來的話：女人其實是男人，男人也就是女人，男男女女，有時我們用肉眼是無法分辨的。

「怎麼說？」聽見許秋石的名字，柳青青馬上想起了前天晚上，許秋石半夜裝貓時的場景。

「你沒聽錯，唐沙沙回來了……昨天晚九九藏書上……她回來……回來……」柳青青顯得有些狼狽，頭髮蓬亂，眼角里流出了淚水，想說的話最後又哽咽了回去。

拿起桌子上的杯子，喝了一口熱牛奶，渾身頓時覺得暖洋洋的。柳青青對這雪白的牆壁發了一會呆，然後在床上找到了手機。

「行了，我現在說話不方便，下午我去找你。」

「你信這個世界上有幽靈？我倒是懷疑許秋石沒能殺死唐沙沙，現在唐沙沙開始復讎了……」

上面有十多個未接來電，其中有幾個是女助理打來的，剩下顯示的都是許秋石的號碼。

田巧巧將一張紙條放在茶几上，說完後頭也不回的向門外走去。看著田巧巧的背影，柳青青眉頭緊皺，狠狠的咬著牙齒，隨即將化妝桌上的一瓶香水抓起，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那就怪了，唐沙沙既然死了，怎麼你我都能收到這樣的卡片？而且昨天晚上它真的找你來了，如果這樣說的話，三天後豈不是……豈不是……輪到我了……」

「這我就不管了，這是我的帳戶，收到錢后我就回老家，到時我們各不相欠，你的罪證，我也會給你。」

「五百萬。」田巧巧冰冷的說道。

「這樣想是沒錯，不過許秋石現在失憶了，之前的事情他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唐沙沙的事，還是我告訴他的。」

「怎麼？妹子的意思是說，那些證據不值五百萬？」

如今隔在兩人之間的砂紙，終於被田巧巧自己給捅破。田巧巧嘴裏口口聲聲說有柳青青出道前，做三陪小姐時的證據，其實田巧巧手上根本沒有這樣一份證據，柳青青早就請私家偵探調查過，而且柳青青還知道，田巧巧早已經被黃老闆拋棄，現在的她只是一個沒人要的盪|婦而已。

「你說什麼？」田巧巧聽見柳青青的話后，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壓低聲音問了一遍。

「你早上怎麼不接我電話？」

「話可不能這麼說，你錢多靠山多，認識的都是青宛市赫赫有名的人物，再說妹子也不要別的，就是想弄點錢回老家躲躲。」田巧巧說著拿起一根煙點燃，眼神銳利的看著柳青青。

後來柳青青認識了許秋石，在一次黃老闆贊助的活動上，柳青青九九藏書再次碰見了田巧巧，這時柳青青才知道，原來黃老闆有老婆，田巧巧只不過是他眾多情人裏面微不足道的一個。

柳青青嘗試著努力睜開雙眼，然而她失敗了，眼前依然是深不見底的枯井，上方仍然有一盞油燈，腳下仍有一隻干扁的老鼠。

許久后，田巧巧猛然從床上站起，一臉神秘的看著柳青青說道：「我看這件事，跟許秋石有關。」

柳青青將門反鎖，走進廚房沖了一杯牛奶回到卧室。

柳青青盯著卡片看了許久，最後顫抖著將卡片裝回信封，口中默默念著卡片里的內容：「三天後，我來取你的命。」

「這是什麼？」柳青青接過信封，若有所思的問道。

「不是，關鍵這麼大的數目，一時間我去哪裡弄啊？」

「昨天那人一定不是唐沙沙，你忘記了么？唐沙沙是個女的，她怎麼能跟你……」

柳青青對著相片詭異的笑了笑，然後將卡片飛了出去。

「可那張臉的確是唐沙沙，這點不會又任何錯誤，你說是不是唐沙沙的鬼魂回來了。這半個月來，我一直就感覺身邊跟個幽靈，睡覺時它就站在我身旁，有時我明明是開著燈，可一覺醒來燈卻是滅著的。」

「你想啊，這件事情除了你我，就只有許秋石知道了，況且殺人的是許秋石，就算唐沙沙的魂魄回來報仇，也應該去找許秋石，為什麼會過來找咱們呢？」

田巧巧收到的那個信封，此時安詳的躺在床邊。柳青青抿了一口牛奶，然後將被子放在床邊的柜子上，彎腰撿起了信封，從裏面拿出了那張卡片。

那場活動上，田巧巧認出了柳青青。從那時開始，她便經常約柳青青出來，經常談一些以前的事情，並以姐妹相稱，然而今時今日的柳青青，最不願聽見的，就是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田巧巧卻一次又一次的挑戰著她的底線。

「不可能看錯，那張臉就是唐沙沙。」

那麼這個人會是誰呢？他的目的只是想替唐沙沙報仇么？還是拿唐沙沙作為引子，還有更加可怕的內幕……柳青青越想越亂，最後從床上起來，走出卧房在客廳里來回打轉，如果只是簡單的恐嚇，柳青青還是能夠承受的住的，她怕的是用不了多長時間九*九*藏*書，她也能收到寫給田巧巧的那張卡片，柳青青可不想人生就這樣了結，她甚至還沒嘗夠萬人矚目的滋味，必要時她也會不擇手段。

「打開看看。」田巧巧盯著柳青青的眼睛說道。兩人對視了幾秒鐘，柳青青緩慢的打開信封。

柳青青迅速翻身，朦朧間她看見一個藍色的小桶，來不及多想，對著桶嘩嘩的吐了出來。有人一下一下拍打著她的後背，直到胃裡儲存的糧食所剩無幾，乾嘔了幾下后，柳青青身體虛弱的翻身躺在床上。

「五百萬？你胃口夠大的。」

「瞧你這話說的，大恩大德我怎麼能忘，不過該還的我已經都還清了，唐沙沙這事，姐姐我也沒虧待你。」

田巧巧說的沒錯，按理說殺唐沙沙的是許秋石，甚至有些事情就連許秋石本人都不知道，唐宗又怎麼能知道這件事呢？那如果不石唐宗的話，又會是誰呢？柳青青甚至開始懷疑，這半個月來跟在她身邊的那個幽靈，也是有人精心預謀好的。

憤怒緩和了一些。

這件事情有太多的疑點，究竟是誰有那麼大的本事，可以了解她的一舉一動呢？柳青青突然想起一個人，這個人在青宛市有一定的實力，如果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人是他的話，哪么事情就難辦了。

這幾個字足以另空氣凝結，柳青青警惕的看了看房子的四周，生怕會從某個角落裡冒出一個人，活生生的撕扯下自己的臉龐，然後用嘶啞的聲音咆哮道：我來取你的命。

青青。柳青青……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嗓音柔和而嘶啞。

盯著卡片看了許久，柳青青猛然想起，昨天在地獄時，是蔣凱生主動找的她，也就是說這個叫蔣凱生的男人，早就將目標定在了柳青青身上，那麼蔣凱生為什麼知道柳青青會去地獄呢？

「慢點。你到底怎麼了？怎麼暈倒了……」女人似乎是怕柳青青嗆到，左手輕輕的拍打著柳青青的後背。

柳青青知道，昨天晚上的恐嚇只是一個開始，事情遠遠沒有表面上那麼簡單，不過慶幸的是，她一定比田巧巧的命長。

這樣想著，柳青青找出了昨天收到的卡片，和田巧巧早上收到的卡片對比了一下，兩張卡片的字跡一模一樣。

「田巧巧？你怎麼來九-九-藏-書我家了？」猛喝了幾口水后，柳青青好奇的看著田巧巧問道。

「你說什麼？」柳青青思緒亂的很，根本沒聽清田巧巧的話。

就像當初她對唐沙沙時那樣——

柳青青想起的這個人叫唐宗，是唐沙沙的父親，也是青宛市錢櫃演繹廣場的大老闆，黑道白道都跟他關係不錯。柳青青曾跟唐宗有過一面之緣，這個人屬於笑面虎，聽許秋石說，他吃不得一點虧，如今死了女兒這麼大的事情，他當然不能就這樣善罷甘休，但唐宗又是怎麼知道這件事跟她又關呢？

三天後，我來取你的命。

「恩，我也覺得這事太巧合了，所以之前我面見過許秋石的主治醫生，而且我也曾試探過許秋石本人，他的的確確是失憶了。」

「聽你這意思，是不打算幫我了？」田巧巧的語氣加硬了些，將剩下的半根煙蒂掐滅，從沙發上站起繼續說道：「柳青青，你別以為飛到枝頭上的都是鳳凰，當初沒我你早就餓死了。」

柳青青將熱牛奶放下，清了清嗓子，先給女助理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女助理她今天有些不舒服，如果不是什麼重要的活動都推掉，她想好好休息兩天，然後才將電話打給了許秋石。

從那以後，田巧巧就失蹤了，從來沒跟以前的姐妹聯繫過。柳青青知道，她已經徹底擺脫了過去，開始了新的生活。

「我本來是想過來給你看樣東西的，早上打電話你又不接，所以直接過來了。」田巧巧將水杯放下，有些擔心的看著柳青青繼續說道：「我來的時候房門都敞開著，我還以為遇見強盜了呢，剛一進卧室，就看見你躺在地上，到底怎麼了？」

柳青青早已經對田巧巧忍無可忍，但卻礙於黃老闆，只能把怨恨隱藏在心底，表面上仍然跟田巧巧像親姐妹一樣。

憤怒已經超越了驚嚇，柳青青甚至忘了昨晚那恐怖的場面，滿腦子想著剛才田巧巧所說的話。

「秋石，有什麼事？」

柳青青暈過去后，蔣凱生去哪兒了？這個男人是在地獄認識的，但看上去更像是精心預謀的那樣，難道她無意間走進了別人的圈套？

田巧巧這句話說完后，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房間里只能聽見倆人急促的呼吸聲，和心臟撲通撲通跳動的聲音九九藏書。

柳青青將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講述了一遍，田巧巧聽完后，呼吸急促，不過隨之她又問道：「你確定你沒有看錯？」

剛躺在床上，柳青青猛然之間坐了起來，伴隨著這句話，她再次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情景。門口掛著的洋娃娃，和那個叫阿凱的男人，竟然撕扯下來了自己的臉龐，這一切顯得如此詭異，就像是一場夢，一場未做完的夢。

柳青青的話說完，田巧巧從床上站起，開始不安分的來回走動，許久才壓低聲音默默的說道：「今天是第一天。」

「失憶了？怎麼會這麼巧？」

三天後，我來取你的命……

「不可能，電視都報道了，而且我特意向一個警局的朋友打聽了，唐沙沙的確死了，屍體幾天前剛被她父親領走，據說是給火化了。」

「看來我們要有麻煩了。」田巧巧說著從兜里拿出一個信封，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的遞給柳青青，然後一屁股坐在床上。

「你打算怎樣？」柳青青臉上有了些血色，從床上起身，穿上衣服，向客廳走去。田巧巧跟著走了出去，坐在沙發上低頭半天沒回答，最後才默默的說道：「青青，按理說這事妹子我可都是為了你，現在有人盯上我了，你可不能做事不理。」

田巧巧是柳青青的救命恩人，同時也是毀了她一生的人。田巧巧是妓|女，她把當時什麼都不懂的柳青青也培養成了妓|女，幹了幾年後，田巧巧張羅著柳青青，兩人合夥幹了一個按摩院，田巧巧翻身成了女老闆，柳青青仍然還是妓|女。在後來田巧巧認識了黃老闆，為了不讓黃老闆了解她的過去，田巧巧就不再經營按摩院了，將其轉手給了柳青青，這時柳青青才成為女老闆，而田巧巧則專心當一個闊太太。

「說這話就抬舉我了，黃老闆可比我有錢多了，他那麼喜歡你，只要你一開口，多少錢弄不到。」柳青青脖頸上多了一個項鏈，她對這鏡子盯了許久，最後小心翼翼的將其摘下。

「你昨天真的看見唐沙沙了？」兩人沉默了許久，最後田巧巧回頭好奇的看著柳青青，低沉的問道。

電話被匆忙的掛斷了，柳青青盯著手機愣了一會，然後拿起牛奶一飲而盡，將手機仍在一邊，輕盈的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