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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輸液事故

第十六章 輸液事故

冷冰只好接起手機。
也許是劉玉清這句話起了作用吧,冷冰步履沉重地離開了病房。在他走後不久,夏柔的媽媽和夏媚聞訊趕來。當夏柔的媽媽得知這兩天發生的事後,不禁非常惱火,質問接待她們的劉玉清道:「我女兒發生這麼大的事為什麼不打電話告訴我?」
「事情雖然複雜,但只要找到突破口,一切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不是嗎?」
「躲起來了?為什麼要躲?」
「護士是誰?」
「是嗎?看來你對此事非常坦然,早做好了心理準備。」
「冷冰,回去休息吧,事情發生了,再悲傷也無濟於事。伯母馬上就要來了,你暫時離開這個地方吧。」
「是的。」冷冰說道,「我很理解這種做法。二十三年前,我媽媽也是死在醫院。所不同的是,我媽媽的死卻無人問津,像路邊死了一條狗。一條狗或許還能擁有一片安葬之地。而我的媽媽死後卻什麼也沒有,她的屍體被別人拿來解剖,屍骨也被別人當成了觀賞品。」
「我們分手吧。」夏柔覺得有些醉意了,把自己的心裡話說了出來。
「是您女兒囑咐我們院方暫時不要告訴她的家人,尤其是您。」
冷冰站在門外,夏柔和古樹青在病房中究竟在談些什麼,冷冰不得而知。
「是的。」
「夏柔姐姐出事了。」電話里是夏媚帶著哭腔的聲音。
夏柔死在醫院的事,震動了古樹青。古樹青飛也似的衝到醫院,夏柔的屍體已被移到太平間,等候處理。
「這樣的話……可是,計劃再怎麼周密,也會露出破綻。」
在那麼一瞬間,冷冰的頭腦一片空白。等他瘋狂趕到醫院,夏媚已經等在門口。
「不……」
「我有必要回答你嗎?這是我的個人隱私。」
「姚護士。」
夏媚一直低著頭沒有說話。聽到夏柔死在醫院里,她心裏非常難受。
「對不起,我害了你。」
夏柔眼淚簌簌流了下來,她站起身,搖搖晃晃朝著車走去。
15點,夏柔的狀態仍然較差,處於昏迷狀態,呼吸急促,下腹部血腫較前明顯增大。
「我們可以坐下來好好談嗎?」
「關於夏柔之死,冷冰作為主治醫生,你是否和他談過話?」
說著,冷冰用力地往裡一刺,鮮血立時涌了出來。
夏柔感到下腹部很痛,且腹脹,不覺噁心,嘩地吐了出來。
冷冰的神情似乎並沒有因這次的打擊而憔悴,神情仍如以往一樣平靜。無論你何時何地觀察他,你都無法透過他的外表猜測得到他的真實內心。走近一看,可以看到一絲淡淡的悲傷掛在眼角,這點令古樹青有些意外。
「冷先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請你正視一九_九_藏_書個問題,夏教授把你媽媽的屍體製作成骷髏標本,可能有兩方面的原因,一方面,是從醫學研究的角度;另一方面,夏教授曾深深愛上你媽媽。正是因為他愛上你媽媽,才從醫學院請調到葫蘆縣人民醫院。要知道,在你媽媽生命垂危的最後時刻,是他守在你媽媽的身邊。他和你媽媽的關係,就好比你和夏柔的關係,夏柔的死,如同克隆你媽媽的死,情形一模一樣,你不覺得有點巧合嗎?」
夏柔狠狠地關上車門,逃也似的向著海濱路方向開去。
「請你不要跟著我。」夏柔沒有回頭,鑽進車內。
望著表情痛苦的那張熟悉的臉,冷冰站在病床前,表情木然,直到劉玉清走進來說:「冷冰,你一天一夜沒合眼,應當休息了。」
「我真的沒想到夏柔會這樣離我而去,她是在我手上死的。要死的是我,她不應該死。我們明明說好要生小孩的,她怎麼就這樣離我而去了?!」冷冰痛苦地流著眼淚說道。
夏柔頭也不回地走了。
「是不是你害死了爸爸?」夏柔氣急地大聲問道。
冷冰低下頭,從身上抽出一把小刀,放在夏柔的手心裏,「如果你真的認為我有罪,那麼請你用這把刀刺進我的胸膛。」
冷冰默默地退出,臨出門時輕輕地將門關好。
不用古樹青找,冷冰自己出現了。在醫院的大門口,古樹青望見了冷冰,冷冰的步履顯得遲緩而沉重。
「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我希望能得到懲罰,或許這樣我的心裏會好受些。」
「你……」王素芬氣得牙齒打戰,扇了冷冰一記耳光,「不管你有沒有責任,我一定要查清夏柔的死因。」
「你認為骷髏來源於你媽媽的骨骼?」
「讓我來吧,」冷冰將刀尖抵在自己的胸口上,「就讓我剖開我的心給你看。」
在劉玉清苦口婆心的勸慰下,冷冰拖著沉重的步子,搖搖欲墜地朝著休息室走去。
「謝謝。」姚護士感激涕零地說道。她清楚地記得,因曾福的表弟死在手術台上,冷冰遭到了一次無緣無故的毆打,但是他始終沒說出事故的主要責任在她。如果這也算的話,這是第二次犯重大醫療事故,讓別人知道,她不可能在這個醫院繼續待下去。
夏柔沒有說話。
「對不起……」
「媽……」
入院診斷:腹部閉合性損傷、恥骨聯合分離、創傷失血性休克。
晚上1點,夏柔出現發熱、抽搐、呼吸困難,冷冰給予對症治療。第二天中午12點,在全麻下做了一個手術,手術一切順利。
「夏教授和骷髏的案子未了結,又出了夏柔的案子。這段時間真令我頭疼。」古樹青一九*九*藏*書走進來就說道。
「嗯,您說得對。」
周末,他來到了爸爸的墓前,上了幾炷香后,又燒了一大堆的紙錢,然後站在那兒久久地凝視著那塊毫無生命的碑石。人死了,一切都歸為平靜。為什麼人活著,會有種種仇恨、苦惱、煩悶、慾望和不斷你爭我奪的傾軋呢?
「難道不是嗎?」
「你想說明什麼呢?」冷冰用一種咄咄逼人的眼光盯著古樹青。
「夏柔,你醒醒。」冷冰握著夏柔的手。
其實,冷冰並沒有躲起來,他一直獃獃地坐在夏柔的屍體旁沒有離開,人整個傻掉了似的。他想起了他對待她的一切,眼淚不禁流了出來。他覺得他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他從來沒想過要害夏柔,也從來沒想到夏柔的命運會這麼悲慘。
「我很同情你的境況。但是,希望我們的話題不要扯得太遠。」
「冷先生,請你別扯遠了。你要知道,我和你一樣,是在忠於一個普通的職業工作,忠於自己的責任,這有什麼錯呢?如果上級命令我查處某個貪污案件的話,我一樣義不容辭,赴湯蹈火。因為這是我的職責,我沒有理由推卻。就像一個危重的病人被抬上手術台,你會因他是一個道德有問題的人而丟棄不管嗎?」
太平間的門被輕輕地推開,劉玉清出現在他身後,冷冰絲毫沒有注意到。
「什麼?」
可是躺在床上剛剛閉眼,門就被敲得砰砰直響。冷冰睜開沉重的眼皮,跳下床打開門,王素芬正滿臉怒容地站在門外。
「為什麼?」古樹青一驚。
「對於夏柔的死,我感到很痛心……」
「不會的,不會的。」冷冰回道。
「夏柔姐姐跳海了,你快去救她。」
夏柔費力地點了點頭。
冷冰的眼內發出一種仇視的目光,那目光帶著殺人的寒氣。
夏柔跳海自殺,再一次上演輸液后死亡的悲劇。儘管負責的主治醫生是冷冰,但王素芬決心起訴院方,同時公安方面請了外地的醫科大學鑒定中心鑒定死因。
「哦,你能說說具體過程嗎?」
冷冰邁著大步跨上前,「看你心情這麼差,讓我送你回家吧。」
「您想想,他是您女兒的老公,他盡了最大努力去搶救您的女兒。」
「難道不是嗎?李淳樸老師的畫像已告訴我是誰了,還有我媽媽死的時間和骷髏製作的時間是吻合的,難道你要告訴我,這一切是假的嗎?」
「這麼說來,你真的認為你媽媽死在夏明濤手上,是吧?」
「我明白了,在這種時候,夏柔有生命危險,反而對她追求冷冰有利。」
「你把我女兒害死了難道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抹掉你的罪孽嗎?」
隨著一聲輕柔的問候,read.99csw•com夏柔看到一個穿著白色工作服的醫生走過來,儘管他頭上戴著帽子,嘴上戴著口罩,但她知道這是冷冰。她的面前擺著一盆她喜歡的黃色玫瑰花。
「不管如何,夏柔的確死在我手上。如果真的是我的責任,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置。」
「你胡說些什麼?已經確認此事與我無關,你為什麼偏要這樣說呢?難道因為爸爸當初對我有偏見,我就要加害他嗎?」
「你想了解什麼呢?」
離開冷冰之後,古樹青帶著一些從醫院拿到的病歷資料複印件給了李淳樸,看看李淳樸能否找到醫院治療方面的紕漏之處。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夏柔因為你打掉了肚中的小孩,是嗎?」
「我怎麼知道?夏柔的媽媽剛剛也在找他,大概躲起來了吧。」
「夏柔,你醒醒。」冷冰握著夏柔的手,嘶啞著呼喊道,夏柔沒有醒來,甚至眼皮也沒睜開。
「我會不會有事啊?」夏柔有氣無力地問道。
就這樣結束了?他時常這樣問自己。
「冷冰在哪兒?」古樹青找到劉玉清問道。
冷冰點了點頭,「我馬上叫他過來。」
夏柔憂鬱地朝著車窗外望了一眼,沒有說話。
夏柔醒了,但臉色蒼白,渾身無力,又慢慢地入睡了。
夏明海事件在王素芬和夏柔不再上訴的情況下揭了過去。冷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不知是應當感到高興還是欣慰才好,相反的,心裏有一種落空。
「你可以出去嗎?」夏柔對著冷冰說道。
「我只是提醒你,一個人不要在錯誤的道路走得太遠,否則將毀了自己。你是一個很有才華的醫生,很受病人歡迎的醫生。鑒於你有著有口皆碑的醫術,我一向敬重你。但我錯看了你,你原來是這樣一個有著人格缺陷的醫生,讓你這樣的醫生站在手術台上,真是恐怖。」
冷冰進入病房,立即對夏柔進行了快速補液、止血、抗休克治醫措施,並輸血800ml。
「你醒了?」
「您是說,古樹青和夏柔戀愛之後,她心中一直沒有放棄過冷冰?」
古樹青很快趕到了病房。
「冷冰在哪兒?我要找他。」
「事實本來就如此,這難道還有假嗎?在我媽媽跳海自殺前,夏明濤寫了一篇有關肺水腫的論文,以他的醫學知識和臨床經驗,在搶救我媽媽的過程中,我媽媽的死絕不可能因為肺水腫導致。還有,我媽媽居然被一個我曾敬愛的老師製作成骷髏標本放在辦公室當作收藏品,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心情嗎?」
遠處傳來一陣響動,他回頭一看,離他十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個穿著一身素白的女子。
「不行,你今天這種狀態不能開車。」冷冰從後邊追上九-九-藏-書來說道。
「姚護士一直暗戀著冷冰。」
古樹青點了點頭,「其實,在冷冰進行搶救的過程中,我就在他身邊。」
「哈哈,你在給我上道德課嗎?」冷冰冷笑道,「你不辭辛勞地奔波于案件調查之中,不也就是為了將來得到更好的升遷嗎?難道你想永遠做一個普通的警察嗎?」
「他在搶救過程中表現十分積極,他的表情也告訴我,他是認真的。我查了輸液記錄,上面寫著:輸液時發生呼吸困難、嘴唇青紫,口吐帶血點的泡沫。」
「可怕的不僅僅是這點,我懷疑有人會利用姚護士對冷冰的感情……」
「在這次的案件中,你有沒有想過,如果查出對你不利的事實和證據,你會怎樣呢?」
「古樹青,可以嗎?這是我最後的一個請求。」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他。」
「我想見一個人。」
「我不知我媽媽得罪了他什麼,竟然遭如此的下場。得知這個消息后,我的心如刀割般發出陣陣絞痛。我雖然從未見過我的媽媽,但不管她曾犯過什麼錯誤,在我眼裡,她是偉大的、聖潔的,不可侵犯的。」
「夏柔死在了醫院,她的親人感到很氣憤,已經向院方提起了訴訟,要求院方給一個公正的答覆。作為警方來說,接到這樣的案件,我們有責任弄清這一系列過程的前因後果,這對於雙方當事人來說都有好處。」
「我承認,你說得對。我所說的人格缺陷指的不是單純技術或經驗不足造成的醫療事故,也不是指醫生在收受紅包或開大藥方提成追求個人利益最大化的醫德問題,而是指你在設計離間夏媚和我的關係上,採取卑鄙惡劣的手段讓人不齒。在我以前的印象中,你是一個高尚的醫生,是一個有著良好醫德的醫生,是一個有所作為的醫生。沒想到你最近的品行很讓人失望,與你精湛的醫術和過去積累的聲望不相符合。如果你只是一時迷失,我可以原諒你,我不會計較。」
「你未免太杞人憂天了吧?從一兩個偶然的醫療事故或過失來斷定一個人,會不會太偏頗了呢?全國的醫院每天都有新的醫療事故出現,每個醫生一生當中不可能不在他熟悉的業務中犯一點哪怕小小的錯誤。何況醫生也是人,在種種利益的驅動下,也會經不住引誘,以犧牲病人的利益來滿足自己的個人慾望。如果你有興趣的話,不妨到各大醫院探查一番,看看我的觀點是否正確。」
「事已至此,我能怎樣?」
「我沒經歷過這樣的事情,說實在話,我很難體會你的心情。」
「冷醫生,這件事對你打擊很大,是嗎?」
夏柔此時不想和冷冰談什麼。爸爸的死,在她心裏造成不九-九-藏-書可磨滅的悲痛。
17點,劉玉清過來了,他認為,患者處於昏迷狀態,呼吸急促,眼瞼水腫,瞳孔對光反射遲鈍,開了靜點甘露醇和地塞米松靜點。,劉玉清查房,複查血常規正常,生化鉀離子偏低。考慮病人下腹部血腫增大,裏面仍有出血,病情較重,再度輸血漿200ml。20點18分夏柔呼吸停止,20點20分,夏柔心跳停止。
「我不是你媽。」王素芬說話的聲音幾乎是吼出來的。
「誰?」
古樹青看到站在門邊的冷冰,怒不可遏地一把拉住冷冰,「立即救夏柔。如果夏柔出了什麼問題,我決不會放過你。」
「這可不一定。」李淳樸一邊翻看著病歷一邊說道,「像夏柔這樣的病人只要輸液時加快點速度,就能讓病人死亡而別人無法察覺有異樣。」
兩人默默地來到病房,夏柔躺在病床上,頭頂上掛著一大瓶輸液瓶。
「這是多麼可笑的理由。你愛上我,是看中我什麼呢?連起碼的信任也沒有。」
說罷,王素芬頭也不回地走了。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已經無法挽回她的生命。你先回去休息吧,多想想如何應對後面的事吧。」
當這一切忙完后,古樹青才走開。
突然,古樹青猛地打開門,大喊著:「醫生快來,病人暈倒了!」
見夏柔的小車消失在車流之中,冷冰突然覺得內心一陣空虛,於是重又鑽進那家酒店。他感到如此孤獨和寂寞。不知過了多久,正當他喝得昏昏沉沉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拿起來一看,是夏媚打過來的電話,想都沒想就摁掉了。不料,電話又急促地響了起來。
兩人進了路旁的酒店,冷冰默默地望著夏柔,揣摩著要如何跟她談。而夏柔一個勁地喝悶酒,她壓根兒不想聽冷冰說什麼。當冷冰談起兩人的感情、今後的生活,夏柔一句也聽不進去。
「是的。姚護士對感情很執著,一旦認準的事,一般不會輕易回頭。」
王素芬報了警,要求公安機關查清夏柔的死因。不久,公安方面介入事件的調查之中。因為明星司法鑒定中心的人員大都是醫學院的教師或科研人員,和附屬醫院有著扯不清的利益關係,所以,公安方面申請外地一個醫科大學的司法鑒定中心做醫學屍檢。
「夏柔?」冷冰心裏一怔,然後向著夏柔走過去。
「你如果還有良心,就請說清楚為什麼要害死夏柔。」
夏柔一把打掉他手中的刀,「我為什麼要認識你!」
「夏柔,等等。」冷冰在後面追著。
「夏柔畢竟死在他手上,你要讓王素芬吃了他嗎?她已失去理智了。在這種時候,你想要冷冰平心靜氣地耐心向她作解釋,有用嗎?能解決問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