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再謝大人相助之情。」

「什麼！」陳惠把書往桌上「啪」地一放，說道：

「我還從未見過一個人穿越沙漠呢，況且還要去西天取經。嘖、嘖！真難為您，願菩薩保佑您吧！」

舉目四望，但見滿目沙礫，沒有飛鳥也沒有人行。儘管已是深秋了，但頭頂上的日頭還很毒，中午，腳下的沙子很燙，玄奘只好翻身騎上馬揚鞭催行……

「哦，是這樣。」鄭法師點了點頭，又說，「這孩子不但有佛祖相，而且極為天慧，又對佛學如此執著，恐怕將來會是佛門大家，不讓他出家，那太可惜了。」

長捷嘆道：「唉，你年紀尚小，不諳人世，父親也是為你好嘛。走，我送你們一程。」

次日，石柴陀引著玄奘來到了葫蘆河最窄的一段岸邊準備渡河。他用帶來的大刀砍下了岸邊的幾棵小樹，用繩子綁了扔到河對面的樹上搭成了只能一人過去的浮橋。

玄奘堅定地點了點頭：

玄奘略微思索了一下回答道：

老胡人打量了一下玄奘：「看您身子骨到是挺結實的，只是這條路風險太大，像您這樣的硬漢子丟了命的也不少，往前走，您就知道了，那一堆堆的白骨，不都是把命搭進去的嘛！」

眾僧都驚奇地轉過頭來，卻見一少年男孩，扶在門框上向法師問難。

李昌說完，不等玄奘回答便當著他的面把牒文燒了，並說：

玄奘又走近他勸道：

玄奘說：「你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這不是佛家的本分，昨天你是怎麼向佛起誓的？……刀就在你的手下，你現在還可以撿起來殺我。」

看著滿天的繁星，玄奘感到從未右過的孤獨，他雖覺十分疲倦，但卻毫無睡意。他裹緊了袈裟，那是哥哥送他的。唉！

「小褘子，又來聽你哥哥講經啦！」守門老和尚招呼道。

「阿彌陀佛。」鄭大人合掌對眾僧施禮。

這樣，玄奘便在州府暫住下來，一面作西行的準備。

「法師，路太難行了，大部分是沙漠，極易迷途，強盜又多，還是不要去冒險算了。」

「哦！是這樣，擇日我們上他家登堂拜訪，法師以為如何？」

小玄奘說：「父親，我……我……」

通往寺院大門的道上跑著兩個孩子。

這是玄奘西行路上最孤獨的一個夜晚。

「是不是沒有複習，又跑去寺中聽經去了？是嗎？」

老胡人說：「沙漠中多鬼魅，極易迷失方向，白天靠白骨尋路，夜晚要依星辰定位……」

玄奘合掌謝過了老胡人。

印度佛學早已傳到了西域諸國。西域的不少國家佛學興盛，佛寺林立，僧人成千上萬。西域國王及僧侶們聽說中國有一位高僧，隻身來天竺取經，都十分讚歎，都準備迎接這位傳奇人物。

「我現在明白了，我信任您，我錯了。」

福海法師搖搖頭說：「他的父親不會同意的。」

玄奘問他：「這河有多深？」

玄奘的眼被沙子眯得眼淚直流，一時也找不到沙溝，他只好把馬按了下去，自己屈身蹲在馬的腹旁，用頭巾把頭面包住……等風暴過後，玄奘把頭巾掀開一看：

這天上午，玄奘來到瓜州刺史獨孤達的官邸——瓜州府，遞進名片，門吏便進去通報。不一會兒，門吏出來引他進去，到了廳堂，只見一個年逾五旬、臉略方的官吏正坐在案前看公文書，旁邊立著一個官人。官吏見玄奘來了，忙起身恭迎，說道：

玄奘又向李昌拜了下去，說道：

穿越沙漠最大的需要就是水，嘴永遠是乾渴的，因為濕度幾乎等於零，皮囊里的水已經不多了，嘴唇乾裂得開始出血，但玄奘還是只捨得渴一點，省下一些給馬喝。

「齊腰深，但水很涼，人馬都受不了。最危險的是，這河中有不見的暗洞，人馬若掉了下去就沒命了。」

「因為擺脫不了生老病死的痛苦。」

李昌言罷，急急而去。

「不行，你還小，父親不會同意的。」

他想找一個凹處，但沒有，只得就地倒水喂馬，然後坐了下來吃袋中的乾糧，因為唇裂，吃時又干又疼，但仍然只捨得喝半口水，就一口乾糧。那匹馬似乎很通人性，它見玄奘坐了下來，便走到他的前面去替玄奘遮太陽，玄奘非常感激地又倒了一點水喂它，然後又餵了草，才又坐下歇息。

玄奘到達涼州后，找到了慧威法師，這是一位年逾五旬，目光慈祥的僧人，他身著袈裟微笑著在寺院門口迎接了玄奘。

「啊！大人過獎了，褘兒豈敢與活佛相比。褘兒今年十二歲。」

正是：

忽然，一陣涼風把他刮醒，矇矓中他看見石架陀舉著大刀向他走來……玄奘一驚，睡意全跑了，他翻身起來，跏趺而坐……他是要殺我啦，我死不足惜，只是取經志願才將開始……唉，佛祖啊！懲罰這個叛逆吧，我昨天才剛給他授過戒呀！，不！我要阻止他。於是玄奘毫不畏懼地站了九*九*藏*書起來，對他怒目而視……

奘點了點頭。

「那爛陀寺是世界佛學的中心，是天竺國開設的最高佛學研究機構。那裡有眾多的高僧，有最完整的經本，世界各地的佛僧都到那裡留學，那兒學術空氣十分濃厚，除了研究佛經之外，還研究《吠陀》、哲學、文學等。」

慧威法師又說：「最近邊境不寧，出入關卡十分嚴格，法師且暫在寒寺小住，再尋機會越境。」

石粲陀帶著玄奘沿著葫蘆河北上。葫蘆河很寬，兩岸長著蘆葦，河水深不可測，有的地方只齊腰深，有的地方可以沒頂，經常可見漩渦，流水極為湍急，說明河裡多坑窪。

茫茫大沙漠，一望無際，地上無一棵草、一株樹，天上無一縷白雲，也無一朵黑雲，只有一個赤|裸裸的、像火一樣的太陽在噴著熱流……放眼望去，世界忽然變得再簡單不過了，竟只有沙地、太陽和天空，再就是一匹老瘦馬及一個和尚一沙漠非常鬆散，老馬走得很艱苦，玄奘可憐那匹馬，有時下來步行，於是便深一腳、淺一腳地在沙漠中艱難地向西而去。

「願意。」小玄奘毫不猶豫地答道。

夜幕降臨后，玄奘和石架陀迎著涼風在荒漠上艱難地跋涉著……

兩人換了鞋褲后又上路了，石柴陀卻落在了後面。玄奘勒住馬，下到了沙地，等他到來，問道：「你怎麼啦？這麼慢？」

長捷法師講到這，頓了頓，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又繼續說講：

「拜見法師。」老胡人向玄奘施禮。

「那太好了，我願意替你剃度。」

石槃陀聽了臉色頓呈蒼白，而玄奘則目光堅定，他凝望著西方說道：

正是：

「好了，好了，夫君別生氣了，他還小呢，慢慢開導他不遲。」夫人勸道。

石槧陀說：「就算能繞過玉門關，也躲不過五烽台呀，沙漠里沒水，只有烽火台下有泉水可取，要是被發現了，那就非送命不可了。」

時值八月，月黑風高，荒漠里急行著三個人，其中一介是玄奘，另外兩個是護送他的僧人。

走了一天的玄奘找了一個背風的凹地，在沙上鋪好墊子就躺了上去，老瘦馬立在一旁嚼袋裡的豆子，「咕嘟、咕嘟」地，是寂靜的大漠夜裡惟一能聽到的聲音。

「不，不……我是說要多加小心。」

「啊！褘兒，我辛辛苦苦栽培了你六年，給你講了六年的歷史，沒想到你竟以如此邪說來和我辯駁。」陳惠痛苦地罵道。

「是的，大人。」

玄奘忙雙手合十，說：「貧僧見過李大人。」

老胡人把他騎的馬牽了過來向玄奘說：「這匹瘦馬就送給您吧，它在這條路上已跑了一輩子了。」

兩姐弟從家裡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寺院大門口，站了下來。

小玄奘又說：「生老病死，人人皆有，了斷貪妄，才是根本。」

「多謝恩人。」玄奘合掌拜過才轉身與石桀陀疾步去了。

夜深了，大漠氣溫驟降，白天滾燙的沙石，逐漸發涼了，玄奘兩人及馬都困極了，他們把鋪蓋從馬上卸下，在地上鋪好倒了下去，玄奘頭剛著地便睡了過去……

「阿彌陀佛。」眾僧也合十向大人答禮。

「大人過獎，自幼跟兄長學經。」

「折煞老夫了，法師快快請起。」李昌又說，「法師快走吧，如有官兵追來，我會設法保護您的。」

「唉！……」父親依然是嘆氣。

「這件皮襖就送給您吧，雖然破舊一些，但夜裡御冷防潮卻是件寶。」

「法師，我是說快到玉門關了，要是碰上巡邏兵，我們可就完了。」

忽聽有人高聲道：

玄奘看著冥冥的天空感嘆自己險些死在那嚮導的刀下，可他萬萬沒有想到在他西行的路上還有九死十八難在等待著他……

玄奘大為感動，他向李昌拜道：

沙漠的天，真像萬花筒一樣，說變就變，剛剛還烈日灼灼、無風無雲，霎時間便狂飆大作，飛沙走石，撲面襲未……

「謝李大人。」玄奘看著身材矮小，已年近花甲的李大人又合掌謝過。

「褘兒，你從小聰明天慧，勤學好問，我相信你將來在仕途上一定能大有成就。」

天啊！他和那匹馬都已被沙子埋了一半，他忙用雙手把埋沙扒開，站了起來，拍打掉頭上身上的沙子，又把那匹老馬扶了起來，幫它抖掉背上的沙，才又騎上向前走去。

老者還說：「沙漠里，白天陽光直射乾熱難耐，夜裡寒冷徹骨，如三九天。最要注意衣服增減。」

小玄奘正欲跟姐姐回家卻被哥哥叫住了：「三弟，你又偷偷跑著來了，父親要是知道了，你又該挨罵了。」

「父親，孩兒對權欲深惡痛絕，自古以來，朝朝代代皆因權欲給國家、給人民帶來了多少災難，多少流血。歷史上，無數次戰爭，無數次政變都是因為權力之爭，世上如果少幾分權欲，就能少幾次血雨醒風。」

老胡人見玄奘神色不改，又說道：

半夜時分，他們實在太疲倦了，就在荒漠土鋪上墊子躺了下去。玄奘覺得非常疲倦就很快入睡了。

玄奘剛到瓜州，涼州就已經發現了他越境的情況，涼州都督李大亮read.99csw.com下令追緝他的牒文也隨之而到。幸虧瓜州刺史獨孤達篤信佛教，又早已聽到玄奘的大名，深為玄奘的精神所感動，今又見到了摯友慧威法師的親筆信，便召見了玄奘。

石槃陀舉著刀過來，忽然看見玄奘射出的兩道目光，就像冥冥穹天的兩道電光，他渾身一顫，猶豫了一下，玄奘見他心已虛便乘勢喝道：

玄奘恭敬地答道：「回官人，因為貧僧想得到佛學的真諦。貧僧雖然已走遍全國、歷學于各寺院高僧，但因在佛學的一些重大問題上存在著嚴重的分歧，致使貧僧無所適從。所以玄奘想到佛學聖地——西域天竺（古印度）求得一個正確的答案。」

「我就是玄奘。」

「不！法師請饒恕我，石槃陀知罪了。」他把刀撿了起來，遞給玄奘說：

「好，你可以走了，撿起你的刀，一路上好防狼豹。」

只見他臉形微方，皮膚白皙，天庭飽滿，眉宇寬闊，在挺直的鼻樑下一雙微厚的嘴唇輪廓鮮明，尤其一雙明亮的大眼安詳清澈，聰慧睿智……活脫脫一副觀音菩薩像。鄭善果看得呆了，竟以為是發現了活佛。於是問道：「小活佛多大了？」

「你走吧！既然家中有老小，是應該回去照顧，他們在家中等著你呢。至於擔心我會出賣你，那你可就錯了，說明你根本還不懂得什麼叫佛心！」

「戒賢法師！他是什麼人？」

「法師，您的精神太可貴了，我將冒死支持您。現在我當著您的面把牒文燒了，要知道，偷渡國境是要坐牢的啊！現在您可以去實現您的壯志了。不過，要儘快離升瓜州，以免再生事端。」

「啊……」夫人驚道，「我已有一個兒子出家了，小兒子不能再讓他走這條路了。」說著竟哽咽起來，泣道，「他要學點佛道我不反對，可以增加慈悲之心，可我決不同意他出家去當和尚。」

玄奘又接著說：「然而解笞這些要害向題的《瑜伽師地論》又缺乏正確的譯本。我在長安認識了一位印度大法師戒賢的弟子，他告訴我戒賢法師精於《瑜伽師地論》，並且正在給各國留學僧人講解，我的這些問題都能得到解決。」

「法師前來，有失遠迎，有失遠迎。只因近來公事甚忙，請多包涵。請坐，請坐。」

「他家祖祖輩輩皆書香門第，他父親是本縣縣令，博學多才、通曉經史，是遠近聞名的學究。」

「父親，佛學里認為貪慾是導致人生苦海的根源，而權欲又是人類的最高慾望，人若陷入權欲，就將一生陷入最深的苦海，父親，您難道願意孩兒一生痛苦嗎？」

夫人進來見狀便問道：

長安城外，天和人們的臉一樣，陰沉沉的，秋風怒號，卷著漫天的黃土和落葉撲向古道上涌動著的一批災民……

「夫君為何嘆息，是不是因為褘兒又去聽佛道了，今天是我准許他去的。」

兩人又繼續走了下去。

石槃陀說：「出了瓜州，過了葫蘆河，就是玉門關，再繞過火台就沒有官兵了。」

玄奘接過馬韁，看著這匹又瘦又老的赤色馬，高興地說：

石槃陀的良心終究沒有完全泯滅，聽了玄奘義正詞嚴的質問，他高舉著刀的手漸漸垂了下來。

老胡人又脫下他的羊皮襖，遞給玄奘：

「你的天竺之行確是一樁壯舉，如果能取回佛學真諦，那對我大唐佛學倒是一項了不起的貢獻，弟子對此十分欽佩。只是路途艱險，生死難測，難道法師真的不怕？」

「分歧的問題很多，不過實厥就是一個，那就是大乘空宗和有宗的分歧。空宗中觀派認為『萬法（物）皆空』，甚至連涅槃（佛家修持的最高境界）也是空的，而有宗瑜伽派則篤信『萬法唯識』，即世界源於『識』（心識，佛學認為是派生萬物的種子），並認為有涅槃境界。現在有的甚至連佛的存在也表示懷疑，這樣下去，勢必形成信仰危機，那對佛學的弘揚恐怕是極其不利的。這些佛學的根本理論就存在於《瑜伽師地論》之中。」

「老者請多介紹一點識途經驗、尋水辦法及躲避強盜的方法，玄奘決心已定，就是命丟途中也死而無憾。」

洛陽是一座優美的古城，自西周時期周公建東都洛邑，至大唐已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已是東周、東漢、魏晉、隋唐等朝代建都的「九朝古都」了。洛陽位於黃河中段以南，四周有群山環抱，中有洛河穿過，兩岸土地肥美，物產豐富，逶迤的城牆內，矗立著巍峨的宮殿，大小佛寺林立，街道人行摩肩，十分繁華……

「多謝大人，玄奘將永世不忘大人相救之恩。」

「弟子石粲陀久聞法師大名，願受戒於法師。」玄奘見他入佛心誠，便替他授了五戒。石柴陀跪拜謝過了玄奘。

「跟我來，抓緊馬韁。」石槃陀說著便牽馬上了浮橋，玄奘緊跟其後，到了河心，浮橋陷入水裡，玄奘的鞋褲都打濕了，冰涼的河水凍得玄奘直打冷戰，但他毫不在意，不一會兒，人馬終於安全過了河。

長捷法師轉過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弟妹，說道：

「法師，出事了，涼州ｈｔtps://ｒｅａｄ.９9ｃsｗ.ｃom都督李大亮派人送來了追捕牒文，要遣送您回長安。」

「是的，張法師爺爺。」

夜晚的沙漠空曠而寂靜，雖是深秋了，但依歸灼|熱難耐。

哥哥陳素生性敏悟刻苦好學，很早就剃度入了佛門，剛過二十歲就已成為遐邇聞名的長捷法師了。

「法師莫急，在下自有辦法，在下乾脆把這牒文燒了，一則可保法師的平安，二則也可不為難刺史。」

這個朝廷派來的官吏是來度僧的。唐初，新和尚入寺註冊是要經過有關吏府審批的，獲準的才發給證件，當時叫做度牒。他高高的個頭，慈祥的雙眼，身著官服，在眾多的僧服中顯得很突出。

「您處死我吧，我確實該死！」

「現在大唐初建，邊境不安寧，朝廷不讓百姓出蕃，所以原願與我結伴同往的僧人都作罷了，我只好一人前往。」

入暮，在書堂里，年逾花甲的父親陳惠坐在几案旁，對面立著小玄奘。

李昌對他十分崇拜，不但殷勤招待，有空還去向法師請教一些佛道，玄奘都對他作了認真的說法。

老胡人便向玄奘介紹了一些經驗，他說道：

哥哥，要是你與我同行該多好……他多麼想哥哥啊！

「哥哥，人生為什麼是苦海，苦從何來？」小玄奘向哥哥發難。

「我昨天給你講的《尚書·顧命》，你有何感悟？」

玄奘點了點頭。

福海法師頗有同感：「我也這樣認為，可他父親每天教他經史，不讓他學佛，所以他只好偷著來聽講。」

「師兄所言甚是，為了佛學的業績，我們是該去說服陳縣令。」兩位法師邊說著邊往寺內走去。

在洛陽城郊，有一塊依山傍水、景色如畫的風水寶地，那裡有一座古樸雄偉的佛寺，叫凈土寺。寺塔香霧繚繞，風吹鈴聲陣陣，和著朗朗誦經聲，真讓人有身臨仙境之感。

「小小年紀，怎麼就有如此深刻的領悟，跟誰掌的？」

石架陀走了，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黑暗中。

玄奘忙上前扶住了老者說：「老人家快快請起，聽石槃陀說您對那條路很熟悉，所以很想聽您指教。」

「這是朝廷派來的大理寺卿鄭善果大人。」福海法師介紹道。

陳惠沒料到這個小小年紀的兒子竟講出了人間的最高哲理，他驚得目瞪口呆……看著這個尚未脫去稚氣的孩子的堅毅目光，陳惠無言以對，他頹然地坐了下去，擺了擺手，示意小玄奘出去。

鄭善果走到講佛堂門口，端詳了一下面前的這個少年。

早聞玄奘盛名，當地僧侶得知玄奘到來十分高興，都熱情地邀請他講經，過往商人也紛紛來聽他說法，這樣玄奘便在涼州講經月余。商人們聽了他的講經都十分欽佩，送給他不少錢財，玄奘都捐贈給當地的寺院了。於是玄奘的名字便在商人中傳遍，並且傳到了西域各國。

鄭善果聽後點了點頭：「哦，難怪如此非凡。」

「啊！這可如何是好？」玄奘聽了大驚。

玄奘在一旁坐下后，侍者端來了茶水，玄奘合掌謝過。

「不怕。玄奘一心要到天竺取經。」

鄭善果問：「他的父親是誰？」

「不行！」陳惠斬釘截鐵地說，「我們家已經有你一個和尚了，不能再出第二個。」

刺史頻頻點著頭，並「嗯、嗯」地應著。

姐弟倆躡手躡足地走到了大堂門口，見他們的哥哥陳素正在給年輕的和尚講經，便站了下來認真地聽了起來。

大漠之夜，月色如洗，玄奘和石槃陀騎著馬在趕路，沙漠里留下了一串蹄印……

玄奘安慰他說：「我不怨你，回家后好好照顧父母。快走吧，天亮了就出不去了。食物你還是拿著路上吃吧，我還有。」

玄奘停住腳步，他看著李大人虔誠的眼神，感激地說：「貧僧謝過李大人救命之恩。」言罷便向李昌跪了下去，被李昌一把扶住。

陳惠端起侍女送來的茶，呷了一口說道：

「怎麼，你怕了？你答應過要……」

李昌忙扶住玄奘：「法師請起，折煞弟子了。」又說，「請法師儘快啟程，弟子就不來送了。我上府里去看看，萬一有什麼事也好有個應付。」

「哦，戒賢法師是印度佛學界最高學府那爛陀寺的住持。」

玄奘都一一記住。

石粲陀聽了，手上的刀刷地落到了沙地上，他雙膝向玄奘跪了下去，哭著說：

「弟弟，你聽，集體誦經聲聽木到了，說明哥哥快開始講經了，我們快進去吧。」

刺史明白了，他點了點頭，說：

「不！父親，我對做官不感興趣，我要學佛學。」

哥哥對玄奘的影響最大，玄奘從小就對比他年長几乎十歲的哥哥充滿了敬意，哥哥引導他人了佛門……他和哥哥一起去峨眉、五台……哥哥把他舉薦給各地的法師，又帶他北上長安……與哥哥的往事一幕幕地從腦海中浮現出來……

玄奘一個人站著，孤零零地，只剩下了一個人read.99csw.com、一匹馬。

「可是……如若上面查辦下來，豈不連累了大人。」

涼州也是邊塞重鎮，從來都為兵家的戰略要地。因為駐軍大多是從關中、內地來的，所以不時有思鄉的簫笛傳來，從而使這個邊城顯得有些蒼涼。玄奘望了望川上，滿目秋草，心裏不覺掠過一絲茫然，不知此行吉凶如何？……

「唉！」老者嘆道，「人家別人都是成群結隊的走，您怎麼一人獨行呢？這太危險了。」

「那可是條死亡之路啊！一望無際的沙漠，真是野獸不見，飛鳥不入……渴死的、迷路的不計其數。且不說沙漠如虎口，單是那些出沒不定的強盜就會讓您性命難保。成批商旅尚且難逃厄運，何況您隻身一人？」

「公元前5世紀，在遙遠的西邊有個國家叫天竺迦毗羅衛國，年輕的王子悉達多在一棵茂盛參天的菩提樹下坐持七天七夜，終於悟出了佛性的真諦，併發誓要濟度芸芸眾生，從而成為了佛教的創始人……」

「石槃陀，你要幹什麼？！昨天你還信誓旦旦要助我渡過難關，今日為何要置我于死地？白天你還發誓要救苦救難，普度眾生，現在卻要揮刀殺人，作惡作孽，你……你的佛心上哪去了？！」

「無妨，就說牒文到時，法師已離開瓜州了。」

那男孩是童年時代的玄奘，剛剛十二歲，原名陳秫。女孩十七歲，是玄奘的姐姐。

「什麼慢慢開導，他今天已經向我正式提出要去出家了！」

「這就是你一心嚮往，要冒死求經之地？」

「放下你的屠刀吧！誅戮無辜將終生無法止住你心髒的顫慄，如果你有什麼難處，你可以講，我可以寬容你。」

長子陳素走了進來勸說道：「父親的話我已經聽到了，雖然如此，但他本人不感興趣，又有何法？我倒是覺得憑他的天分和敏悟，倒有可能在佛學上成就一番大業，我看這事就隨他的心愿吧！」

原來當時大唐新建，剛經過隋末唐初的戰亂后，邊境不太安定，所以朝廷嚴禁百姓出境。玄奘在慧威法師的幫助下，經過幾天艱苦的晝伏夜行才到達了瓜州（今甘肅安西縣一帶）。

「水一定要帶夠，和您的命一樣重要；白天看白骨，夜晚看星光；遇到強盜就伏地躲避……」

「我意已定，非去不可，縱死無憾。」玄奘堅定地說。石槃陀見玄奘十分堅定只好去作走的準備，並答應帶玄奘過邊關。

想到這裏，玄奘望著，滿天的星斗，內疚地默念道：「父親原諒我吧。」

「可你才十二歲呀！」夫人一把將小玄奘拉進懷中，緊緊偎住他，惟恐他像小鳥一樣突然飛走了。

陳秫聽他們說話，進屋來說：「母親，您不要怨哥哥，是我自己要去的。母親，您從來教誨我，希望我有大志向，如今我志願已定，母親應多鼓勵我才是。」

小玄奘的問難引起了大理寺卿鄭善果的注意，此時寺院住持福海法師正陪著他參觀寺院。

刺史介紹說：「他是州吏李昌，他也很崇敬佛學。」

趁天還未亮，再趕一程路吧！

「噢，是這樣。那我想請教一下法師，當前國內佛學主要存在哪些重大分歧？」

玄奘說：「前面黑黑的城堡就是玉門關了吧，我們不要靠近它，盡量找低洼處走，繞過這關口就好了。」

「姐姐，快跑。」小玄奘邊跑邊回頭喊，「姐姐，快，否則佛課講完，我們就聽不到了。」

看著李昌的背影，玄奘又是感激，又是焦慮，準備連夜出城，可又無嚮導。玄奘正發愁時，忽然來了一個胡人裝束的中年人，說要找玄奘法師，玄奘聽見喊聲，便急忙從門內出來說：

刺史饒有興趣地問：

這天下午，石槃陀為玄奘帶來了一個老胡人，請他介紹路途，這位老胡人曾經往返伊吾國三十余趟。

一個面目黝黑、濃眉大眼的壯漢見了，高聲說道：「啊呀！您就是玄奘法師呀！」言罷便圍著玄奘轉了三圈，跪拜道：

一天，玄奘正在整理上路行裝，李昌滿頭大汗地走了進來，說：

「說得好，貪妄是人生超度苦海的最大業障，所以要消滅痛苦，就要根除貪慾。」

玄奘看石粲陀是胡人，便請他帶一段路。石粱陀不好推辭就答應下來，但還是力勸玄奘取消西行主意，他說：

陳惠見兒子吞吞吐吐，甚為奇怪，便放下書，說道：

玄奘拱手道：「哪裡、哪裡，弟子得拜見法師乃弟子之萬幸，望法師多多關照。」

這匹馬已經很老了，走不了多久便氣喘吁吁，玄奘只得下馬步行，他不能沒有這匹馬，因為老馬識途。

「法師為何非去西天取經不可？」

這是發生在公元627年（唐太宗貞觀元年）八月的事。原來，這年關東、河南、隴右沿邊諸州，因發生災荒，朝廷下敕，災民可向豐收地謀求生路，於是大批難民便向西逃難而來。

「那，請法師多保重，我……我走了。」

獨孤達說道：「早聞法師大名，今日竟得仰睹，不勝榮幸之至。」

「哥哥，我一定要像你一樣出家當和尚，專心致志地研究佛學。」

小玄奘眨著一雙聰慧的大眼回答道。

「大人過言，玄九*九*藏*書奘無非一貧僧而已，今日有求大人，實因要去天竺取經，懇請大人給予方便。」

刺史對玄奘說：「那就請法師在州府下榻吧，有什麼困難，李大人會幫助你解決的。」

石桀陀撿起了刀，背起了他的行囊，走了幾步又轉了回來跪下，對玄奘說：「我的這份食物和水就留給您吧，我對不起您。」

「好。」小玄奘高興地說。

玄奘起身謝道：「大人過獎了，貧僧只是想求得真法。」

「法師，我因畏懼前面路程將進入飛鳥不入、水草不生的死亡沙漠，恐我死了家中老小無人贍養，所以想返回；可又怕您被官兵抓住供出我的姓名，那我全家就將沒命了，所以才對您起了殺心。」石粲陀又拚命地向玄奘磕頭求饒。

「哥哥，我喜歡聽你講佛經，不喜歡聽父親講儒學，我要當和尚，不想入仕途。」

在難民人流中擠著一個身背經文，行囊，汗流滿面的和尚，他的法名叫玄奘，年齡約二十七八歲。他混于難民中出長安、過蘭州到達了涼州。

陳惠失望極了，他想自己一生不得志，拼苦一世才得了個縣令，他希望兒子成材，所以從六歲開始便親自對他進行教育，《詩》、《書》、《禮》、《易》，儒家經典諸如孔子、孟子之書都對他精心講析，尤其幫他通曉歷史俯瞰古今，為的是要他將來大展宏圖，以光宗耀祖，沒想到他竟如此讓人失望……唉！

這樣折騰了約十多分鐘，風才漸漸小了下來。大風過後，他拍抖掉頭上、臉上的灰沙，看看，只剩下了他和這匹老瘦馬，其餘衣物被子都被風吹跑了，玄奘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唉，幸虧還有馬在，他拍了拍馬脖子，說道：「還好，至少我還有馬，只要馬在，就不怕走不出沙漠。」

玄奘緩和了語氣說道：

「我不讓你走哥哥的路，我要你讀書，將來出仕做官。」

「……你們今天剛入佛門，我就先給你們講講釋迦牟尼佛的故事吧……

老胡人又說：「走北路比南路要好一點，南路要經過敦煌，那兒是個大關卡，查得嚴。」

「老馬識途，多謝老者相助。」於是他把夠買一匹好馬的錢贈給了老者，老胡人謝過而去。

「父親……」小玄奘鼓足了勇氣說，「我想出家去當和尚，像哥哥一樣為眾生說佛講經。」

鄭善果又問小玄奘：「你願意出家嗎？」

臨行，李昌一直把玄奘送出城關，「法師，一路多加保重，老夫只能送到此了，老夫祈菩薩保佑您。」

陳惠語重心長地說：

玄奘高興地接了過來，感激地要付他錢，老胡人謝絕了，他嘆道：

福海法師說：「他是長捷法師的弟弟，經常來寺聽講經。」

半夜，忽然狂風四起，呼嘯著的大風捲起沙子扑打在玄奘的頭上臉上，玄奘驚醒后，趕快爬起來抓緊馬韁，把頭埋在馬腹，以免被風吹跑。

「好的，姐姐。」姐弟倆便向寺門走去。

玄奘施禮后呈上哥哥給他寫的信。

玄奘點頭道：「那就多有打擾了。」

涼州（今甘肅武威一帶）是絲綢之路的人口，河西走廊的重鎮，來往商旅常宿此地。

大家朝著說話的人望去，見寺院住持福海法師陪著一位身著官服，年紀約五十歲的官吏走來了。

「佛的真諦就是人生如苦海，修持的最高宗旨就是要幫助眾生超度苦海到達涅槃境界，這就是佛。」

夫人又把淚眼移向長子：「都是你鼓勵他學佛，我們家還沒出過大官呢，在這一點上林兒是最有指望的。」

玄奘默默地退出了屋。

「法師不必客氣。」李昌又說，「這點盤纏請法師務必收下，雖不足幾文，卻也可買匹駿馬，路上好走。」

「那爛陀寺？那是一個什麼寺院？」

街道上響著駝鈴，一隊隊馬幫、駝旅走過，西域的商旅騎著駱駝，穿著異國服裝，使這個鎮呈現出一派塞外風情。

慧威法師展開看了，說：「早聞長捷法師與你兄弟二入佛道精深，在長安及國內享有盛譽，今日得見，幸會，幸會。」

「唉！你呀！糊塗！這孩子長得有帝王之相，又絕頂聰穎，雖不敢說將來必為王稱相，但憑他的才華，在仕途上將前途無量。」

李昌拱手道：「下官祈願法師了遂心愿。如有需要在下之處，一定儘力相助。」

玄奘又繼續向西而去。

陳素說：「阿彌陀佛，今天是妹妹帶著他去聽我講經，找只是送他們回來……」

老胡人為玄奘介紹穿越沙漠經驗，玄奘認真地聽著、記著……

刺史大約五十多歲，長得很面善，白皙的方臉，一雙大眼睛，慈祥地微笑著，並打量著面前這位和尚。他饒有興趣地問道：

「多謝刺史大人。」

刺史聽了十分欽佩，在一旁的州吏李昌聽了也極為感動，他說：「法師真是太了不起啦！」

兩人晝伏夜行，夜晚的河灘靜悄悄的，嘩嘩的流水聲彷彿在為他們奏著一曲西行之歌。

長捷法師剛好講完經，於是眾僧都圍了上來。

玄奘又說：

在荒漠上，走了一天，玄奘感到疲倦極了，便很快睡著了。忽然一陣涼風吹來，把他刮醒，矇矓中他看見嚮導石槃陀舉著刀正向他逼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