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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卷 少年孔子 八、長跪問葬

一卷 少年孔子

八、長跪問葬

黃昏,母親披著晚霞,從地里歸來,臉上汗水涔涔,用手一抹,就燒火做飯。晚上,豆油燈下,母親對我講詩書一遍遍。
正是:
沒有了往日的應聲,心中一緊,忙去找母親,房前屋后都不見,就飛跑到地里,啊!母親暈倒在那裡……
半夜了,您還在咯吱、咯吱地紡紗……孔丘抬頭看了看那架紡紗機,已是人去機空,再也聽不到它的聲音了……孔丘又傷心了起來,眼淚不停地涌了出來,這時聽見一聲:
「可憐的孩子,會把膝蓋給凍壞的,來,給你墊上。」
獨坐空屋,伏案靈桌;茶飯不思,淚眼痴痴。母親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
雪愈下愈大,孔丘仍跪著不動。一老者拿來了一個墊子,說:
他趴在靈桌上悲傷地思念著敬愛的母親……
「不了,謝謝大娘,我還是在曲阜吧!」
樂隊停止了吹奏,靈柩也停了下來,大家都看著孔丘,這時街上的人也圍了過來。
「走吧,仲尼,去踉我住幾天。」
嗚呼!天塌地陷,山河嗚咽;草木伏偃,日月遮掩,藹藹母親,撒手而去。捶胸頓足,悲天哭地,歸來啊!母親……
「是啊,是啊!這孔丘就是不一般,又知書達理,又懂孝道,真是好孩子。」
悲夫,母親美麗善良,溫文爾雅,出身書香門第。自幼聰明天慧,及長,知書達理,能詩會吟;棋琴書畫,樣樣擅長。
曼夫大娘說:「你一個人怪可憐的,要不,跟我到宋國去住一段時間,曼夫也在那兒,這樣你也有個伴兒。」
「唉,你呀,那你就不要太傷心了,病倒了怎麼辦。」
「仲尼,仲尼,快別哭了,身體要緊。走,跟我到陬邑去住一段吧,我今天就是來接你的。」
「諸位父老鄉親,小輩孔丘幼年喪父,現又少年喪母,因欲將父母合葬,但不知父親墓地。有知道吾父read.99csw.com墓地的,請予明示,孔丘將不勝感激。」
一次我病在床,母親守候在身旁,那雙已顯粗糙的手,輕輕撫摸我的額頭,那緊鎖著的眉下,一雙眼睛透著憂慮……是啊,兒病一日不愈,母親的眉頭也一日不展。
「仲尼,我也跟你一樣傷心,姨娘雖非我親娘,但對我如親兒子……唉,老天真不公正,怎麼這麼好的人就早早地去了呢……」
……
伯尼燃起了香,然後跪了下去叩了三下頭,祈道:
母親帶他去見官學校長晏平仲……懇請您收下我的兒子,他很有天分,很愛讀書,家裡的書他都讀完了……母親憔悴的臉,是這樣的虔誠,那雙過早布上皺紋的眼睛閃爍著希望的光芒,那神態,那心情,那言語,別說是校長,就是誰看了都不忍心拒絕。
蒼天啊,噩夢終於降臨了,母親離開了人世……那是一個讓我心顫的凌晨,天寒地凍的凌晨。問蒼天,何以狠,奪走我慈母?從此孤苦無依,何處能棲息?
依然只有嘆息,無人知道孔紇的葬處。
一個鄰居說:「孔丘,你就向大家求問吧,也許會有人知道。」
母親的一掬慈容,已化做祥雲,變成彩霞,縈繞泰山……
哭母親
伯尼走後,孔丘想,母親是為我累死的,我不讀好書,如何對得起母親。於是決定閉門謝客,守孝三年,一定要讀書成人。
「多謝伯母。」孔丘向曼夫大娘跪了下去,被大娘雙手扶起。
先母姓顏,名征在,籍貫曲阜。歿世時,年僅三十五。
「孩子,快快請起,大娘帶你去就是。」
母親帶著他去太廟看魯君祭祀周公,給他換上了新的禮服,孔丘在前面跑著……丘兒,別跑太快了,小心摔著……孔丘回過頭見母親蒼白的臉泛著少有的紅暈read.99csw.com,他站了下來等母親,哦,母親今天的臉是多麼的美……
母親,我知道您是累垮的,我不讓您下地,可您總是不聽……
於是孔丘長跪雪地,抱拳懇求道:
伯尼一跛一跛地往征在的祭桌走去。
「我來晚了……好人哪,怎麼這麼年輕就去了呢……看扔下這孩子,好可憐哪。」
孔丘想到父母的養育之恩,又哭了起來,不願離開,被曼夫大娘及哥哥伯尼硬拉著走了,孔丘一步三回頭地哭著離開了防山。
孔丘覺得有點餓……他隱隱約約地聽到廚房裡傳出鍋碗碰撞聲,啊!母親沒有走,我是在做噩夢,孔丘飛快地跑進廚房,只見屋子空蕩蕩的,哪有母親的身影……天哪!孔丘幾乎暈倒,他扶住了牆……
母親死後,孔丘感到說不出的孤獨,他常看著空蕩蕩的家落淚……
「另勞累伯母帶我們去認墓地。」
「多謝伯母。」
孔丘在曲阜岔路口,雪地長跪求問父墓地的消息,迅即傳遍曲阜,連魯國君都知道了。忽然,遠處趕來了一位氣喘吁吁的老婦人,只見她撥開人群,進來哭道:
「當然,我就是專門來給你引柩的,父母合葬合乎禮儀。」
依舊是這間小屋,這盞小油燈,然而如今,人去樓空,閃閃油燈,已成靈燭。半夜不再傳出,咯吱的織布音;凌晨不再聽到,那揪心的喘息聲。
孔丘向父母的墳跪了下去,叩拜了三次,泣道:
可是,孔丘只聽見嘆息聲,卻無人知道。
母親帶他去向師襄子學琴,母親向師襄子鞠躬道:我這孩子自從在您的窗下聽了你的琴聲后,就吵著要跟您學,我也希望他能得到高師的指點,所以特帶他來拜師于您……希望您能滿足他的心愿。母親說著又對師襄子鞠了一躬,母親那敬重和企盼的禮儀讓師襄子十分感動……母親您太偉大了。
青年,苦難的青年,尚未步入青年,父母雙亡的災難就降臨到了我的頭上……那是秋後的一天下午,秋風捲起了滿天的落葉,漫天的黃沙伴著我回到家,「母親……」九_九_藏_書
手執白幡的人引路在前,孔丘身著重孝,扶柩而行,哥哥伯尼也戴孝走在一旁,後面跟了一些孔丘的好友及鄰里,前前後後也有百餘人。
母親啊,十七年教誨,恩重如泰山。兒不忘,母親教我詩書,習我禮樂,育我品德,練我琴瑟。臨終時,拉著我的手,氣喘吁吁,斷斷續續告誡我:周公吐哺,天下歸心……母親的大恩大德,兒終生銘記;母親的期望重託,兒永遠不負。
這天,孔丘又在呆坐著,這幾天,他無論做什麼事都不能集中思想,心裏總是在和母親對話:
「知道,知道,所以我才從宋國趕來,當初還是曼兒的父親趕的靈車,你的父親就葬在防山,那時候你才三歲,你母親在家看你,所以。」
來到名叫五父衢的十字街口,樂隊的哥們兒問孔丘:「丘哥,往哪條道走?」
「恩人呀!你為何遭此厄運,當年我病重,若不是你日夜守候在我身旁,我哪裡還能活到今日……」曼夫娘哭著向靈柩跪下。
孔丘抬起淚眼看了看來幫他忙的窮哥們兒,又看了看五條岔道也傻了眼,是啊,現在要將母親與父親合葬,可是父親葬在何處,路在哪裡?孔丘茫然了……
「不,哥哥,我真不去,我得看家,另外還要看書。」
盛夏的一天,赤日炎炎,母親送我去學琴,立在老琴師面前,母親拉著我,虔誠地三鞠躬。晚上,月色溶溶,如夢如幻,看著窗外的月兒,母親優美的琴聲,漸漸送我入夢鄉……
「哥……我不想吃。」
以此,母親的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母親的心臟也一天比一天衰弱……
……
燒退了,母親一匙一匙地給我喂粥,我凝望著母親那蒼白的、過早失去了紅潤的臉,注意到皺紋已悄悄爬滿了母親的眼角,我鼻子一酸,禁不住眼淚奪眶而出……read.99csw.com
伯尼說著用衣襟抹了抹眼淚。
一老者說:「這孔丘真懂孝道,大下雪天的,還雪地問路長跪不起,只可惜我不知道,否則我一定會給他領路的。」
晚上,他拿起書簡,看了一會兒,就覺得母親彷彿在輕輕地給他披上衣服……孩子,別熬夜了,身體要緊,孔丘回頭一看,並不見母親,便又嚎啕大哭起來。
三個時辰過去了,依然無人知道。
孔丘回過頭,見是哥哥伯尼來了,愈加傷心起來,哽咽著說:
嗚呼!天忽豁亮,百鳥鳴唱;地祥瑞降,千木溢香。
孔丘從上午一直跪到正午,圍觀的人愈來愈多,嘆息聲和讚揚聲也愈來愈大。
……
春暖花開,迎著朝陽,母親帶我去大廟觀祭禮,兒跑在前,母跟在後,丘兒,慢點,當心摔了!哎……我回過頭,氣喘吁吁的母親,蒼白的臉上,還有幾許紅暈。
大雪紛飛,天氣嚴寒,一行送葬隊伍冒著寒冷在曲阜城裡行進著,凄婉哀怨的樂曲由遠而近……
三九寒天,北風呼呼,孤兒寡母,搬到了曲阜;母親好辛苦,擔當起了對我的教撫。開荒地、種五穀,日夜勞碌;明月沉,曉星出,母親的織布聲未落……
如今,母親已與父親合葬于防山,前有綠水,後有蒼山,牽挂之時,可望兒安。母親在天之靈,當得慰藉。
孔丘見了又放聲大哭起來。
「仲尼……啊,看都瘦成這樣了,人死燈滅,哭也沒用,你要保重,給你帶了點吃的來,給。」
母親,你為什麼要走啊,你才三十五歲呵!
天呼痛哉!母親,安息吧!
於是,孔丘把大娘扶上了哥哥伯尼坐的馬車,哀樂響起,送葬隊伍終於又啟動了。
「姨娘,伯尼在此給您燒香磕頭,祈願您早日升仙。」
「我給姨娘燒三炷香。」
……
孔丘想到施氏及王氏對母親的迫害,便死活不去,說:「read.99csw.com不用了,我還回闕里去吧。」
「父母大人在天之靈在上,請受孩兒叩拜,孩兒已經將你們合葬在一起了,願父母的亡靈從此得以安息。」
孔丘每日以淚洗面,茶飯不思,他無法承受這殘酷的打擊。
「陬邑,我不去,我就在家裡,哥哥,謝謝你的關心,我要守母親的祭燭,我哪兒也不去。」
少年,難忘的少年,一次,我沒有去念書,而去當了吹鼓手,母親打了我,我長跪于地,聽母親講銅鼎,訴說家族的悲壯。晚上,母親替我拉上滑落的被子,用手輕輕抹去我掛在臉上的淚珠……母親啊,兒是為了減輕您的負擔……兒啊,母親怎麼不知道?母親是要你成才啊!
母親,您韻靈魂升天了沒有?您在人間太苦太累,兒祈願您在上天多多享福。
走到離曲阜二十五里路的防山,曼夫大娘指了指一座松林密集的小山丘說,那座小山丘就是葬你父親的地方。
馬車上,伯尼說:「弟弟跟我到陬邑去住幾天吧,你一個人會傷心過度的。」
一個時辰過去了,無人知道……
童年,不幸的童年,三歲那年的一個秋天,凄風慘慘,草木蕭蕭,父親孔紇不幸病逝,年輕的母親哭得死去活來……一樣的祭桌,一樣的靈燭,母親伏案慟哭……剛滿三歲的我,拉著母親的衣角,哇哇地哭。在我小小的心裏,劃下了悲傷的一痕;幼年的我,預感到了人生的苦難。
孔丘抬頭看,原來是鄰居曼夫的母親,後來住到宋國去了。
晚上,哥哥伯尼、曼夫大娘都走了,孔丘也回到了自己的家。
在大娘的幫助下,孔丘終於將父母的靈柩合葬在一起了,並堆起了一座墳。
自從母親死後,孔丘只要一靜下來,母親的音容笑貌就會出現在眼前……
三個時辰過去了,依然無人知道,孔丘從上午一直跪到正午,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嘆息聲和讚揚聲也越來越大……
「有哪位知道的,出來告訴他一下吧!」一大媽嘆道。
「母,您認識我父親的墓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