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卷 業垂千古
四十一、泰山傾倒
子思忙給曾參跪下：「老師在上，子思給老師叩拜。」
孔子回頭對他的幾個早期的弟子說：
孔子一天比一天衰弱，飲食也一天比一天減少，近兩天來已不能進食，只是迷迷糊糊地躺著時醒時寐，進來幾個弟子，又醒來和他們說一兩句，弟子走了就閉眼躺著……
十七歲母亡，他長跪在衢父街口，向路人打聽父親的葬地，他要把父母合葬在一起，從此他隻身步人社會……
六十八歲，返回故里，整理「衣經」，編纂《春秋》，培養弟子三千，通六藝七十二，賢哲十人，高足四人，提出「與時偕行」，倡舉「大同小康」……
「好吧，就聽你的，再說，要熬夜也不可能了，心有餘而力不足了。」
「父親，也給他準備了一碗，父親趁熱吃吧。」
「不怕，走吧！」
……
四十五歲，與齊景公問政，發表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著名政論。
孔子的弟子們輪番守候在床榻旁，從未間斷。
雪飛飛揚揚地飄落而下，庭院里一片銀白，花木全部枯萎了，惟有幾棵松柏青翠不改，孔子嘆道：
泰山其頹乎！
千古聖人，一人而已！
哦吁！豐功偉業，垂世永彰；高尚情操，萬古流芳。
泗水東流兮，一去無還；
那一天，是他一生中難忘的一天，他腰系著母親的孝帶到季相國家赴宴，被家臣陽虎攔住並羞辱了一番。從此他發誓一定要雪恥。
……
今天是曾參守候在一旁。
兩弟子忙說：「好，弟子馬上開始收集。」
原憲給孔子端肉湯進來。
聖哉孔子，萬世師表！興辦杏壇，有教無類，貧富平等，全民教育乃彰。斗轉星移，日就月將；四十年桃李，三千弟子，七十二賢，諸子思想，源遠脈長；中華文化，從此流傳。
「好吧。」
一天早上，孔子醒過來后，嘆道：「我為什麼多日不夢見周公了，唉！也許是周禮已不復出現了。」然後對守候他的有若說：「扶我到學堂。」
嗚呼！巨星隕落，日月無光；九星失序，乾坤倒轉。
「爺爺好點了，思兒，快給老師下拜，今後，他就是你的師傅。」
……
嗚呼！
「逝著如斯夫，不舍晝夜！」
三歲喪父，站在床榻的小孔丘雖然不知道死是什麼，但看見母親悲痛的哭泣，他也跟著哇哇大哭起來，從此和母親相依為命，開始他苦難的童年。
這天下午，孔子從窗外看見飄起了鵝毛大雪，便要守候在病榻旁的有若扶他起https://read.99csw.com來，給他披衣。
孔子吁了一口氣，便不說話了。
七十二歲，「顏回啊，子路啊，你們為何要先我而去，是老天要我的命了啊……」
子貢進來，聽見了孔子的歌唱萬分感動，淚水刷地流淌了下來，他忙走到樹下扶住了孔子。
哲人其萎乎！
這天上午，孔假的母親給孔子端來了肉粥，曾參接了過來端到老師面前，孔伋的母親剛要退下，孔子便問：
孔子坐下持琴，邊彈邊唱：
子貢流著淚說：「記住了，棺木停放于正堂兩柱之間。」
冉求急急進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孔子床下，飲泣著說：「老師，冉求看您來了，冉求知錯了……」
……
泗水嗚咽，尼山哀嘆；臣民共泣，舉國同悲。哀國失愧寶，民失巨師；感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煌煌業績，千古震撼。
……
「子輿啊，你八九歲就跟我學習，十歲跟我周遊列國，現在已年過三旬。三十而立，我三十歲，辦杏壇學校，正式招收學生，現在你也將三十，我準備把思兒託付給你，我的思想你接受得最正宗，又最能通孝道，就讓思兒拜你為師吧。」
孔子嘆道：「是啊，過去的都過去了，不得而復了，周公、周文王開創的周禮也難以復得了，唉，大勢已去啊！」
「啊，原憲啊……原憲，你辛苦了。」
曾參忙扶起了子思。對孔子說：「承蒙老師信任，弟子一定不辜負老師重託。」
「好的老師。」
「曾皙說得對，老師培養的弟子已有三千，老師的思想正在四方傳播，老師應該高興才是。」滿頭白髮的顏路說。
孔伋自拜了曾子為師后，沒有辜負孔子的期望，奮發苦學，果然成就了大業，發揮了孔子過猶不及的中庸思想，著述《中庸》，並全面繼承了孔子的仁禮思想，成為了思孟學派的中堅，繼承和發展了孔子思想。
孔子拿毛巾遞給冉求擦湧出來的眼淚，安慰道：「冉求啊，知道錯就好，你依然是我的好學生。快起來吧。」
梁木其壞乎！
……
三十五歲，與弟子一起到郊外，游泗水，發出了「逝者如斯夫」的千古哲句。泰山問苦，發出了「苛政猛於虎」的喟嘆。
白髮蒼蒼兮，操琴淚長；
……
「那老師就白天弄，晚上可千萬不能熬夜了。」
站在一旁的子貢、閔損、宰予、子夏、冉雍等都十分感動。
公冶長說：「老師教導我們：逝者如斯夫。」
「讓子夏、子張幫助你們整理。」
次日，孔子在幾個弟子的陪同下乘馬車來到了泗水河畔，弟子們扶老師下了車。孔子顫巍巍地拄ｈｔtpｓ://rｅad.9９ｃsｗ.cｏｍ著拐杖，獃獃地凝望著河水，半天才嘆道：
七十三歲，燈油已盡，泰山傾倒，柱樑折斷，一代聖哲也將枯萎了……「母親啊，亓官妻啊，伯魚啊，快來迎接我吧，我太想念你們了，終於要來和你們做伴了……」
大道難行兮，暮色蒼茫。
六十九歲，中年喪妻之後，晚年又喪子，「我有負於你們啊，賢妻愛子，是我把你們累死的啊……」
……
嗚呼！天之蒼蒼，地之茫茫；福章唏唏，仙樂磬磬。
孔子掙扎著欠身，要扶冉求起來，冉求才站了起來，含淚垂立於孔子床頭旁。
冉求仍長跪不起。
麒麟不時兮，憾慨國殤。
「思兒也有嗎？」
有若扶著孔子向杏壇走去，到了學堂，年輕弟子們正在聽課，是子張在講《詩經》。弟子們見孔子來了都高興地站了起來，向孔子行禮，孔子擺手示意讓他們坐下聽課。
其昭乎，將與日月同輝；其德乎，當與天地共存。
原憲用枕頭把孔子的頭墊高了一點，然後一匙一匙地喂孔子肉湯。
梁木其壞乎！堅實的樑柱啊，將要折斷呀！
泰山其頹乎！巍峨的泰山啊，將要傾倒了！
一代聖人去了，時間是公元前479年4月11日（夏曆二月十一日），享年七十三歲……
有若幫孔子穿好衣服，幫助老師洗漱后，坐到堂屋裡，吃了子思母親端來的早飯，然後扶著老師慢慢朝杏壇走去。
……
於是很快孔子的三千弟子就都集聚于曲阜，孔子的家、學堂，曲阜有家的弟子家都住滿了，曲阜的驛館、客棧也都住滿了孔子的學生，他們分組輪班照看孔子，子貢則幾天不合眼，寸步不離老師床榻。
……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孔子的身體也一天天地衰弱下去。
「唉，想啊，我的好學生一個個走了，我的時間也不多了……有若啊，扶我到學堂去，我再看看《詩經》還有什麼地方要敲定。」
「嚴冬之季，萬木枯萎、千花凋落，惟松柏蒼翠不改，看來松柏是最有志氣的。人也如此，在危難之際本性不移，子路就是松柏一的人。」
到了學堂里，孔子登上杏壇，看著亭亭如蓋的大杏樹，傷感地想，杏樹枝葉越來越茂盛，弟子也越來越多，可是，我卻越來越不行了……孔子傾聽著屋裡學生們的朗朗誦書聲，臉上綻開了一絲笑容，不管怎麼說，我培養了學子三千，現在有不少已在魯國或他國任職。我還培養了這麼多高足，即使我死了，我的仁禮治國，以德九*九*藏*書治國也會傳下去的，即使現在的君王不採納，以後終會逢明君，大道還是會傳下去的，想到這裏，孔子的眉頭舒展多了。
「是，父親。」
泗水東流
……
孔子的臉上掠過了一絲欣慰，又拉著子思的手說：「思兒，今後務必努力學習，要繼承你父親、祖父的遺志。」
孔子欣慰地笑了：「把我的琴給我。」
六十歲，花甲之年，被困於匡，厄于陳蔡，政治失意，竟如喪家之犬。提出了「舉賢才」的著名政治觀，打破了貴族世襲舊官制，開平民選才從政的先河。
「老師是要小解嗎？」
孔子又向書齋走去。進了書齋，孔子在几案后坐下，在屋裡修訂《詩》、《書》的子夏，曾參等見老師來了都起立問候，並端來了炭盆，讓孔子烤火。
六十五歲，提出了「正名」「過猶不及」的傑出的政治論斷。
……
「啊，老師，您想到哪兒去了，老師，必然壽比南山。」
這天午後，孔子整理的《詩經》只剩下最後一部分了，孔子舒了一口氣，掙扎著坐了起來，他看到窗外，已經春色滿園，陽光明媚了，便拄著拐杖走到庭院里，在那棵檜樹下立了一會兒，可是卻感到心悸氣短，頭冒虛汗，他忙用手扶住大樹嘆道：「……唉，天氣雖然美好，可是我的大限卻將到了，不得不走了……」他遙望著北方高高的泰山，只覺得巍峨的泰山就像要傾倒了一樣，便情不自禁地唱了起來：
冉求泣道：「老師，冉求錯了，不該為季相國推行用田賦，增加了百姓的負擔。」
「不，我想到庭院里看雪。」
宰予也說：「老師放心，有我們這麼多學生，老師的思想定能千古流芳，萬世留存。」
……
已是白髮蒼蒼的曾皙安慰道：「老師不必太傷感了，老師提倡的仁禮思想雖然未被國君們採用，但已產生了很大的影響，早已遍及天下。」
五十歲，發現了《易經》，驚呼：「假我數年，五十以學《易》，可以無大過矣。」提出了「五十而知天命」的人生哲理。
……
孔子倚杖立在河邊，河風吹拂著他雪白的銀髮，望著滾滾東去的河水，感嘆自己一生辛勞奔波，竟不能得到重用，這究竟是天命嗎？還是我生不逢時？唉，過去的一去不復返了，一去不復返了……不禁又喟嘆出了他的千古名句：
寒冬已過，春天來臨，孔府庭院里綻開了黃色的迎春花、紅色的桃花和白色的杏花。溫暖的陽光，透過松柏枝葉灑進了庭院里，蝴蝶在花間飛舞，燕鵲踏枝喳喳歡鳴……
「貢啊，昨夜得一夢，我在正堂兩柱間端坐，受祭奠。你知道嗎？夏代人死後棺木停于東階，周朝的停于西階九-九-藏-書，殷商之人停于廳堂兩柱之間，我乃殷商之後，我死後你們要遵古禮，將我的棺木停于兩柱之間，記住了嗎？」
「老師，外面冷，我扶您進去吧！」
「老師，喝點湯吧，您已經幾天沒吃飯了。」
孔子從被子里伸出手，拉住冉求說：「冉求啊，你來了。」
「老師，冉求來看您了。」子貢輕輕喚醒孔子。
「爺爺，您好點了嗎？」
「貢啊，你記住了嗎？我剛才說的話。？」
「老師天太冷了。」
大地迎來了春天，可是對孔子來說卻仍然是一片寒冬，他只感到渾身乏力，氣短吸微，他已經走不動到掌堂了，只好讓弟子們把書搬到家中整理。
子夏說：「可是，老師的身體。」
孔子的床旁，圍滿了低聲飲泣著的弟子們，屋裡、屋外都站滿了師兄師弟們，房前屋后立著的都是孔子成百上千的學生，個個臉上神色凝重，人人眼裡飽含淚水……
泰山傾倒——悼孔子
大哉孔子，至賢先哲！憂國憂民，力挽朝綱；治國以禮，大道乃昌；為政以德，大同小康。倡仁者愛人，譜寫炎黃新華章。
子貢扶著老師回到卧室，在床榻上躺下，並給老師拉好了被子，孔子只覺得心慌氣喘，渾身癱軟無力，他輕聲喚道：
有若點頭道：「老師又在想子路了。」
於是有若幫孔子穿好衣服，有若的身材、相貌酷似孔子，他高大的身子攙扶著孔子走出了卧室，把孔子扶到堂廳門口讓孔子賞雪。
五十五歲，憂患于魯國禮崩樂壞，懷才不遇，只好帶著二三十個弟子，坐著牛車上路了，從此開始了他十四年漫長的周遊列國的歷程，並提出了「仁者愛人」的不朽論斷。
人將去時，往事總是歷歷在目……
……
愛妻的死，獨生，子孔鯉的死，愛徒顏回、伯牛、子路的死……接二連三的打擊，痛徹心肺的悲痛，晝夜整理六經的勞累，孔子終於卧床不起了。
「起來吧，冉求，你為魯國立過赫赫戰功，又輔助季相國治國有道，管理有方，我沒有判斷錯，你果然是一個難得的政治傑才。快起來吧……」
「思兒記住了。」
蒼涼的歌聲傳遍曠野，弟子們聽了都十分悲傷，一個個都落下了淚……
（賦）
泰山傾倒，聖人仙逝。
河不出圖，鳳鳥不至；
想到這兒，孔子一陣痰涌，面部痙攣了一下，痰咳不出，眼一閉，頭便傾倒了……
鳳鳥不至兮，國運蒼涼；
九*九*藏*書孔子聽見說話聲，朦隴中慢慢睜了眼睛。
孔子對子夏說：「我準備在有生之年把《詩經》再審定一下。」
孔子一生熱愛音樂，音樂伴隨他的一生，無論歡樂或失志，音樂都是孔子抒發|情感的夥伴……
孔子的身體迅速衰弱，已經坐不動了，審訂《詩經》時，只得靠在床上然後把小茶几放在床上，曾參、子夏把竹簡書柯開一片一片地放上，然後讓老師最後審訂。
「思兒是孔家的獨根苗，你一定要多多關照他。」
孔子笑道：「就是因為身體不行了，所以要趕快抓緊弄。」
國老民父，羽升仙界；
逝者如斯兮，晝夜奔忙。
孔子在案桌前翻著《詩經》竹簡書，子夏、子張在一旁幫忙。子張翻著，子夏在念，孔子不時叫停下來，自己拿過來再審一遍。
「唉，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大道難行，大道難行啊……」
噩耗傳來，如驚雷響；萬千學子，痛悼師長。悲悲切切，哭倒靈旁。一杯黃土，一片忠腸，守墓三年，共寄哀傷。
「那再穿一件衣服。」
正好，孔伋下學回來了，孔子便叫孔伋到床旁來。
子貢走道來見老師還在輕輕喘息，但氣色已不大如前，知道時間不多了，便對跟進來的子夏、子張、有若、曾參父子、顏路等商量了一下，就分頭向各地的弟子放出通知，讓他們迅速趕來曲阜。
四十歲，提出了「克己復禮」仁禮德治的政治主張，任大司寇兼攝相事，夾谷之會，為魯國免遭蒙羞，立下了功勞，也顯示了他的入仕才華。
三十歲，築杏壇，首辦私人學校，接受了第一批弟子，他第一個讓貧苦的學生入學，開創了「有教無類」的偉大創舉，砸碎了貴族才能受教育的枷鎖。
「曾皙、顏路、南官敬叔你們還記得我曾經在這裏說過的一句話嗎？」
這天下午，孔子實在堅持不下去了，冉求和曾參把老師扶回家裡。孔子躺到床上后，倍感衰弱，就對有若、曾參說：「以你們兩個為主，負責收集整理我平時與你們的言論談說，就編輯一部師徒言論錄吧！」
孔子遙望著北方高高的泰山，只覺得巍峨的泰山就像要傾倒了一樣，便情不禁地唱了起來：
哲人其萎乎！一代聖哲啊，生命就要終結了！
……
於是孔子每天上午堅持來學堂整理「六經」，下午坐不住時，就由弟子扶回家裡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