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日落篇
第二十四章 哭倒長城
不一會兒鐘鼓高奏，秦始皇登上了高築台坐下。
「范杞良。」
那人點了點頭，但沒有說話。
「范杞良？沒聽說過！」
范杞良是個書生，晚上，他挑燈夜讀，孟姜在一旁替他研墨……
「你……太美啦……太動人了……」
「侯生不知所犯何罪，侯生不過是直言了兩句而已，皇上想不想聽人在臨死前說的話？」
難道大秦真的要滅亡？始皇震動得從發狂的頂點突然轉化為冷靜的冰點，他競忘了下車裂的命令，而匆匆下了築台乘輦而去。
秦始皇震怒了，但天下的事總是物極必反，震怒到了極點反而不怒了，所以他先是按劍而起，然後又坐了下來，想下令車裂卻又忍住了，他想聽聽這個死到臨頭的人還要說些什麼？但臉色卻是由青變紫，又由紫到青。
「夫君啊……」孟姜撲了過去抱住一堆白骨昏倒了……
秦始皇最怕的只有兩件事，一是怕自己活不長，二是怕國家要滅亡。他從來聽到的只是高呼皇上萬歲，高呼大秦萬歲，讚美皇上聖明，歌頌大秦興盛久長。從當皇帝以來，聽慣了讚美之辭、歌功之言，今天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敢當著他的面說恨不得讓他早點死掉，當著他的面說他統治的國家就要亡了。難道朕真的活不長？
「夫君啊！……」孟姜凄厲的哭聲震天動地，直哭得飛鳥下落，直哭得黑雲下沉，直哭得午日無光……
不見長城下，
哭倒長城
「杞良……」
所有的民工都震動得停下手中的活，站了起來，他們也都哭了起來，哭的人越來越多，哭聲也越來越響，如驚濤撲岸，一浪高過一浪；似劈雷震天，響徹天邊；如電閃雷鳴，穿山越林……劃破長空越過曠野……震天動地！
她和范杞良從小青梅竹馬……婚後夫妻倆相濡以沫，恩愛無比……
夜晚，孟姜躺在床上怎麼也睡read.99csw.com不著，和丈夫恩愛的一幕幕不禁在腦海中浮現了出來……
年長的媳婦聽了嚎啕大哭起來，老人用手撩起衣襟擦著眼淚，又哽咽著說：「我的二兒子，她的丈夫。」老人用手指了指年輕的媳婦，嘆息著說，「被抓去當兵，造孽呀！才新婚三天就被抓走了，至今無音信。」
「請問大叔、大哥們，知道一個叫范杞良的人嗎？他是我的丈夫，我給他送寒衣來了……」
二媳婦聽了痛哭起來，這句話觸動了孟姜的傷疤，她鼻子一酸，想起自己也是新婚不久丈夫就被抓走，不禁掩面而泣。
忽然，一聲巨響，新壘的長城轟然倒塌，露出了白白的屍骨。
「他……他在哪兒？求求您帶我去找他，我已經找了他幾個月了。」孟姜驚喜地問。
「他前不久已經病死了，就埋在那段長城下。」
五花大綁的侯生被押在囚車裡帶了過來，只見他頭髮在後披散著，一雙眼睛目光四射，正毫無畏懼地環顧著四周。
「你的夫君是誰？」
執行官見秦始皇沒有下車裂令，以為始皇不殺他了，便把侯生放了。侯生知道秦始皇生性剛愎暴戾，又反覆無常，知道始皇還不會放過他，便急忙沒人人群中逃走了。果然，秦始皇從狂怒中醒過來后又想殺了侯生，當聽到侯生已經逃走時，又憤怒得用刀把御案劈成了兩半。
龍顏大怒，竟有人敢哭倒我的長城，他立即起駕過來察看，「把那刁婦帶過來！」
「呸！誰去當你的宮女。」
一個個夜晚，她在燈下為夫君趕製寒衣……
啊！大海，天哪，都走到海邊了，可還是沒有找到夫君，難道要我走到天邊？
秦始皇看他毫無畏色，十分惱火，喝道：「侯生，你知罪嗎？」
民工們依舊搖了搖頭。唉！這年頭到處都是尋夫問子的，來修長城的人，病的病，死的死，不是嗎，死了一批，又征來二批，我們自己都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生男慎勿舉，九*九*藏*書
「夫君啊！你死得好慘……」孟姜大哭著奔同長城下……
「哦，認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天黑了，孟姜在村子里找了個好心人家，宿上一夜，這家人男人都被征去當民工了，只剩下了女人，她們婆媳三人知道孟姜是來長城尋夫的，十分同情，便給她吃了飯。
「大哥大叔們，我叫孟姜，從江南來，請問，你們知道一個叫范杞良的人嗎？他是我的丈夫，我給他送寒衣來了。」
孟姜步步後退…
咸陽城街上，侯生和盧生在一起憤然議論。
這天，她來到了一座高高的長城下，忽然她感到心裏異常難受，似乎丈夫在呼喊她，可是回頭一看什麼也沒有，只有雪花在飛揚，朔風在呼嘯……她用一隻手捂著難受的心胸繼續向前走去。
「對。」侯生點頭道：「我們走吧，這種人不值得為他找仙藥。」
「杞良……」
老人嘆息說：「唉，這年周不能生男兒呀！我的兩個兒子都被抓走了，一個被抓去修長城，去年修長城的人流行瘟疫，已經病死了……」
一天天，一日日，孟姜都在沿著長城不停地尋找，不斷地打聽……
盧生和侯生便逃走了。
「孟姜……」
啊！天哪！孟姜暈了過去……民工們圍上來救醒了她……
她聽了失望地嘆息了一聲，又往前面那個工棚走去……就這樣，她已經打聽了一個秋天和一個冬天了。
范杞良被抓走的那一天，她哭得暈倒在地……
這時出現了一幕感天動地的傳奇故事……
孟姜尋夫哭倒長城的消息傳到了正在秦皇島巡視長城的秦始皇。
秦始皇步步向孟姜逼去……
天崩地裂白骨見。
又過來了一個人問她找誰。
孟姜哭夫長城邊。
「你為何要哭倒我的長城？」
「夫君ｈｔtpｓ://reａｄ.99csw•com啊！夫君啊！讓我也跟你一起去吧！」孟姜用自己的頭拚命的去撞長城，被人們拉了過來。
啊！杞良……她跌跌撞撞地向一個挑土的民夫奔了過去。
她又走到了一個工地，人們哼哼著在壘土磚。
她太累了，又餓又困，腳實在是挪不動了，只得在一塊土磚上坐下歇歇腳，眼睛望著不遠處的民工，在來來往往的挑著土……
他們緊緊地抱在了一起。幻覺、幻覺，孟姜已經不止一次地出現這樣的情景了，她艱難地站了起來。杞良，我一定要找到你。
一次她病了，范杞良給她端來了葯碗，焦急地一夜不睡的守著她。
次日，告別了這家娘仨，她又冒著風雪艱難地前進了……
這天，咸陽街市中心戒備森嚴。警衛林立，原來今天要車裂侯生。
「是，他是我的丈夫，您認識他？」孟姜急切地問。
「范杞良，他已經被你們害死了，這就是他的白骨。」
忽然一聲巨響，新壘的長城轟然倒塌，露出了白白的屍骨。
有人把他們的議論告訴了始皇，秦始皇大怒，切齒罵道，抓到這兩人定要處以車裂。
侯生點頭說：「盧生說的是，他雖然有博士七十，不過是作為擺設而已，其實他都不信用，一切都取決於他本人，大臣不過是照辦而已。」
侯生抬頭看了看，見秦始皇活像一隻老虎立在高台上，心想，反正是一死，大丈夫就死得豪氣一點，怕他做什麼，便大聲說道：「皇上，你已經擁有了天下，擁有了一切，你的富貴已經到了極點，沒有任何語言能夠表達你富有的程度。你的奢侈荒淫也到頇了，你的宮殿，一座連著一座，珍寶堆積如山，美女成千上萬，山珍海味應有盡有。你可知道為了滿足你的奢望，老百姓已經被搜颳得一無所有了，民力已經耗盡，人民怨聲載道。所以，我們才不願為你去尋仙藥，像你這樣的皇帝還是早死點好。因為你比夏桀商紂王還要荒淫十倍、百倍、千倍。」
盧生說：九_九_藏_書「始皇為人剛愎暴戾，自以為是。他自以為兼并了天下就無人可以和他相比了。他專門任用獄吏，以酷刑為威，那些大臣們一個個都自顧保命，無人敢盡忠直言。所以，他根本聽不到他的過失而日益驕橫，百官們因為畏懼他只是謊言欺上，以討皇帝的歡心。」
侯生又繼續說道：「侯生死不足惜，只是為大秦就要滅亡而感到憂慮。」
觀望的百姓被士兵們攔在了警衛線外。場子中央，準備車裂的五匹馬被劊子手牽了等著。
秦始皇逼近她，看著孟姜俊美的面容說：「人死不能復生，你哭已無用，木過，我倒是可以讓你享盡榮華富貴，只要你願意到我宮中……」
還我兒、尋我夫，
蒼天搖、海浪掀，
想到這兒，孟姜坐了起來，我一定要找到夫君，一定要找到。
「是啊，是啊！大家都阿諛他，不敢正面指出他的過錯，天下事無論大小都取決於皇帝，如此貪戀權勢的人，不可與他為謀。」盧生說。
「講。」秦始皇吼道。
孟姜太困了，眼皮漸漸合在了一起……朦朧中她出現了幻覺：「孟姜，你怎麼坐在這兒？」
孟姜又往前面的工地尋去，一路上民工們哀怨的悲歌不絕於耳……
「他……他怎麼啦？」孟姜驚問。
趙高見始皇坐好，便高喊：「帶侯生。」
她走到了剛壘好的一段長城外，照例先用眼睛在民工中尋找一遍，沒有她的夫君，然後打聽：「大哥大叔們，請問休們知道範杞良在哪裡？她是我的夫君，我給他送寒衣來了。」
她走呀走呀，走到長城的一個腳跟處，忽然看見一堆白骨。孟姜倒吸了一口涼氣，心中忽然閃過一種恐怖的預感，但是她不敢往下想，她相信她的夫君活著，她要親自把寒衣為他披上……
人們照樣對他搖了搖頭……一個年紀較大的人聽了，關切地朝她ｈttps://rｅad.９９cｓw•coｍ走了過來，問道：「范杞良？他是你的丈夫？」
孟姜又繼續沿著剛修好的長城尋去……
「夫君啊……」孟姜猛撲過去抱住一堆白骨昏了過數九寒天，北風嗖嗖，長城內外，雪花飄揚，土道上，一個少婦肩上背著一個布包艱難地在雪地上走著……
「我找我的夫君。」
千人萬人悲聲哭。
屍體相支柱。
驚雷擊、聲震天，
「夫君啊！孟姜給你送寒衣來了，夫君啊……」孟姜哭倒在長城上……
孟姜的哭聲驚動了所有修長城的人，大家都圍了過來，個個都低頭垂淚……
眼看秦始皇快接近她了，孟姜突然抱起范杞良的白骨縱身從城牆上向大海跳了下去……
秦始皇追過去看了，嘆道：「真烈女矣！厚葬。」
她逢人就問：「打聽一下，你們這兒有沒有一個叫范杞良的人。」
北風吹亂了她的長發，樹枝刮破了她的衣服，她眼裡掛著淚珠，眼睛不停地注視著挑土的人，壘磚的人，打夯的人……她多麼希望自己的夫君突然出現在眼前……
「不，朕看重了你的氣節，朕要立你為皇后。」
「啊！杞良，我找你找得好苦……」
生女哺用鋪。
她照例向民工們走去，尋找、尋問……
「啊！他……他已經……」
當兵士把孟姜帶來時，秦始皇驚呆了，天下竟有如此美人，勝過了阿房宮中的任何一個美女。
那男人回過頭來驚異地看著她……
修長城的民工們看著這個頭髮上全是雪花、腿腳上儘是泥的民婦搖了搖頭……
民工們照例看了看她，然後搖搖頭。
獄卒把他從囚車押了下來，五個牽馬劊子手把繩子各縛住了他的兩隻手、足和脖子，當等號炮打響，便各抽打受驚的馬向不同方向跑去，於是霎時間，一個人便可被撕裂成五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