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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宴席遇刺

第十八章 宴席遇刺

年輕人轉身打了個招呼:「晚上好,先生。」邦德認出他是倉庫里幹活中的一個,和克里姆的大兒子一樣,他眼睛也是藍盔的,但顯得又黑又瘦。
兩個姑娘呲著牙,咧著嘴,還在像猛獸一樣慢慢地兜著圈子。銀色的月光照在她們起伏的胸脯、結實的腹部和光光的脊背上,泛出青色的光,白色的石頭上留下她們一圈圈黑黑的腳印。
「你掩護我一下,」他叫喊道,「我第一槍就卡殼了。這幫該死的保加利亞人,真見他媽的鬼!」
吉卜賽首領大喊了一聲,兩個姑娘才不情願地分開,停止了扭打,走到首領的面前。首領開機關槍似的飛快地講起話來,好像是在對她們的行為進行訓斥。
克里姆哈哈大笑起來對邦德說道:「他說,他判斷非常正確,你的槍法果然不錯。他想把那兩個女人送給你。」
達科·克里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別發火,詹姆斯,你已救過我兩次命了。雖然,我們之間還不太了解,但我們會是好朋友的。原諒我,你對我的恩情,我真是無以為報。」說著,他伸出手來。
看到她們兩個閃閃發光、一|絲|不|掛的身體時,邦德不禁屏住了呼吸。他感覺到身旁的克里姆也全身繃緊了。吉卜賽人圍成的圈子越來越小。大家都想靠近兩個角鬥士,瞪大著眼睛,看個清楚。
邦德停下追擊,氣憤地對著克里姆吼道:「你這個笨蛋!不能小心點嗎?你應該找個保鏢!」邦德之所以有這麼大的氣,是因為他覺得,是他給克里姆招來了死亡的烏雲。
隔了好長時間,克里姆才又說話了;「瓦夫拉告訴我,死神的翅膀已經飛到了我們兩人的頭上,他要我當心一個『雪神的兒子』,而你必須提防一個受月神控制的人,」他縱聲笑著,「他們就喜歡胡言亂語。不過他說,這兩個人中間沒有一個是柯萊羅夫。這就夠了。」
「為什麼?」
「轟!」
兩個女人都有著吉卜賽人特有的黑皮膚,她們的頭髮又粗又黑,散亂地披在肩上,兩人都穿著破衣的爛衫。其中一個比另一個骨架子要大些,身體也壯一些,但她看上去行動緩慢,目光獃滯,也許頭腦也不太敏捷。的確像頭母獸一樣,眼裡迸出紅色的凶光。她正不耐煩地聽著首領的訓斥呢!邦德估計,這姑娘應該會贏,她比那位足足高出半個頭,又身強力壯,打起來應該有利一些。
除了受傷者偶爾的呻|吟聲外,院子里又恢復了安靜。邦德看見克里姆和瓦夫拉從牆的缺口處跨進院子,跨過地上橫七豎八的屍體向他走來。他們一路走,不時用腳踢一下屍體,或翻過九*九*藏*書來看看。剛才跑出去追趕敵人的吉卜賽人陸陸續續地回來了。年紀大一點的婦女們匆匆地從樹陰處走出來,開始忙著照料傷員。
射出了兩發子彈,只剩下六發了。邦德慢慢地向混戰的人群靠攏,想辨清敵我。
實際上,邦德的估計全錯了。瓦夫拉的話剛說完,那位被克里姆叫作佐藍的高個姑娘便朝對方肚子上飛起一腳,趁她倒下時,又兇狠地撲上去,朝她額頭上狠狠地打了一拳,把她打得四腳朝天。
佐藍又一次發起了進攻。她張開雙臂,像摔交手一樣向維達撲去。維達站在那裡,等待她的到來。等佐藍靠近時,她飛起右腿,狠狠地向她踢去,佐藍慘叫一聲弓下了身。這時,維達又抬起左腳,朝佐藍的腹部踢去。
突然響起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全場的人都驚呆了。舞池後面騰起一片大火。一大塊石頭呼嘯著飛過邦德的耳朵。剎那間,院子里亂成一團,大家都驚慌地四下逃竄。吉卜賽首領手持彎刀穿過石頭向前衝去。克里姆握著手槍也緊隨其後。首領路過那兩個渾身發抖的姑娘時,向她們大吼了一聲,她們立即鬆開手,站起身來向樹林深處跑去。女人和孩子們亂鬨哄地也往幽暗的密林處奔跑。
克里姆靠在座椅上,點了一支煙。邦德甚覺無聊,看著窗外的夜景。寂寞冷清的街道,零零落落的路燈,顯得這個城鎮格外樸素、窮酸。
克里姆把邦德的話翻譯了一遍。吉卜賽首領很不高興地看著邦德,咕嚕了幾句。
汽車順著公路向山下駛去。克里姆用英語對司機說道:「馬戲廣場旁邊有一條小街。到那兒去,車開慢點,到時候我會告訴你什麼時候停。工具和制服都帶來了嗎?」
佐藍撲通一下跌倒在地,四周的人們歡呼起來。她極力想用手保護自己的臉部。但是太遲了,維達立刻撲了上去,騎在她的身上,掰開佐藍的手腕,用力把她按倒在地,張開嘴,咬向佐藍的脖子。
「不親手殺掉這個傢伙,我睡不好覺。不知道今天晚上這事跟你還有你的任務有沒有關係。眼下我還沒時間來想清楚這事。種種跡像表明,他們已向我宣戰了。如果這次我不殺掉柯萊羅夫,下次他肯定會殺死我。這不,我們現在就去薩馬拉幹掉他。」
「好,現在開快點,時間已不早了。」
人們都忙著自己的事,沒有人顧得上向他們兩個道別。他們從高牆的缺口處爬了出去。羅爾斯轎車已停在咖啡館對面,車身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司機身旁坐了一個年輕人。克里姆說:「這是我第十個兒子,叫鮑里斯。原來我read.99csw.com只是想有可能用得著他,現在看來,還非他不可了。」
邦德微笑了一下,表示感謝。吉卜賽人轉過頭沒理會他的謝意就同克里姆交談起來。他說得極快,克里姆很專心地聽著,偶爾還插上幾句。在他們的交談中不時提到了柯萊羅夫這個名字。從口氣中聽來,克里姆為他沒能保護好這裏的人一個勁地道歉,吉卜賽首領顯然要他別把這事放在心上。他們說完后,克里姆轉過頭來看著邦德道:
維達猛地一下抓住佐藍的腳踝。她的頭像蛇一樣衝過去死命咬住佐藍的腳背。佐藍痛得大叫,拚命想掙脫開。但是太晚了,維達猛地一下站起身來,手上還提著佐藍的腳。她使勁向上一提,佐藍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
突然,一把小刀嗖地一聲從他耳旁飛過,噹啷一聲掉在舞池中。
邦德一邊聽著克里姆給他翻譯,一邊仔細地打量著舞池中那兩頭美麗、緊張、狂暴的母獸。
「帶了,克里姆先生。」
「詹姆斯,快開槍!」克里姆大聲吼道,「那個狗東西就是柯萊羅夫。」說著,他拔腿便追上前去。邦德抬手就給了那人一槍,但那人已躲到牆后了。然而,對於半自動手槍而言,在夜裡射擊三十碼以外的目標確實有點遠了。邦德放下他的手槍,聽見牆外傳來一陣摩托車的啟動聲。沒多久,摩托車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消失在夜幕之中。
邦德緊張地想著,突然,一把刀向他胯部砍來,卻砍在了他的手槍上;接著,這把刀刀鋒一轉,又朝克里姆的背部砍去,但沒有砍中。那個從屍體堆中爬出來的行兇者,在地上像個芭蕾舞演員一樣慢慢轉了一圈,又一頭栽倒在地上。邦德正想向那人撲去時,一把尖刀在月光中一晃而來,幸虧他及時躲避才躲開了飛刀。正在這時,克里姆向前一步,狠狠朝那人踢了一腳,看他已經斷了氣后,轉過身來與邦德會合。
突然,一隻手從邦德背後伸了過來,一下子捂住他的嘴,使勁地將他向後扳去。他倒了下去,鼻子里充滿了一股強烈的石炭酸皂氣和尼古丁氣味。身旁那人一腳踩在了他的脖子上,他就地一滾,滾到一邊,心想,馬上就有一刀要砍下來了。可是半天卻沒有動靜。邦德掙扎著爬了起來時,看見三條矮胖的黑影全部撲向蹲著的克里姆。克里姆用那卡了殼的槍亂揮亂舞了一陣后,被他們壓倒在地上。
這刀是衝著克里姆扔過來的。這時克里姆正從人群中跑出來,有兩個人在他後面緊追不捨,一人突然舉起刀來正要向克里姆砍下去。邦德舉手就是一槍,那人撲read•99csw•com通一聲倒在地上;另外一個人見勢,急忙轉身鑽進了旁邊的樹叢。克里姆跑到邦德身旁,單膝跪在地上,不停地擺弄著他手中的槍。
邦德往旁邊一閃,讓那個吉卜賽人跑過,然後瞄準那兩人膝蓋就是兩槍。隨即那兩個人幾乎同時倒在地上。
「夥計,」他語調平淡,「這件事太離奇了。保加利亞人這次有可能是奉命來殺瓦夫拉和其他的吉卜賽人。原因很簡單,他們知道吉卜賽人給我幫忙。雖然這次打得相當激烈,但蘇聯人在行刺上顯得並不那麼高明,他們總是喜歡一鍋端。實際上,主要目標是瓦夫拉,其次是我。他們對我下手的道理很簡單,但他們好像受命不準碰你。他們好像早就認識你,這真怪了。今天晚上的事真是令人難以理解。他們莫非不想引起外交糾紛?今晚的偷襲顯然是周密策劃的。他們先繞到山頂,然後關掉油門,順坡滑下。這樣,我們就什麼也聽不見了。這地方很偏,方圓幾英里之內也沒有一個警察。這一點我太輕敵了。」克里姆顯得一副愁眉不展、疑惑不解的樣子。他在心裏謀劃了一陣,對邦德說:「現在是半夜了。車子馬上就到,睡覺前我們還有件小事得處理掉。走吧,這些吉卜賽人還得忙一陣子呢!瓦夫拉要你以後再來玩,並說佐藍和維達她們倆隨時可以供你享用。他不願為這事怪我,甚至還要讓我跟他一起把那些保加利亞人殺個痛快。他讓我們和他握手告別。我和他雖然是好朋友,但我們到底不是他們部落的人,他不想讓我們再呆下去聽那些女人嚎啕大哭了。」
如果把這個高大的姑娘比作一頭母獅,那麼另一個則是一隻黑豹。她輕巧敏捷、靈活自如、目光犀利狡黠。她根本沒在聽首領說什麼,只是,把兩隻拳頭緊緊捏著垂在身體兩邊,斜著眼睛估算著她們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兩腿修長,結實的肌肉向外突起,看起來像男人的肌肉。她乳|房不大,不像另一位的胸脯高高聳起。邦德想,這是條厲害的小母豹,等打起來,她一定會首先進攻,而且會比另外一個快很多。
這種攻擊方式實在不高明。佐藍那強壯的手臂一夾,將她牢牢地夾住了。佐藍像大螃蟹一樣越夾越緊,維達無法伸出手來,只能用腳在下面亂踢亂蹭。
克里姆伸出他的大手,瓦夫拉緊緊地握住,凝視著克里姆的眼睛,片刻他的眼睛里模糊了。他又和邦德握了手。邦德只覺得他的手又乾燥又粗糙,厚厚的手心就像一個動物的大爪子。他放下邦德的手,又和克里姆飛快地說了幾句話,便轉身向樹林走去。
read.99csw.com「請你告訴他,一個我都不敢要。不過,她們都是些好女人。如果他願聽我的勸告,承認那兩個姑娘的決鬥不分勝負,這樣,我也就滿意了。不要讓她們再打了。今天晚上這裏已死了不少人了,他應該留下那兩個姑娘為他的部落多生出幾個好漢來。」
他們倆一口氣把杯中的水喝完。吉卜賽首領一邊向他們走了過來,一邊用草擦著彎刀上的血跡。他在桌邊坐下后,接過邦德遞過來的酒杯,心情愉快地喝了一口酒。邦德想,瞧他這神情,彷彿這場戰鬥對他來說顯得太短暫,好像他還沒打過癮似的。吉普賽首領神秘地對克里姆咕嚕了幾句。
這一跤摔得可不輕。簡直把大地都給震動了。佐藍躺在地上,半天都動彈不得。維達大叫了一聲猛撲上去,瘋狂地亂抓亂撕。
邦德對此感到大惑不解。這些混蛋使出這一招到底想幹什麼呢?他們到底想殺誰?地上一共躺了十一二具屍體了。這顯然不是針對他來的。當他跌倒在地上準備挨那一刀時,他們卻沒有理他,而轉身撲向了克里姆。這段時間他們已是第二次企圖暗算克里姆了。這與羅曼諾娃的事有什麼聯繫嗎?這兩件事是怎樣綁到一起去的呢?
「他說,你不該為她們說情。說你心腸太軟,不像個好戰士。不過他還是願意按你的意思去做。」
扭打了一陣之後,兩個姑娘各自分開,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她們身上的衣服已經被撕裂的只剩下了幾條破布條,佐藍的乳|房裸|露在外,鮮血直淌。她們開始小心地繞著舞池走。一邊挪動,一邊把身上最後幾根碎布條扯下來,拋向周圍的人們。
「天哪,這太可怕了!」邦德心想。他身旁的克里姆也驚噓了一聲。
邦德把他的手一推。「別犯傻了,達科,」他喘著粗氣說,「你的槍到關鍵的時候就卡殼。我勸你還是去搞支好使的來。看在上帝的面上,請告訴我,這到底這是怎麼回事吧!今天晚上血流成河,真讓人受不了。我想喝上一杯。走,咱們去喝點酒。」說完,他抓起了克里姆的手臂。
「啊呀!維達。」人群里有個女人大叫一聲。邦德看得出,這種擔心是多餘的。那個叫維達的姑娘躺在地上假裝大口大口地喘息。當佐藍一腳踢向她肋骨時,她的眼睛噴射出怒火。
克里姆在邦德身後用手掩著嘴巴,小聲地給他翻譯:「瓦夫拉告訴她們,這個部落是吉卜賽人的偉大部落,而她們倆卻給這個偉大的部落帶來了爭吵。他又說,部落內不允許存在對立,大家應該團結一致,共同對付外來的敵人。為了恢復過去的那種安寧生活,必須消滅九_九_藏_書她們之間的敵意。她們馬上就要開始決鬥,如果失敗者沒死的話,就被永遠驅逐出去。邦德,放逐其實就是讓她去死。這些吉卜賽人一旦離開了自己的部落,就無法生活。吉卜賽人在我們那個生活的環境中,就如籠中之鳥一樣,無法生存。」
「可要是你不來,這裏也會有一個女人死掉,」邦德有些不以為然,「你至少救了她的命。別冒傻氣了,達科,既然吉卜賽人和你綁在一起對付保加利亞人,他們就該明白事情總是有些風險的,這就是戰爭!」說著,他往兩個酒杯中倒滿了水。
高個姑娘拚命晃動手臂和膝蓋,以保護自己的頭和身子。她猛地一腳把維達踢開,自己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呲呀裂嘴地往後退著,這時襯衣已一片一片的,零零落落地掛在身上。突然,她跳向前,用手亂抓,想捉住維達。維達往旁邊一閃,佐藍正好抓住她的領子,順勢往下一扯,襯衣成了兩截。維達迅速轉身,鑽到佐藍的腋下,揮拳向上猛打。
他們剛走到殘羹剩汁的桌邊,院子另一端就傳來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邦德趕緊抽出手槍。克里姆搖了搖頭說:「我們馬上就知道這伙保加利亞人為什麼要這樣做了,」他笑著說道,「我的朋友正在審問抓到的俘虜,我猜他們已經發現了什麼。吉卜賽共死了五個人。他們恐怕不會原諒我今天晚上到這兒來了。」
與此同時,邦德一個箭步飛奔上前,用手中的槍柄向一個溜光的圓腦袋猛砸下去。突然,只見刀光一閃,吉卜賽首領揮舞著彎刀,砍向了另一個人的脊樑上。克里姆搖了搖頭站了起來,第三個傢伙見勢不妙,連忙轉身就往牆那邊跑,邦德看見,有一個人站在被炸的缺口處,高聲地喊了一句。接著,那伙保加利亞人全都從混戰中撤了出來,跟著那個人,飛快跳出斷牆,向外面的公路逃去。
一場混戰在炸開的牆壁和舞池之間展開。邦德在穿著漂亮的吉卜賽人群中一眼認出了那個矮胖的保加利亞人。在場的保加利亞人的人數幾乎是吉卜賽人的兩倍。邦德見一個年輕的吉卜賽人被敵人追得捂著腹部向他這邊跑來,兩個持刀的黑影正在他身後緊追不放。
邦德想,這下大個姑娘必勝無疑了,佐藍這時只要把維達壓倒摔在地上,就完事了。可是,佐藍突然大聲尖叫起來。邦德看見維達發瘋般地咬住她的胸脯。為了抓住維達的頭髮,把她的頭推開,佐藍只得鬆開手臂。維達的雙手解放了,她死命地在佐藍身上胡亂抓打。
邦德一時有些發愣,但立即跳了起來,握住手槍,跟在克里姆後面,跑向被炸開的斷牆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