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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勇戰妖婆

第二十八章 勇戰妖婆

邦德又看了看表,把杯里的酒喝完,付了錢,走出酒吧后便去找門房要鑰匙。
門房疑惑地看了看他,但還是把鑰匙遞給了他。
「怎麼啦,先生?」她話中有話,難道從邦德的神情上看出了苗頭?
一輛計程車駛進巴黎的卡朋大街,停在了里茲旅館門口。
那張奇醜無比的濕漉漉的嘴巴居然咧開,笑出聲來。
「再見了,羅莎。」邦德說。
「馬瑟斯,我不需要什麼姑娘了。」他喃喃地說。
「羅莎,」馬瑟斯道,「你可太不幸了。天哪!她這樣站著有多難受呀!喂,過來,你們兩位把筐子抬過來,讓她躺在裏面好好休息一下。」
他說,或者是他想說:「我已經得到了我最可愛的……。」
「先生,有什麼事嗎?」她聲音低沉。滿頭銀髮下的脂粉臉上,沒有任何不正常的表情,只有一種有教養的驚奇。
難道他弄錯了?是不是走錯了房間?要不要道歉出去呢?這個女人會是「鋤奸團」的人嗎?看上去,她像個有錢的寡婦,閑時喜歡獨自在屋裡打毛線消磨時間。這一類的女人一般在樓下的餐廳都訂有固定的座位,並由她喜歡的招待服侍;她們午飯後一般要休息一下,隨後坐上高級轎車到貝勒街的茶室,去會別的富有的老寡婦。她穿著老式長裙,袖口和領口飾有花邊,乾癟的胸前用一條細細的金項鏈子鏈著一副眼鏡。整潔的小腳上穿著一雙緊扣著精美紐扣的靴子。她不應該是拉克勃!一定是弄錯房間號碼了。邦德渾身直冒冷汗。但事到如今,他只能把這齣戲繼續演下去。
邦德還未站穩腳跟,她又起身向他撲來。他用力地拔手槍,但因消音器卡在腰帶上,怎麼也撥不出來。突然,又是寒光一閃,邦德向旁邊一躲,一根鋼針從他耳邊飛過,釘在他身後的牆上。他還沒回過神來,這可怕的妖婆又衝到他的前面,頭上的假髮已亂七八糟。嘴唇上流滿了唾液,正不斷往下掉,還滴到了邦德的頭頂上。
「我的熟人中沒有叫納什上尉的,我不認識他。我也不認識您。先生,請坐,找我到底有什麼事?」老女人朝寫字檯旁的椅子揚了https://read.99csw.com揚下巴,示意邦德坐下。
麻痹正向邦德全身蔓延開去,他覺得很冷,他抬起手來動了一下他右邊眉毛上的頭髮。他手指卻一點感覺都沒有。手指現在看起來如同黃瓜那麼粗了,他的手也越來越重了。
克拉勃用俄語不斷地破口大罵,不停地向邦德吐唾沫。邦德低下頭,把臉在袖子上蹭了蹭,抬頭盯著那張已經變了型的面孔。
邦德的手繃緊了,死死握著腰上的手槍。他很快地看了看整個房間后,又看了看那個坐在搖椅里的老女人。
邦德不敢用頭或手抵擋她的鋼針,急忙縱身跳過桌子。
「請進。」
兩個洗衣工立刻到門口邊把筐子抬進來。克拉勃仍然死瞪著邦德。她稍微挪動了一下身子。但邦德和馬瑟斯都沒注意到,他們都在注意著她的臉。她一隻腳踩在另一隻腳的腳背上,鞋尖上馬上露出半英寸長的一片刀刃。如鋼針的頭上一樣,它的頭上也帶著焦黃色。
她舉起鋼針就向他大腿戳來。邦德飛起一腳,把她踢倒在一邊。她沒把他炸死,就想用毒針刺他的腿!邦德頓時明白過來,針尖怎會是那種顏色的了。那上面肯定有毒藥,估計是德國製造的一種神經毒素。只要一碰上,他就完蛋了。她舞著剛針,對他猛刺猛擦,甚至連衣服都不放過。
呼吸越來越困難,他在心裏暗暗地嘆息。他死命地抓住下顎,半張著眼睛,就像人們醉酒的時候掩飾醉態一樣。
邦德飛快轉身,忙從腰間拔出手槍,他眼角瞥見桌上的號碼盤上在冒黑煙。那個老女人正手執鋼針向他撲來。
他要了一杯馬提尼酒。半杯剛下肚,他便感到一陣輕鬆暢快。突然,一直讓他心魂不安的四天的火車旅程,特別是昨天晚上的打鬥,隨著這半杯酒消失了,這一切都像是被撕掉的日曆。現在,他又可以為所欲為了。所有該做的事他都做了,塔尼亞此刻正在大使館里的床上呼呼大睡呢!「斯相剋特爾」密碼機已交給了法國情報局的除爆專家。公事已經辦完,他又可以開始自己的私人冒險了。他一定要為自己出口惡氣。九-九-藏-書他來這裏之前,已給老朋友勒內·馬瑟斯打過招呼了,這小子現在已是法國情報局的局長。里茲旅館的門房也已得到通知,不得向邦德提任何問題,併為他準備一把鑰匙。
邦德自己都不明白是什麼救了他的命。也許是他突然發現那按鈕沒電線連進牆裡或地毯里;也許他突然想起破門而入后屋裡說「請進」是用英語講的,當她按下按鈕時,邦德一躍而出,摔倒在地。
「噢,先生,我是梅特斯堪伯爵夫人。有何貴幹?」她講著蹩腳的法語,聽口音象是個瑞士籍的德國人。她說著話,手裡的毛線活卻仍然不停。
說話間,帶著刀片的皮鞋向邦德猛踢過來。
「納什上尉出了意外,他今天不能來了。所以,我親自登門拜訪。」
(全書完)
鞋尖上骯髒的刀刃已縮了回去。她象一個無辜的老太婆,被人當成一堆臟衣服扔進了筐里。
F情報站的站長通過保密電話和M局長通了話。他把邦德寫的報告要點給他念了一遍,並請求英國方面派「堪培拉號」飛機來,但他也不知道有什麼用途。他告訴M局長,邦德到大使館去過一次,把姑娘和密碼機託交給了他們,吃了一頓豐盛早餐他就走了,還告訴大使館說要等午飯後才能回來。
「永別了,邦德先生。」
邦德用力扶住椅子,稍稍退後一步,對準她那拿著剛針的手腕,抬起腳,一個高踢腿就狠狠地踢了過去。鋼針飛向天空,撲地一聲落在了邦德身後的地板上。
「我看,這話還說得太早了點吧!」
「把她抬進去,」馬瑟斯向羅莎欠了欠身,說道,「非常榮幸為您服務。」
他快喘不過氣來了,他又用手去摸他冰冷的臉。迷迷糊糊地感覺到馬瑟斯在看著他。
淡藍色鏡片後面的眼睛怎麼不自然地眨了眨?
他舉起左手來敲了敲門。
邦德看了看納什的表,十一點四十五分,還有一刻鐘。他必須嚴格守時。他知道蘇聯間諜接頭,如果早到或遲到幾分鐘,接頭就會自動取消。他付了汽車費,穿過左邊的門,向里茲酒吧走去。
204號房間門口,邦德右手放進上衣里,按在別在九*九*藏*書腰帶上的手槍上。冰涼的消音器貼在腹部上。
「我看沒推廣的價值,」邦德回頭說道,「太費勁兒了。好啦,現在由你接管了。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頂鼎大名羅莎·克拉勃,『鋤奸團』中專管暗殺的頭子。你會喜歡她的!」
邦德頓時覺得右邊的小腿一陣鑽心的劇痛。是那種被踢中的疼痛。他連忙縮腳,後退了幾步。兩名洗衣工立刻衝過去抓牢克拉勃的手臂。
克拉勃大聲喝著,氣喘如牛,從桌子對面又捅了過來。剛針就好似一把輕巧而細長的利劍。邦德一邊向後退,一邊掏槍。突然,他的腳後跟碰到了一把椅子上。他急忙伸手操起椅子,朝克拉勃打了過去。但克拉勃這時候正在假電話機旁邊,她便迅速端起來,把號碼盤對準邦德,想再次按下按鈕。邦德大步沖了過去,將椅子狠狠地砸向電話機,只見一梭子彈飛出,射進了天花板。天花板上的石灰啪嗒啪嗒掉在邦德的頭上。
馬瑟斯笑了起來:「可憐的詹姆斯,你應該知道,她不會輕易罷休的。『戰鬥到底』是他們『鋤奸團』的最後一句話。」
「我叫邦德,詹姆斯·邦德。」
邦德兩腿發軟。
當邦德滾到地上的時候,身邊掉滿了印花布的碎片,他坐的椅背被炸得粉碎,碎片劈里啪啦落在他的周圍。而那把椅子也撞在地面上,摔了個粉碎。
邦德轉了一下把手,沒有上鎖。他把鑰匙放進口袋,猛地一下推開房門,閃身進去,又立即把房門關上。
她身上沒露出半點破綻,她的樣子也很親切安詳。邦德走了過去,在椅子上坐了下來。現在,他們之間的距離約為六英尺。書桌上什麼都沒有,只放著一架老式的,電話機,聽筒掛在一個鉤子上。在她觸手可及的地方,有一個鑲著象牙紐扣的拉繩。電話機黑色的號碼盤正張著嘴對著邦德。
一個顫抖暗啞的聲音,是一個老女人的聲音。
羅莎那張醜臉距邦德還沒有一尺遠,正變得如死灰一般,彷彿血液已經被抽幹了。但邦德知道,她絕不是因害怕變成這樣的。那對老鼠般的眼珠子仍然死死地盯著他,她還沒有認輸。
兩名洗衣九-九-藏-書工把筐子放在馬瑟斯身邊。
鋼針丁丁當當發出碰撞的響聲,淺藍色方鏡片后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邦德,眼神里充滿了友好和好奇。
邦德越壓越緊,死死地把那老女人用椅子的四條腿釘在牆上,她只有頭、手和腳還能動彈。現在她除非是頭猛獸,否則難以掙脫這個籠子。
邦德勉強地笑了笑。他肌肉綳得緊緊的,準備隨時對付老妖婆的突然襲擊。「別在這裏演戲了。你就是羅莎·克拉勃,『鋤奸團』行動司二司的頭子,殺人狂。你想殺死我和羅曼諾娃,可是沒成功。終於見面了,真是榮幸之至!」
那對灰色的老鼠般的眼睛里突然射出一道凶光。
馬瑟斯看著筐蓋牢牢地擰死了,然後轉身對邦德說:「朋友,你忙活了一整天了,現在一切都完成了,」他說道,「但是,你看上去很累,該回去好好休息一下。今晚我請你吃飯,嘗一嘗巴黎最好的大菜。當然,我還要帶上最美麗的姑娘。」
室內陳設很是豪華,極其雅緻,全是帝王式的傢具。牆壁是白色的,窗帘和椅套用白底紅花的絲綢做成。地上鋪著酒紅色的地毯,和室內的搭配非常協調。
邦德順勢將椅子狠狠地推過去,椅子腿恰好卡在了老女人的腰部和肩膀。邦德繼續猛推,想把她推倒。上帝,她真夠強壯!他沒想到她力氣會有那麼大,根本推不倒她。邦德只能把她推得往後退,她站在那兒,發瘋一樣地亂吐唾沫,手裡舉著鋼針,對著邦德亂舞,就像蝎子那條長長的尾針。
陽光下,一個矮小的老太婆正坐在書桌旁的靠背椅上打毛線。她滿頭白髮,松垮垮的臉上塗了一層厚厚的脂粉。
邦德慢慢轉動著膝蓋,一頭栽倒在酒紅的地板上,嘴裏還嘟囔著塔吉妮娜的名字。
邦德沒注意她這話裡頭的陰謀,這時,他聽到門打開的聲音,身後傳來了大笑聲。
「夠了,羅莎,」他說,「法國情報局的人馬上就要來了。再過一小時,你就飛到倫敦去了。不過,不會有誰看見你離開了這裏,也沒有人看見你到達了英國。以後能見到你的人當然也不會很多。到時候,你只會變成秘密檔案中的一個號碼https://read•99csw•com了。審訊之後,你就會被送到瘋人院去的。」
老女人的眼神還是不露半點聲色,用沙啞的聲音耐心而又友好地說,「先生,你大概神經出毛病了。我得按鈴叫服務員來,把你請出去。」說著,她伸出左手去按鈴。
「怎麼啦?」邦德很熟悉這快活的聲音,「第七十種擒拿姿勢!太漂亮了!這種逮人的方法居然被一個英國人發明了,詹姆斯,這真是對我同胞的一種侮辱啊!」
邦德乘著電梯來到二樓。電梯的門在他身後關上了,邦德一邊沿著走廊悄無聲息地走著,一邊看著門房號碼。
馬瑟斯走了過來,兩名洗衣工跟在他身後。三個人站在那,謙恭地看著那張可怕的臉。
邦德不覺把手又按在了槍把上。他注視著那女人正在用淺色的羊毛線編織一個手袋,不過她織羊毛衫的那根鋼針好象不大對勁,針尖焦黃,象是在火中燒過一樣。打毛線的鋼針會是這樣的嗎?
「如果我去瘋人院,那您又去哪兒呢,邦德先生?」
透過眼睫毛,他看見筐子被抬了出去。於是他使勁地睜開眼睛,盯著馬瑟斯的影子。
邦德大胆地盯著她的臉,仔細地觀察著。這是一張相當醜陋的臉,就象一張癩蛤蟆皮。上面抹著厚厚的脂粉,白色的頭髮梳得緊緊的,就像一條鄉村麵包房裡做出來的長麵包。眼睛是淺褐色的,淺得都接近黃顏色了。蒼白的嘴唇總是濕漉漉的,好象終年都淌不完口水一樣,嘴唇肥厚得像橡皮。下面還掛著根被尼古丁熏得發黃的小鬍鬚。尼古丁?她的煙在哪呢?屋裡沒有煙灰缸,也沒有煙味。
馬瑟斯非常願意與邦德再次合作。「詹姆斯,你儘管放心干好了,」他說,「你的要求雖然很奇怪,但我會全部照辦的。等你把事辦完后再告訴我詳細情況。十二點一刻時,兩個洗衣工會把洗衣筐抬到204房間去,我自己化裝成司機一起去。然後,我們把你要的東西裝進筐子,送到奧利機場。下午兩點鐘,英國皇家空軍的『堪培拉號』飛機到達時,我們會把筐子交給他們的。這樣,就可以把你要的『臟衣服』運到英國去了。」
「噢,這個你不用擔心,我會過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