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第二十二章 雀淚無怨

第二十二章 雀淚無怨

「好吧!我買一本。這些東西如果沒有效果,怎麼辦?」
邦德的腦海,一片空白,他只記得那張醜惡的嘴臉,同時,他只知道要把那張醜惡的嘴臉撕毀。可是,他實在太虛弱了,連再次舉起拳頭的力氣也沒有了,只得任由芳子擺布。他僅僅聽到一個熟悉的女人的聲音,可是他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
她在邦德的呻|吟聲中醒來,驚奇地發現他雙手抱著頭,坐在石頭上,好像劇烈的頭疼已經使他不堪忍受了。他雙眼痴痴地望著遠方,肌肉不斷地抽搐著,全身也不停地顫抖著。
「他們會加害一個來自日本海島的無辜漁民嗎?」
「親愛的芳子,快脫衣服,躺在這兒,讓我們一切從頭開始……」
「邦德,我的丈夫,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有時也會做這樣的夢!你頭上的傷還沒痊癒,要少思考,多休息嘛!」
「神主,我求求您了,求您通告大家,就說雷太郎自從游泳渡海以後就沒再回黑島,這不是很簡單嗎?只要您老人家肯幫忙,這件事一定會行得通的。請您發發慈悲吧!」
那隻小船繼續前行,太陽已經向西方的海面漸漸沉落下去……
「他受了重傷,已經忘記了過去的一切,現在住在神社後面的山洞里。我實在太愛他了,所以我有一個自私的想法,希望他永遠都這個樣兒,如此我們就可以廝守終生,永不分離。」
「什麼是《枕中書》?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書名嘛!」
芳子興奮地把昨晚的經歷報告給父母后,就忙著準備早餐,並且找了一些足以啟發邦德記憶的東西,就興沖沖地向山上的神社走去。
「無效雙倍退錢!」老頭笑嘻嘻地說,把書給了芳子。
現在的邦德才正是芳子理想中的男子,他的愛情之火已被點燃,正向芳子熊熊地燒來……又到捉魚的季節了,芳子的肚子里已經有了小邦德。
邦德很聽話,像個乖孩子似的躺在床上,一會兒就呼呼地睡著了。
這幾個月的診斷顯示,邦德的記憶力一點兒都沒有恢復。醫生修正了他的診斷意見,他認為邦德的記憶神經已經徹底被擊壞了,無恢復希望了。他說:「鈴木小姐,雷太郎在生理上已經健康如常了,在心理上對現狀也能認知如常,這是心理健康的表現。我看已經沒有繼續治療的必要read.99csw.com了。」
「不行,我必須去辦一件事。回來后,我會和你永遠在一起。」
黃昏歸舟時分。
可是芳子遊了很久,卻發現邦德還在原來的位置上,僅是在原地用手腳機械地拍打著海水。
邦德悲哀地搖搖頭,無言地望著遼闊的天空。
芳子把多年來捕魚所獲得的積蓄大部分用來支付醫藥費。她對醫生的話感到很詫異,卻又不便詢問,所以感到無比的苦惱。
邦德和芳子迎著晚霞從碼頭回到他們住的小屋。今天芳子一點兒也不感到疲憊,興奮地給邦德做了頓豐盛的晚餐,然後洗了個澡,細心地化了妝,這才回到卧室,看見邦德正津津有味地閱讀那本《枕中書》。邦德看見嬌艷欲滴的芳子,眼睛發出異樣的光彩,含笑地問道:「芳子,這本書是誰丟在床上的?」
「我和他在一起是對的,因為他愛我,我也愛他,但我不勉強。如果他康復之後決意要走,我會幫他達成願望。他和我都覺得能生活在一起才是幸福的。」
她所煩的是性的苦悶。她每晚與邦德同床共枕,期待邦德對自己有所表示。有時她會一|絲|不|掛地向邦德示愛,但每次都得不到什麼回應,冷冰一般地熄滅了她熾熱的愛情之火。她失望,她哭泣,她不知該如何改變。
「芳子,這些日子,我幾乎每晚都夢見許多大城市和西洋人。這些西洋人有很多和我認識,有些還很熟悉。可是夢醒后,我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都想不起來了。親愛的芳子,這是怎麼回事啊?」
「你真是一個傻姑娘。他神志昏迷只是暫時的現象,一定會治好的。到那時,他就會離開小島,離開你,回到他自己的國家。你想和他永遠在一起是不可能的。」神主這樣說。
芳子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情不自禁地打開那本封面粗糙的小冊子,看見上面的文字及圖畫,竟羞澀地拿著東西奪門而出。
「邦德,明天?我倆不能一起去嗎?」
「難道你連自己是誰,怎麼到這裏,都不知道了嗎?可憐的人,告訴我吧!」芳子含淚試探著。
「謝謝神主!我這就去請醫生!」
這是人與大自然之間的一場生死搏鬥。芳子最終勝利了,她帶著邦德平安地回到了黑島。她用盡平生的力量將邦德從海水裡拖出來,把https://read•99csw.com他放在一塊平坦的石頭上。然後自己也疲憊不堪地躺在邦德身旁睡著了。
「噢,是我不好,太乏力了,我撐不住睡著了,讓你著涼了。」
她向母親請教,母親的回答不著邊際。那陳舊的生活經驗對芳子毫無幫助。這時的芳子雖然感激母親「等待」的忠告,但她不能消極地等男人慢慢想呀!她必須在這短暫的人生中,幫助邦德和自己共同享受人生最美妙的境界。
寒冬已經降臨,漁民們停止了捕魚的日常勞作。這是他們一年中最清閑、最安逸的日子。他們在溫暖的陽光下修理漁船,結捕魚網,談天說地。人們把為民除害的「雷太郎」看成英雄般的人物,全島的女孩子,對芳子的幸福都投以羡慕的目光。
不知那位醫生和神主研究了什麼,他從神社出來之後就直接來到石洞中,為邦德醫治。醫生細心地為邦德檢查傷勢,芳子跪在另一邊用手握著邦德的一隻手,眼裡飽含淚水。
邦德的眼神不再獃滯,但仍然有種茫然的樣子。芳子無微不至地照顧著邦德,就連黑島對面那片高高的石岸,也不讓邦德看到,唯恐這片石岸會激發他追憶往事的靈感。就連微小的刺|激,芳子都小心翼翼儘可能地避免。
為了減少阻力,芳子把他那寬大的和服撕開脫去。邦德曾一度醒來,把芳子當作了布洛菲,欲加反抗,正要舉起手,就被芳子拉住了。
「既然記憶無法恢復,只好聽天由命了。」芳子說,「感謝您數月來不辭辛勞地為他治療,真是太感謝您了!」
「不去行不行啊?」
芳子終於在一條僻靜的街道找到一家出售自己所需要的物品的小店。招牌上寫著「快樂屋」,櫃檯內站著一個「一臉壞相」的老頭。老頭對芳子的光顧感到很驚奇,因為他的顧客基本都是男性。芳子羞答答地說明來意,那老頭臉上浮現出淫邪的笑意。他向芳子要了五千日元,芳子照付之後,那老頭就請芳子到屋后,表演了一次奇怪的「制樂」方法,連芳子看了也嘆為觀止。
鈴木夫婦將這個獨生女兒視為掌上明珠,當然這件事情怎麼處理也就由她去了。
鈴木芳子決定去一次福岡,她想去碰碰運氣。於是,她真的搭上了每周一班的輪船出發了。出售性葯、性具和黃色書籍、九*九*藏*書照片、畫冊等,是近百年來日本「文化」的特色,也吸引了不少觀光者在這方面花了很多錢后帶著春心滿意離去。
可是邦德仍然默不作聲。她知道,再問也無用,就決心把他拖回去。可是半海里的遊程,對一個東方女子來說,毫無疑問是個挑戰。
時間就這樣日復一日、平靜如水地度過了。這幾個星期,警察隨時都來黑島調查邦德的下落。由於島民團結一致、守口如瓶,調查工作最終還是無望地停止了。可是,忽然有一天,田中老虎率領部下來到黑島做實地調查,但機警的芳子還是把田中老虎打發回東京了。這時,田中老虎確信邦德確實是壯烈犧牲了。
「噢,原來是這本書。我在福岡街上碰見一個小混混,是他硬塞到我手中的,他還約我到什麼旅館去會面,真是活見鬼!我還沒看呢,是本什麼書啊?」
芳子的雙臂繞過邦德的背部,把他的頭放在雙峰之間,就這樣,她摟著他做鴛鴦式的仰泳。她用天上的明星作為指引,一尺一尺艱難地往回遊,遊了一尺往往會被逆浪推回一丈,但愛的力量給了她極大的鼓舞。
「我怎麼到這裏的?你是誰?」邦德凝視芳子良久,痴痴地說,「你很美!」
芳子扶著邦德慢悠悠地向前走去。經過芳子的家門時,她竟然沒有回家,領著邦德繼續往前走,向山上走去。不久就到了神社後面的山洞。洞前有塊平坦的草地,洞穴上裝有木門、木窗,儼然一間房舍。芳子扶著邦德走了進去,說道:「我倆就住在這裏,你先躺好,這洞里很暖和,我回家去取棉被和你的衣服。我不會忘記給你帶好吃的,親愛的,你躺下吧!」
「邦德,我的親人,現在我就帶你回家,如果你游累了,我可以幫你。這種海中救人的方法,我們不是都很熟悉嗎?」
「好吧,回去把醫生請到我這裏來,我有話和他講,這期間你一定要保密,等風平浪靜了,也就可以放心地生活在一起了。」
「聽說過這個地方。」
邦德用手輕輕拍拍自己的腦袋,苦思半天,搖著頭說:「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現在我只記得一件事,那就是我要撕毀那張可怕而醜陋的面孔!」「那個壞人是誰?」「那個壞人已經死了,你是誰?你把知道的情況都告訴我好嗎?」「我是鈴木芳子,你read•99csw•com是我的愛人。你叫邦德,但你要我叫你雷太郎,就住在這個小島上。我們家是以捕魚為生。親愛的,你現在能站起來走回去嗎?」「這些對我是多麼陌生啊,住在小島上打魚,我真的不記得了!」邦德說著站了起來,搖搖擺擺的。「親愛的,我來扶你回去,給你弄點兒東西吃,再給你請個醫生,你的頭像是痛得很厲害,肋骨處也有刀傷,咱們快回去吧。」
原來那老頭從籠子中取出一隻癩蛤蟆,把它罩在一個金屬網中,通上靜電,那隻癩蛤蟆受到電流的刺|激,顫抖不已,漸漸從皮膚上滲出很多液體。那老頭把液體用小湯匙一滴滴地裝進瓶子里。這就是所謂的「蛤蟆汗」,據說可以補陰壯陽。老頭又給了芳子一包藥粉,笑嘻嘻地說:「這是『壁虎粉』,把它和『蛤蟆粉』混在一起,放在你愛人的飯里。到時候百分之百見效!」老頭頓了頓,看看芳子,接著說,「不過,為了使他在心理上產生主動性,我這裏還有一種非常好的《枕中書》,不僅可以啟發靈感,而且是很好的參考資料,每冊才一千日元。這樣一來,在心理上和生理上兩路夾攻,可得奇效!」
「我忽然想起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必須到海參崴去一趟,非去不可呢!」
芳子回到山洞,伺候邦德吃完點心,等他穿著舒適的睡衣,蓋著軟綿綿的被子睡著后,就去拜見神主。神主慈祥地接待了伏在地上的芳子。
火山爆發的當夜,芳子依約潛泳到約定地點,隱伏以待郎歸。約在子夜零時,忽見一龐大無比的黑蝙蝠般的人形從天而降,旋即落入海中。芳子救人心切,不顧海浪,前去救人。當她到了跟前,才發現這個空中飛人竟是自己的心上人,真是驚喜交集。但是邦德落入海里時,已被洶湧的巨浪擊暈了。這是頭部第四次受傷了,他生命的火花幾乎被這一巨浪撲滅,所幸芳子及時趕到,設法將他從無情的大海中救了出來。
「芳子,我,我好像想起一件事,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可我知道我必須去海參崴一趟,不然總覺得自己的任務好像沒完成,身心感到很不安。為了我倆以後能過上平靜的日子,我看就去那裡一趟吧。到了那裡,也許我就會明白是為什麼了。芳子,你同意我明天就去嗎?」邦德目光堅定地看著芳子,又補充九*九*藏*書了一句,「是的,就是明天!」
「他的頭只是受了震蕩,腦子並沒有受傷,頭骨破裂了一點兒,但還不到威脅大小腦的地步,所以只要慢慢調養很快就會恢復的。記憶力方面,你只要努力給他啟示,也會在半年內恢復正常。」醫生又給芳子交代了一些護理知識和醫藥常識,這才又說,「神主交代,從明天開始,天黑以後我才能來治病,這樣就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了。」
芳子已經在神主面前發過誓言,她覺得自己沒有理由再留他在這個小島上生活下去了,但她也不願意讓他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她想,這件事有必要請教一下神主。
芳子看到這種現象,知道心上人受傷過重,無能為力了。於是她含著淚水馬上轉身,游回邦德身邊,凄切地問:「親愛的,那些壞蛋們到底怎麼欺負你了?告訴我,告訴我嘛!」
「難道沒有辦法挽留他嗎?」
芳子高興地飛奔下山,她覺得自己的愛人回來了,守護他是自己的天職,她要全心來愛他,因為她不能失去他!
「我可以幫你試試看,但是你和他結合不會後悔嗎?」
「不過,那是一個不友善的地方,你一定要小心啊!」
也許這是最後一次和邦德同船共渡了。芳子的心緒像洶湧的海洋一樣不能平靜。邦德上了船,他用結實的大腿把芳子夾在中間,然後拿起槳,兩個人幸福地向前划著。
「恐怕很難,上次和他一起來的兩位先生是政府的官員,一位是從福岡來的,另一位是從東京來的,兩個人的地位都很高。如果最近這位壯士不回去,他們一定會來調查真相的。他在他們國家的地位一定也很高,我們的政府總要給他的政府一個交代嘛!」
「芳子,我已經知道你的請求了。從地府中來的惡鬼已經死了,那個妖女也死了。被惡鬼控制的上百畝大的地區已經被收拾得乾乾淨淨了。就像地藏菩薩以前顯靈所揭示的那樣,他們必定會被消滅的!那位跨海平魔的壯士,他在什麼地方呢?」
有一天,他倆一起到海灣的時候,邦德有些心緒不寧。他讓芳子把小船慢點兒劃出去。他說:「親愛的芳子,這張報紙上有『海參崴』,這個地名你知道嗎?」他拿出一片破報紙遞給芳子。
「親愛的,我是你的芳子呀!」芳子急切地解釋著,「邦德,你怎麼連我也不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