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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民族獨立運動

第五十六章 民族獨立運動

不過歷史發展的趨勢卻不會尊重任何會議。或許是某種原因(可能是歷史規律,但至今還沒有學者給出定論)使然,「民族獨立」似乎是人類社會正常發展的必然趨勢。誰要是想反其道而行之,其結局就會像梅特涅試圖阻止人們思考一樣,徒勞無獲。
在義大利的西西里島,民眾發動了獨立起義。他們攆走了國王,並宣布脫離那不勒斯。教皇國的首相羅西被殺。驚慌失措的教皇被迫流亡在外,一直到第二年,才在一支法國軍隊的保護下重返故鄉。此後,這支軍隊就一直駐紮羅馬,保護教皇免遭民眾的襲擊。直到1870年,軍隊才撤離教皇國,奔赴法國抵抗普魯士。羅馬最終成為義大利的首都。在義大利半島的北部,米蘭和威尼斯相繼掀起了反抗奧地利統治者之戰,並取得了撒丁國王阿爾伯特的援助。但是,強大的奧地利軍隊在老拉德茨基的率領下,迅速插入波河谷地,並在卡斯托扎和諾瓦拉附近的戰役中,成功擊潰撒丁軍隊。阿爾伯特被迫將王位傳給兒子維克多·伊曼紐爾,不久,伊曼紐爾就成為統一的義大利王國的首任國王。
不久后革命勢頭開始向反方向發展。無能的斐迪南退位,由侄子弗蘭西斯·約瑟夫繼位。奧地利軍隊受過嚴格訓練,對戰爭頭子忠貞不渝。革命者屢遭殘害。哈布斯堡家族憑著「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的奇特本性,重新振作起來,並迅速鞏固了東西歐的霸主地位。他們憑藉靈活的外交將國際事務玩弄于股掌,充分利用德意志國家的相互戒備之心,阻止了普魯士國王登上皇帝寶座。經歷過磨難的哈布斯堡家族,知道該如何忍耐,如何靜候良機。那些自由派在政治上毫無經驗,整日只會夸夸其談,或者四處演說。他們全然不知,奧地利的軍隊正在暗中策劃,等待著突襲的良機。法蘭克福議會被驅散,已經喪失生命力的德意志聯盟——維也納的產兒——又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
在巴爾幹地區,真正的大麻煩被最早引發。從古至今,這裏就是蠻族入侵的必經之地,是西歐的一個門戶。最先爆發起義的是摩爾達維亞。這裡在很久以前,本來是古羅馬的達西亞省,大約在3世紀的時候,它從羅馬帝國中脫離出來。此後,摩爾達維亞就成了「失落之地」,就像消失的亞特蘭第斯一樣。當地居民仍舊用古羅馬語言交流,自稱為羅馬人,連國家也被稱為羅馬尼亞。1821年,一位希臘人——年輕的亞歷山大·伊普西蘭蒂王子,領導了反抗土耳其人的起義。他本以為可以爭取到俄國的支持。但是,梅特涅的特使很快就到了聖彼得堡,用「和平與穩定」的理論說服了沙皇,使他放棄了對羅馬尼亞的援助計劃。起義很快就失敗了,伊普西蘭蒂被迫逃往奧地利,過了長達七年的監獄生活。
拿破崙三世年輕時曾在德國接受教育,因而他說法語時總夾雜著難聽的條頓口音(正如拿破崙一世始終沒有擺脫義大利口音一樣)。他竭力宣揚拿破崙的傳統,試圖以此來穩固自身的地位。但是他處事不夠圓滑,得罪了很多人,因而對是否能順利登上王位不免有些擔心。當然,英國維多利亞女王及其大臣已經對他有了好感,這是不容忽視的。至於歐洲的其他君主,則總是擺著一張傲慢的面孔;他們還常常聚集在一起,構想一些鄙視這位暴發「兄弟」的新花樣。
事實上,美洲地區只有一塊地方受到了法國大革命的衝擊,那就是海地島——哥倫布首航的抵達地。1791年,法國國民公會的博愛心突發,竟然宣布將白人的特權同樣賦予海地的黑人。可他們出爾反爾,沒過多久就試圖收回承諾。這成為戰爭的導火線。此後,杜桑·盧維杜爾帶領著海地黑人,與拿破崙的姐夫勒克拉克將軍展開了多年的戰爭。1801年,勒克拉克邀請杜桑前去討論議和,並信誓旦旦地說,和談期間確保杜桑安全。杜桑沒有料到他的白人對手會不遵守諾言,他應邀前往,結果卻被送上了法國軍艦,不久便慘死獄中。但海地黑人的獨立已經勢不可當,他們成功地創建了共和國。順便提一下,在南美的第一個偉大愛國者試圖掙脫西班牙的統治時,海地黑人給予了他極大的幫助。
1870年在艾姆斯勝地,普魯士的威廉國王正在游泳。法國外交官在那裡覲見了國王,又想再次討論西班牙問題。國王愉快地回答道,今天天氣真好,西班牙問題已經解決了,沒必要再多費唇舌。這次會面的情況被例行公事地電匯給了負責外交事務的俾斯麥。為了便利普魯士和法國的媒體報道,俾斯麥對這則電報進行了「編輯」——他為此而遭到指責,但他辯解道,自古以來,修改官方消息一直是所有文明政府的特權。當這則經過「編輯」的電報發表后,柏林善良的民眾覺得,那位矮小而傲慢的法國外交官戲弄了他們滿頭鶴髮的可敬國王;而巴黎的善良百姓同樣火冒三丈,因為他們儒雅有禮的外交大使竟然受到普魯士皇家的當面侮辱。
1848年的大動蕩,在德國演變成了全國性的示威活動。人們紛紛要求政治統一,政府推行代議制。在巴伐利亞,國王正全身心地沉九*九*藏*書迷於一位愛爾蘭女子——她自稱是西班牙舞蹈家(即羅拉·蒙特茲,死後葬在紐約的波特公墓),最終被憤怒的大學生推下了王位。普魯士國王則被迫在巷戰死難者的靈柩前脫帽致哀,並答應組建立憲政府。1849年3月,全國各地的五百五十名代表齊集法蘭克福,召開德國議會。普魯士國王腓特烈·威廉被推舉為統一德國的皇帝。
那時,義大利已經取得了獨立事業的成功,徹底脫離了奧地利人的魔掌。這主要歸功於三位傑出人物:加富爾、馬志尼、加里波第。其中,加富爾原來是個工程師,戴著近視眼鏡,思路清晰而嚴密,起著政治導向的作用。由於奧地利警察四處捕殺革命者,馬志尼則整日躲在歐洲各地的閣樓里。他的演講極富感染力和鼓動性,當仁不讓地承擔著政治宣傳的任務。加里波第最富有傳奇色彩,他率領著一群火紅的勇士,點燃了義大利人民的革命熱情。
德國問題就這樣收場了。1871年底,距離著名的維也納會議召開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十六個春秋,會議的所有成果被徹底消滅。梅特涅、亞歷山大、塔列朗本想給歐洲人民帶來持久而穩定的和平,可結果戰爭卻始終沒有停止。18世紀的「神聖兄弟之情」過去了,隨之而來的是一個激進的民族主義時代,它的影響波及至今。
法國似乎註定命途多舛,1852年11月,剛剛成立的共和政府又倒台了。當然,這也並沒有讓人覺得意外。帝國重新建立,前荷蘭國王路易·波拿巴之子、偉大的拿破崙之侄——拿破崙三世登上王位,並自稱已經得到了「上帝的恩許和人民的擁戴」。
1830年7月27日晚,巴黎革命爆發。同月30日,國王一直逃到海邊,然後乘船流亡英國。「十五年的鬧劇」終於滑稽地謝幕了,波旁家族徹底退出了歷史舞台。他們實在是愚不可及。此時的法國本可重建共和制,但梅特涅沒有點頭。
梅特涅猶豫了。僅從個人角度,他倒很想冒險試試美國的實力(自1812年美英戰爭后,美國的海陸軍就一直被忽略了)。但是,卡寧的挑釁態度以及歐洲大陸自身的麻煩,使得他被迫擱置了神聖同盟的遠征計劃。南美及墨西哥贏得了獨立。
法國,這座歐洲革命的總風向標,再次率先發出了革命的信號。查理十世之後,路易·菲利普接任法國國王。他的父親就是著名的奧爾良公爵——他曾經支持雅各賓派,並以決定性的一票判處了路易十六的死刑。在大革命初期,他起過重要作用,享有「平等·菲利普」之稱。後來,在羅伯斯庇爾清洗革命隊伍、肅清「叛徒」(與他意見不合者)期間,奧爾良公爵被殺害。路易·菲利普被迫逃亡,從此四處流浪。他當過瑞士中學教師,也曾探索過美國的「遙遠西部」,拿破崙失敗之後才重返巴黎。他比愚蠢的波旁表兄們要聰明很多,而且生活儉樸,常常夾著把紅傘在巴黎的公園散步,並像所有的慈父那樣帶著一群孩子。可惜法國已經不再需要國王了,路易直到1848年2月24日才明白這一點。那天清晨,一大幫群眾擁進了杜伊勒宮,趕走了國王,宣布成立共和國。
義大利也在劫難逃。帕爾馬女公爵瑪麗·路易斯曾經是拿破崙的妻子,但她在滑鐵盧戰役之後離開了拿破崙。這一次,突然湧起的革命浪潮,把她驅逐出了國境。激憤的教皇國民們本來打算建立共和制國家,可是奧地利軍隊迅速讓一切恢復了舊貌。梅特涅依舊端坐在普拉茨宮——哈布斯堡王朝外交大臣的住所,秘密警察復歸原位,「和平秩序」再次得以維護。直到十八年後,一次更為成功的努力,才使歐洲人民徹底擺脫了維也納會議的可惡枷鎖。
路易十八是波旁家族的一分子。這個家族的成員大多無才無德,但記憶力卻非常好。不幸的路易十六被送上了斷頭台,住在哈姆鎮的路易十八是在一個清晨得知這個消息的,當時經歷的所有情景就永遠停留在他的記憶里。這些記憶時刻警示他,君主如果不能認清時勢,下場將會非常悲慘。但查理卻不同,他揮霍無度,毫無節制。他在不滿二十歲的時候,就背上了五千萬法郎的巨額私人債務。他同樣一無所長,卻連教訓也記不住,而且固執地不想有任何長進。他剛繼任王位,就迅速建立了一個「教士所建、教士所有、教士所享」的新政府。提出這一評論的是英國的惠靈頓公爵,而他還不是什麼激進自由派。由此可見,查理的統治方式讓人厭惡至極,甚至那些篤信法制的人也無法忍受。查理任性妄為,封鎖敢於批評政府的報刊,甚至解散支持輿論的議會。這時,他已經來日無多了。
儘管如此,克里米亞戰爭畢竟還是做了一件好事。撒丁國王利用這個機會,加入了勝利的一方。戰爭結束后,加富爾就理所當然地要求回報。
接著,希臘人向歐洲法庭請求援助,卻遭到梅特涅的阻止,並且毫不客氣地聲稱,這是「咎由自取」(在此我並不想隱喻什麼,而是直接引用了首相寫給沙皇的信九_九_藏_書:「暴亂之火應該任其在野蠻地區自生自滅。」)。歐洲封鎖了所有通往希臘的道路,阻止志願者們援救希臘。希臘的獨立夢想眼看就要破滅了。而另一方面,埃及軍隊在土耳其人的請求下登陸摩里亞。不久,雅典衛城之上又重新飄揚起土耳其的國旗。埃及軍隊駐紮下來,並採用「土耳其方式」維持秩序。梅特涅默默地注視著一切,靜靜等待著「破壞歐洲和平的舉動」偃旗息鼓的一天。
局勢已經相當危險。法國境內四濺的反叛火星,點燃了另一場民族衝突的戰火。新尼德蘭王國從建立之日起就註定了失敗的命運。比利時人與荷蘭人的性情相去甚遠,國王奧蘭治的威廉(「沉默者威廉」的叔叔的後裔)儘管非常刻苦,全身心地處理國家事務,但是他不夠靈活,又缺乏謀略,無法使兩個水火不容的民族盡棄前嫌、和睦相處。法國革命之際,大批逃亡的天主教士湧入比利時。信奉新教的威廉無論怎麼做,都會招致群情激憤,甚至被指責為對「天主教信仰自由」的一次新的進攻。8月25日,布魯塞爾爆發了反抗荷蘭當局的群眾起義。兩個月後,比利時宣布獨立,維多利亞女王的舅舅、科堡的利奧波德被推上了王位。兩個硬被撮合在一起的民族終於分開了,從此各奔前程。不過此後,它們一直和睦相處,就像彬彬有禮的鄰居一樣。
這次的革命影響了整個歐洲。匈牙利舉起了獨立的大旗。路易·考蘇特帶領著匈牙利人民,打響了與哈布斯堡王朝的鬥爭。在這次較量中,雙方的實力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勇敢的匈牙利人民還是堅持了一年多。最後,保守勢力得到了沙皇尼古拉的援助,他們派了軍隊越過了喀爾巴阡山,鎮壓了起義,保全了匈牙利的君主制。隨後,哈布斯堡王室就成立了專門軍事法庭,開始著手剷除許多曾經讓他敗北的匈牙利革命者。
又是英國人,再一次破壞了梅特涅的計劃。英國有著廣袤的殖民地、巨大的財富,以及所向披靡的海軍,但這些都不是英國人最驕傲的地方,他們引以為豪的是自己心中堅毅的英雄主義和獨立精神。英國人循規蹈矩,因為他們知道尊重他人是文明之不同於野蠻的所在,但他們也決不允許別人來干涉自己的思想自由。他們如果認為政府的做法是錯誤的,就會挺身而出,直言不諱。而政府也懂得尊重他們,盡全力地保護他們免遭迫害。因此任何正義的事業,無論相距多麼遙遠,無論是否寡不敵眾,總會有英國人堅定地追隨其後。總之,作為普通人,英國人也沒什麼特別之處,他們專註于手頭事務,很少有閑暇去關注不切實際的「冒險遊戲」。但對於那些不顧一切奔赴亞非、為弱小民族而戰的鄰居,他們會抱以十二分的欽佩。若這個鄰居不幸戰死,他們會為他舉行隆重的葬禮,並以他為榜樣教育孩子。
接下來是法國。波旁王朝掌權后,為了徹底摧毀革命成果,竭力實行著控制森嚴的警察制度,完全無視文明與戰爭的法則。1824年,路易十八逝世。可憐的法國人民在「和平生活」的壓迫下忍受了九年,飽嘗的痛苦要遠甚於帝國的十年。如今路易終於走了,迎來的是他的兄弟查理十世。
「如果在維也納會議上,人們選擇了如此這般的政策,而放棄了那樣的政策,那麼歐洲19世紀期間的歷史可能會和現在迥異吧。」話雖如此,但根本沒有意義。維也納會議的與會者們,是些親身經歷過法國大革命的人,長達二十年的恐慌與戰亂的體驗讓他們永生難忘。他們是為了確保歐洲的「和平與穩定」才聚集起來的,並堅信這正是人心所向。這就是我們所謂的「反動派」。他們發自內心地相信,人民不具備自我管理的能力。於是,為了最大限度地保證歐洲的持久和平,他們以自認為最合理的方式重排了歐洲版圖。他們失敗了,但這不能因此而歸咎於他們用心險惡。總之,他們大多比較保守,年輕時候的美滿生活讓他們頗為懷念,因而總是盼望著能重溫逝去的美好時光。然而,他們沒能意識到,許多革命思想已經深入人心。這是他們的不幸,但遠遠夠不上罪惡。法國革命告訴世界一個真理,即人民應當享有「民族」自主權。
然而,不幸的維也納會議卻忽視了人們的民族情感。會議首腦們的眼睛緊盯著幾個重要王朝的利益,並以此為根據重劃了歐洲版圖。至於「民族感情」,卻被無情地列入了禁書,與所有危險的「法國教義」待在一起。
本書的篇幅有限,想要盡述各國的民族獨立鬥爭,肯定是不現實的。關於這個題目,單單是優秀的書籍就已出版了無數。在這裏,對希臘人民的起義之所以不吝紙墨,是因為它意義特殊,是對「維護歐洲穩定」反動陣營的首次成功突破。儘管反動堡壘依然矗立,梅特涅也依然在竭力經營,但他們的末日就快來臨了。
德國議會倒閉,自由派創建統一國家的夢想破滅。後來,法蘭克福新議會召開,與會的奧托·馮·俾斯麥——我們前面提到過——代表了普魯士。現在,他已如願地得到了普魯士國王的完全信任,這就足夠了。至於普魯士議會或人民對他的意見,根本不在他關心的範圍內。自由派失敗的教訓,使他明白只有戰爭才能真正解決擺脫奧地利的問題。為此,他開始了籌備計劃,第一步就是要加強普魯士軍隊的實力。他一旦打定了主意,就再也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這種獨斷獨行的態度使得他與議會不和,議會拒絕提供資金。對此,他根本不屑於去爭論。他拋開議會勇往直前,憑藉普魯士皮爾斯家族及國王提供的資金,積極擴軍備戰。然後,他開始尋找機會,用以點燃德國人民的愛國激|情。
失去了羅馬的教皇只好渡過台伯河,躲進了梵蒂岡的高牆。自從1377年那位古代教皇從流放地亞威農歸來后,梵蒂岡就一直是教皇的住所。對於義大利人搶佔羅馬的行為,教皇先是大聲加以斥責,贏得了許多天主教徒的同情,接著他廣發求助信,但是附和者寥寥。此後,教皇開始逐步脫離世俗事務,將全副身心用以關注精神問題。超越了政客紛繁的世俗之爭,教皇的地位反而更加高貴,教會也得到了充分發展。如今,教會已經是一股有利於社會與信仰進步的國際力量,而教皇也能更為深刻地認清當今社會的種種經濟現狀。九*九*藏*書
西蒙·玻利瓦爾1783年出生在委內瑞拉的加拉加斯。他曾在西班牙接受教育,到訪過巴黎,並目睹過革命時代的政府行為。此後,他還去了美國,然後返回故鄉。當時,對宗主國西班牙的不滿情緒正籠罩著委內瑞拉。1811年,委內瑞拉正式宣布獨立,玻利瓦爾成為一名革命將領。可是,起義在兩個月內就被鎮壓了,玻利瓦爾被迫出逃。
關鍵時刻,英國更換了內閣,喬治·卡寧由新上台的托利黨任命為國務大臣。他暗示美國政府,如果他們願意反對神聖同盟,阻止神聖同盟參加南美叛亂的鎮壓行動,那麼英國將傾其海上力量加以支援。於是,1823年12月2日,門羅總統發表了著名的宣言:「神聖同盟試圖在西半球擴張勢力的任何舉動,都將被美國視為對其和平與安全的威脅。」他甚至還強調道:「神聖同盟的此類舉動,將被視為對美國不友好的公然表示。」四周后,英國報紙刊載「門羅主義」全文,迫使神聖同盟不得不慎重考慮。
當時,西班牙恰逢王位後繼無人。本來,西班牙想讓霍亨索倫家族中信奉天主教的成員接任國王。但由於法國政府的極力反對,霍亨索倫家族便禮貌地回絕了。這時,拿破崙三世的心理已經顯得有些不正常,這可能是受他的漂亮妻子歐也妮·德·蒙蒂納的影響。歐也妮是一位西班牙紳士的女兒,一位駐盛產葡萄的馬拉加的美國領事威廉·吉爾克帕特里克的孫女。歐也妮儘管天資聰穎,卻和當時大多數西班牙婦女一樣缺少教育。她受到宗教顧問的任意擺布,對普魯士信奉新教的國王絲毫沒有好感。「要勇敢。」王后對她的丈夫說,可她卻省略了普魯士這句著名格言的後半句。格言告誡英雄,「要勇敢,但絕不魯莽」。對自己軍隊信心十足的拿破崙三世寫信給普魯士國王,要求國王保證,「絕不允許有霍亨索倫王室的成員登上西班牙王位」。由於霍亨索倫家族已經放棄了這一榮耀,提出這樣的要求就顯得多此一舉。俾斯麥將國王的允諾如實告知了法國政府,可拿破崙三世仍不罷休。
形勢的發展引起了英國人的憂慮。如今的英國船隊已經佔據了當年荷蘭人的位置,是全世界最主要的海上運輸隊。在他們看來,南美人的獨立戰爭意味著豐厚的利潤,是個不容錯過的良機。因此,他們希望美國能夠阻止神聖同盟插手。可是在美國,無論是參議院還是眾議院,都沒有干預西班牙事務的打算。
壞消息也頻頻從俄國傳來。亞歷山大剛一去世,聖彼得堡的革命就爆發了。這場短暫而血腥的「十二月黨人起義」
馬志尼與加里波第本來比較傾向於共和制,而加富爾則擁護君主立憲。當時大家都非常相信加富爾,他政治才能突出,又一直控制著革命方向。於是,大家採納了加富爾的建議,放棄了為祖國爭取更大自由的雄心壯志。
這種民族特性紮根在人們的心靈深處,任何人都無法動搖。1824年,拜倫勛爵揚帆出海,向南而行,直奔希臘去援助那裡的人民。這個年輕而富有的英國人,曾以自己的詩歌讓全歐洲為之潸然淚下。三個月後,一個消息震驚了全歐洲:他們的英雄死了,死在希臘的最後一塊營地米索龍吉。詩人英雄式的死亡,點燃了歐洲人民的想象之火。援助希臘的組織在各國紛紛成立。在法國,美國革命的老英雄拉法夷特四處宣傳希臘人的處境;巴伐利亞國王派遣了數百名軍官前往希臘。米索龍吉的饑民在送走了英雄之後,迎來了源源不斷的補給。
俾斯麥堅信,成為歐洲霸主的唯一之路,就是將四散的德意志聯盟變成一個統一的強國。俾斯麥成長於封建時代,具有根深蒂固的忠君思想。他是霍亨索倫家族的忠誠服務者,希望它能取代無能的哈布斯堡家族統治這個國家。為實現這一理想,第一步就是要削弱奧地利勢力。這是一個艱難的過程,他必須為此精心準備。
為了擺脫這種充滿敵意的處境,拿破崙三世只好積極地尋求出路,選擇恩惠,或者選擇武力。在法國百姓眼中,「戰爭榮譽」依然具有極大的誘惑力。深知這一點的他,決定試試運氣,為王位賭上一把。既然無論多少都要下賭注,不如乾脆押上整個帝國的命運。他以俄國攻擊土耳其為借口,挑起了克里米亞戰爭。戰爭的雙方分別是支持土耳其的法英聯九_九_藏_書軍和支持蘇丹的俄國。可是,這次冒險並不成功,付出了昂貴的代價,卻收穫寥寥,幾乎沒有得到多少榮譽。
俾斯麥一系列的德國統一行動,震驚了整個歐洲。英國表現出無所謂的態度,而法國則大為不滿。人民對拿破崙三世的信任已經開始動搖,代價慘重的克里米亞戰爭,沒有讓他們看到希望中的榮譽。
這位聰明的義大利人充分把握了局勢的有利時機,提高了撒丁王國的國際地位。接著,在1859年6月,他挑起了撒丁的對奧戰爭。勝利的關鍵在於是否能夠得到法國的支持,於是,加富爾用薩伏伊和尼斯城賄賂了拿破崙三世。在馬乾塔、索爾非里諾戰役中,法意聯軍取得了決定性的勝利。此次戰役中,義大利收穫頗豐,統一的義大利版圖上又新加了一些奧地利行省和公國。一開始,義大利定都佛羅倫薩。1870年,駐守教皇國的法軍剛一離開,義大利人就踏入了古老的羅馬城。隨後,撒丁王族入住古老的昆里納宮——某位古代教皇在君士坦丁大帝浴室的廢墟上修建而成的。
在成功摧毀了神聖同盟的南美干涉計劃之後,喬治·卡寧順利地當選為英國首相。這時他發現,打擊梅特涅的良機又來了。英國與俄國的艦隊早已等候在地中海,因為人民對希臘事業的熱情已經無法再壓制。法國的艦隊也不甘示弱,因為自十字軍東征之後,法國就一直誇口要捍衛基督教信仰。1827年10月20日,在納瓦里諾灣,三國聯軍徹底擊垮了土耳其海軍。很少有戰役的捷報能得到如此熱烈的歡呼——在西歐和俄國,人民沒有絲毫自由,只有通過對希臘人為自由而戰的想象,安慰自己被壓抑的情感。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1829年,希臘正式獨立。這也等於宣告了「穩定」政策的再次流產。
局勢已經非常糟糕,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拿破崙三世不得不再找機會。北德意志聯盟迅速發展,很快就會對法國構成威脅。於是,拿破崙三世想,對德戰爭也許可以試一試。於是他開始尋找借口,而飽受革命之苦的西班牙正好為他提供了機會。
下面,我們說說歐洲大陸來勢迅猛的麻煩。1820年之後,神聖同盟一直忙於維護歐洲和平,不是將法國軍隊派往西班牙,就是將奧地利軍隊派往義大利。當時,義大利正在為統一而努力。「燒炭黨」(燒炭工人的秘密組織)的大肆宣傳,最終引發了起義,反抗那不勒斯統治者斐迪南。
,導致了大量傑出的愛國者被絞殺——他們對亞歷山大晚年的反動統治不滿,希望實行立憲政府制。
緊接著,俾斯麥開始帝國計劃的第二步行動了。他以分贓不均為由,挑起對奧矛盾,愚蠢的哈布斯堡王室一頭扎進了陷阱。俾斯麥及其忠實將領們組建的新普魯士軍隊挺進波西米亞,在短短六周的時間里,就將奧地利軍隊摧毀在薩多瓦、科尼西格拉茨,打開了通向維也納的道路。然而,俾斯麥不想做得太過分,不想在歐洲的政治舞台上樹敵太多。於是,他向戰敗的哈布斯堡家族提議,只要他們放棄德意志聯盟的領導地位,議和將是非常體面的。但對於那些支持奧地利的德意志小國,俾斯麥毫不手軟,將它們全部歸入普魯士版圖。這樣,德意志的大部分北部國家形成了一個新的組織,即北德意志聯盟。普魯士自然成了德意志民族的非正式的領袖。
加富爾擁護義大利的撒丁王族,就如俾斯麥對霍亨索倫家族忠心耿耿一樣。為了迫使撒丁國王擔當重任,領導偉大的義大利統一事業,加富爾制訂了嚴密的步驟,手段巧妙而慎重。對加富爾的計劃大大有利的是歐洲其他地區的混亂狀態。其中對義大利獨立最有利的一位就是它的老鄰居法國。
那時,歐洲的鐵路為數不多,里程也不長,消息的傳播速度還比較慢。但法國和比利時革命者成功的消息剛剛抵達波蘭,就立刻引發了波蘭人反抗俄國統治者的激烈戰爭。俄國人獲得了絕對勝利,他們以眾所周知的俄國方式,「確立了維斯瓦河沿岸的統治秩序」。1825年,尼古拉一世繼任了沙皇的寶座。對於從家族繼承而來的、神授的波蘭統治權,他深信不疑,也決不放棄。在俄國,神聖同盟的原則僅僅是一張廢紙,被迫流亡西歐的千萬波蘭人民就是鐵證。
德國北部有兩個公國:石勒蘇益格與荷爾斯泰因。從中世紀開始,它們就一直深陷在麻煩的泥淖之中。兩國不在丹麥的版圖之內,卻一直由丹麥國王統治,而且雜居著丹麥人和德國人。可想而知,這將會引發多少麻煩。我並非有意要在這裏舊事重提,最近的《凡爾賽和約》似乎也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然而在當時,這兩國的民族矛盾尖銳,不是德國人大聲責罵丹麥人,就是丹麥人極力維護自己的傳統。一時間,這個問題引起了全歐洲的關注。在德國,男聲合唱團、體操協會傾聽著「被遺棄兄弟」的煽情演說,內閣大臣開始調查問題的根源所在。而這時,普魯士已經採取行動了,開始動員軍隊去「收復失去的國土」。對於如此重大的事件,奧地利身為德意志聯盟的傳統首領,自然不會袖手旁觀。於是,哈布斯堡的軍隊與普魯士軍隊聯合起來,一起開進了丹麥,佔領了這兩個公國。丹麥國小勢微,又得不到他國的援助,丹麥人只好獨自承受命運了。
同樣是1821年,希臘也發生了暴亂。希臘的地下愛國組織早在1815年就開始了起義的準備工作。事發在摩里亞半島(古代的伯羅奔尼撒半島),他們計劃https://read•99csw.com周詳,趁土耳其人不備,趕走了他們在當地的駐軍,然後宣布獨立。土耳其人的回擊方式一如既往,他們逮捕了君士坦丁堡的希臘主教——希臘人和許多俄羅斯人心目中的教皇,並將他絞死在1821年的復活節。為了報復,憤怒的希臘人屠殺了摩里亞首府特里波里莎的所有穆斯林。土耳其人立即回敬,以牙還牙地襲擊了俄斯島,兩萬五千名基督徒被屠殺,四萬五千人被賣為奴。
拿破崙一生無畏無懼,也不懂得給予別人尊重。他對待一切事物都態度冷漠,對民族與國家也毫無熱情。而革命爆發之初,有些將領曾四處宣稱:「民族的劃分,與政治邊界、外貌體型的關係不大,它只和人的心靈密切相連。」他們要求法國孩子從小就樹立偉大的法蘭西民族意識,當然這同樣也鼓勵西班牙人、荷蘭人、義大利人回顧自己民族的偉大性。不久,這些盧梭的信徒們開始深信古人具有更為優越的德行,於是他們開始翻舊賬,在古老封建城堡的廢墟之下開始挖掘,找到了自己偉大種族的屍骸,然後他們就自稱是這些偉大祖先的後裔。
已經點燃的民族獨立熱情,是不可能被輕易撲滅的。南美洲人率先同維也納會議的反動統治作抗爭,緊接著,希臘、比利時、西班牙等許多國家也紛紛加入了抗爭的洪流。19世紀,到處沸騰著人們嚮往獨立的呼喊。
指1825年12月(俄歷)俄國反沙皇專政制度的起義。
德國問題依然存在,而且是所有問題中最難解決的。1848年革命失敗后的大遷移,使得一大批年輕力壯、頭腦靈活的德國人移民去了美國、巴西及亞非地區。未竟的事業流傳下來,如今來接管的是另一批截然不同的德國人。
奇怪的是,第一場麻煩的誕生地竟然是在南美,一個遠離歐洲的角落。當年,西班牙疲於應付拿破崙,這使得它的南美殖民地相對而言比較獨立。後來,西班牙國王被拿破崙俘虜,忠誠的南美殖民地人民依然支持他。甚至在1808年,約瑟夫·波拿巴被任命為西班牙國王的時候,他們還拒絕服從。
更糟糕的還在後面。起義接二連三,讓梅特涅頗為不安,為了確保歐洲各宮廷的繼續支持,他在亞琛、特羅堡、盧布爾雅那,最後在維羅納召開了一系列的會議。各國代表欣然前往這些愜意舒適的海濱勝地(它們是奧地利首相的避暑之地)。他們的承諾始終未變,竭力鎮壓起義,但沒有成功的把握。騷動的情緒開始變得難以控制,尤其是在法國,國王的處境岌岌可危。

馬志尼
此後五年間,玻利瓦爾沒有放棄,始終堅持領導著這個希望渺茫的革命事業。為了革命,他捐獻了個人的所有財產。後來,幸虧得到了海地總統的鼎力相助,他才在最後一次遠征中大獲全勝。之後,爭取獨立的抗爭此起彼伏,迅速波及整個南美。於是,無能為力的西班牙殖民者只好向神聖同盟求助。
法蘭克福議會中,遍布著充滿幻想的愛國者。但是,一個叫俾斯麥的普魯士人卻與眾不同,喜歡閉口靜觀傾聽。他深知(每個做實事的人都知道)實際行動勝於一切,而空談將一事無成,並且堅持以自己的方式投身祖國事業。他接受過傳統的外交訓練,處事精明而世故,能隨心所欲地蒙蔽對手,對於散步、喝酒、騎馬等外交手腕也駕輕就熟。
義大利脫離了奧地利而獨立,維也納會議的「穩定」夢想被打破了。
維也納得知了巴黎事件的消息。對此,梅特涅不屑一顧地說,這僅僅只是1793年的重演。其結局就是盟軍再次進軍巴黎,結束這場鬧劇。可是兩周之後,奧地利的首都也爆發了起義。梅特涅從後門開溜,躲開了怒不可遏的民眾。斐迪南皇帝被迫頒布了新憲法,過去三十三年間竭力壓制的那些革命原則,佔據了新憲法的絕大部分篇幅。
戰爭在所難免。經過兩個月時間的激戰,拿破崙三世和他的大部分士兵都淪為了德國人的階下囚。法蘭西第二帝國垮台,第三共和國隨之建立。新建的政府帶領法國人民保衛巴黎,抵禦德國的入侵。雖然經過了五個多月的頑強抵抗,巴黎還是沒能逃脫淪陷的命運。就在佔領巴黎的十天前,普魯士國王在巴黎近郊的凡爾賽宮——德國的強敵路易十四所建——正式加冕為德意志皇帝。禮炮轟天齊鳴,彷彿在告訴飢餓的巴黎市民,一個新興的德意志帝國成立了,古老、弱小的條頓公國聯盟已經成為過去。
1863年,拿破崙三世再度冒險。他以強大的軍隊作為後盾,迫使馬克西米連的奧地利大公登上了墨西哥的王位。可是美國內戰以北方勝利而告終,拿破崙三世的這次努力再次面臨失敗的結局。法軍在華盛頓政府施加的壓力下,只得無奈地撤離墨西哥。墨西哥人民擺脫了壓迫,抓住機會徹底清掃敵人。那位不受歡迎的、不幸的外來國王被槍殺了。
19世紀上半葉,歷史考古發現取得了非常突出的成就。各種有關中世紀歷史的零散資料,以及早期中古編年史,陸陸續續地被整理出版。無論在哪個國家,歷史發現的成果,往往都能讓人們的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可是,這些感情產生的基礎,卻是一些被誤解了的史實。然而出於政治的考慮,事物本身的真假已經無足輕重,關鍵在於人們是否真的相信。可是,誰又願意不去深信呢?祖先的偉大而輝煌,是多麼讓人引以為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