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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我們知道在荷蘭,運河是怎樣的東西。這實在是荷蘭的公路。我們又知道那裡的運河的交通運輸是異常熱鬧的。在我們用鐵道和公路運輸的東西,在荷蘭便要用運河的小船來轉運。在那裡倘使你的船要爭先出發,便會引起爭吵的。政府為著保持運輸交通的秩序起見,也得實際地加以干涉。
為著證實我們的見解起見,我們已經舉出鐵道為例,現在我們再迴轉來說到它們。
我們舉的這些實例,自然都有一些缺點,因為現在實在找不出一個沒有強者掠奪弱者,富者掠奪貧者這類情形的組織。因此那些國家主義者要用他們得意的論理向我們說:「要消滅這種掠奪,國家的干涉便是必要的呵!」
現在我們明白事情的真相了。紅十字會在各國在各處都自由地自己成立起來了;當1870到1871年普法戰爭爆發的時候,志願隊便組織起來著手工作了。男子和婦女都儘力去服務。無數的醫院和戰地醫院都組織成功了;火車上設著戰地醫院,並運送食料、紗布及藥品到戰地去。英國的委員會為著幫助耕種因戰爭而荒廢了的土地起見,便把食物、衣服、器具、播種的穀物、負重的牛馬運送到鄉間去,甚至把蒸汽犁和使用它的人送去!只要去讀莫華尼耶①著的《紅十字會》一書,你便會驚嘆它所成就的事業之廣大。
因此倘使我們舉出鐵道公司中間的默契合意為例,我們決不把它視作經濟的處理之理想,也不把它當作技術的組織之理想。這隻是證明縱是那些以損人利己為目的的資本家,不必試立什麼國際部也能夠經營鐵道獲取厚利;然則,勞動者的社會不必任命什麼歐洲鐵道的大臣,便也可以處理得同樣的好,或者更好一點。
這是一個方法,但是幸而人們還用了別的方法。鐵道一線一線地被建造起來,各線互相聯絡在一起,而這各線所屬的幾百個不同的公司,關於車到車開,以及從一線通過他線時,貨物不必御下,從各國來的車輛便得通行全線等等事情,漸漸地成立了種種的協定。
誰都知道在英國海岸遇難的船隻,每年多至千余艘以上。堅固的船在海上是不怕暴風雨的。只有在挨近海岸時才容易遇到危險——如打破船尾骨的大浪,吹落檣和帆的狂飆,使船簸動不易駕駛的波濤,使船擱淺的沙灘和暗礁等等,在近海岸的地方便容易時常遇到。
倘使我們想把滅絕人類的技術一一列舉出來,實在是舉不勝舉的。只要提出那些幫助德國軍隊強盛的許多團體便夠了。德國軍隊的強盛,並不如世人所相信的,只靠著訓練,那些以普及軍事知道為目的之各團體的力量也是很大的。
我們因此要指出幾個最顯著的現象,而且表示出來,人們的利益倘非絕對衝突,他們必能和諧地一致行動,完成性質非常複雜的集體的事業。
然而實際生活指示出來,就是在這種地方也和在其他的一切地方一樣,沒有政府,事情的進行也是很好的。自由合意,自由組織,代替了那有害的費用大的制度,而且能夠做得更好。
有一個組織最近才成立,立刻便有數十萬的會員;有不少戰地醫院、病院列車,並用新方法來治療受傷者;這也是由於少數獻身的人的自動的發意,才得到這樣的成績。
這些人不是雅各賓派,所以他們並不傾向於政府一方面。他們知道要使他們的企圖完全成功,只有靠著大家的合作。熱心和地域的知識,尤其不可少的乃是水手的犧牲精神。他們也知道在發第一次信號的時候,便要使小船駕出去向波濤中駛去,在夜間,黑暗與大浪都是不易避免的;和猛烈的風浪奮鬥了五六小時,甚至十余小時以後,他們才能夠達到遭難的船——這些預備犧牲自己生命去援救別人的人確實是受著休戚相關的感情和犧牲的精神所鼓動的,那種感情和精神決非徽章能夠買到。這完全是出於自由合意與個人發意的自發的運動。在沿海岸各地方已成立了數百個地方團體。發起人是明白的人,他們不會拿出主人的架子。他們在漁人的村舍中訪求賢明的人,倘使某一個富豪要在海邊的村莊里設置一處避難所,捐一千鎊的錢作設備的費用,他交出這筆捐款以後,地址的選擇等事,還是由本地方的漁夫和水手們去決定。
少數善良的人,因此曾竭盡他們的精力來從事這種工作。他們自己便是很好的水手和航海者,發明了足以抵禦暴風雨不致為其破壞或顛覆的救生艇,儘力引九_九_藏_書起公眾對於他們事業的興趣,募集必要的款項來製造救生艇,停泊在沿海岸一帶,無論何處,只要用得著救生艇的地方,它們便要在那裡停泊。
至於成績呢,請看:在1891年該會共有二百九十三隻救生艇,在那年救過遇難船舶三十三隻,水手六百零一人;從成立到現在,救生艇會一共救了三萬二千六百七十一人。
當我們談到在各鐵道公司中間訂立的協定的時候,我想那些崇拜資產階級國家的人一定會說:「你不看見現在的鐵路公司不是在壓制,虐待僱員和旅客嗎?那麼,為著保護工人和公眾起見,國家便不得不來加以干涉。」
至於船主們是否得加入船夫們的聯合會,在這裏也沒有提說的必要,那是他們自己的事;不過大多數已經加入了。而且這種聯合會所提供的利益,是非常之大,因此它們便能夠沿著萊茵威塞爾奧得諸河發展,甚至推廣到柏林。船夫們並不等著一個偉大的卑斯麥出來把荷蘭并吞到德國去,然後委任一個「全國運河航行事務局總務長官」,在他的衣袖上縫了許多條金邊,算是符合著這樣長的官銜。船夫們卻願意自己來獲取一個國際的協調。此外,還有許多航行德國與斯乾的那維亞間,甚至航行於俄國的船主們,也都加入了這些聯合會,以便規定波羅的海的交通,使船舶的交錯,得以調和。這種團體是自由發起,而得著志願的贊成者加入,與所謂政府是毫無關係的。
我們還要知道,這幾百個委員會與地域團體的組織,是不分階級的,完全是由志願者,船員以及對於這個事業有興趣的人們組成的。所謂中央委員會不過是通信聯絡的中心,並沒有干涉的職務。
將來的事暫且放下不提;但是無論如何現在還另有離開政府而組織成的自發的團體。我們更要舉出一些例子來。
但是,他們卻忘記了歷史的教訓。原本是國家製造出無產階級來交在掠奪者的手中,這樣對現在的制度有了很大的幫助,他們對這些事一點都不說。事實上要消滅掠奪而讓掠奪的第一原因——私有資本和貧乏(貧乏的三分之二都是由國家故意造出來的)——繼續存在,這是否可能,他們也忘記告訴我們。
我們知道在歐洲有十七萬五千公里的鐵道①,在這個鐵道網中要從北到南,從東到西,從馬德里到聖彼得堡,從加來到君士坦丁堡,倘使你搭特別快車旅行,並不要中途換車,就可以到目的地了。而且更有便利的:你把行李交到車站,不管到土耳其也好,中央亞細亞也好,都可以運到你下車的地方交給你,手續也很簡單,不過由旅客自己在一方紙片上寫明下車的地方就行了。
我們再舉出一個同種類的團體,即是紅十字會,我們不必管它的名稱,現在且來考察它的內容。
然而事實上並不是這樣。荷蘭人已經以更實際的方法來解決一切事件了,在很久以前,他們就已設立過一種公會,即船夫聯合會。這是因航行上的真正需要而產生的自由聯合。船舶的通行權,皆依著航行登記簿上記下的次序而行;一個一個依著自己的輪次出發。誰也不能夠越過別的船隻先走,倘使有人犯規,就會被公會除名。停船的時間也是一定的,誰也不能在碼頭上多停一刻;倘若在那一定的時間中,某一隻船沒有貨物裝載,船主更倒楣,應該立刻把這空船駛開,讓別的船隻來停泊。這樣,縱使船主間的競爭仍還繼續存在,卻也把障礙免除了。倘使連船主間的競爭也被克服了時,此種合意便是更加出於至誠。
總之,英國人、日本人、瑞典人和中國人在1871年奮起救助傷兵,並不是因為受了國際幹部委員會的命令。而且在侵佔區設立醫院,把戰地醫院移到戰場上去,也不是因為受了國際幹部的命令。這是由於各國的志願者的發意而成功的。他們到了那裡,並不象各國的雅各賓派所預料的,立刻爭打起來;他們共同作事,忘記了國家的區別。
但是我們不是屢屢說過,只要有資本家存在,這種權力的濫用是不會有底止的嗎?各公司今日所有的獨佔權,正是那個自稱為我們的恩人的國家所給與的。國家不是創立了租借權和保證制度嗎!國家不是派兵壓制過罷工的鐵路人員嗎?在最初的誠驗中(最近我們在俄國還可看見這樣的事),國家為著使它所保證的股票不致跌落,不是擴張過那些鐵道巨子的特權甚至禁止報紙揭九-九-藏-書載鐵道上的事故嗎?國家不是袒護過范德貝爾特、波立亞柯夫、P.L.M.公司、C.p.R.公司、聖哥塔特等等的巨頭——所謂「當代的王侯」,把獨佔權給與他們嗎?
他們的目的是可詛咒的。這是在維持帝國。但是我們所留意的是:縱然軍隊組織是「國家的大使命,」但是這一部分也是一樣要由團體的自由合意與個人的自由發意來做,才能夠得到更大的成功。
①指拿破崙一世(NapoleonBonaparte,1769—1821)他是1804—1814年間法國的皇帝和征服歐洲的英雄。——譯者
我們且想象有人在五十多年前說過這樣的話:「國家只能夠一天殺二萬人,傷五萬餘人,然而並沒有能力去救護自己的受傷者;只要有戰爭存在,便不可不用個人發意去干涉,而且那些善良的人為著這人道的事業,必須成立國際的組織。」那個敢於說這種話的人,當時不知道受過何等樣的嘲罵!最先他就會被人罵為空想家;如果他還讓別人說下去,他就會聽到下面的話:「這簡直是胡話!最感到需要你們志願者的地方,志願者就一定會缺乏。你們志願者的病院集中在安全的地方,而在戰地醫院裏面什麼東西都沒有。象你這樣的空想家完全忘記了國家的敵對,就是這個才會使可憐的兵士得不到救助而死的。」這樣令人沮喪的議論,竟然得著許多論客的附和。我們中間誰又沒有聽見過這種論調呢?
假使你翻開一份報紙,你會看出其中所記載的不外是政府的處理事件和政治的勾當。要是另一個世界中的人讀了它,一定會相信在歐洲除了證券交易所的事情外,沒有主人的命令,什麼事都不能夠做的。反之,關於那些不依官府的命令而自然生長發育的各種制度,卻不見有什麼記載。沒有——差不多完全沒有!即使有標題著「雜訊」一欄(法國報紙常有FaitsDivers一欄),也不過記載著與警察有關係的事件而已。家庭的戲劇和叛逆的行為,倘若使不牽涉到警察,報上也不會有記載的。
我們一定會可惜這樣大的努力竟用在象戰爭那樣的事情上面,我們會象詩人的兒子那樣地問著:「既然後來要治療他們,為什麼又要先把他們弄傷呢?」我們要破壞資本家的權力和中產階級的強權,便要立刻阻止那個叫做戰爭的大屠殺。我們希望紅十字會的志願隊同我們一起努力作消滅戰爭的活動,並不希望他們專門去救助傷兵;我們在這裏提到這個大組織,不過用來作為自由合意與自由扶助所產生的結果的另一個說明而已。
這樣連結起來大的鐵道網,以及因此生出的可驚的運輸力,實在是十九世紀的最顯著的事迹,而且都是自由合意的結果。在八十年前,倘使有人預言著這樣的事情,我們的祖先一定會以為這是狂人或瘋子。他們一定要說:「你不能夠使一百多個公司的股東都來聽道理!這是烏托邦,這是神話。這樣的事只有一個中央政府和一個鐵腕的獨裁者可以強制地做到。」
顯然的,在我們這個建立在私有財產的基礎上面(即是說建立在掠奪的基礎上面,又是建立在偏狹愚劣的個人主義的基礎上面)的社會中,這種事實並不多見,這是自然的事。現社會中所謂合意常常不是完全自由的,它的目的雖是非可詛咒的,然而常常是可鄙的。
三億五千萬的歐洲人①相愛或是互相憎恨,或者靠著他們的收入生活;然而除了文學、戲劇運動以外,他們的生活,如果不受到政府的何種方式的干涉,報紙是不會注意的。便是歷史也是與這相同。如果論到國王的生活和議會所發生的事,我們可以極詳細地知道;政治家的一切好的或壞的演說,即使如某個老議員所說的「便是對於任何一個議員的投票上也不會有影響的」演說,也得以保存至今。國王的駕臨,政治家的脾氣好不好,他們的詼諧和陰謀都被小心地記錄下來留給後人閱覽。然而我們要知道中世紀的都市的狀況,要了解漢撒商業同盟各都市間存在著的巨大的貿易機構,要曉得盧昂城怎樣建築它的大教堂②,這都是異常困難的。要是一個學者費盡他畢生的時間來研究這些問題,他的著作是不會被人知道的;然而議會的歷史——這是不完全的東西,因為它只論及社會生活的一方面——卻繼續出版,流傳甚廣,而且又被人用作教材,在學校中教授。九_九_藏_書
自然,也有遇到困難的時候。因為世界上還有異常固執的人。然而共同的利益終究能夠使所有的人成為一致。對待那些頑固的人,也沒有請軍隊來威壓的必要。
自由合意
因為我們在說船舶的事,便不可不提起在十九世紀中產生的極好團體之一,我們也可以拿它自豪的——即是英國救生艇會(LifeboatAssociation)。
在最近一次的軍事同盟會的大會中,共有二千四百五十二個聯合會的代表十五萬一千七百十二人蔘預會議。此外還有射擊、軍事競技、兵略競爭、風土研究等等的許多團體——這些便是發展德國軍隊的技術的知識工場,至於聯隊附設的學校,卻算不得什麼。這實在是聯絡各種團體的一個大綱,裏面有軍人,有文官;有地理學者,也有體育家;有獵人,也有工藝家;這些人自動地團結起來,組織,聯合,討論,並且往國內各地探檢。造成德國軍隊的真正脊骨的,便是這些志願的自由的團體。
那些國家主義者常說:「即便是僅僅為著調節交通運輸的事,也不可不有一個中央政府。」我們要問問他們道:那麼,歐洲的鐵道並沒有政府,何以又會處理得很好呢?那幾百萬的旅客和堆積如山的貨物,又怎麼能夠通行全歐洲呢?既然各個鐵道公司都能夠互相合意,那麼,將來佔據鐵道的那些勞動者,又為什麼不能夠互相合意呢?既然聖彼得堡—華沙線和巴黎—柏耳福線的鐵路公司能夠和諧地做事,不必去設一個無用的共同管理機關;那麼,在我們這個自由勞動者的集團所組成的社會之中,為什麼一定需要一個政府呢?
在1886年有三隻救生艇載著船員在海中沉沒了,立刻便有幾百個新的志願者出來組織地域的團體,結果,建造了二十隻新船。我們還要知道這個會每年還要把上等的晴雨表送給漁夫和水手們,收回比市價少三倍的代價。這使氣象學的知識普及,且以科學者所預報的天氣急變警戒會員。
在各處,國家都不斷地把它的神聖職權讓給私人。各處的自由組織都侵入了國家的領域。以上所舉的事實,不過略略表示在將來國家消滅的時候,等候著我們的自由合意的大概而已。
這裏又有一個反對論來了。最初看起來,這個反對論好象更嚴重的。有人說,我們現在所說的合意並不是完全自由的,乃是大公司對小公司頒布法令罷了。例如一個得著國家資助的富足的德國公司,強迫著那些從柏林到巴塞爾的旅客不經過萊比錫鐵道,而取道科樂尼和弗蘭克福。又某公司為著取得有力的股東的歡心起見,在運輸貨物的時候,繞道走了一百三十英里的路程,因此使副線衰落。在美國也是一樣,為著使得金圓大量地流進范德貝爾特的私囊起見,公司常常讓旅客和貨物糊裡糊塗地走了許多迂曲的路程。
這種事業完全由志願者團結起來組織委員會及地域團體來擔任;完全以合意與互助來完成的。——呵!無政府主義者呵!而且,他們不向納稅人取錢,只收自動的捐款,一年中間至少可以收到四萬鎊。
對於這個,我們的答覆仍是一樣的:只要有資本家存在,大資本家就會壓迫小資本家。然而壓迫不僅是資本的結果。大公司之所以能壓迫小公司,也要靠著國家的幫助以及國家替它們造出的獨佔權。
這一切都只可以依著自由合意,書信或提案的交換,或者由會議而達到成功的。在這樣會議中各公司的代表聚會來討論某種特別的問題,他們為著求得一個合意而來的,決不是要來製造法律。會議完畢,代表們各回到本公司,他們帶回去的,不是法律,而是契約的草案,至於承認或拒絕,尚待公司來決定。
這樣,我們甚至不知道那些人民的自發的集團每日成就的巨大工作;其實這樣的工作,便是現世紀的主要的事業。
我們常常在那些喜歡國家的社會主義者的著作中讀到這樣的話:「要是這樣,那麼在將來的社會中,誰來定下運河交通的規則呢?倘使你們無政府主義的「同志」中間有一個人想把他的貨船橫在運河中間,妨礙著多數的小船通行,那時誰能夠制止他,誰又來強迫他服從理性呢?」
事實上並不管國家的偏袒,小公司依然存在著。假使我們在集權的法國內僅僅看見五六個大公司,那麼我們要記著,在大英帝國內卻有一百個以上的小公司處理得非常協和,而且關於迅速運送旅客和貨物的組織,確https://read.99csw•com要比法、德兩國的公司好得多。
自然,國家與科學家曾經儘力減少死亡的數目。燈台、信號、航海圖與氣象的警報也曾大大地減少了死亡的數目,可是每年還有一千多船隻和幾千的性命需要人救助。
以全體而論,現在的社會組織是極不合理的;然而甚至在這樣的社會中,只要人們的利益並不正面衝突,那麼雖然沒有強權的干涉,他們也能夠得到合意的——我們要舉出實例來證明這個的時候,我們對於別人會提出來的反對論也是要預先知道的。
我們不得不說這種想象是多少有點滑稽的。然而還有這樣的說法:「倘使某一個公社,或公社的聯合體想使自己的貨船在別公社的船之先出發,那時候,也許要因為運輸自己的石子的緣故,把運河堵塞起來,而別的公社所急需的小麥,卻不得不停著等候輪值。那麼,如果沒有政府,誰又能夠頒布貨船交通的規則呢?」
倘使在某地方發生表決地方稅或教育問題的時候,全國救生艇會的委員並不參加討論。——這樣的謙遜的態度,可惜那些議會的議員不會仿效。然而關於救人的事,這班勇敢的人便不許那些不曾冒過暴風雨的人來替他們立法。當遭難的第一個信號發出的時候,他們立刻跑上救生艇,奮勇前進。他們並不希望什麼徽章,也沒有鑲金的制服;這全是出於仁愛心。
而且,問題還不是那樣。大資本得著國家的袒護,只要有利於它,它便可以常常壓倒小的資本。我們所視為重要的是這個:歐洲鐵道所屬的數百家資本家的公司中間的合意,是不要那個以法律來牽制各種公司的中央政府干涉而成立的,此種合意是以各代表組成的會議來維持的;代表們互相討論完畢后給那些舉派他們的人帶回去的,只是提案,而不是法律。這是一種新原理,完全和君主制或共和制,獨裁製或代議制等等一切政治原理不相同的。此種革新,曾經被人們戰戰兢兢地介紹到歐洲的習俗裏面,現在,它卻止足不前了。
①這也是從前的統計,據1934年統計歐洲鐵道共有三十九萬一千六百公里。——譯者
在美國,即是強權論者所認為理想的民主國中,和鐵道有關的一切事情,都是極其詐偽的。因此,倘使某公司用廉價的辦法把競爭者打倒了,它之所以能夠這樣做,常常是因為它可以從國家所贈送的土地中取得報償。近時發表的關於美國小麥商的文件,已足以證明國家怎樣幫助強者來掠奪弱者。蓄積的資本的力量得到了國家的幫助,更十倍或百倍地增加起來。因此,當我們看見鐵道公司的聯合會(自由合意的產物)能夠成功地保護小公司抵抗大公司時,此種自由合意的實力居然能夠保持自身來抵抗那個得著國家恩寵的萬能的資本,——這樣的事使得我們不能不驚嘆了。
便是和戰爭有關的事,也要靠著自由合意的力量。為著更充分地證明我們的主張起見,我們再舉出瑞士的風土考察志願隊(他們曾經詳細地研究過山路),法國的飛行隊,三十萬的英國義勇隊,英國國家炮兵聯合會,正在組織中的英國海岸防禦會:又如商船隊、腳踏車隊、以及私人汽車、汽艇的新組織,都得靠著自由合意的力量。
②參看《互助論》第五第六兩章。漢撒同盟是中世紀保護德意志沿海貿易而結的通商條約。——譯者
要得到這個結果,有兩個方法。一個方法是要有象拿破崙①或俾斯麥②那樣的英雄出來把歐洲征服了,從巴黎、柏林、或羅馬,畫出鐵道地圖,規定開車的時間。俄皇尼古拉一世便夢想過這樣的權力。當他看見莫斯科與聖彼得堡間的鐵道的圖樣時,他拿起一把界尺在俄國地圖上這兩個都城中間,引了一條直線,一面說:「這就是我的計劃。」這條路線真是依著一條直線建造的,穿過了深的出谷,架起了高的鐵橋;然而過了數年,這個工作便被放棄了,每一英里的鐵路約值十二萬鎊乃至十五萬鎊。
而且最有趣的,便是在這個組織裏面並沒有什麼歐洲鐵道的中央政府!沒有!沒有鐵道大臣,沒有獨裁者。甚至連大陸鐵道議會或管理委員會都沒有!萬事皆由自由合意而成。
至於那些預言者,他們常常否認別人的勇氣、熱誠和賢明,卻相信只有他們自己能夠用著鞭子來支配全世界,然而他們所預言的一切完全沒有實現過。紅十字會志願隊的義勇決不是言辭所能形容和讚美的。他們只去尋找危險的地位;然而那些受著國九_九_藏_書家薪俸的軍醫,當普魯士軍隊逼近的時候,便跟著他們的參謀部逃走了;只有紅十字會的志願隊,卻仍還在槍林彈雨之下繼續他們的工作,忍受卑斯麥和拿破崙三世的將校們的虐待,熱心救護各國的受傷者。荷蘭人、義大利人、瑞典人、比利時人甚至中國人和日本人也都協同一致,做得很好。他們依著需要,分設醫院及戰地醫院。他們特別講求醫院的衛生設備。至今我們還聽見有些法國人說起他受過紅十字會戰地醫院的荷蘭人或德國人的志願隊的仔細的看護,並且表示深的感謝。然而,在一個強權論者看起來,又覺得怎樣呢?他的理想人物,便是那個受國家薪俸的軍醫。至於紅十字會和它的衛生的醫院卻是他不願意顧及的,因為看護婦並不是什麼官吏!
新救生艇的樣式也不由海軍部來規定。這個協會的一個報告中曾說:「因為救生艇的船員應該十分信任他所駕駛的船,這是極重要的,所以本委員會主張依照船員表示的希望,而決定救生艇的建造與設備。」因此,每年都會有新的改良。
我們因為受了遺傳的偏見,不健全的教育和虛偽的訓練等等的影響,所以除卻政府、立法、行政之外,我們什麼都看不見,因此便有人相信要是一旦沒有了警察,我們人類恐怕會象野獸一樣地互相吞食起來;倘使在革命的時期中強權被推翻了,世界便要陷於絕對的混亂狀態之中。其實現在許多的人類集團,並沒有受過何種法律的干涉,卻自由地自己組織起來,還要比較那些在政府監督之下的團體得到更優越的結果;這樣的事,卻被我們輕輕地漏過了。
①這是十九世紀八十年代的統計。1914年歐洲的人口為四億五千二百萬。據近時調查,已超過五億。——譯者
②OttoBismarck(1815—1898),德國政治家,德意志的統一與帝國的建立以他的功勞為最大。——譯者
雖然,在這裏也有大資本壓迫小資本的事。這些聯合會也有成為壟斷的傾向,特別在得著國家庇護的聯合會中,此種傾向更是顯著,國家對它所保護的聯合會自然要出來加以援助。我們不要忘記,這些聯合會不過是一種團體,它的會員僅有私人的利益;而且在生產,消費,交易成為社會化以後,船主們為著滿足他們的需要,也不得不加入聯合的公社,或別的幾百個協會,那時候情形一定不同了。在海上有勢力的船主們,在陸地上便沒有勢力了,他們與鐵路,工廠及其他團體訂立合同時,也不能不讓步一點。
在古代沿海岸的居民常常燒火引誘船隻向著暗礁進行,以便搶掠船上的貨物,此種舉動在當時且成了習慣,大家不以為怪,但甚至就在那種時候,他們也常常努力去救助被難的船員。他們倘使看見船隻遭難,立刻駕起小船去援救遇難的水手,縱使他們自己葬身波濤,也不顧惜。在海邊的每個村落里都有一些男子或女子救助遇難船員的英勇的事迹。
初期的英法社會主義者早已指出來英國的立法怎樣盡全力來促成小工業的沒落,使農民貧困,使無數的人不得不去替富裕的工業的僱主們作工,並不問工錢的多寡。鐵道的立法的功用恰和這相同。不管是軍事線或補助線,以及那些得了萬國郵政獨佔權的公司;一切的事都是向著增加富裕的資本家的利益一方面進行的。當全歐洲國家的債主羅斯齊爾德投資于鐵道的時候,他的忠僕(即各大臣)必儘力使他得著更多的贏利。
但是我們所關心的,並不在舉出幾個可以隨便盲從的例子(這是現社會所不能供給我們的)。我們想做的事卻是指出:不管強權的個人主義如何壓迫我們,然而在我們的生活(以全體而論)裏面,仍還有很大的一部分是僅僅依著自由合意而活動的;而且沒有政府時,事情還要比較平常一般人所想的更要容易。
也許有人會說在這個組織裏面,國家多少有一點力量。不錯,國家伸過手來想把這個組織抓在手裡。幹部現在是由那些被諂佞者所稱為「赤血的王侯」的人來指揮。皇帝同皇后也很儘力地庇護本國的委員會。但是這個組織的成功,並不是由於這種庇護的力量;卻是靠著幾千個各國的地方支部,個人的活動,以及所有那些努力救助戰爭中負傷者的人的獻身精神。要是國家不來干涉,這種獻身精神只有更加發達。
①GustaveMoynier(1820—1910)瑞士慈善家,紅十字會的創立者之一。——譯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