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度山
擦亮，長綠銹的舊太陽
闔上，存在與不存在主義
春天在大度山上喊我
春天，春天是發獃的季節
紅得要戀愛，黃得拍你的眼睛
告別台北，這食蟻獸
把冬天交給阿司匹靈，啊嚏
你不知道你是誰，你不知道
卓文君死了兩千年，春天還是春天
且關上朝北的窗
不會來旁聽你的古典時代
啊嚏啊嚏
杜鵑花在季節的裙邊
也不修羅密歐與朱麗葉
把你的失眠，你的自卑
開抽屜，然後關上的手
（你不知道你是誰，你不知道）
卓文君死了二十個世紀九-九-藏-書，春天
說風自海峽來，海峽醒了
春天是延長的愚人節，流行著愛情
還是十七歲，還是十七歲半
春天在古堡的廢垛上綠著
還是雲很天鵝，女學生們很雲雀
電線杆電線杆支撐的低空
卓文君死了兩千年，春天還是春天
曬簇新簇新簇新的太陽
你曾站在基隆港，不|穿雨衣
春天真吵
——你不知道你是誰，你憂鬱
老教授，換一條花領帶吧
春天很新
Professor，your tie，your tie！
買一個九_九_藏_書四月，買一個三月
你是望海的少年，不|穿雨衣
卓文君死了二十個世紀，春天
大二時你有沒有談過戀愛？
過了雨季，等著風季
三角鈴，木琴，巴宋巴宋巴宋宋
老教授，老教授，換一條領帶
豎笛伸長長的頸子喊我
問黃泥春天有沒有觸覺
早餐桌對面坐著的太陽
鬧成繽紛的幼稚園
坐在韓國草上，怔一個下午
牧神在大學的紅磚牆外
用你蒼白而顫抖的手
特效藥的廣告，細菌，原子雨
坐在鬆鬆的山坡上
春天是不生肺病的
（連土九_九_藏_書地公公也要扶杖遠遊了）
一百萬人用過的空氣
貪睡的屍骨也該翻一翻身了
（你不知道你是誰）
大一時你有沒有鬧過戀愛？
還是雲很瀟洒，女孩子們很四月
春天在大度山上喊我
整條光譜燦爛地喊我
你知道你不是誰，你幻滅
春天，春天在遠方喊我
讀誰的碑銘
卓文君死了二十個世紀，春天還是春天
太陽的手指呵瓜田的癢
春天是不生肺病的
清明節，紙錢，黑蝴蝶飛著
整座相思林的鷓鴣在喊我
（你不知道你是誰，你不知道）
告別我的https://read.99csw.com雨帽和雨衣
情人在公墓里約會
（你不知道你是誰，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是誰，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白卵石在河床上齒齒笑著
聽大郵輪汽笛的震動，肺病的陰雲
重重地闔起，海盜版的浮士德
春天在大度山上喊我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
卓文君死了兩千年，春天還是
告別生命的斑馬線
（藍色長途車的方向在喊我）
四月最怕癢
旋瓶蓋，然後數丸藥的手，啊嚏
還是雲很芭蕾，女學生們很卻卻
耀眼像頭條新聞的太陽
春天還九_九_藏_書是春天
牧神在女生宿舍的牆外
卓文君死了兩千年，春天還是春天
那美麗的寡婦，年輕的寡婦
膝上攤開濟慈的詩集
一朵月季花踮起了腳尖
這是春天呢，這是發獃的季節
告別海盜版的書和生命
（弄蛇人那樣地喊我）
鴨蛋黃，鴨蛋黃，濃濃的太陽
一九六一年四月十六日初稿
還是雲很天鵝，女孩子們很孔雀
茶花女，濟慈（你不知道）
一九七六年四月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