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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當個大官不容易 領導全都不好伺候

第三章 當個大官不容易

領導全都不好伺候

雍正皇帝批評所云「悖謬狂亂」,大概就指以上內容,但對汪景祺處罪的諭旨只稱汪景祺「作詩譏訕聖祖仁皇帝,大逆不道」。於是汪景祺被定處斬,梟首示眾;妻子兒女發配黑龍江給披甲人(滿洲軍士)為奴;兄弟叔侄輩流放寧古塔;疏遠親族凡在官的都革職,交原籍地方官管束。由於牽累的人多,汪景祺僑居的平湖縣城甚至傳出「屠城」的謠言,居民驚惶逃竄,后經地方官曉諭才安定下來。
《讀書堂西征隨筆》原本久佚。據民國間故宮博物院刊印的殘本,內有《上撫遠大將軍年公書》一篇,文內極盡諛頌,至稱年羹堯為「宇宙第一偉人」。又有《功臣不可為》一條,把歷史上「狡兔死,走狗烹」的現象歸罪於最高統治者。文中寫道:
和謝濟世同時充軍阿爾泰的還有陸生楠。陸生楠也是廣西人,舉人出身,以軍功遷授吳縣知縣。引見時雍正皇帝見他應對滯訥,「舉動乖張」,便把他扣下來留京學習辦事,后改除工部主事。再引見時,雍正皇帝見他傲慢不恭的神態,所呈奏摺又寫有「五經四書中如『惠迪吉』、『從逆凶』,何以異於佛老」等話,覺得是諷刺自己。雍正皇帝進而想到他是廣西人,與謝濟世是同鄉,而李紱原先做過廣西巡撫,「平日必有與李紱、謝濟世結為黨援之處」。就憑這毫無根據的猜疑推斷,命把陸生楠革職,發往阿爾泰軍前效力。陸生楠著有《通鑒論》十七篇(似是在阿爾泰所著),誰知這十七篇史論竟害了他的性命。
一項擺布是對曾靜、張熙從寬發落,利用他們作宣傳。發案之初,雍正皇帝對張熙的自投羅網就深感慶幸,說是「上天神明之德,非人力之所能者」。讀過「逆書」(即策反信)后,雍正皇帝自稱先是「驚訝墮淚,夢中亦未料天下有如此論朕也」,接著故作大度,自詡「朕從來秉性,『卒然臨之不驚,無故加之不怒』二句實能之」(《清代文字獄檔》第九輯)。他明白,「逆書」中的「誣謗」別有來源,不是曾靜、張熙二人憑空捏造的,因此一再指示岳鍾琪好生開導張熙,心中已擬定對張熙的基本策略——利用。利用的前提是感化,沒有骨頭的曾、張果然被感化。於是,雍正七年(1729年)十月,雍正皇帝命免罪釋放曾靜、張熙,同時宣布:將來繼位的子孫也不得誅殺他們。他解釋這樣做的理由是:岳鍾琪已與張熙盟過誓,岳鍾琪是國家的股肱大臣,不能使他失信,此其一;因曾靜遣徒投書,朝廷得以順藤摸瓜,查出謗言的製造者,這樣說來曾靜還有功,此其二。當然,這隻不過是託詞,不殺曾靜、張熙的真正原因是要留下他倆現身說法,為雍正皇帝作宣傳。
好了,剛才颳了一陣風,把我的書給翻亂了,這個時候,我一張嘴說出一首詩,兩句:「清風不識字,何必亂翻書。」好了,這清風的「清」是不是指大清朝的「清」?統統殺掉,統統殺頭。你別活了,你辱罵我們大清朝都是白痴嗎?這種事就叫「文字獄」。好了,晚上我沒事我瞧星星,「抬頭望見北斗星」,想什麼呢?想大明朝呢?推出去殺掉,這就叫「文字獄」。
謝濟世、陸生楠案是一對孿生案件,兩案都源於李紱、田文鏡互參事件。這裏我們首先解釋一下李紱、田文鏡互參事件。
雍正皇帝是個迷信很深的人,他篤信天命,篤信「天人感應」之說,即位后大講祥瑞。臣僚投其所好,所謂鳳凰、甘露、卿雲、靈芝、瑞麥、瑞谷、五星聯珠、黃河水清之類,爭相奏陳頌賀。雍正皇帝乘興賞賜,上下皆歡喜。但也有過不愉快的場合。
查嗣庭戮屍、梟首;其子分別被處以斬監候、流放三千裡外等刑罰;家產抄沒,折銀充浙江海塘工程費用;一兄流放陝西,後來死於戍地;另一兄特許釋歸,不久病死。
那麼,呂留良是何許人也?呂留良(1629年~1683年),初名光綸,字有晦,號晚村,浙江崇德人(康熙元年崇德改名石門,故又稱石門人,即今浙江桐鄉縣西南部)。此人先曾參加抗清鬥爭,順治十年(1653年)中的秀才,后因悔恨獵取清朝功名,在康熙五年(1666年)棄掉功名。康熙十八年(1679年),當時的地方官員向朝廷舉薦他,他誓死不就。康熙十九年(1680年),呂留良又被人舉薦,他仍舊不理睬,乃至削髮為僧,法名耐可,字不昧,號何求老人。因此,呂留良的名氣非常大,享有「東海夫子」之稱。
呂留良處處宣稱「華夷之分大於君臣之義」,著作中處處表露憎恨滿、思念明的思想感情。他的事迹和所著《四書講義》、《語錄》以及所評選的八股文等廣為流傳,在士大夫中影響很大,死後立祠祭祀,連浙江總督李衛上任之初也前往瞻仰,題匾頌揚。
呂留良、呂葆中開棺戮屍,梟首示眾;呂毅中斬立決;呂留良諸孫從寬免死,發遣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家產折銀充本省工程費用;嚴鴻逵開棺戮屍,梟首示眾,其孫發遣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沈在寬斬立決;黃補庵(已死)嫡屬照議治罪;刊印、收藏呂留良著作及崇拜呂留良的車鼎豐等四人判斬監候,另二人同妻子流放三千裡外;另外還有十一人受杖責,四人免刑釋放。
彼夫猜忌之主,其才本庸,而其意復怯。當賊寇昌熾時,望烽火則魂驚,見軍書則股慄。忽有奇才異能之臣,起而戡定群凶,寧謐四海,捷書一奏,喜出非常,七寶莊嚴之殊禮寵遇之。遲之既久,則轉念曰:敵人如此其橫肆,兵事如此其周章,而此臣竟翦滅之,萬一晉陽之甲興,誰復能捍禦者?於是而疑心生矣;既而閱所上紀功冊,某處斬首幾十萬,某處拓地幾千里,某處招撫若干,某處虜獲若干,心膽震驚,魂魄盪懾,於是而畏心生焉矣;既建奇功,復膺異數,位崇五等,禮絕百僚,內外臣工以其為朝廷之所重也,無不敬而奉之。諂佞小人趨承恐后,長跪叩首,待之逾于常禮。而且題官則嫌其專擅,奏銷則防其冒濫,敘功則憾其詐偽,鹵獲則謂其私藏,觸處掛礙,爭寵者又從而構之,於是而怒心行焉矣;彼自謂受恩既深,以忠藎為報國,懷光欲去盧杞,李晟思慕魏徵。而愛昵不可遽除,忠言不能入耳,反恨其無禮于君,恃功驕橫,於是而厭焉矣。疑也,畏也,怒也,厭也,以此四者待功臣,有不凶終而隙末者乎?……雖由臣節之未純,亦猜暴之主有以致之也。
同年冬天,浙江道監察御史謝濟世根據從刑部侍郎陳學海那裡聽來的材料(陳學海曾赴河南調查田文鏡事迹),上疏參劾田文鏡十罪。雍正皇帝不悅,把奏疏退還,而謝濟世卻堅持要上疏。雍正皇帝一怒之下把謝濟世革職逮捕,大學士、九卿、科道會審擬斬。由於謝濟世所劾與李紱所劾內容完全一致,都為黃振國鳴冤,黃振國是蔡珽所薦,蔡珽與李紱關係親密,雍正皇帝於是認定這幾個人在搞朋黨,作如下處置:謝濟世減死發配阿爾泰(今新疆阿爾泰)軍前效力;蔡珽降為奉天府尹;李紱調為工部待侍郎(后因別的事革職)。
案發後,查嗣庭赴贛行李、在京寓所和浙江老家都被徹底搜查。雍正皇帝從搜得的日記(似即《維止錄》)中找出許多「極意謗訕」康熙政治的言論。如認為裁減閑散京官是翰林院的一大災難;認為戴名世獄及康熙五十年科場案是因語言文字而殺人;認為引見百官罷黜不合格者有失作賢之道;認為九卿會議是做樣子,欽賜進士是例行公事,不能識拔奇才;認為殿試不完卷者黜退不取是殺一儆百、無罪而罰等。日記「謗訕」前朝,試題「謗訕」當今,這就是清廷所宣布的查嗣庭的兩大罪狀。
汪景祺、錢名世是因雍正文字獄卒的第一批受害者。他們的得禍是出於同一原因,即投獻文字攀附年羹堯。
謝濟世,字石霖,廣西全州人,康熙末年進士,因疏劾田文鏡而得禍已見上文。此人頗有讀書人的迂氣,審問中,刑部尚書勵廷儀問他受何人指使,他回答說:「是孔、孟指使。我自幼讀聖賢書,只知道事上忠藎。見奸不攻,不是忠臣。」到阿爾泰后,他受到平郡王福彭的敬重和優待,得以講學、著書,著有《古本大學注》、《中庸疏》。後來錫保率軍進駐阿爾泰,奉命監視充軍的士大夫,謝濟世等人的日子漸不好過。
雍正十二年(1734年),江蘇崇明人施天一因與同鄉沈倫爭田產結仇,遂控告沈九*九*藏*書倫所著《大樵山人詩集》有「狂悖」字句。結果,兩江總督趙弘恩逮捕沈倫嗣孫沈自耕及收藏詩板的沈蒼林(沈倫先已病故)。雍正皇帝在趙弘恩的奏摺上批道:「凡似此狂妄之徒,自應徹底嚴懲,以靖悖逆風習。」(《清代文字獄檔》)
雍正皇帝以全部身心聽政理事,目光敏銳,事事精明,留給後世數百卷《硃批諭旨》等,令人驚嘆。其訓斥臣下、咄咄逼人之詞,使人不寒而慄。在他的獨裁下,朝政、吏治的確得到整飭,但文風士氣卻被摧折殆盡。雍正十一年下詔征舉士人,想重開博學鴻詞科,誰知響應寥寥,只得作罷。人才凋零,文治廢弛,一至於此,「以吏為治」和文字獄的消極影響於此可見。雍正皇帝雖然放寬言路,但大家都無話可說。監察御史李元直不識時務,上任才半年就上了數十道奏章,指責大臣唯唯諾諾無所建樹,說朝廷「有堯舜,無皋夔」。雍正皇帝責問他說:「有其君必有其臣,如果像你說的朝列沒有皋、夔,我又怎能做堯、舜呢?」李元直抗辯不屈,眼看就要得禍。不料雍正皇帝卻把他看作「諍臣」,召他入宮中當面獎勵。李元直化險為夷,比謝濟世、李紱幸運多多。
裘璉是浙江慈溪人,他少時曾戲作《擬張良招四皓書》,內有:「欲定太子,莫若翼太子;欲翼太子,莫若賢太子」;「先生一出而太子可安,天下可定」等語句,當時頗為傳誦。康熙末年,70歲的裘璉中進士,後來致仕歸鄉。雍正七年(1729年),85歲的裘璉突然被捕,原來有人告發他那篇代張良寫的招賢信是替廢太子允礽出謀劃策。次年六月,裘璉卒于京師獄。少年戲筆,老年得禍,真所謂「人生識字憂患始」。
吳茂育是浙江淳安人,官宛平縣丞,著有《求志編》,大約雍正十一年或十二年,被族弟告發。浙江總督程元章審問後上奏清廷,認為該書評古論今,「語言感慨,詞氣不平,肆口妄談,毫無忌憚」;李沛霖所題序用干支紀年,不寫雍正年號,更屬「狂悖」。雍正皇帝硃批命他嚴加審究,認為這種思想犯比「盜賊」危害更大,更難破除。
福建上杭縣童生范時傑讀過《大義覺迷錄》,便向福建觀風整俗使劉師恕上呈文斥責曾靜,頌揚雍正皇帝,想以此作進身之階,果然得到劉師恕的表揚。當福建學政戴瀚按臨汀州考試學子時,范時傑又上呈文駁斥曾靜的「悖逆」言論,為雍正皇帝辯護說:「皇上的帝位是三兄(誠親王允祉)遵父命讓給他的,皇上得位正當,沒有殺兄屠弟的事。」戴瀚當即拘審范時傑,追問「三兄讓位」之說從何得來?范時傑答稱汀州城裡人人都這樣說。戴瀚上奏清廷,雍正皇帝命他會同總督、巡撫進一步審究。范時傑最後供稱是自己想當然說的。雍正九年六月,經戴瀚等人奏准,范時傑交原籍地方官嚴格管束,令他每月初一、十五兩日宣讀《大義覺迷錄》。這個拍馬屁的小人沒有想到拍馬屁也會出差錯,弄巧成拙,自尋煩惱。
另外,還搜到了很多的書籍,主要有:曾靜家中「大逆之書」三冊;張熙家中「逆書」二冊及策反信原稿(張熙隨身攜帶的《擬生員應詔書》、《呂留良詩鈔》及劉之珩刻印的《握機圖》等,先已被岳鍾琪搜繳而去);呂留良及其弟子的所有著作,有講義、語錄、詩文集、日記等。
次日依計行事,岳鍾琪單獨見「張倬」。「張倬」仍不吐實情,只說湖廣、江西、廣西、廣東、雲南、貴州六省他能夠做到「一呼可定」。於是岳鍾琪使出了最後一招——假意與「張倬」盟誓,表示願意聘請「夏靚」同謀舉事。「張倬」見岳鍾琪慷慨激昂,信以為真,終於說出了寫信人和自己的真實姓名及鄉貫住址,第二天又說出了「同謀」者的情況。
范時傑呈文案
對呂留良的文字著作,諸臣提議禁毀。禮部侍郎錢以塏甚至提議禁毀天下所有私蓄家刻之書。雍正皇帝一概不同意。他認為書是禁毀不盡的,不如留給後世辨別是非真偽。「理學名臣」朱軾等人先已對呂留良的《四書講義》和《語錄》作過逐條指駁,請求印發學校,雍正皇帝應允了。
汪景祺案
查嗣庭案
一起是「明史獄」。浙江烏程(今吳興)人庄廷攏買得鄰居明大學士朱國楨的明史遺稿,邀集名士加以編輯,並增補明末崇禎一朝事,定名為「明書」,作為自己的著作。書中頗有犯忌之處,如直書清朝先人的名字,指斥明將降清為叛逆,又不著清朝年號,卻用南明永曆等朝的年號。書編成后,庄廷攏死,其父庄允城為之刊行。不料有人告發,庄允城被逮入京死於獄中,庄廷攏被掘墓開棺焚骨,凡作序者、校閱者及刻書、賣書、藏書者均被處死。因此獄先後牽連被殺者共七十餘人,被充軍邊疆者達幾百人。
六、論宰相。陸生楠認為:「當用首相一人。首相|奸諂誤國,許凡欲效忠者皆得密奏。即或不當,亦不得使相臣知之。」又說:「為君為臣,莫要于知人而立大本,不徒在政跡。然亦不可無術相防。」雍正皇帝予以駁后表白雲:「朕於人言,必決之以理,揆之以情,未嘗拒人之言,亦未嘗輕聽人言。」
因這次事件,引出了謝濟世案、陸生楠案兩起同時發生的文字獄。
雍正七年(1729年),駐守阿爾泰的振武將軍、順承郡王錫保上奏,說謝濟世已招供他參劾田文鏡是受李紱、蔡珽指使(謝濟世可能被迫說了違心話)。雍正皇帝得奏,命斬黃振國,把李紱、蔡珽投入監獄。李紱論罪當斬,雍正皇帝特予赦免,讓他戴罪纂修《八旗通志》。蔡珽判斬監候。
《大義覺迷錄》後來經過刊發后,頒發全國所有學校,命教官督促士子認真觀覽曉悉,玩忽者治罪。又命杭奕祿帶領曾靜到江寧、蘇州、杭州等地宣講這部奇書,爾後把曾靜交湖南觀風整俗使衙門聽候使用;命兵部尚書史貽直帶領張熙到陝西各地宣講,爾後把他送回原籍候旨。雍正皇帝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顯示自己光明正大、問心無愧,不怕人們對他的種種貶毀,使謗言不禁而止。對於謗言的製造者,他下令徹底追查。地方官秉承他的意旨節節追蹤,最後追查到已經敗亡的允禩集團,據說是允禩身邊的幾名太監在流放廣西、雲南途中散播的。這樣,雍正皇帝打擊殘餘政敵又有了新的借口。
岳鍾琪是四川成都人,康熙末年以軍功累官四川提督,雍正初年隨年羹堯平定青海立大功,封三等公,授川陝總督,握三省重兵。這個重要職位向來由滿洲人擔任,雍正皇帝破例授予岳鍾琪,說明他對岳鍾琪的格外信任。赤心事清的岳鍾琪感恩圖報,恨不得肝腦塗地。而當時朝野都傳說他是岳飛的後代,臣僚,尤其是滿洲貴族中的許多人對岳鍾琪懷有嫉恨和猜疑,誣陷他、說他靠不住的密疏有一大堆,雍正皇帝一概置之不理。岳鍾琪本人也聽到一些風聲,心中惴惴不安,曾上疏辭職,雍正皇帝特予勉慰。如今竟有人上門投書策反,通天大案,非同小可。
沈倫詩案
曾靜、張熙案件中牽涉到大量的「反面教材」,最觸目的如曾靜列舉雍正皇帝十大罪狀:謀父,弒兄,屠弟,貪財,好殺,酗酒,淫|色,懷疑,株忠,好諛任佞。具體事實如寫雍正皇帝與父皇「為仇為敵」;說仁壽太后之死是被迫自殺;說允礽、允禩、允禟之死是被殺害;說年羹堯、隆科多二案是「誅忠」;說雍正皇帝收納了廢太子的妃嬪,常帶著大臣在圓明園飲酒作樂;說雍正皇帝私下派人從四川販米到蘇州發賣等。當然這些都是道聽途說得來的。按理說,這類讕言應嚴格保密,防止擴散,可是雍正皇帝卻有意公開,經加工后大作宣傳。他下令編輯兩年中關於此案的《上諭》,附以曾靜口供及其《歸仁錄》,合成《大義覺迷錄》一書,大量「反面材料」充斥其中(當然都經過《上諭》批駁),堪稱古今一絕。
吳茂育著書案
到了乾隆皇帝的時候,他當了六十年皇帝,在這六十年期間,製造了一百七十多起文字獄。
署理廣東巡撫傅泰閱讀《大義覺迷錄》,從張熙供稱欽仰廣東「屈溫山先生」,想起本省著名學者屈大read.99csw•com均號翁山,猜想「溫山」是「翁山」之訛。於是追查屈大均所著《翁山文外》、《翁山詩外》諸書,果然發現其中「多有悖逆之詞,隱藏抑鬱不平之氣」。這樣,又一宗思想「悖逆」案被揭發。屈大均已死三十多年,其子屈明洪(任惠來縣教諭)自動到廣州投案,繳出父親的詩文著作和雕板。案情上報,刑部擬屈大均戮屍梟首。雍正皇帝念屈明洪自首,免戮屍,僅將屈明洪及其二子遣戍福建,屈大均詩文禁毀。
呂留良對清朝不滿,尤其不以效忠夷狄政權為榮,他還開辦學堂,教育自己的弟子站穩華夏的民族立場。因為呂留良這個堅定的立場,又因為他的理學家聲望,所以當時有許多人投拜到他門下,大有「窮窮晚進有志之士,風聞而興者甚眾」之勢。
二、論建儲(立太子)。陸生楠就漢武帝戾太子事件發論,認為「儲君不宜干預外事,且必更使通曉此等危機」,又說「有天下者不可以無本之治治之」。雍正皇帝駁斥說,太子應該博通古今,體察民情物理;不立太子是本朝規矩,本朝國本「至深至厚」,「愚人固不能知」,斥陸生楠借古諷今,「實為彌天不可赦之罪人」。
陸生楠又說後世政治昏昧,是由於「天下統於一,相既勞而不能深謀,君亦煩而不能無缺失,始皇一片私心,流毒萬世」的緣故。雍正皇帝認為有賢君就有良相,隱隱以「知人之主」自居,斥陸生楠「肆意妄言,支離繆戾至於如此」。
每辦一案都盡量有所創造,盡量在整治風俗人心方面做文章,以擴大「戰果」,這是雍正文字獄的一大特點,是世宗操縱文字獄的「高明」之處。
七、論王安石。陸論大意批評王安石剛愎自用,不信天命。雍正皇帝抓住個別字句故作異論,以顯示高明,斥陸生楠「文詞議論險怪背謬,無理之甚」。
錫保在疏劾陸生楠的同時,對謝濟世也參了一本,說謝濟世所著《古本大學注》毀謗程朱,書隨本繳上。雍正皇帝讀過後頒諭內閣,認為謝濟世不僅毀謗程朱,而且對時政「恣意謗訕」。疑心極重的雍正皇帝尤切齒于《注》中「拒諫飾非必至拂人之性,驕泰甚矣」一句,咄咄逼人地問道:「試問謝濟世,數年以來伊為國家敷陳者何事?為朕躬進諫者何言?朕所拒者何諫?所飾者何非?除處分謝濟世黨同伐異、誣陷良臣之外,尚能指出一二事否乎?」命朝臣議謝濟世應治之罪。眾臣擬謝濟世與陸生楠一同處死,雍正皇帝卻玩了個花招,密諭錫保在殺陸生楠時把謝濟世一同綁赴刑場,裝作要殺的樣子,最後宣布謝濟世免死。謝濟世被假斬把戲玩弄后終於不死。
查嗣庭結案后數月,隆科多得禍,四十一條大罪中有一條是「保奏大逆之查嗣庭」,查嗣庭的罪狀中也有「趨附隆科多」一條,這說明查嗣庭獄與隆科多有直接關係。但作為文字獄,查嗣庭獄基本上是獨立的事件,不像汪景祺、錢名世二獄那樣緊緊依附於懲戒朋黨的政治鬥爭。
這時雍正皇帝又來了一招「出奇料理」,他命令各省學臣就呂留良該不該照「大逆」律治罪這一問題,向所有生員徵求意見。生員必須就這一問題明確表態,向學臣出具結狀,再由學臣匯總上報。同時規定,如果生員還有別的話要說,可以自行出具呈文獨抒己見,交學臣轉奏,這樣做,名義上是說要聽取天下公論,猶如孟子所云「國人皆曰可殺,然後察之,見可殺焉,然後殺之」,以顯示「大公至正」,其實是一種恐嚇性的宣傳。徵求公意的結果可想而知:全國的讀書人都一致擁護照「大逆」律治罪,沒有一人有異詞(有異詞也無人敢轉呈)。既然「國人皆曰可殺」,雍正皇帝於是名正言順依諸臣所擬裁決:
年羹堯死後七天,汪景祺被斬首示眾。
曾靜讀過呂留良的著作,對呂留良深為仰慕,受其思想影響,對清王朝的不滿日益強烈。所謂「江南無主遊民」,就是表示抗拒滿清統治。出於對呂留良及其學說的崇拜和信仰,案發前一年,曾靜曾經特派張熙到呂留良的家鄉去訪書。張熙在呂家抄錄了呂留良的一些詩文,拜訪了呂留良的幾個門人,沿路又聽到貶毀雍正皇帝的一些傳聞。雍正皇帝自即位以來一直受謠言攻擊(可能是爭位失敗的政敵暗中活動所致),遇上天災人禍,民困人怨,謠傳更多,曾靜在老家也聽過不少。張熙浙江之行的所見所聞使希望「變天」的曾靜產生一種將要「變天」的感覺。當時民間傳說岳鍾琪上書指責雍正皇帝(實無其事),曾靜於是選定岳鍾琪為策反對象。他與張熙商擬了策反信,派張熙前往投呈,囑咐張熙見機行事,路上倘若感覺時局不利就返回。張熙由川入陝,聽聞路人議論都說皇上是好皇帝,不由得心中發怵,本該返回,轉而想既然來了一趟,索性豁出去,沒想到中了岳鍾琪的圈套。張熙上路后,曾靜預料凶多吉少,便在衣服的底面寫了幾句話和「蒲潭先生卒於此」的字樣,準備一旦發生意外好讓別人認屍。
這場大獄是從曾靜投策反書開始的。
年羹堯受誅,錢名世當然在劫難逃。雍正皇帝給他加的罪名是「曲盡諂媚,頌揚奸惡」、「詩語悖逆」。但沒有殺他,只是把他革職逐回原籍。卻又御書「名教罪人」四字,命錢名世原籍地方官製成匾額,掛在錢家中堂上(一說大門上)。賜字題匾本是康熙皇帝臣僚的慣用手段,如為範文程祠堂題「元輔高風」,為李光地題「方重醇深」等。雍正皇帝也仿效,如為楊名時題「清操夙著」,為田從典題「清謹公方」等。雍正皇帝「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的是能變其意而用之,易褒為貶。奇恥大辱的「名教罪人」四字不但使錢名世本人無臉做人,而且使他的子子孫孫都抬不起頭。雍正皇帝還命常州知府、武進知縣每月初一、十五兩日去錢家查看匾額懸挂情形,如未懸挂則呈報警、撫奏明治罪。
受呂留良思想的影響,嚴鴻逵等人仇視滿清一如其師。嚴鴻逵在日記中別有用心地記載災異,曾懷著幾分幸災樂禍的心情記述了索倫(今內蒙古海拉爾市)地震和熱河(今河北承德市)大水,說在熱河中淹死滿洲人二萬多。大學士朱軾推薦嚴鴻逵修《明史》,嚴鴻逵以死相拒。沈在寬則作詩云:「陸沉不必由洪水,誰為神州理舊疆?」又雲:「更無地著避秦人。」(《清代文字獄檔》)又抄錄呂留良弟子黃補庵詩:「聞說深山無甲子,可知雍正又三年。」(蔣良驥《東華錄》卷三十)
至此,雍正皇帝的「出奇料理」可以總結一下了。計有三奇:謀反重犯免罪,思想「教唆犯」處重罪,此一奇;「反面教材」印發全國大作宣傳,此二奇;定罪量刑廣泛徵求士人意見,此三奇。此外,案發之初,審問官與犯人盟誓,也堪稱一奇。最後還有一奇:老子定案,兒子翻案。
在文字獄方面,雍正皇帝的指導思想是藉助文字獄整肅朝廷風紀,戒毖風俗人心。雍正一朝歷時雖短,文字獄卻很頻繁,重大案件前後相望。雍正皇帝以其特有的敏感和深刻的用心,從而在文禍歷史上創造了不可磨滅的「業績」。
雍正三年(1725年)二月,天象出現「日月合璧,五星聯珠」的奇觀,臣僚上表稱賀。身為川陝總督的年羹堯也依例獻表。雍正皇帝從他的表文中找出兩條毛病:一是字體潦草;二是成語「朝乾夕惕」寫作了「夕惕朝乾」。「朝乾夕惕」出自《易經·乾卦》卦詞:「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意思是終日謹慎,寫作「夕惕朝乾」意思不變。年羹堯賀表用變換詞序的成語頌揚皇帝,雍正皇帝卻認為年羹堯「自恃己功,顯露不臣之跡,其乖謬之處,斷非無心」。群臣聞風而動,發起了對年羹堯的圍攻。同年四月,年羹堯調為杭州將軍;六月,削太保,剝奪一等公;七月,黜為閑散旗員;九月,下刑部獄;十二月,議政王大臣劾年羹堯犯九十二條大罪,雍正皇帝令年羹堯自裁,家產籍沒,親族、同黨或斬或流或貶,一大批人受到清洗、處罰。
查嗣庭,字潤木,號橫浦,浙江海寧人,康熙四十五年進士,選入翰林,經隆科多保奏授內閣大學士大夫,后又經左都御史蔡珽保奏授禮部左侍郎。雍正四年(1726年),查嗣庭派充江西鄉試正考官,被人告發試題「怨望、諷刺」。這年九月,查嗣庭剛從江西返抵京師就被捕入獄。案件尚九九藏書未了結,查嗣庭即病死獄中。
李鳳翥官工部侍郎,建昌(今江西永修)人。他奏上《賀瑞芝表》,自稱「蓬蓽陋儒」。另表又稱「擲地才疏,敢含毫而賦五色」。雍正皇帝讀後挑剔了一大堆不是,說李鳳翥既然以儒者自居,就應另倍敬慎,怎能信口開河。沒有作賦而稱「賦五色」;如果真的作了賦,為何又不獻進?說李鳳翥從前聽「阿其那」(指八阿哥允禩)指揮,還能以儒者自命嗎?說李鳳翥在貼黃(奏摺內容提要,用小紙條寫出貼在奏摺上)內把「賚」字寫成「齎」字,莫不是譏笑他濫行賞賚?如此輕慢疏忽,還像「儒者」的樣子嗎?
三、論府兵制。陸生楠讚美唐府兵制,認為應當實行於今,使「國無養兵之費,臣無專兵之患」。雍正皇帝斥陸生楠「懷蓄逆亂之心,郁不得逞,故以『無養兵之費』搖動人聽,冀或更制以紊亂軍政,所謂『執左道以亂政,言偽學以疑眾』者,王法之所以不宥」。
雍正皇帝在連篇累牘的《上諭》中狠狠批駁了呂留良、嚴鴻逵等人的上述思想言論,斥為「悍戾凶頑,好亂樂禍」;「喪心病狂,肆無忌憚」。他認為:「呂留良生於浙江省人文之鄉,讀書學問非曾靜山野窮僻冥頑無知者比。且曾靜之謗訕由於誤聽流言,而呂留良則自出胸臆,造作妖妄,是呂留良之罪大惡極誠有較曾靜為倍甚者也。」(《清代文字獄檔》)他把呂留良視為「教唆犯」,認為浙江之所以「風俗澆漓,人懷不逞」,之所以出現汪景祺、查嗣庭等「悖逆」之徒,都是呂留良流毒作怪。為浙江一省的「風俗人心」著想,雍正皇帝示意要對「名教中之罪魁」呂留良處以極刑。有司秉承他的意旨,比照「大逆」律論擬呂留良身後之刑。
五、論人主威權。陸論雲:「人愈尊,權愈重,則身愈危,禍愈烈。蓋可以生人、殺人、賞人、罰人,則我志必疏,而人之畏之者必愈甚。人雖怒之而不敢泄,欲報之而不敢輕,故其蓄必深,其發必毒。」雍正皇帝自辯稱:「朕臨御以來,日理萬機,皆奉若天道,因物以付,未嘗以己意生殺人、賞罰人。」斥陸生楠自蓄逆志,「狂悖惡亂」,「肆為咒詛」。
岳鍾琪即時派人密邀陝西巡撫、滿人西琳來署會審。西琳因事未到,岳鍾琪等不及,便單獨接見「張倬」,不動聲色地詢問他師徒情況,想套取口供,而讓按察使、滿人碩色在隔壁密室監聽,以作見證。「張倬」心存警戒,不肯說實話,問到謀反動機,只說:「百姓貧窮,只為救民起見。」傍晚時分,西琳也來了,詢問變成審問,還動了大刑,「張倬」寧死不招。岳鍾琪改變主意,與西琳商定明日由他設法騙取口供,而讓西琳在密室監聽。
迦陵性音、賈士芳事件
我們說,在文字獄的歷史上,最善於作「奇文」的無過於雍正皇帝;在雍正皇帝的文字獄「奇文」中,規模最巨的無過於曾靜、呂留良之獄:
其中,與懲戒朋黨有關的案件有以下幾個:
案情線索基本摸清后,雍正皇帝傳諭浙江總督李衛捉拿呂留良親族、門生,搜繳其書籍著作;派副都統海蘭到長沙會同湖南巡撫王國棟捉拿曾靜、諸「同謀」及各家親屬。十月,除已經去世的呂留良、呂葆中父子及呂氏弟子嚴鴻逵(名賡臣)之外,其餘數十名重要人犯全部捕到。主要有:曾靜及其門人廖易;曾靜熟識的劉之珩及其門人陳立安;劉之珩的老友譙中翼;張熙父張新華、兄張照、堂叔張勘;呂留良之子呂毅中;嚴鴻逵的門人沈在寬;為呂留良師徒刊刻著作的車鼎豐、車鼎賁兄弟;為呂留良編過文集的孫學顏;人所共知的「大俠」甘鳳池等人。
與隆科多案有關的查嗣庭案結束于隆科多治罪前數月。
汪景祺是浙江錢塘(今杭州)人,原名日祺,字無已,號星堂。他潦倒文場近四十年,雖然中了舉人,總與富貴無緣。雍正初年,他的朋友胡期恆任陝西布政使,是年羹堯的心腹。汪景祺前往探訪,乘機投書年羹堯,做了年羹堯的臨時幕客。汪景祺這次西遊著有《讀書堂西征隨筆》二卷,獻年羹堯收藏。年羹堯得罪抄家,《隨筆》被繳進宮中。雍正皇帝讀後咬牙切齒地在首頁題字雲:「悖謬狂亂,至於此極!惜見此之晚,留以待他日,弗使此種得漏網也。」
該《隨筆》有些條目對當時的官吏選拔制度和官場風氣表示不滿,據說還有詩譏訕聖祖「皇帝揮毫為值錢」。又非議聖祖謚號及雍正年號,所作《歷代年號論》說「正」字拆開為「一止」,是不祥之兆,歷史上凡以「正」字為年號的都沒有好下場,如金海陵王(年號「正隆」),金哀宗(年號「正大」),元順帝(年號「至正」),明英宗(年號「正統」),明武宗(年號「正德」)等。
覽虛實,不禁淚流滿面。卿此一心,天祖鑒之。此等誓盟,再無不消災來罪、賜福延生之理。朕嘉悅處實難筆諭。朕與卿君臣之情,乃無量劫之善緣同會、自乘願力而來協朕為國家養生者,豈泛泛之可比擬。朕實嘉悅之至。(《清代文字獄檔》第九輯)
徐駿是雍正初年任過刑部尚書的徐乾學的兒子,江蘇崑山人,康熙末年中進士,選為翰林院庶吉士。此人自幼佻達、狂躁,業師周雲陔督責嚴厲,竟被他毒死,因而得「藥師佛」之號。他做官后本性不改,到處結怨,因作詩有句「明月有情還顧我,清風無意不留人」,被怨家指控為思念明朝,毀謗本朝。執法官比照「大不敬」律將徐駿處斬,詩稿焚毀。時為雍正八年(1730年)。其實,徐駿並無反清思明的意念,「清風」、「明月」不過是套用詩家陳詞。
很快,盛怒中的雍正皇帝沉住氣,極力安撫岳鍾琪,同時派刑部侍郎奕祿、正白旗副都統覺羅海蘭到湖南審理曾靜一案。曾靜供出他的思想來源於浙江已故文人呂留良的觀點,這一下子,雍正的精力便集中在這件案子上了。這案中涉及的人牽一掛五、拉三攜四,他們的口供使受到株連的人多達幾萬人,牽涉的地域之廣也無他可比。
雍正皇帝繼位之初,有兩個最受親重的人物,一個是年羹堯,一個是隆科多。隆科多是孝懿皇后的弟弟,一等公佟國維之子,康熙末年官至步軍統領、理藩院尚書,雍正初年襲爵一等公,授吏部尚書,加太保。和年羹堯相似,隆科多也是個「招權納賄,擅作威福」的人物,從而引起了雍正皇帝的注意。辦理年羹堯案時,雍正皇帝處處把他與年羹堯相提並論,逐步貶削他的恩榮與官爵。雍正五年(1727年)十月,隆科多因私藏玉牒(皇室宗譜)罪付審,諸王大臣合議劾隆科多犯有四十一條大罪,得旨永遠圈禁,家產追補贓銀,其二子也受處分。第二年,隆科多死於禁所。
不僅如此,由於汪景祺、查嗣庭都是浙江人,雍正皇帝進而遷怒於浙江士人,恨浙江士風不正。查嗣庭下獄的次月,即雍正四年十月,清廷特設浙江觀風整俗使,專職監視士人,整頓士風。接著,東南各省相繼設立觀風整俗使。作為處罰,十一月,又下詔停止浙江士人鄉試、會試。吏部侍郎、錢塘人沈近思上疏擁護,說汪、查等人使「越水增羞,吳山蒙恥」,條陳整頓風俗、約束士子的十條建議,雍正皇帝批轉浙江巡撫和觀風整俗使議行。雍正六年八月,經浙江總督李衛請求,雍正皇帝才解除了停止鄉會試的詔令,兩年後又撤銷了觀風整俗使。
雍正皇帝手下的大臣們認為「若非由內及外,由滿而漢,誰能以影響天下之言論為可信」,他們認為這些民間的傳說來自官場,其本源必定在宮廷大內。結果是什麼人都受到懷疑,就連流放的犯人也成了傳播這些隱秘的嫌疑犯。
雍正四年(1726年)十二月,河道總督齊蘇勒、漕運總督張大有及河南、山東、陝西、山西等省巡撫相繼奏報黃河水清。向來傳說黃河清是聖人出世、聖人在位的瑞應,雍正皇帝喜不自勝。於是「皇恩浩蕩」,給知縣、參將、主事以上的文武官員每人秩加一級。太常寺卿鄒汝魯想乘機表忠揚名,便效法劉宋時的鮑照作了一篇《河清頌》獻上去。內有「舊染維新,風移俗易」句,原不過是套語,意思是說皇帝新政,天下風俗都變好了,所以有河清之瑞。沒想到雍正皇帝閱罷大怒,說他即位以來,事事效法皇考,恪守舊章,沒有做絲毫改弦更張之事。遂責問鄒汝魯九*九*藏*書:「所謂『舊染維新,風移俗易』,所移者何風?所易者何俗?舊染者何事?維新者何政?」鄒汝魯當然答不上來,於是革職,發往湖北荊州沿江堤岸工程處效力。鄒汝魯一心獻諛,沒有注意迴避雍正皇帝的大忌,即「不孝」之名。謗議都說雍正皇帝用不正當的手段襲位,甚至說他毒死聖祖。雍正皇帝為了洗刷惡名,用盡百計千方。鄒汝魯諂迷心竅,文字失於推敲,活該倒霉。
清朝的文字獄始於康熙年間,康熙在他六十一年的皇帝生涯中一共前後處置了十幾起文字獄。清代最著名的文字獄首先發生在康熙一朝,共有兩起。
雍正皇帝先誅心、后誅人,對《通鑒論》批駁后,提議將「罪大惡極,情無可逭」的陸生楠就地正法,命九卿、翰詹、科道定擬陸生楠應治之罪。從官當然遵旨惟謹,這一年年底,陸生楠在阿爾泰軍中處死刑。
後來民間也有附會,說查嗣庭所出題中「維民所止」一句(語出《禮記·大學》),「維」、「止」二字是把「雍」、「正」砍去了頭。這大約是因為查嗣庭著過一部《維止錄》,後世附會從這部書的書名產生。
值得一提的是,我們這位小說中的「英雄」、「大俠」甘鳳池並未表現出什麼英雄氣概,而是在李衛的誘逼之下,叩頭乞求寬恕,並出賣了鄉朋,後來甘鳳池等人被判處死刑。
另一起是「《南山集》獄」。方孝標曾到雲南做吳三桂的官,後來及早投降清朝免死,著有《滇黔紀聞》等書。戴名世見其書,在所著《南山集》中加以引用,被認為有「大逆」語。其實二人著作並無什麼詆毀清朝的「大逆」之語,只是方孝標的書中說到南明永曆政權未可稱為偽朝,戴名世的書中提到南明弘光帝及其年號,又揭露了康熙皇帝殺掉明太子的真相。結果此獄也波及數百人,戴名世被斬首,方孝標已死被戮屍,兩家男子16歲以上者均被殺,女眷等則被沒收為奴婢,方氏同族人都被充軍黑龍江。
十一月,雍正皇帝派刑部侍郎杭奕祿到長沙審問曾靜等人。杭奕祿遵照旨意,向曾靜等人宣講清朝列祖列宗的「深仁厚澤」,及雍正皇帝的「天地之量,堯舜之仁」。經過一番攻心戰,曾靜當場痛哭流涕,俯首認罪,後來照清廷的安排寫了悔罪頌聖的《歸仁錄》,頌揚雍正皇帝得位之正和勤政愛民的聖德。
雍正一朝的文字獄重點打擊兩類人,第一類是標榜「華夷之辨」,宣揚反清排滿思想的人;第二類是攻擊雍正皇帝本人或其父祖,或依草附木妨礙他獨裁的人。第一類人中呂留良、嚴鴻逵最典型,但有的案件事主未必有反清思想。如以下幾個案件:
雍正六年(1728年)九月二十六日傍午,在陝西西安的一條大街上,川陝總督岳鍾琪正乘轎回署,突然有個男子攔轎投書。岳鍾琪在轎中接過書函,見封面所寫收件人名號是「天吏元帥」,不由得十分詫異,當即把投書人帶進署中交巡捕看守,自己連忙拆讀書函。原來「天吏元帥」是寫信人對岳鍾琪的敬稱,言「南海無主遊民夏靚遣徒張倬上書」。信中對雍正皇帝極盡指斥、責罵之詞,為雍正皇帝定下十大罪狀,即「謀父,弒兄,屠弟,貪財,好殺,酗酒,淫|色,懷疑,誅忠,好諛任佞」。曾靜認為岳鍾琪既然是抗金英雄岳飛的後裔,以岳飛抗金的事迹激勵岳鍾琪掉轉槍頭,對準金人的後裔滿洲人,為宋、明二朝復讎。
年羹堯是漢軍鑲黃旗人,進士出身而有用兵之才,征戰四川、青海、西藏等地(當時川藏一帶有叛亂),功勛卓著,康熙末年授定西將軍兼理川陝總督。他一向依附雍親王胤禛,妹妹是雍親王胤禛的側福晉。雍親王胤禛繼位為雍正皇帝以後,年羹堯備受寵信,先後擔任川陝總督、太保、撫遠大將軍等職務,爵封一等公,終因恃功驕縱、目無王法而失寵。雍正皇帝覺得留下他是條禍根,決計殺一儆百,於是一連串的打擊相繼出台。
呂留良案
這還不夠,當錢名世離京時,雍正皇帝又命京官自大京官大學士、九卿以下都作諷刺詩為錢名世「贈行」,結果共有385人奉詔作詩。雍正皇帝一一過目后,交付錢名世輯成專集,集名就題為「名教罪人詩」,刊印后頒發給全國的學校,讓天下士子人人知曉。諷刺詩作得夠味的給予表揚,不夠味的給予處分。正詹事陳萬策詩中有句:「名世已同名世罪,亮工不異亮工奸」,措意尖刻,造句新巧,得到雍正皇帝的誇獎;翰林侍讀吳孝登則因詩句「謬妄」,被發配寧古塔給披甲人為奴了;他的同僚陳邦彥、陳邦直也因詩句「乖誤」而革職。
裘璉戲筆之禍
此外,據說《維止錄》首頁有這樣一條記載:「康熙六十一年某月日,天大雷電以風。予適乞假在寓,忽聞上大行,皇四子以即位,奇哉!」被認為是借災異咒謗雍正皇帝即位。雍正皇帝深信天命,求「祥瑞」唯恐不多,查嗣庭竟敢唱反調,有人認為這是他得禍的真正原因之一。
雍正皇帝用人的特點是倚重實心辦事的吏才,不喜歡徒逞筆舌的文化之士。他的心腹幹吏中有一個叫田文鏡,此人監生出身,從州縣小吏歷練而上,雍正二年擢受河南巡撫。田文鏡政令嚴苛,嫌科甲出身的官員辦事懦緩,接連劾罷三四員州縣官,其中有信旭知州黃振國,系左都御史蔡珽所薦。雍正四年(1726年),新授直隸總督的李紱上任取道河南,田文鏡循例迎送。科甲出身的李紱忍不住指責田文鏡,說他不該有意蹂躪讀書人。於是田文鏡上密疏參劾李紱因與黃振國等人科舉同年,所以有意袒護,言下之意是說李紱等科甲人私結朋黨。不久,李紱入京覲見,向雍正皇帝陳述田文鏡貪虐及黃振國等人冤抑情狀,雍正皇帝先已得到田文鏡的密疏,胸有成見,對李紱的話置之不理。李紱接著上疏參田文鏡。雍正皇帝雖然不高興,還是派人去河南調查,果然發現田文鏡的一些劣跡,但不盡如李紱所參。根據一些跡象,雍正皇帝越發懷疑李紱等科甲出身的人在搞朋黨,因而對田文鏡愈益信任,寵益有加。
其他牽連得罪的有:江西鄉試副主考俞鴻圖革職;江西巡撫降四級調用;布政使丁士一革職發往福建工程上效力。傳說浙東諸家橋鎮(所屬府縣不詳)關帝廟中有當地某學究題的一副門聯:「荒村古廟猶留漢,野店浮橋獨姓諸。」此句被查嗣庭采入《維止錄》中,案發後殃及該學究。
以上四五起文字獄或多或少都有懲戒朋黨的用意,戒除朋黨是雍正皇帝整飭風紀的主要目標,他即位之初就以《御制朋黨論》頒示臣僚,要諸臣「洗心滌慮,詳玩熟體」。《御制朋黨論》駁斥歐陽修《朋黨論》「君子以同道為朋」的說法,認為「君子無朋,惟小人則有之」。雍正皇帝把宋代以下的朋黨之風歸咎於歐陽修的「邪說」。經過雍正皇帝的嚴厲整飭,順治、康熙以來的朋黨現象大為減少,文字獄從中起了一定的作用,這也是「以毒攻毒」的一例吧。
所謂試題「怨望、諷刺」,指《論語》題「君子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孟子》題「山徑之蹊,間介然用之而成路;為間不用,則茅塞之矣。今茅塞子心矣」。雍正皇帝進一步懷疑查嗣庭所出的《易經》第二題「正大而天地之情可見矣」;第三題「其旨遠,其辭文」及《傳經》第四題「百室盈止,婦子寧止」包含更隱秘的諷刺。按照雍正皇帝的理解,是咒罵「雍正」年號的。「其旨遠,其辭文」二句是暗示兩道題中的「正」、「止」二字有呼應關係。
「文字獄」,顧名思義,因寫文字而坐牢。寫字就可以坐牢嗎?這是很常見的,在大清朝,少數民族入主中原,他非常怕漢族知識分子有反抗的心,所以他時刻在提防著漢族的知識分子:你寫的每一個字我都要過目,我都要檢查你有沒有反叛的心。
原來,「江南無主遊民夏靚」的真姓名叫曾靜,是湖南永興人;「張倬」真名叫張熙,湖南安仁人,是曾靜的學生。曾靜原是縣學生員,因考試劣等被革退,於是放棄學業在本地教書,人稱「蒲潭先生」。曾靜失意無聊之中常雜記一些道聽途說的東西和讀書心得,以抒發憤懣,所著《知己錄》、《知新錄》中多有「悖逆」文字。如《知新錄》稱「華夷之分大於群臣之倫……為域中第一義」;「夷狄侵陵中國,在聖read.99csw.com人所必誅而不宥者,只有殺而已矣,砍而已矣」。諸如此類,都是對滿清統治極端仇恨的言論。
1729年(雍正七年),兩省所有在押人犯解到京師對質定罪,等待最後處置。成竹在胸的雍正皇帝在硃批中向寵臣田文鏡、鄂爾泰「吹風」說:「遇此種怪物,不得不有一番出奇料理,傾耳以聽可也。」(《硃批諭·鄂爾泰》七年四月十五日硃批)
徐駿詩案
雍正皇帝在他擔任皇帝的十幾年當中,亦前後處置了幾十起文字獄。
謝濟世、陸生楠案
雍正五年(1727年)五月,查嗣庭案件終於結束,有關人犯作如下處置:
雍正皇帝於十三年(1735年)八月駕崩。十月,已經繼位尚未改元的乾隆皇帝違背父訓,公開翻案,命將曾靜、張熙解到京師,於十二月把二人凌遲處死。他所持理由很簡單:「曾靜之罪不減于呂留良,而我皇考于呂留良則明正典刑,于曾靜則屏棄法外者,以留良謗議及於皇祖,而曾靜止及於聖躬也。今朕紹承大統,當遵皇考辦理呂留良案之例,明正曾靜之罪,誅叛逆之渠魁,泄臣民之公憤。」同時,乾隆皇帝還下令收回《大義覺迷錄》,嚴禁臣民收藏。呂留良的著作也遭禁毀。在寧古塔的呂留良的後代後來有開面鋪的,有開藥鋪的,有行醫的,有的還捐了監生。乾隆皇帝把他們流放到更荒遠的黑龍江,給披甲人為奴。
這類刻薄的惡作劇只有清世宗一人想得出來,做得出來!
雍正皇帝的「出奇料理」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歸納起來,大致為兩項擺布。
四、論隋朝君臣。陸論雲:「后之君臣,倘非天幸,其不為隋之君臣者幾希。」雍正皇帝指出文帝與煬帝的區別,說煬帝自取滅亡,不關天命。
一、論封建(分封制)。陸生楠主張恢復封建制,說:「封建之制,古聖人萬世無弊之良規,廢之為害,不循其制亦為害。至於今害深禍烈,不可勝言,皆郡縣之故。」雍正皇帝追溯秦漢以來郡縣制、封建制的沿革與變遷,說如今天下大一統,有何禍害,斥陸生楠「狂肆逆惡」,「實天下所不容」。
然而沒有「以文詞諂媚奸惡有惡報」的人,雍正皇帝同樣「以文詞為國法」。康熙末年,工部侍郎揆敘(滿洲正黃旗人,大學士納蘭明珠的次子)依附八阿哥胤禩,為其爭太子,死後謚「文端」。雍正皇帝繼位后削奪揆敘謚號,把他的墓碑文字磨去,改刻為「不忠不孝陰險柔佞揆敘之墓」。八阿哥的另一黨羽阿靈阿的墓碑也被改刻為「不臣不弟暴悍貪庸阿靈阿之墓」。雍正皇帝還把八阿哥改名為「阿其那」,十阿哥胤禟改名為「塞思黑」。二名均為滿語,意思據說是畜生、豬狗。
鄒汝魯《河清頌》事件
錢名世處罪在雍正四年(1726年)三月。他雖然沒有殺頭,但遭遇不比殺頭好受。
李鳳翥《賀瑞芝表》事件
屈大均詩文案
以上是雍正皇帝在《上諭》中批駁《通鑒論》的大要。雖然陸生楠的觀點不盡正確,雍正皇帝的批駁也有合理之處,但作為最高統治者而與一小臣爭是非、論長短,未免顯得胸懷不廣。至於說陸生楠借古謗今,或許多少有一點兒,但也並非罪大惡極、非誅不可。
古人云:「士可殺不可辱。」人生至此,錢名世真不如索性吃一刀,可是「聖主」偏要拿他尋開心,辱而不殺。據說他參与修《明史》時,曾把萬斯同寫的幾篇傳稿據為己作。身為翰林清望官,作詩討好跋扈的邊將,也的確有失身份。但不管怎樣說,雍正皇帝也做得太過分了,他在諭旨中解釋說:「伊既以文詞諂媚奸惡,為名教所不容,朕即以文詞為國法,示人臣之炯戒。」
岳鍾琪後來因進討準噶爾失利,被大學士鄂爾泰所劾,下獄判斬監候,到乾隆初年才獲釋。所謂「君臣之情」,如此而已。
八、論無為之治。陸生楠主張君主「不人人而察」、「不事事而理」。雍正皇帝主張以漢宣帝、光武帝和唐太宗為鑒,「勤勞自勵」,對陸生楠的言論加以駁斥。
謝濟世後來改任湖南糧儲道,繼續註釋儒經,陸續刻印成書。乾隆皇帝聞知,于乾隆六年(1741年)九月傳諭湖廣總督孫嘉淦,指出謝濟世標新立異,「足為人心學術之害」,命查明謝濟世所著書中違背程朱、標榜他人之處,然後燒毀其書並印板。孫嘉淦遵旨回奏說謝濟世所注書有「四書」、「五經」等多種,印一百五十四本,刻板二百三十七塊,已全部燒毀;注中雖有違背程朱學說之處,但立說淺陋,不足以惑世盜名,似不必逐條指謫。至此,謝濟世注書案方告結束。他沒有死於文字獄,一是情罪較輕,二是居官盡責,兩朝君主對他的為人印象都不算壞。雍正、乾隆二帝處罰人往往憑個人印象和一時愛憎。陸生楠的得禍,很大程度上是由於雍正皇帝對他的印象不好,兩次引見都引起憎惡。
錢名世,字亮工,江南武進(今江蘇武進)人,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進士,殿試一甲第三名,授翰林編修,升侍讀。他與年羹堯是鄉試同年(兩人都是康熙三十八年中舉,一在南闈,一在北闈),大概因此而有交誼。雍正二年,權勢赫赫的年羹堯進京覲見,錢名世贈詩諛頌,有「分陝旌旗周召伯,從天鼓角漢將軍」、「鐘鼎名勒山河誓,番藏宜刊第二碑」等句。康熙末年,十四阿哥胤禎授定遠大將軍,出征青海、西藏,聖祖曾為他立碑褒揚。十四阿哥胤禎曾是爭奪太子位的重要角色,雍正皇帝即位后立即解除十四阿哥胤禎的兵權,後來又加以禁錮。他本是最不該提起的人物,錢名世竟不知迴避。
在李紱等人遭罪的同時,田文鏡連連陞官受褒獎,隸籍也由正藍旗抬升為正黃旗。李紱、田文鏡互參事件終於以李紱等人慘敗、田文鏡獲勝而告終。
「出奇料理」的第二項擺布是對呂留良、嚴鴻逵等人從嚴處罪,為風俗人心立戒。呂留良繼承先儒「華夷大防」的思想,在其著作中宣揚「華夷之分大於君臣之義」,把元滅宋、清滅明看作歷史上的大災難。他記述南明永曆帝在緬甸被俘遞解回國時,滿、漢官兵都傾心下跪;處死時「天地陰霾,日月無光」,百里以內的關帝廟都遭雷擊。他的筆下稱清朝為「清」、「北」、「燕」、「彼中」等,而不依功令稱「大清」、「聖清」、「國朝」等。此外,他還對康熙年間的時政表示非常不滿,如文集內稱:「今日之窮為羲皇以來所僅見。」
謝濟世在阿爾泰充軍九年,乾隆初釋歸復職。他仍然不忘自己的著作,將《古本大學注》和《中庸疏》獻進,請求頒行天下,並說明已把《注》中被指為謗訕的幾句話刪除了,分章釋義依據古本(即《禮記》本),不遵朱熹的「四書」本。當時學者鄙薄宋儒,所以謝濟世敢明目張胆地排斥程朱,但官方仍扶植程朱學說,尊為正統。乾隆皇帝把書退還,傳旨嚴斥。
以上是曾靜使張熙投書策反的由來。張熙向岳鍾琪所提供的情況當然沒有這樣詳盡。他所交代的「同謀」,實際上僅僅是他和曾靜平時所認識或聽說過的一些人,這些人與策反活動毫無關係。所謂六省「一呼可定」,完全是張熙說大話。岳鍾琪一時也難辨真假,六天內他連上三道密折詳細彙報案情。雍正皇帝震驚之餘,懷著慶幸和感激的心情作硃批讚揚岳鍾琪,指授辦案機宜。他在岳鍾琪折敘及盟誓的一節文字旁邊加批語云:
錢名世案
雍正七年(1729年)五月,錫保疏劾陸生楠小字書寫《通鑒論》十七篇,文中「抗憤不平之語甚多,其論封建之利,言辭更屬狂悖,顯系排議時政」,《通鑒論》隨本繳進。雍正皇帝得奏,於七月初三日諭內閣,對《通鑒論》中的「狂悖」議論逐條加以批駁。雙方觀點大致如下:
雍正皇帝崇信佛、道二教,但不許佛徒、道士干政,對他們防範很嚴。僧人迦陵性音曾是雍正皇帝舊友,死後哀榮顯耀,但後來卻說他「好乾世法」,剝奪哀榮,並下令嚴格約束其徒子徒孫,不許保留迦陵性音的筆記文字。道士賈士芳經常入宮為雍正皇帝驅邪治病,據說一次因咒語中有「天地聽我主持,鬼神歸我驅使」之語,被雍正皇帝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