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金色的秋天，韓飛天為了擺脫妻子無休止的埋怨聲，來到秋江公園寫生。

「你認識他？」

文抒在表妹的笑中，體味到另一種味道。她拍拍她豐腴的肩頭說：「有機會我們再好好聊聊。」

但命運有時會給人開開玩笑。第二天晚上，他去—個朋友家作客，在座的男女青年中，竟然她也在其中。在這些濃妝艷服的漂亮姑娘中，她打扮得清雅而素靜，但就是這種嫻靜的美，又一次使他目瞪口呆。

「兇手是誰？」金雪瑩不由問道。

「好。」

「你不愛他？」金雪瑩又搖搖頭。

一直到天完全暗下來，韓飛天才畫完最後一筆。他感到遺憾，他沒有捕捉到畫中人嫣然一笑的神態。韓飛天帶著一種惆悵的心情離開了公園。

文抒從金雪瑩家出來，已經是黃昏了。她想到韓飛天是兇手的懷疑已被解除了，奕華是兇手的依據也不足，那麼破案的線索幾乎全斷了。她不由為鄭劍肩頭的重任暗暗焦慮。

是她，正是那個秋江公園中匆匆逝去的倩影。他想上前去打招呼，但終於按捺住了。他想走開，又捨不得。他站在一旁正在手足無措的當兒，那個少女回過了身子，她的目光和他的視線碰撞在一起，他惶惶然了，但她卻對他嫣然一笑。這一笑，給了他無比的勇氣，他走上前去自我介紹：「很抱歉九_九_藏_書！沒有把你畫好。」

兩個人在窗前坐下后，文抒笑著說：「你呀，當了新娘子，越髮漂亮了。我的妹夫在什麼地方工作，快給我看看結婚照。」

金雪瑩莞爾一笑，使她的面容更增添了一種迷人的魅力。但文抒卻從她的笑聲中感到一種矜持。「她本來不是這樣的，」她想，「我要打開這個謎。」

最終，金雪瑩妥協了，因為在金錢與愛情面前，金錢是不會暗淡的。更何況，這份愛又是那麼沉重而遙遠。

文抒拉過金雪瑩的手，輕輕地說：「你呀，不要瞞表姐，你的心事，我都知道。」

他天性喜歡寧靜的黃昏，喜歡瑰麗的晚霞。他打開畫架，對著怡人的景色看丁很久，心中的煩躁終於被清風拂去了。他靜下心來，描摹大自然的風姿。

韓飛天聽完她這個決定，悲痛欲絕，但他卻平靜地吐出幾個字：「你應該走這條路。」因為他明白，他與她的結合，她將與家庭決裂，將受到輿論的譴責，將要和他一起苦度春秋。與其讓她為這一切受罪，還不如讓我韓飛天一個人去吞這杯苦酒。他想和她作最後一次話別，於是就在秋香別墅發生慘案的那天晚上，她和他一起去看最後的一次電影……

「你怎麼知道？」

「是他，韓飛天。」金雪瑩看了看牆上的月曆，輕輕自語，ｈtｔpｓ://ｒeａd.９9csｗ•cｏｍ「又是明月秋風的日子了……」

「聽姑媽說，你曾愛過另一個人，怎麼後來沒成功？」

晚飯後，主人慫恿韓飛天邀請她跳舞。一向洒脫的畫家卻猶豫起來，當他撫著她柔軟的腰肢滑入舞池時，他竟忘記了樂感，幾次踩痛了對方的腳，可她卻回給他一個嬌嗔的微笑。

文抒鄭重地點點頭，又問：「你愛他嗎？」她指指照片上的「他」。

金雪瑩拿出一本相冊。文抒打開來，裏面放著幾十張速寫，畫上的金雪瑩，有托腮沉思的，有嫣然含笑的，有花前樹下的，也有半卧半躺的……

金雪瑩回答：「我們看完電影是在十一時，他要送我回家，我怕人看見不好，可他堅持要送，就送我到弄堂。當時是十一時十五分，我們又講了五分鐘話，然後他才回家。」

「瑩妹，你好像有什麼心事瞞著我。」

她只莞爾一笑，便低下下頭，而韓飛天的窘態，卻引起了哄堂大笑。

「沒有，沒有。」

「現在看來疑點都集中在一個姓韓的畫家身上。」文抒一邊說，一邊去瞅表妹的臉色。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替女兒找了個外商，那個男人雖然年齡比女兒大得多，卻是腰纏萬貫。況且，他們一結婚，女兒就可以跟著丈夫一起出國定居。於是，他們用汽車洋房、豪華的生活、舒適的未來九九藏書來說服金雪瑩。

「嗯。」金雪瑩嘆口氣，說，「表姐，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把一切都告訴你。」她見文抒鄭重地點點頭，就說，「第一，你要為我保守秘密；第二，你要幫助他洗刷嫌疑。」

「真是個樂天派！」文抒苦笑一下，匆匆朝秋江咖啡館走去。

金雪瑩見文抒要走，在送她出去時說：「表姐，你一定要為我保密。我已和飛天說定，我們今後再也不見了，免得……」

「這就奇怪了，那為什麼棒打鴛鴦呢？」文抒見金雪瑩閉口不說，就故意嘆口氣說，「瑩妹，我本來早打算來看你了，可我參加公安局破案，忙極了。現在總算有了點眉目。」

「他不會是兇手的。」

金雪瑩打開抽屜，取出一張禮服結婚照。文抒舉目看去，照片上的新娘子真稱得上是一位絕色佳人，那雪白的新娘禮服更顯出她的雍容華貴，而站在她身旁的新郎，相貌不俗，滿面春風，可惜年紀比新娘子大了許多。

文抒計算了一下，從金雪瑩家回到秋香別墅最快也得二十分鐘，那麼韓飛天在辛月秋被害時，決不可能在現場。看來，表妹這個證詞不會有假，韓飛天已排除了作案的嫌疑。

「你知道我的心事？」金雪瑩脫口而出，但又馬上改口：「我沒有什麼心事。」

金雪瑩點點頭，又笑了一笑。

她的臉呈現出淡淡的九九藏書紅暈，搖搖頭，就走了。他用目光送她走遠，當她消失在大廳拐彎處時，她回過頭，對韓飛天莞爾一笑，然後消失了。

但是，這件事遭到了金雪瑩父母的反對。因為，他們認為自己的女兒應該嫁個有錢的男人，而韓飛天只是個窮畫家，更重要的是：他還是個有妻室的人！

下個星期天就是金雪瑩舉行婚禮的大喜之日，但臨上轎的新娘子卻還在窗檯前蹙眉。午後的陽光透過百頁窗瀉進來，勾勒出她楚楚動人的容貌。她嫵媚、典雅而又秀麗，而那黑黑的、長長的睫毛，使她更別具風韻。

文抒聽表妹傾吐完這一切，問：「瑩妹，你與韓飛天分手時是幾點鐘？」

突然，在他的視野里飄過了一朵彩雲——一個穿著七彩連衣裙的少女，她輕盈的步態，秀麗的容貌，一下子勾住了畫家愛美的目光。

「聽姨媽說，他是個外商？」文抒故意引對方說話。金雪瑩嗯了一聲。

他想追上去，但只走了兩步，又停住了步子。在他的生活中，他曾有過許多女性崇拜者，但他很少為此激動過，他從未自作多情地對素不相識的女性主動伸出手去。

門開了，文抒邁著輕捷的步子走到表妹身後，把一束鮮花送到金雪瑩手中，說：「瑩妹，讓我先祝賀你們。」

第二天黃昏，第三天黃昏，韓飛天都在黃昏時來到秋江公園寫生，但公園中ｒead•9９ｃsｗ.cｏm怡人的景色再也激不起他內心的衝動，他彷彿在期待什麼……

在回家的路上，韓飛天決定打消自己這個荒唐的念頭，他已經是一個有妻子的男人了，難道因為抵抗不了美的誘惑，而走到一個被人非議的位置上去嗎？

「你怎麼也信起這一套來。他不愛你？」金雪瑩搖搖頭。

「我……」

金雪瑩淡淡一笑，說：「婚姻都屬命中注定。」

想到這裏，她忽然想起，鄭劍還邀請她去秋江咖啡館跳舞。

「認識一下吧，這是秋江市著名青年畫家韓飛天，這是金雪瑩小姐。」主人笑著作了介紹。

他們相愛了。

她大概也發現了在不遠的地方，有個男人在痴痴地打量自己。她不由低下頭，轉過身，飄然而去。但那個逝去的身影，卻永遠留在畫家的視野里，難以抹去了。他就根據自己的記憶，在畫面上添了一個少女的倩影。

他轉而又想到自己的妻子，單霞麗不美嗎？這是不公正的。就是因為她美，他才掉進了這個情網。他想到這裏，把一切雜念丟棄了。

「都是他畫的？」

一個月過去了，一幅名為《秋思》的風景人物畫在展覽會上展出了。韓飛天悄悄地站在自己作品旁邊，聽著無數觀賞者的讚歎，可他卻沒有感到滿足。就在畫展結束的最後一天，韓飛天在畫廳里徘徊，突然，他眼前一亮，一個少女在《秋思》前停下了步子。